本帖最后由 我醉欲眠君且去 于 2021-8-14 21:16 编辑
*旧文补档 ————————
All in my mind 文/倾盖如故 每个人的少年时代或许都会有一两个黑历史,比如说被爹妈坑着跳了什么奇怪的舞蹈,比如对暗恋对象做过的蠢事,又或许身份证照片也算是吧。 但诸葛青这人从小自认还算聪明,没留下过什么算得上是证据的东西,直到十七岁那年,被亲妈打破了这个记录。 但就算悔不当初也来不及了。 Chapter 01 “后排的同学,你女朋友要是不听就让她好好睡觉,不要打扰其他同学听课。” 地中海老师拿着激光笔晃了晃后面的墙壁,目光犀利地穿透阶梯教室里百来号人,径直落在诸葛青身上。 诸葛青把那只不老实的手收回来,挠了挠耳后,翻开教材,端正坐好。 结果不知道谁多嘴,冲老师喊了一句:“老师,那不是他女朋友!那是他男朋友!” 一时间哄堂大笑,趴着睡觉的人毫无所觉,地中海几十年从教生涯中还没有哪个学生敢在他的课上闹事,可他找不到说话的人,于是这笔账就只能记在诸葛青账上。 “诸葛青同学,扰乱课堂纪律,扣三分。” 地中海老师掐着尖细的声音在点名册上画了个圈儿,诸葛青挫败地趴在桌子上,下巴垫着那本厚成砖头的商法教材,歪着头去戳睡觉那人脸颊,压低了声音:“都赖你。” 其实算上这一次,商法课上他已经扣了6分了,上一节课上到一半儿王也叫他去帮忙,于是诸葛青同学百密一疏,拎包就走。 这老师很鸡贼,上课前点一次名,课间点一次,快下课还要点一次,轮到诸葛青的时候,三名男同学同时替他喊了到,地中海说呵人气还挺旺,扣三分,于是底下的小姑娘笑着说系草就是不一样啊不打招呼都三个人替他喊到,男生说看来太好看也是个烦恼。 但诸葛青当时并不知道这事儿,还是张楚岚一土木工程的告诉他这件事了。 算上这一次怕不是要挂科了。 王也本来是被诸葛青拉来等他下课的,因为这老师讲课实在是太像和尚念经了,本来打完球倍儿精神的王也没撑过半小时就睡着了,俩人坐在最后一排,王也趴在桌子上,地中海越过层层叠叠的脑袋尖儿也只能看到一个马尾,根本见不着脸。 而当时诸葛青正在百无聊赖地玩儿王也头发——他给编了个脏辫,然后又给解开了。这可以说是很闲了,他该 感谢这老师没说啥别的,上一次选修课那老师逮着诸葛青低头和王也八卦的时候突然尖声说后排两个人不要亲热了。 这堂课上很多两个人的同学,知情的嗷嗷叫着起哄,愣是把男朋友变成了一个梗,从大一传到大四,全校小姑娘都知道法学院系草诸葛青有一个叫王也的好基友,形影不离,上课亲亲热热。 但真的没有。 虽然诸葛青他有点儿希望此事属实。 Chapter 02 王也比诸葛青大一岁,但诸葛青早一年上学,所以两个人同年级,论关系,王也算是他青梅竹马,更深一层的关系,王也算是他单方面的暗恋对象,这事儿谁也不知道,他也不准备让谁知道。 这种似真似假的风言风语对他来说其实很诛心,但也就将错就错了,一边儿享受着这种我永远胜过别人的优越感,一边自我唾弃。 当然诸葛青永远不会伤春悲秋自怨自艾,他或许和所有暗恋的人不太一样,他不苦情,就算是依旧不能免俗地时常被求不得这种情绪拉扯着理智,他也只会端着,无时无刻不在说,看,哥这叫游刃有余。 所以别人拿他和王也开玩笑的时候,他只会一脸无奈地摊手:谁让他喜欢我呢。王也听到了就敲他后脑勺一下,以示警告,毕竟诸葛青还是有一个把柄在他手上,不敢跟他浪得没边儿。 但这也算是默许他这么说了吧。他觉得王也这个人就不是个会在乎这种玩笑的人,张楚岚说因为老王本来也不讨厌你啊,不信你问他要是换一个人他会不会怼回去。 后来他真的跑去问王也,王也一脸你少恶心人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抱着脸盆跑去洗漱。 于是诸葛青在上铺,卷着被子哼唧一声,面壁。 原来我确实胜过别人啊。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想。 A大的建筑很有特点,校园绿化做得非常好,到了春天会有很多外校的学生赏花,都是女生,穿着短裙汉服,跑来拍照。这条路也算是有历史了,他们的教学楼是红墙青砖,天边映着红彤彤的太阳,层层叠叠的云彩上镀了一层金,昨儿下了点儿雨,青石路面上落了一地花瓣。诸葛青背着书包去超市买盒饭,回来的时候拎了两盒,叠在一起用一个纸袋装了。 结果突然被两个姑娘拦住了,俩姑娘都不高,充其量也就一米六了,诸葛青看她俩背着个长焦镜头,于是笑了,问她们是不是想拍照。 “哎呀,就是这个意思,谢谢你啦!”姑娘兴高采烈地把单反相机摘下来递给诸葛青,然后偷偷耳语,说是来拍个外景都能遇到这种级别的男人,不虚此行了。 诸葛青只当没听到,笑了笑,问她们想怎么拍。 不得不说,像诸葛青这种类型的男生确实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在这个小鲜肉泛滥的时代,脸已经不是最高标准了,要看情商,要看会不会撩,而在这一方面他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这是两个小姑娘看见他举着单反跪在地上的时候想到的。 两人想多拍一些,但又觉得不好意思,没敢说。诸葛青那是什么双商,当即就笑着说我反正也没事儿,好不容易遇上这么好看的学妹,还是两个,多给你们拍两张吧。 于是他说拍个全身怎么样,两个姑娘已经根本来不及去琢磨构图什么的了,往树下一站,诸葛青举着相机对准了背后的林荫道,调焦距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 下意识拍了下来,诸葛青后知后觉一看,俩姑娘居然全虚了。他冲姑娘打了个手势,说再来一张。 拍完了诸葛青也又说不如我们加一个微信,回去给你们修一下图吧。一般人遇到这种好事都不会拒绝,更何况诸葛青这一下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后期,他从善如流地打开了自己的二维码,好友加的轻而易举。 王也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课,醒来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诸葛青在他胳膊底下压了个纸条:去超市门口找我。 接下来就是这一幕,王也看到诸葛青那么洁癖一人,跪在地上给妹子拍照,咧咧嘴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所以诸葛青站起来收全身调焦距的时候才会猝不及防把靠在大树底下望天的王也给收进去。 王也一直到妹子千恩万谢地离开之后才过去,诸葛青问他在哪儿干嘛呢还四十五度凝视地面。 谁想到王也说:“这不那什么,不敢打扰您撩妹啊。” 诸葛青一愣,又笑了。 王也问:“怎么了?笑什么?” “没什么。” 当天晚上诸葛青收到了二十几张照片,他打开电脑,统统存到桌面文件夹上,又从那二十几张里面选出了拍糊的那一张,存在了一个叫A的文件夹里。 那张照片上,落日熔金,王也百无聊赖地倚在树干上,脚下踩着被雨折断的树枝,连帽衫的肩膀上落了两片花瓣,他把图片放大,直到听到了门锁咔哒一声。 诸葛青关上了文件夹,王也拎着两套煎饼果子进门,不放辣的那个给了他。 花上带着水,贴在衣服上一直没有掉,王也进门时路过诸葛青的桌子,探身去瞄他课表的时候掉下来,鬓角碎发扫过他脸颊。 于是诸葛青做贼心虚似的抓了抓有些痒的脸颊,那些微弱的战栗感很快又消失无踪了。 Chapter 03 诸葛青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四十了,外面居然还在下雨,不算特别大,但从图书馆到寝室的话,走回去也会被淋成落汤鸡,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个妹子。 傅蓉今天穿了一条连衣裙,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出门就打了个喷嚏,抱着胳膊跺脚。 “烦死了!怎么天天下雨!还这么冷!都几月了!”傅蓉一边抱怨,一边在包里摸手机,高跟鞋踩出的声音在雨声中很突兀,“早知道就早点回去了!” 话音未落,诸葛青已经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外套上还带着温度,他笑了笑说:“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穿外套。” “你别说得好像是刻意你给我带的啊,太假了!”傅蓉穿上外套,手都缩在袖子里,打着哆嗦一琢磨,诸葛青大夏天带长袖外套出门确实很奇怪。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早上出门前室友说晚上降温,你昨晚不是说要去自习吗,这不怕你着凉。” “少来啊,别跟我扯这个。”傅蓉翻白眼,“我还不知道你?” “哎,你这人怎么……”诸葛青话没说完,远处王也踩着水花走过来,手上打着一个纯黑色的大伞,手上还拎着一个。 傅蓉眯着眼睛也看清了,步行街上湿漉漉一地花瓣,这时候校园里没多少人,路灯下王也一个孤零零的影子走得飞快,她怼了怼诸葛青胳膊笑道:“这年头像也总这么体贴的男人不多见了,且行且珍惜啊老青。” “就送个伞而已吧。”诸葛青说着,冲王也招手。 于是傅蓉阴阳怪气地说:“谁刚才跟我说不如跑回去的?还说室友这个点儿怕是睡了的?不是,也总真这么养生啊?不到十点诶?” “他每天差不多这时候洗澡,然后十点多睡觉。”诸葛青不置可否,“所以我们宿舍基本上也是这个时间熄灯。” “你就记得这么清楚?” “是,因为我们都不想跟在他后面洗澡。” “唔,”傅蓉小声说,“我以为他是冲澡派的。” “他确实是,洗澡的时间很短,但是洗头发的时间很长。” 这样的聊天并没有持续多久,王也腿长,几步就拿着伞到了。他看到傅蓉的时候一愣,没想到这货仔细还得带着个妹子。 幸好我带了两把伞。王也嘀咕了一句,手上那把干净的递给了傅蓉,他和诸葛青打一把,两把伞都是单人伞,只是王也的那把是十骨的大伞,两个男生打不至于那么挤,但也得胳膊贴着胳膊。 A大的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隔了一条街,男生宿舍是后建的新楼,所以它在校外。傅蓉说不用送了,你俩还绕远,结果王也想了想,说最近听说学校里不太安全,反正出也出来了,哪儿能差那几步啊。回头看诸葛青的时候,这货自然是默许的,还说什么我们不放心啊看着你进宿舍才走啊之类的。 结果走到半路上雨势突然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王也捉着诸葛青的胳膊往自个儿身边儿拽,一摸上去发现冰冰凉,他哼了一声,说:“你老躲什么躲?你要是想雨中漫步何苦我还来一趟呢。” 诸葛青被王也这么一抓,胳膊上的温度滚烫,与这变本加厉的凄风冷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恰一阵阴风吹过来,豆大的雨滴全扑在身上,他打了个哆嗦,突然把冰凉的胳膊整个儿贴上王也的,感慨着:“你说你身上怎么就永远这么热呢?” 王也瞥了他身上那件短袖,又哼了一声:“让你要风度不要温度,把衣服给人,活该。” 诸葛青眯眼,心说他这发小这种说话方式确实非常直男,换做是妹子大概要炸,于是他意义不明地笑了笑,没说话。 一直到女生宿舍楼下,傅蓉把伞还给王也,宿管大妈在她进门后就拿着门锁开始撵那些在楼下打着伞亲亲热热的小情侣,王也和诸葛青俩一米八十多的男生挤在一把单人伞里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但王也收了伞只是攥在手里,冲诸葛青一扬下巴:“走啊,愣着干嘛,就几步路了,反正都湿了。” 伞确实不够大,就算是诸葛青整个人已经贴着王也,两个人也还是各自打湿了半边身子,宿舍里其他两个人都没睡,难得王也晚上出门,这俩就窝在电脑前跟人开黑,王也和诸葛青甩着雨伞上的水珠进来的时候还被咒骂声吓了一跳。 诸葛青帮王也把伞晾在阳台上,看着王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攥着发尾擦头发,他们俩回来的比较晚,已经十点半了,宿舍的顶灯早就关了,王也没开灯,他对床那哥们儿要把人晃瞎的灯泡被廉价的塑料灯罩过滤了一下,光线变得柔和,王也发尾还滴着水,T恤也湿了大半边,他突然想到傅蓉的那句“这种男人不多了”,诸葛青觉得自己怕不是魔怔了。 他自己的头发没那么长,也没淋得那么透,擦完头发就拿了水壶去水房打水,回来的时候按下了快烧壶的开关,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水开,声音由弱变强,水蒸气在旁边的柜子上凝成了一小片水珠,宿舍里很吵,室友打游戏的语音声,水沸腾时的嘈杂声走廊里打打闹闹的跑步声,男生宿舍这个时间很吵。 所以诸葛青并没有听见王也说了什么。 他只是看着王也拎着毛巾朝他走过来,本就狭小的宿舍一瞬间变得非常逼仄,所有的动作都像是被按下了慢进键的碟片。 诸葛青觉得自己的呼吸甚至都停滞了一秒钟,他脖子上搭着湿毛巾,T恤只湿了半个衣袖,胳膊上被雨打了一路,又受了点儿风,宿舍空调又开得很大,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像是泛着红疹似的。 他原本也是大马金刀地坐在宿舍的小椅子上,仰着头看王也。 他似乎没想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突然一脸不爽地站在他面前,距离如此之近,又一言不发。 宿舍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吵闹的玩笑声渐弱,两个室友陆续关了电脑去洗漱。 于是宿舍里突然安静下来,但诸葛青什么也没意识到。 下一秒王也突然抬手,掌心滚热,贴在他额头上。 然后快烧壶忽然啪嗒一声,水烧开了。 这样就连最后一点声音也没了,水流声趋于平静,最后消失在昏暗的宿舍中。 但诸葛青的心里面却忽然沸腾起来。 然后他听见王也说:“青,你发烧你自己不知道?” 王也转身去自己的抽屉里给他找退烧药和体温计,丢在他桌子上就爬上去睡觉。 留下诸葛青看着手里面电子体温计上38.5°那个数字发愣。 或许这并不能怪他敏感,他觉得今晚上的王也,好像真的有点生气。 也就是这个认知,让诸葛青心情有点复杂。从前他总觉得,谁说暗恋就一定是低到尘埃里的,但就在刚刚,他自诩游刃有余伪装良好的面具差一点就因为王也一个含义不明的语气裂开。 室友洗完脸推门进来,拥挤的宿舍里又恢复了令人心安的吵闹声。 诸葛青把药片扔进嘴里,三两下便钻进了被子。 于是很快,连呼吸都沉下来。 Chapter 04 第二天一大早,诸葛青的体温一路飙到39°多,睁眼醒来的时候发现宿舍里空荡荡的。他其实很少发烧,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都是有限的,但这几天考试月,法学院的课程又紧凑,前几天熬夜,昨晚淋雨,冷风一吹,突然病来如山倒。 他坐起来晕了一会儿,脑袋里像是灌了铅,又沉又疼,宿舍的窗帘没拉开,空调看样子也被关了有一阵了,却开了一扇窗,微弱的风偶尔钻进来,诸葛青身上闷出了一身粘腻的汗,起身下床的时候脱力感一阵阵袭来,然后一偏头看见了桌子上的早饭。 冲澡的时候突然想起王也昨晚上莫名的火气,还有强压下去的那些欲言又止的表情,诸葛青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和双商都没法去应付他,上午还有两节课,全都没请假。结果诸葛青这边擦头发的时候宿舍门突然被推开了。 “呦,把你给能的,发烧39度2还能洗澡。”王也把钥匙扔在诸葛青桌子上,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瓶冰镇矿泉水,喝了一半儿。 “嗯?”诸葛青高烧,转头看王也,眼眶红红的,还有点儿睁不开的沉重感,说话都感觉慢了半拍,叫王也莫名想起前几天诸葛青拉着他看的那个动画片,叫啥来着。 “哦,闪电。” 王也笑了,说你擦擦头发,跟我去打针。 “你怎么回来了?”诸葛青记得王也早上也是两节课。 “你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找你一上午了,电话没人接微信也不回,我估摸着你是没睡醒,”王也热得很,T恤上也湿了一片,又说,“我中间儿其实回过一趟,你睡得猪似的。” “哦,头疼。” 诸葛青顿了顿,甩出这两个字,他发尾还滴着水,毛巾盖在脑袋上也不擦干,哼哼唧唧趴在桌子上说哪哪儿都疼诶老王。 王也那边儿他这腔调吓了一跳,嗓子沙哑得很,于是他走过去,抓起诸葛青脑袋顶上的毛巾乱揉,擦干后又用吹风机吹了吹,至于造型,他当然没有诸葛青那么精致,吹干了算。 “老王啊,你这我怎么出门,头发鸡窝似的。” “就你破事儿多,刚给你请完假,换身衣服。” 王也和诸葛青到校医院的时候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感冒的人会这么多,王也在咨询处填病例的时候问了问护士,护士说最近流感的学生特别多,有好多学生直接就留院了。 诸葛青看着王也手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缴费单就头疼,说早知道会这样,我说不来吧。抽血,化验,还要拍个胸片,因为他咳嗽。一样一样检查下来,还要等结果,全都弄完就是一整天,校医院的效率奇低,诸葛青太有感触了。 他坐在诊室门外的长椅上昏昏欲睡,王也跑前跑后的影子没多一会儿就消失在人流里,护士喊他名字,诸葛青一进去,坐班的是个年近五十的副主任医师,大概是感冒的学生太多了,用圆珠笔在病历本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然后说,留院观察一晚上吧,打完针在拍个片儿看看,明早才能出院。 诸葛青又问,医生,我还有课,能不能给我开点儿药回去吃。 结果那女医生瞟了他一眼,摘下口罩叹了口气:“说得好听,你们这帮小学生没见几个是学习上课累的,昨儿就来了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伙子,自个儿都烧得神志不清了还惦记谈恋爱,不要命了真是。” 诸葛青莫名其妙躺枪,刚巧这时候王也拿着药回来,看着诸葛青挑了挑眉,像是在说,我昨儿说啥来着。 于是他把住院这事儿给王也一说,他没想到这事儿能麻烦成这样,晚课当然也要去请个假,还得给这祖宗从宿舍里拎点儿东西过来。 他问:“你都需要点儿什么?我晚上回趟宿舍。” “我想想啊,你把ipad给我拿来,还有一个充电器,耳机在床头挂着,”诸葛青看了眼王也,又说,“要么一个人在医院太无聊了。” 王也咧嘴,打了他后脑勺一下:“想啥呢,我妈要是知道你发烧我还把你一人扔医院,非手撕了我不可。” “陪睡啊?这个好。”诸葛青笑了,然而喉咙一阵痒,手抵着唇剧烈地咳了一阵。 王也看着诸葛青,觉得可能那句话确实有道理——大多数人生病的时候都是脆弱的,会向别人展露出平时鲜为人知的那一面。诸葛青从小就受女孩子欢迎,哄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可唯独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老是绷着,端着,现在整个人一下子柔和起来,也放松了许多。 于是他捏了捏诸葛青的脸,在苍白的脸上掐出了一个红印子,很快又消失不见。 诸葛青一个人呆在医院无聊,掏出手机开始翻群聊天记录,不一会儿觉得胳膊疼,抬手调慢了输液速度。 王也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这人眯着眼睛坐在床头和隔壁妹子聊天,如果不是他脸色太苍白,根本瞧不出是个病人。 医院的病房空气不好,一间屋子两个人,几乎都是本校的学生,王也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通通风,突然涌进来大片大片橙色的晚霞,铺满了整间屋子。诸葛青打开王也带过来的晚饭,两份小米粥,包子,咸菜。 他端起一碗小米粥喝了一口,居然加了糖。 然后他突然发现,王也似乎总是在这种地方突然细心,但他也说不好是滤镜太厚还是怎样。粥喝到一半儿,王也叫来护士拔针,他的手非常白,拔针的时候有点回血,按着棉签的时候甚至看得见下面鼓起的血管。 护士这边说可能晚上还有一针,到时候换班会和护士说,要是手疼可以自己揉一揉,不然胳膊受不住。 诸葛青很快就觉得无聊,晚上隔壁床妹子的男朋友来了一次,没多久又走了,于是诸葛青偷偷看了一会儿,王也坐在床边儿看书,他偷偷用胳膊肘拐了王也一下,刚好怼在腰上。 王也吓了一跳:“干什么。” 诸葛青微微偏头,看着抱着手机的妹子:“我觉得她男朋友还没你好呢?” 王也哼哼一声,没回答,心说这是什么比较法。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没毛病,王也觉得不知不觉间,他们俩的关系确实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尤其是在耳边妹子和男朋友在电话里耳鬓厮磨的时候,诸葛青非要拉着他一起看电影。 医院的单人床很窄,不过诸葛青瘦,侧了侧身叫王也坐过来点儿,在ipad上找了半天,也没确定要看哪个。后来王也说你不是想看那个恐怖片吗,正好没事儿。 诸葛青又说,在医院看恐怖片,你可真行。 然而他却支起腿,把ipad放到腿上,又分了一只耳机给王也,嘴上嘀咕着:“我跟你讲我看你就是故意在这种地方看这片子,存心看我出丑。” 王也愣了一秒,这个枪躺得十分不情愿:“我天,你这人戏怎么这么多。” 窗外天色完全暗下来,大概看完这个电影也输完液了,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电影本身不算恐怖,不过就是悬疑因素加上一点特效,王也自己对这种靠着音效和画面营造的恐怖气氛毫无感觉,但诸葛青看得认真,护士来拔针的时候轻轻敲了敲门,片子刚好放到结尾,他抬了抬肩膀,王也半靠在枕头上,手搭在他那只肿起来的右手上,头歪向一侧,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掌心是热的,护士的声音很轻,她和诸葛青说病床下面有一个小床,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从诸葛青的角度看过去,王也的睫毛长且直,闭着眼睛垂下来,月色下阴影打在眼下。 隔壁床的姑娘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 于是这种冲动来得毫无道理,诸葛青低头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个轻吻,王也觉得痒,抬手又握住了他的手指收拢,放在身侧。 他侧了身躺下,病房陷入安静,月色透过薄薄的窗帘倾泻进来,一室静谧,却有一人心如擂鼓。 然后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一夜无梦。 Chapter 05 诸葛青五岁那年搬来北京,就住在王也楼上,一个五楼一个六楼。当时他妈妈爸爸领着他楼上楼下都打了个招呼,当时王也在家里写作业,被妈妈拎出去打招呼,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大眼睛,皮肤瓷白,嗓音也甜,穿着一身小礼服,背带裤,扯着妈妈的手喊哥哥好。 于是这样两个人就算是认识了,但那之后王也很少看到诸葛青。他打小儿就野,是小区那一带的孩子王,都听他的,诸葛青就蹲在一边玩儿沙子。 有一天下午王也玩儿累了,大家都被爹妈领回去吃饭,他家老爹老妈都忙,没空管他,所以他是散养长大的。夕阳下一个小小的影子逐渐拉长,他才看到诸葛青脑袋后面就坠着一个小辫儿,那时候孩子皮,上去就拽了一下。 诸葛青回头看他,正了正自己的头发。 “你这弄得什么啊?”王也粗声粗气地问。 “城堡啊。” 于是王也蹲下仔细看着,发现这城堡了不得,精致得不得了了,窗户里面还能看到画上去的小人。 “你就堆这个堆了一天?” “嗯,好看吧!” 王也觉得挺好看的,但那时候他觉得这都小丫头才爱这些东西呢,像他就宁肯在家里拼图也不会玩儿这个。 王也又问:“下次和我们一块儿玩儿吧。” 诸葛青想了想,奶声奶气:“不。” 有时候诸葛青觉得,家乡老人说过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三岁看到老。 在遭到五岁的诸葛青无情拒绝后,年仅六岁的王也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他只是耸了耸肩膀,说那明儿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当年诸葛青觉得这小孩儿真是奇怪死了,都说不了,听不懂人说话吗? 但是第二天王也甩下那一帮小伙伴儿偷偷来找他的时候,诸葛青还是拍拍手上的沙子,跟着他走了。 那时候诸葛青打江南来北方,口音拗不过来,他听不懂别人说话,也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听不懂,所以才拒绝和那帮人混,因为他清楚,一旦被人发现了,肯定要被嘲笑的。 然后王也领着他七拐八拐的去了后街一条巷子,那后边儿又一个小花园儿,平时其实没什么人,但是有几只三花,王也手上其实有点脏,但他也没介意,蹲在石子路上小心翼翼摸猫。 母猫和小猫都和王也熟悉,更何况这几只猫都还是王也从熊孩子手上救下来的,七找八找才寻到这么个地方。 “他们不怕人,你摸吧。”王也笑,诸葛青看到还掉了一颗牙。 “……”于是他伸手摸了摸,小奶猫就把爪子搭在他手上。 诸葛青玩儿了一会儿猫,有点放松警惕了,脸上挂着笑。 王也突然问:“哎,我说,我说话这么慢,你能听懂吧?” “嗯?” “我说,”王也顿了顿,“你是不是有点听不懂我们说话啊?家里不讲普通话吗?” “以前在老家长大,都是老人。”诸葛青说道。 “哦。”王也笑了笑,“我说呢,怎么听你说话那么有意思。” 诸葛青不说话了,没多久王也好像反应过来了似的,搡着他肩膀说:“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爱生气,我不是嘲笑你的意思,哎,不如以后我教你普通话吧。” 诸葛青点点头。 然后王也抓着一只四脚朝天的甲壳虫递给他。 然后诸葛青哇得一声哭了。 自然,这事儿他们认识了多少年,就被王也笑话了多久。 这事儿自然是被诸葛青画了个小圈圈记在心里了,但那时候在王也这种傻小子心里面儿,一个甲壳虫有什么可怕的,那天后来诸葛青自个儿回了家,小脸儿上还带着泪痕,眼睛肿肿的,愣是站在外面儿缓了缓才进家门,王也跟在后面儿不知所措地看了一会儿,心里面儿想着改天在和这大眼睛小孩儿道个歉好了。 再到后来好几天没看到诸葛青出门,除了王也之外其实也没什么人关注他,因此王也本想等放学去敲敲他家门问一问。 结果晚上他外公大寿,他给忘了,还在校门口就被爹妈拎去了酒店。 再次见到他是在第二天清早。 王也从小就和爷爷晨练,小区外面有一个规模不大的小公园,公园里都是遛鸟练嗓的老大爷,王也和爷爷一大一小寻了个僻静地方打太极,没多久边上来了个中年男人,领着个小孩儿,男人让小孩儿扎马步,自己去打拳。 他觉得这小孩儿身影熟悉,但是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于是借着打太极的空荡,越打离爷爷越远,没练几式就窜出去好远,这一下看清了,又嗖嗖嗖跑出去好远,偷偷拽了一下诸葛青小辫儿,诸葛青吃痛,轻轻叫了一声,一看是王也,就当做他从没来过,扭过头去继续扎他的马步。 但是这一声被诸葛青的爸爸听见了,训斥他练习不专心,因为声音太高,王也的爷爷一回头,吓了一跳。 因为自己的孙子没了,再一看,嗬!居然在别人那儿! 他爷爷忙不迭跑过去道歉,说:“我们家小也淘气,你别骂孩子。” 诸葛青爸爸却一瞪眼:“大爷,你别替他辩白,真要是功夫到家就算揍他都不应该动。” “哎呀呀,别那么严肃,他才多大啊。” 于是诸葛青爸爸瞥了王也一眼:“就因为这么大才要好好管教。” 那时候的王也年纪小,人又格外聪明,这男人话里话外就是说他欠管教呗,于是当即憋了一口气儿,跟着爷爷就在诸葛青旁边打了一套倍儿标准的太极,那边儿诸葛青爸爸和爷爷倒是有说有笑的,王也瞥见自家爷爷得意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时懒洋洋的小模样。 诸葛青还记得那时候王也穿着一件纯白的小马褂,头发一直就没剪过,有点儿长,看着还真是挺好看的。 他扯扯王也袖子:“这个也想学。” 那时候王也没想过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会长成这么个妖孽,后来普通话倒是说得溜了,太极却没练下去。 但诸葛青偶尔和他聊天的时候还是会蹦出一两个家乡话来,听得王也一脸懵逼。 他生病请假的事儿班里的人都知道了,毕竟王也两次都是在上课的时候去请得假,这事儿当时下面窃窃私语,说这好基友就是不一样云云。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时候俩人都腰酸背痛,单人床很窄,他们只能侧着睡,半夜的时候为了防止掉下去,王也手搭在诸葛青腰上搂着。诸葛青大概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半夜里发冷,就往他怀里钻,王也一睁眼就看到护士奇奇怪怪的眼神,下床去洗脸的时候发现衣服皱皱巴巴的。 等他回去的时候发现病房里已经来了一堆莺莺燕燕的,都是平时关系要好的女同学,王也昨儿半夜看护的小凳子早就被占了位置,他就靠在门口站着。 诸葛青从人堆儿里分了他一眼,之后又笑着接过大家的早餐,故意扬声说道,正好我和王也都没吃呢,我替他谢谢你们了啊。 王也倚着门,眼睛睨着诸葛青,刚巧与他扫过来的眼风打了个对接,又错开。 诸葛青看到王也转身出了门,没多久这一群人便被查房的医生护士撵走了。 医生给他检查的时候,王也就坐在旁边儿喝妹子带过来的小米粥,顺便还给诸葛青插上了吸管。 医生说没什么事儿,开了点儿消炎药和退烧药,说他还有点儿低烧,回去别忘记吃药就行。 王也拿着病例去药房取药,诸葛青背着两人的背包慢吞吞跟在后面。 他盯着王也的背影突然发难:“你这干嘛一大早板着脸啊,还找医生来撵人家。” 王也把药塞到双肩包里,看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没劲啊。” “嗨,怕不是看我这么受姑娘欢迎嫉妒了呗。”诸葛青心里边儿慌得打鼓,脸上却笑若春风。 王也瞧着他这笑,咧了咧嘴,后又叹气。 他扯着诸葛青往外走,走到林荫路上的时候,周遭都是赶早课的学生,喧嚣着吵闹着从身边掠过。 王也说:“你甭跟我这儿撞大尾巴狼啊,有本事你别趁人睡觉偷偷摸摸亲人。” Chapter 06 诸葛青觉得他此生走过最匪夷所思的套路就是王也的套路。 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反正在这段关系中他从来都不占主导地位,王也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全都不受他控制,诸葛青笑了笑:“可能是碰到了吧,怪挤的。” 王也站在阴影里,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没多久电话响了,是辅导员,问他诸葛青怎么样了,王也想了想,说是可能还得请两天假,等烧退就能去上课了。 挂了电话,王也看了眼时间,有点儿来不及,就把塑料袋里装着的药和医生诊断塞到诸葛青手里:“给你请完假了,你先回去吧,我有课。” 清晨的阳光刺眼,早上八九点其实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回到宿舍后诸葛青也没吃药,脱了鞋躺在床上,所有人都在上课。 A大的宿舍都是按专业分的,但王也他们不是,刚好三个学院的人数都剩了一两个,就凑合在一起了,但是大家的课表都是一样的满,实际上王也的课还要比他多一些。 刚搬来宿舍的时候,还挺脏的,上一届走后留了点儿垃圾,王也和诸葛青到的早,顺手就给收拾了,俩人挑了右侧的床,脚对着脚,隔着两个铁栏杆。诸葛青晃了晃床,扬起一层灰尘,他皱着眉退了半步,一脸嫌弃。 王也其实从小也是养尊处优,没怎么经历过集体生活,但他显然没那么多事儿,三两下爬上去,把学校发的床单铺好,后来没几天,这人赶早儿起来晨练,诸葛青被他拖起来跑步,王也突然说我们别去食堂了,听说校外那个生煎还不错。 然后俩人吃了一顿生煎,顺手拎了两盆花回来。 之后王也他们宿舍因为太有生活气息,一直被怀疑他们四个肯定有谁的女朋友是个神仙,整洁程度和和谐程度在整个儿六楼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宿舍的窗户一直是开着的,和门上面的天窗形成对流,吹进来的风很凉快,窗台上那盆栀子花突然开花,整间屋子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大概是还有点儿低烧,诸葛青还是有点儿冷,他拉下枕头下的薄毯,盖了上半身,早上吃了感冒药,这会儿困意上涌,伴着花香就睡着了。 大概是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享受过这种质量的睡眠环境了,再加上感冒药的加持,诸葛青这一觉睡得很熟,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昏昏胀胀的,宿舍里热得很,但是空调遥控器被放在斜对面的桌子上,诸葛青懒得动,躺着发了一会儿呆,又看了眼时间。 他几乎睡过去大半天,大概是其他人回来过又离开了,刚才王也的话简直直白又灼人,其实也看不出喜怒哀乐,与平常相比毫无二致的声线,甚至没有什么起伏和意外。但是想想也对,王也这样的人活得太明白,性格又很温和,诸葛青和他五岁就在一块儿混,他这人永远不可能任由事态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这十几年内诸葛青几乎没见过王也因为什么事情慌过,然后便不难得出其实他有可能一早就知道了的答案。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诸葛青也没有后悔的想法,其实原本王也要是那种宇宙级别的直男一直不知道也就算了,但现在显然早就知道了,又藏着不说,现在又不明就里来了这么一出,他这一天的心情都跌宕起伏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其实诸葛青觉得他还算得上是个诸事看得开的人,尽己所能,无愧于心就好了,至于胜负,虽然也很重要,但也非绝对。大概唯独在感情上,时至今日他发现他大概是犯了个错误,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平等,暗恋的一方肯定是最先绷不住的那个,没有人能够一直忍受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更加诛心的是两人还是朝夕相对,他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王也闭着眼睛披着头发坐在床上发呆。 但也不是没同过床,小时候去夏令营或者家里面一块儿出去玩儿的时候,两个人经常没人权的被扔在一张床上,但大多是各睡各的,中间隔着两床被子。所以其实昨天半夜他自个儿紧张了半天,王也大概是白天折腾的累了,没多久也就睡了。 于是再回想起王也的态度,就有点儿生气,此前诸葛青也没想过他会有今天,最近简直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他躺在床上生了会儿气,又觉得这脾气来的太无聊了,于是拨了拨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结果一下床看到了桌子上两个塑料袋包着的餐盒。 餐盒还是温的,一盒米饭,一盒牛腩萝卜,看袋子上的LOGO应该是西门外那家快餐店,萝卜和牛肉都炖的软烂,他吃到一半儿才发现塑料袋角落里还塞了两包醋,诸葛青本就冒冷汗,虽然皮肤还是觉得烫,但是身上一阵一阵冷,而大夏天的买这种热的汤食,所以放了这么久还没凉,白萝卜入口即化,牛肉连着筋的地方煮得火候刚刚好,他本来也没什么胃口,但没留神端着餐盒把汤底也喝得干干净净。 他也不是那种口不对心的别扭性格,在某些时候他大概的确不是王也的对手。一碗汤喝下去一瞬间就有点儿撑,他又出了一身的热汗,堵着的鼻子也好多了,他去阳台上拿晾着的毛巾,顺便往楼下看了一眼。 王也大概是刚打完球,一只手抱着球,面前站着一个小个子女生,递给他一个什么东西,看着像情书之类的。 他拿着毛巾和准备换洗的衣服看了一会儿,嗤笑出声,轻而短促,心说这也太老土了。 洗澡的时候诸葛青想了一下,按理说王也这样的条件,追求的人应该不会少才对,小时候百思不得其解,老觉得可能自己是滤镜,因为离他最近所以看到的最多,现在才发现是他想岔了,他这人想要和你保持距离的话你简直就无计可施,这才是最诛心的。 诸葛青还在低烧,不太敢久洗,只是大概冲了冲汗就出来了。他擦着头发出浴室的时候王也刚巧推门进来,额头上沁着汗,牛皮纸信封被随意折了一下,看也没看就扔在了诸葛青的桌子上。 他把篮球放在角落里,等着隔壁班来取,又去浴室洗手,诸葛青刚刚洗完澡,浴室里全是诸葛青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香。 王也顺便也冲了一下,头发花的时间长了点儿,洗到一半儿发现自己的洗发水用完了,随手抓了诸葛青的用,于是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上香得要命,特别不适应。 其实根本没有那么浓,洗发水本身只是淡淡的皂角香味儿,但是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味道混在一起就显得很浓郁。 王也看到诸葛青坐在椅子上,已经拆了信,津津有味的读着。 他伸手想试试温度,还没等摸到额头,就被拂开了。 诸葛青的动作其实不太突兀,像是不耐烦被人照顾似的拉开距离,显得十分不动声色。 然后王也突然说:“下次跟你的迷妹们说,别再找我给带信了。” 这大概是在诸葛青印象中王也说过的最情绪外露的一句话了,一时间竟然叫他有点儿无言以对,像是一口气憋着提不上来又下不去,想想王也生气的点简直就是贼喊捉贼。 虽然他自己甚至都觉得可能王也还是有点儿道理的,但诸葛青根本不是会在口头上忍让的性格。 他看着王也,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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