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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5 16:0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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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
『微信列表里又多了十几个姑娘,全是七大姑八大姨让我加的。老王你回头你可别怨我』
吃过家族里的年夜饭,青低头给王也发去一条信息,走出堂屋抿进片无味的雪花。
南方的雪又绵又软,好像也沾了水乡的气质。沾到唇上,转而就化作三分潮气,湿冷地往皮肤里爬。
诸葛青在机场搂住老王的时候,也是一阵扑面的寒气猛地钻到衣服里。老王没戴围巾,脸是凉的,吻是烫的。
一个他怀疑王也用了乱金柝的吻。他们都在耗尽身体里最后一点氧气的边缘胶着。
可刚才是谁在安检口匆匆撂下句“我就送到这”后,就忽然松了他的手和行李箱。明明在人流中打蔫儿似的,几乎要被冲走,此时却不仅脚下生根,而且还能担得起诸葛青的重量。
青环在王也身上的手,狠命捶了几下他的背。要是王也再按着自己的头,用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接吻,自己可真的要背过气去。
老王也不想让临别吻变成送命吻,就着余兴在他的下巴和嘴边点两下,勾着头钻到他的颈窝里,呼出一股热气。青觉得好笑,刚才王也主动松的手,现在却是他先放下臂膀,说:两个男人别这么腻歪。
老王立刻反唇相讥:“刚才是谁要亲的?”
如果飘到嘴边的不是雪花,而是一颗雹子,哪怕有鸽子蛋那么大,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
越冰越好,好冻住发烫的吻。
『你说什么时候南方也能有暖气?』
打完这句话,他见诸葛萌朝他招招手:“阿青!青!别看手机,看我!”
小姑妈身后已经站了诸葛观和诸葛升。
“走走走,守岁去。”大萌拽着他的胳膊:“今年在我家守岁。”
他们四人算是同龄人之间较为相熟的,每年三十总打着守岁的旗号,抱团疯闹。除夕夜村里没什么能玩的地方,他们就随便约着去谁家过年。长辈大约想着过年了,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拆房子,怎么样都行。
今年守岁的成员,多了个诸葛白。以往小白是不守岁的,过年期间也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今年他大概是太想哥哥了,无论青去哪都要粘着,所以加塞儿都要和青一起守岁。
『小白也要和我们一起守岁。估计大萌没准备饮料,哈哈哈哈』
大眼灯看了眼桌上的啤酒和下酒菜,咕嘟咽了下口水。耳边是啤酒罐被利落拉开的声音,一转头,哥哥连其他人都不等就自己先灌一口酒,更别说在意他这个从没喝过这黄澄澄玩意儿的未成年弟弟。
正在白手足无措的时候,诸葛观给他递了双筷子。堂兄很想表现出同情,但弯起的眼睛怎么都像在嘲笑自己不会喝酒。小姑妈讲了什么好笑的事,两个堂兄都笑起来,其中一个还追问后续情节。
白比其他人都小个五六岁,听不太懂他们的话,又苦于桌上没有自己能喝的东西。
他只好求助似的看一眼青。
枉他长了双这么大的眼睛,都不能引起哥哥丝毫的注意。哥哥也在笑,放下手里的空罐,又拉开新的拉环,仰起头似乎酒又下去半数。
『春晚小品真的一年比一年尬』
他惊奇地发现,哥哥喝酒的时候,眼睛竟闭得那样紧。
要知道哥哥从前把妹时,总一边喝酒,一边半眯着眼,不去贪婪地打量姑娘,也不去看酒。让人不知是醉,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今天的酒……很难喝吗?
他看见青把罐子在手里转了半圈。别人都重新集中注意力听后半段故事了,青还兀自笑着,半垂下眼睛,真的像要闭上了。
『就林永健这小眼神还挺逗的』
“哥……”白弱弱地开口,却被旁边三个人爆发出的笑声所掩盖。
别人都在笑,哥哥却不笑了。青摆弄会儿手机,盯着罐上的标识,举杯,似乎又要鲸吞牛饮。
诸葛观一胳膊肘搭到青的肩上,瞥了眼青面前已经空了的罐子:“你这是把酒当水喝啊。”
“刚才吃咸了,渴得很。”他说着又吞下半罐。
“什么?”
“渴得很。”青又重复一遍,迫不及待去拿新的酒。似乎只有把这酒握在手里,他才能定住身形。
“渴……什么?”
“口渴嘛。”诸葛升在一旁道:“王也家里的人不都这么说吗,什么渴得很,瘆得很,硌得很……”
诸葛观回想了一下在王家当保镖的时候,好像的确是这样。他也和青一样,喝口酒:“你这一口京腔,都快成北京人儿了。”
观故意加了个儿化音,大笑几声,拍拍青的肩。
“没办法,在哪都通干活,周围都是北京人儿。”他也跟着笑笑。然而公司里几十个当地的同事,也顶不上家里那一位对自己影响大。
『老王,你说我的口音是不是被你越带越拐了?』
王也是个老北京,满嘴京片子。
就说那一句句老青吧,每个后鼻音都咬得很重,让他每次自报家门的时候,也忍不住在说“青”的时候把舌根往后拉一拉。
老王喜欢把“您”挂在嘴边,对谁说话都是您来您后。除了您,有时还会侃两句爷。
两个人头发都不短,每天早上站在镜子边扎头发是必修课。
王也问青:就一小撮头发还要每天扎吗?
他说:你这种梳不通头发就胡乱拢个马尾的人不懂。
“我梳不通是谁闹的?”
一晚上翻云覆雨,青总喜欢抱着他的头,久而久之便把头发给揉成一团。再加上睡觉又不老实,第二天头发像草窝算什么,没和青缠在一起就不错了。
王也拽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发现真的梳不通。想着还班耽误不起时间,就只好马虎地扎个形状。青把他的手拍到一边,夺过皮筋,耐着性子,把他的头发大致捋顺了,一把梳子插入其中,大力梳到底。
老王的头皮都要被拉掉了,不知离秃头之日又近了多少。
“爷!诸葛爷!求您轻点成不?”
“不成,忍着。”他嘴上说着,还是拽住发根,一点点理着末梢,好减轻些疼痛:“不然出去太丢脸。”
“我不嫌。”
“我嫌。”
绝地求生的老王立刻尬撩一句:我糙点,不正衬托你吗?
老王什么时候能精致点?他一想起王也脑袋前挂着几绺永远也扎不起来的碎发的样子,就觉得,这人到老都是这样。
反正他也习惯了。
『近墨者黑啊老王』
“说不定是王道长言传身教的。”大萌凑过来,捣一捣青,眼睛眯得和他一样细:“是不是呀,阿青?”
青扣下手机:“老王口音确实挺重。”
诸葛萌没从青嘴里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有点不甘地问道:“青呀,你就别瞒了,你和王道长之间……真的就只是普通朋友?就没点什么……”
他和王也同居这事,圈里都没几个人知道,家里面更是只告诉了小白。每天拉着碧莲和灵玉真人凑cp的小姑妈,大概只是腐。
“人家八绝技的传人,哪会跟我做朋友啊。”
小姑妈慢慢撅起嘴,刚要继续问,诸葛观就插嘴道:“卧槽大萌,你都腐到青身上了?还有没有人性了。”
『大萌在猜咱的关系。你说我要告诉大萌我们同居了,她不得兴奋死』
“明明那么配……”她嘟囔着,身边的小白忽然咳嗽起来,整张小脸儿都蹿得通红。大眼灯趁一群成年人聊得欢,偷偷干了口啤酒,只觉得又苦又涩,喝一口喉咙都发紧。
果然难喝。
“小白,猛啊,第一次喝酒就这么豪气。”大萌帮小侄子顺着气:“成年人的滋味儿怎么样?”
他擦掉呛出来的泪水,琢磨琢磨,这新鲜的怪味,竟还有点上瘾。加上两个堂兄的撺掇,他又尝了几小口。
“白,喝不了就算了。”青给小白递去张纸巾。
酒或许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小白有点赌气,凭什么哥哥这么说,难道自己就不如哥哥?小口变成大口,他一口气就连喝两罐。
『小白喝醉了,比你的酒量还差』
老王的酒量,都快被玩坏了。他劝老王多喝点,酒量是可以练出来滴。老王仍避之不及。青只好能帮道长挡几杯就挡几杯。
但是柳妍妍这丫头真厉害,说得王也非喝不可。老王只好勉为其难地喝了两杯黄汤,跑到卫生间吐过一次后,又回到席上傻坐着。
那次庆功宴上,大家喝得都有些高。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叽咕片刻,忽然嚷着要王也叫诸葛青小狐狸。
他想,这称呼,比自己叫老王小也都难。
老王真的喊了。
觥筹交错之间,一句小狐狸让所有碗盘都停止响动。
随之而来的是姑娘们的尖叫,以及,诸葛青僵掉的笑。他不知道那天自己的脸红没红,如果红了,就太有辱国手的称号。
他的撩妹技巧能写本百科全书,到头来栽到这句顽话上。
“小狐狸。”
“不就是小狐狸吗,小狐狸,有什么不能叫的……小狐狸。”他把这些话当成经来念,反反复复,到最后躺到床上,只会说几个字:
“狐狸呀,小胡腻,小福利,小福腻。”
他当时真的是方寸大乱,第二天才后悔没录个音。回头拿出来要笑话王也多好。
『背白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叫我哥哥,和你叫我小狐狸有一拼hhhhhhhh』
扶白躺下的时候,白还在推脱。小孩儿摆摆手,大眼灯醉得都变成两道杠,竟然还能差点把毫无防备的自己推翻。
“哥,我,海星。自己走。你你你,别扶我,别扶我。”
『我拍了几张小白的照片,回头等他醒了给他看』
他把一点都不海星的白安置好,半倚在床头,往上翻了翻和老王的聊天记录。从九点开始,王也就没回过他消息了。
『睡了吗?王大爷』
他关掉微信又打开,还是没刷出消息。老王这么养生的人,就算在过年这天睡早点,也不稀奇。小白又在叫他哥哥,像小时候一样,哭了笑了都要找他。
临近跨年,等不及的人已经把开门红和千响的鞭炮炸响,屋外的夜空也不断地被烟花点燃,照亮诸葛白发红的小脸。
『你说这些人多猴急,还没到凌晨呢』
『白这都没醒』
『你那边炮声比我这响吧』
『毕竟首都,人多』
『我忘了北京这两年禁烟火』
『可惜』
『过年没点火药味,总感觉缺点什么』
小时候无论是摔炮还是窜天猴,响一把,才有过年的意思。
有一次家里买的烟花炸开后有小降落伞,他举着烟花筒,看火光冲出去炸开,小白立刻就去捡落下的小红伞。
鞭炮是年,仙女棒是年,屁颠颠去捡降落伞的小白也是年。
『这下真跨年了』
凌晨的鞭炮比任何一个时刻都响,响得连交谈都成问题。
诸葛青不知该不该庆幸,手机键盘敲出新年快乐这四个字是不需要声音的。
他免了扯着嗓子喊老王,也免了和王也一起冻得只能相互依偎,却还要在南方冬天的化学攻击下,看烟花如何铺满夜空,像吝啬的老天抖了次最璀璨流彩的针织毯。
免了谁往谁头上扣一把雪,免了谁被谁按到雪里。
不必天为被,不必地为席。
免了一个吻。
『虽然已经说过了』
『老王啊,新年快乐』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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