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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也发现很久没有诸葛青消息时已经快到夏天了，他俩的微信聊天停留在大半年前，王也生日之后两天。诸葛青趁十一来北京玩，7号回到上海给他发信息：已到，安好，勿念。他当时奇怪，怎么突然这么书面，但从内容上看，这信息没什么问题。他回了个表情包，就没再多想。 大战之后，生活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回武当，留在北京，自己的公司和哪都通两头跑，忙得不可开交，切实体会了一把红尘中人的辛劳缠身不得脱。现下刚跟张楚岚出了趟差，协助西南的一次跨境行动。这次是有关部门发现大规模跨境犯罪团伙中有异人，请公司派人支援，并处理相关人士。针对这次罕见而棘手的情况，公司从各大区抽调人手联合行动。张楚岚、张灵玉、冯宝宝尽数出动，还捎上了王也。他们在雨林中的营地里集合，碰到了华东的傅蓉。 热兵器和异能混杂，雨林地形加多国协同，半个多月的丛林战对谁来说都是极大的消耗。收网之后，王也觉得自己不止脱了层皮，简直回到了因为风后奇门轮番得癌的时候，乍一看完好无损，身体里百废待兴。去机场的车上，大家瘫成一气，七扭八歪地被运送，都懒得维持形象。奈何边境省份长路漫漫，人缓过来就要说话，说着说着就精神起来，连王也都被吵醒了。傅蓉正扭头跟冯宝宝聊天，看到他醒了，便打了个招呼，随口问道：“阿青最近怎么样？有一阵子没他消息了。”王也刚睡醒，还没太缓过神来，听到诸葛青的名字，竟有些恍惚，一时语塞，啊了一会儿才说：“挺好吧，咱们进山挺久了吧。”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张楚岚接过话来：“你们都在上海，不常见么？怎么还问老王？”王也的反应让傅蓉一愣，但还是顺着张楚岚的话开玩笑：“阿青可是大明星，剧团台柱子，话剧小王子，哪是我们说见就能见到的。”两人于是和张灵玉一起聊起来诸葛青上半年的新戏，当时张灵玉去上海找夏禾，诸葛青还送了他们两张票。 “对了小师叔，上次回来忘了问你，老青的剧怎么样呀？听说是出爱情悲剧？夏禾姐有没有哭倒在你怀里？”天底下爱拿夏禾逗张灵玉的，张楚岚是头号。冯宝宝也探头过来听，大家都盯着张灵玉，他红着脸准备拿雷劈张楚岚。王也一直没说话，压低帽檐看着窗外。 手机信号断断续续，王也盯着微信顶端的“连接中”直到城市边缘。他的心随着微信对话列表的滑动而下沉。原来都这么久没联系了么？原来每天要跟这么多人联系么？他看着那些朋友、同事、工作群、项目群划过，终于到了诸葛青。他的头像换了，不再是地坛公园长椅上的自拍，而是江边他的侧脸。王也认不住来这是哪条江，也猜不到是谁拍的这张照片。 “已到，安好，勿念。”这是在……告别么？下面自己发的懒散表情包突然变得刺眼，他王也平时都是这么漫不经心的么？ 退出微信，他开始翻航班信息，飞上海的最近一班满员，下一班是晚上九点。 越野车到达机场出发大厅。华北众人跟傅蓉告别，姑娘走远后，王也清清嗓子：“那个什么，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儿，去上海一趟。” “那行，老王，有事儿随时联系哈。”张楚岚挥挥手，转身离开。张灵玉跟着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叫王也：“那部剧叫《鱼雁难凭》，是驻场的。”王也点点头：“谢了。” 过了安检才三点多，王也在候机大厅用一部手机和一个租来的充电宝完成了一个追星男孩的史诗级补课。《鱼雁难凭》的简介、repo、返场谢幕视频、主创团队的采访、宣传物料、官方周边，诸葛青的工作室官微、超话、粉丝群、后援会，诸葛青出道以来的大事年鉴、作品及人物详解、采访精剪、商务汇总、杂志裁页、活动红毯合集……所有互联网上能找到的关于诸葛青的信息他都想了解。以前，他从来不会上网搜他。这个人要么就在他身边，要么就在他电话的另一头。他自信比任何人都了解诸葛青，别说是粉丝，就是家人都未必有他懂这个人。可是现在网上所见的演员诸葛青，于他而言竟如此陌生。 其实他们经常聊彼此的生活，而且工作原因也经常去到对方的城市。王也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但嘴碎起来也愿意跟诸葛青念叨自己工作上遇到的奇葩事，或者吐槽张楚岚这厮又使了什么法子诓他白给公司打工。诸葛青更是交际小天才，撩人，哄人，逗人，涮人都溜得很。王也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无聊。 可是这一刻，即将赶到上海的王也犹豫了。他开始回忆，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么久没联系呢？ 电子屏上显示他的航班开始登机，他起身排队。 以往也不总是诸葛青找他，他也愿意有事没事找诸葛青，不管是手机上还是当面。在一个城市一定要见上一面，没隔几天就会想起什么要跟对方说。从来都是有来有回，非常自然。他一直以为，他们从来没有在彼此的生活中缺席过。可是这次，怎么这么轻易地，不知不觉就断了联系？他知道诸葛青是打定主意不找他的，那他自己呢？ 他选的是靠窗的位置，飞机开始滑行，这座西南的城市开始退去，王也再次陷入回忆。 这半年他都在忙什么？跟张楚岚出了几次哪都通的外勤，四哥和张楚岚找他的时候不太多，通常都是非术士不可的事。没办法，十个奇门九个疯，他们这行修炼过程中的损耗率太高。跟金元元、刘牧之的公司最近确实需要他投入更多的精力，公司规模开始扩大，下一步的研发和市场拓展方向需要他们一起商量，王也不好总做甩手掌柜，大家一起的事情，他也要负好他那部分责任，更何况最开始这一摊儿就是他撺掇起来的。家里最近倒是比较太平，他二嫂看他另起炉灶，心里也安生了不少，他爹也不再说什么，毕竟现在能经常见，他愿意忙活自己的事业，就让他去吧。 就那么忙么？他问自己。他最近一次想起诸葛青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上个月，应酬结束，回到住处，睡不着，凌晨三点在阳台吹风醒酒。那时候北京夜里还有一点凉，他突然想起诸葛青以前给他拍过的一个道具灯。那是一部民国戏，诸葛青演一个为爱伤神的少爷，一个场景是他坐在沙发里读书，旁边是仿欧式的落地灯。大概是合成的时候有人帮他拍的。照片发过来，诸葛青说，灯不错，将来买一盏放家里。王也对着照片上沙发里的人，心想，又瘦了，明明只是在看书，却好像在思念谁。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怎么回复的了。但前些天在一场拍卖会上，他看到一盏灯很像戏里那盏。他想拍下来送给诸葛青，举牌的瞬间却犹豫了，以什么理由呢？还没想出来，拍卖师就落槌了。 凌晨三点的阳台上，他想起了那盏灯，想起了诸葛青，想给他发信息，随便说点什么，又怕把人吵醒。诸葛青作息不规律，拍戏经常熬大夜。王也想着，感觉酒醒了，于是自己也回屋睡下。 再往前呢？好像是再上次跟张楚岚他们出任务。张楚岚太皮，这次招来了小师叔和宝儿姐的混合双打，王也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录下他被打的过程。点开微信就想发给诸葛青，微信提示视频过大。他对着这个提示愣了一会儿，锁上手机收到兜里。 ……王也有点头疼，放弃了继续追溯。辉煌得如同在燃烧的夜上海在舷窗外一点点变大。 《鱼雁难凭》一票难求。王也来得突然，只能提前到剧场门口从黄牛手里买。难得还有好位置。他坐在暗影里的观众席上，注视着舞台上灯光下的诸葛青。诸葛青饰演的王三出门经商，路遇官兵剿匪，阴差阳错被收入将军幕府，后随军出征，远赴边疆，又遭歹人陷害，流落塞外，几经辗转，回到家乡。数年间，几次给家中妻子寄信，却屡屡不达，始终未能与发妻取得联系。妻子苦苦等待，勉强维持家中生计，备受欺凌，疾病缠身。最后一幕，形容狼狈的王三终于回到家乡，凭着记忆来到家门前，宅邸破败，院墙坍圮，他立在门前，久久没有扣门。聚光灯之外的屋内，妻子垂头坐在椅子上，针线活堆在脚边。故事就停在这里。 谢幕时，王也望着笑容淡淡的诸葛青向三面观众席鞠躬，跟着人群一起鼓掌。他始终没有告诉诸葛青自己来上海了。散场后，他跟着人流被一大群姑娘裹挟着来到SD。在翘首以盼的姑娘中，他显得太突兀，以至于诸葛青一出来就看到了他。诸葛青震惊而不带一丝高兴的表情让王也的笑容愈发僵硬。他毫无边际地想自己居然没有带束花来。可能是诸葛青僵住的时间有点长，原本沸腾的人群安静下来。诸葛青站在台阶上对王也微笑点头，接着便开始风度翩翩地感谢观众。寒暄过后，提醒大家回家注意安全，再三鞠躬便回了剧场。人群意犹未尽地散去，讨论着剧情、表演和夜宵。王也还站在那里，直到场地空空。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甚至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这栋建筑。在他找到答案之前，一个人影走入他的视线。诸葛青一手捧着花束，一手提着一大袋礼物，来到他面前，笑着问：“王道长，好久不见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么？” 王也与他沉默对峙，忽然一把将眼前人揽入怀中，抱了个结实，在他耳边哼道：“我无家可归了，大明星，你能收留我吗？” 诸葛青展着两臂，仿佛担心碰坏了他的花和礼物。“也总订不到酒店么？” 王也就算自讨没趣也不松手：“订不到。” “上海那么多合作伙伴，没人能留宿么？” 王也无赖到底：“没有，上海我谁也不认识，就认识你。” “道长这样说，让哪都通华东大区的同事们可怎么想呀？” 王也实在说不过他，假装听不见，但就是不放人。 “今晚的剧好看么？” “好看。”王也老老实实地回答，却腹诽，就是太惨了。 “我演得怎么样？” “特别好。” “那也不能当私生饭呀，也总。” “诸葛青！” 怀里人轻笑一声，叹口气道：“松手吧，都挺累的了，先回家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王也这才放手，却听诸葛青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明天还在上海么？” 王也愣了，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低声答：“在，最近都在。” “哦？来这边谈生意？不是刚跟公司出完长差？都不歇一下么？” 他果然知道，王也想。诸葛青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打着哈哈：“也总真是日理万机啊。” 面对这样疏离而故作平常的诸葛青，王也很沮丧，却知道如今他还没有破局的办法，恹恹道：“不谈生意，没有公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诸葛青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出口。 不知哪里传来了蝉鸣，在初夏夜上海的街头显得格外嘹亮。王也接着说：“诸葛青，我想你了。” 诸葛青的住处离经常排练的剧场很近，很简单的两居室，次卧改成了书房兼游戏室，有的玩具一看就是诸葛白的。回到家，诸葛青将礼物随手放在书房，便开始侍弄那束花。王也来过他家很多次，他到上海只要时间允许都来这里蹭住，跟诸葛青挤一张床。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前年他生日，两个人去了迪士尼。当时为什么来的上海？不是因为工作，好像就是诸葛青问他生日怎么过，他说不过，诸葛青就一个电话把他叫了过来。那时候，他和诸葛青做什么，似乎都没有太多为什么，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名目，想到就去做。是什么时候开始思量许多的呢？ “别傻站着了，王道长，怎么还客气上了？自己换了衣服去洗漱吧。” 诸葛青家陈设都没有变，衣柜里还有他的衣服，只是卫生间里的用品都变成了单人的。王也来到客厅，见诸葛青正往花瓶里插花，桌上是剪开的包装纸、花泥和断枝碎叶。他走到桌边，跟着一起挑拣花枝。这种包装好的礼品花束，拆开能养活的时间都不长，何况送来已经大半天了。王也默默挑出不太蔫儿的，递过去，诸葛青找位置插进去，不多时，错落有致的花束就移到了花瓶里。诸葛青去给喷壶灌水，王也收拾起桌上剩下的东西，去垃圾分类。 “家里有没有新牙刷呀？” “在镜子旁边的柜子里，你自己找吧。” 等王也洗漱完出来，就看到客厅的沙发床支了起来，诸葛青在贴心地帮他铺枕头和被子。整理停当，诸葛青起身去洗漱，路过王也时，被他伸臂拦着。诸葛青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轻轻说：“早点休息。”王也垂下手臂，听到关门声，想道：“王也啊王也，你不是一向自诩光风霁月么？怎么也会有一天自欺欺人到如此可笑的地步？朋友什么啊朋友。” 张楚岚没想到，当日机场一别，他们华北最重要的奇门支援就这么归了华东。王也毫无征兆地开始了常驻上海、移动办公的模式。公司会议一律视频，重要签字文件顺丰次日达。金元元一开始还没太当回事，毕竟王也经常到处跑，公司也不需要他坐镇。但是半个月之后，当她意识到这种局面可能就此持续下去的时候，她也不淡定了，决定去当面问王也要个说法。诸葛萌试图阻拦，不仅失败了，还被拐成了同伙。大萌在北京读大四，正在王也公司实习。当初王也听说她要找实习，而且是学金融的，当即把人安排给金元元了，还叮嘱这是他朋友的姑姑。金元元问：“那我也要叫姑姑么？”王也乐了：“不用，我和老青也不这么叫。” 两人到上海，还是王也去接的机。人送到酒店，刚好是中午，王也说：“走吧，放了东西先去吃饭，老青订好餐厅了。” 《鱼雁难凭》这一轮演出还剩最后一周，诸葛青值晚班的规律生活即将结束。餐桌上，金元元还没等说明来意，先被诸葛青送了两张票，就是当晚的。诸葛萌瞬间倒戈，兴高采烈等着看她大侄子的演出。 “阿青，你是不是又瘦了？”诸葛萌问。 “可不是么？最近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地喂也不见长肉。”王也说着，又给诸葛青盛了一碗汤。 诸葛青笑笑：“角色需要嘛。” 金元元奇道：“老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王也心说，原本是不会的，学呗。嘴上还谦虚道：“也不太会，管饱够了。” 诸葛萌故意逗他：“那可不行呀，小阿青嘴刁着呢。” 王也道：“这不是练着呢么。” 金元元意味深长地看着王也，对方却并不抬头看她。“王也，你到底什么打算？”她在心里念叨，却直到一顿饭吃完也没问出口。 下午，诸葛青去剧场，王也带着她俩找了个茶室谈工作。王也对工作一切如常，金元元试探地问，要不要把即将成立的研发中心设在上海？王也说，研发中心主要是刘牧之主导，设在上海他太不方便了。金元元点点头，又说：“你大哥前阵子回国了，来过公司，想问你愿不愿意拓展海外市场。” 他们公司目前的产品线集中在日化类，快消品在国外基本是一片红海，实在不好打。虽然跟王又合作可以借力，但是一方面，未必能让他们具备足够的竞争力，另一方面，他也怕他二哥二嫂多心，这也是他一直不愿和家里的企业合作的原因。他们现在的生产环节集中在珠三角，无论是外包还是自建厂。研发中心在北京不会变。上海主要是投资和外联的中心，如果拓展海外市场，就可能在上海设立分支，初期可能需要管理层有人常驻。 王也说：“以我们现在的产品结构，在海外市场怕是站不住脚吧。你跟老刘做个调研报告，咱们上会讨论吧。” 金元元点点头，王也补充道：“不用考虑我。” 金元元整理东西的手停顿了，问：“那开会你回来么？” 王也说：“到时候看情况吧。” “今晚的剧你去么？” “不去了，看过了。不过一会儿咱们一起去剧院附近吃饭吧。” 第二天一早，金元元和诸葛萌就飞回了北京。金元元登机前给王也发信息：“公司这边你放心。” 王也没等到金元元的调研报告，倒是先接到了张楚岚的求救电话。他正在书房看材料，诸葛青在他旁边的贵妃榻上读新剧本。《鱼雁难凭》结束，经纪人给他选了个电视剧，他还在考虑接不接。 “喂，老张啊……” “老王！有空回来一趟吗？这边又出乱子了！” “你说你们好歹也是镇守京畿的，怎么三天两头出乱子呀？” “这次比较棘手，最好你俩一起回来。” “这么严重？你等下，我开功放。” 诸葛青坐直了：“老张，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你最近有空吗？能过来不？” “可以呀，你这电话挺及时，晚来半天我可能就进组了。” 王也听到这话，深深看了诸葛青一眼。 “那行，你们赶紧的。” “不是，等会儿，”王也说，“大概给个方向，什么术士需要我俩一起上啊？” 张楚岚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有神机。”电话这头两人对视一眼。王也说：“知道了，这就过去。” 说起来奇怪，在那大半年莫名开始又突然结束的断联之前，他俩对彼此的工作生活安排堪称了如指掌，不存在刻意报备，只是联系得多，又毫无戒备，自然什么都说得到。反倒是王也住在诸葛青家这一个月，诸葛青不再讲起他的档期，王也也没有提及公司可能选新址的事情。 王也一边订票，一边问：“新剧什么角色？接不了，可不可惜？” 诸葛青淡淡道：“剧本质量一般，而且我也不想总演苦情戏，本来也不一定会接。” “又是伤心男主？这次是痛失所爱还是求而不得呀？” 诸葛青用风绳撩了下王也眼前的碎发，说：“电视剧还演不了男主，是个男二，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那种。” 王也订好了票，就要出门。诸葛青拉住他：“就这么走了？三少爷，行李都不拿呀？” “回家嘛，拿什么行李？家里都有。” 两人当晚落地北京，在到达大厅见到了张灵玉。“嚯，都严重到要你来接机了？” 张灵玉一身休闲服，扎着马尾，戴着棒球帽。如果不看发色，还以为是王也。“张楚岚被绊住了。” 在回市中心的路上，他们才知道张楚岚被什么绊住了，以及为什么这次要他俩一起出动。 “这货弄到了神机百炼，雇了一帮异人量产如花，还要作为AI出售？”王也觉得现在的人都疯了。连诸葛青都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可是当时碧游村里的人，公司都处理过了呀。我住在村里的时候也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啊。”诸葛青跟那些上根器都有联系，他们有个群，傅蓉有事没事还在里面分享领优惠券的链接。现在搞事的这个常虹，完全没听过。 “碧游村来去自由，这位是个普通人，原来是做风投的，在村里没多久就不告而别。张楚岚晚上去参加他们的酒局，就是想弄清楚他是如何得到神机百炼的。” 诸葛青又想起他在碧游村的小平房里对着神机百炼跟自己死磕的样子，不由攥紧了拳头。王也包住他的手，揉开他的拳头，与他十指相扣。 “如果他是在村里偷的倒还好。”王也沉声道。 甲申之乱的余波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他们费尽力气才控制了八奇技的影响，却不可能让神技消失。天师府之所以有天师渡这种禁制，大概就是因为如此能力对世界的影响难以规束。他们的善后总在持续。 这一次，如果是偶然的小偷小摸倒还罢了，如果不是，那就是说公司接手碧游村之后，依然出现了神机百炼泄露的情况，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甚至不敢想象。 诸葛青稳了稳心神，问道：“联系过马仙洪了么？” “问过了，他，还有在你之前他给过神机百炼的人，都说记得这个人，但没给过他神机百炼。不过他们也说，碧游村村内毕竟警戒不严，他们没发现什么，不代表没人做过什么手脚。” 王也奇道：“好歹也是八奇技之一，神机百炼这么容易被复制么？” 诸葛青解释道：“修炼原理不一样，神机说到底是手艺活儿，设计图还是能起一点作用的，不过也要看放在谁手里。但是如花运行起来是需要注入炁的，而且只有炁的主人才能驱使对应的如花。这卖给普通人有什么用呢？” “这也是我们还在调查的地方，但现在的情况是，普通人确实能够使用购买回去的如花。” “只有如花么？” “暂时没有迹象表明他掌握了修身炉的相关信息。” 他们回到公司宿舍，正碰上冯宝宝扛着半醉的张楚岚。大家七手八脚安顿好他，徐三徐四也在，告诉大家目前公司控制了事态，如花已停产停售，明早汇总信息，讨论行动方案。 大家各自回房，王也和诸葛青尴尬地发现，只给他俩准备了一间房。两人站在走廊里，瞅着无辜的张灵玉、茫然的冯宝宝和不甚清醒的张楚岚，认命地进了房间。 王也站在屋里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打地铺？” 坐在床边的诸葛青定定地看着王也，冷笑道：“王道长好定力，追到上海陪了一个月，到现在都不问我为什么突然不再找你了么？” 王也挠挠头，陪笑道：“这不是看你生气了么？想着哄好了再问，谁知道一直没哄好呢？” 平心而论，这一个月王也确实把诸葛青伺候得很好，一日三餐给准备，上下班接送，休息日带着出去玩，时不常还买个礼物，制造点惊喜，总之就是照着十佳男友的标准来。诸葛青一直笑着，可是王也知道他不高兴。王也其实也知道为什么。他们俩，比兄弟不容间隙，比情侣心照不宣。诸葛青突然单方面消失，无非是想告诉他，如果只是朋友，他们未必要保持联系。他知道，诸葛青想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他问不出口，就像王也同样说不出口。全世界都默认他们是情侣，可是他俩谁都没有向任何人承认过，包括向彼此。 诸葛青有点绝望地问：“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生气么？” 王也不知如何开口。诸葛青没有等很久，凄然地笑了一下，说：“算了，休息吧，明天开始恐怕不轻松。” 两人背对背躺下，各怀心事地努力睡着。可是睡眠这东西，越努力越费力。王也越想越不是滋味，转过身抱住诸葛青。诸葛青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反应，但王也知道他没睡着。他们像两只虾米一样弓在一起，王也却觉得怀里的人就快消失了。他扳过诸葛青，一只手抚上他的脖子，沉声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在你眼里，我们是什么关系？” 诸葛青怔愣一瞬，随即眉头紧皱，瞪着王也，暗夜里，一双蓝眸里燃着火光，就听他一字一顿地说：“王也，你听好了，我爱你，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我想做你的恋人，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王也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被这蓝色的目光烧穿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吻他。 可是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那火光便熄灭了。诸葛青惨然一笑，自暴自弃地说：“我就知道是这样，真不该自取其辱。你做不到，没关系，不用有负担，你不欠我的。就算是做朋友，我也可以接受，谁让我就是这么舍不得你呢。但是你不能要求我用爱你的方式和你做朋友，王也，我做不到。”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留王也一个人对着一头蓝发发呆。诸葛青彻底放松了，也彻底绝望了，他最后一个秘密也向王也摊牌了，他最后的妄念也被王也熄灭了。可是还没等他整理好情绪，就又被王也翻过去了。诸葛青怒了，一拍床板开了阵：“王也，你有完没完！” 许是诸葛青的怒气太盛，阵开得太大，整条走廊都醒了，大家被白天的事情弄得很紧张，此刻以为遇到了偷袭，冯宝宝抄着菜刀冲了出来，另外两个房间闪出两道金光。可是八卦阵突然又消失了，大家里外勘察，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于是回去继续睡觉。只有两位术士的房间里如台风过境。王也用乱金柝镇住了诸葛青，扛着他使出的风鉴，将人按在床上，狠狠地吻。风停了，时间恢复了流速，两个人却没有分开。 王也深深地望进那双蓝色的眸子，郑重道：“我爱你，我当然也爱你。朋友什么朋友，你是我的爱人。只要你愿意，咱们明天就去见家长。” 这回轮到诸葛青不说话了。他盯着王也的嘴唇半晌，转过身把头埋在枕头里。王也搂着人，越过他的肩膀蹭他的脸，小声问：“又怎么了，小祖宗？” 诸葛青抬起头凶他：“睡觉，明天不用干活啊！” 王也趁机又亲了一口，语带笑意：“好嘞，都听你的。” 第二天一早，张楚岚见到手牵手出门的两个人，哀嚎道：“昨晚真是你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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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13 19: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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