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有一点肉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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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可以胡吃,名字可不能瞎起嘿。
王也家养了只白兔,是端午节那天带回来的。彼时他和诸葛青交往四月有余,同居一个半月,还没跟家里宣告出柜。
白兔原本是他侄子淘淘的宠物。刚买来的时候个头很小,现在长大了,大人孩子就都觉得不够可爱了,加上他二嫂正琢磨着养只狗,于是就惦记着送人了事。至于到了别人家里是继续养着还是宰了吃肉,王也想她多半是不会去操这份心的。
所以王也就自告奋勇地接了这个盘。一个术士心里天生就装着悲天悯人的情怀,这点不管是诸葛青还是他都没什么两样,毕竟在见识过那么多命定的无奈之后,谁也没法再像他的兄嫂那样去嫌弃一条性命的分量,即便这一笼大毛团儿早就没法再给人托在手掌上赏玩,也是不该给人当成一份累赘的。
于是草草地吃完了那顿狗血味儿的节日饭,他就拎起兔笼出来开上车,一路跟着导航扎进了周边最大的一家宠物用品商店,一次性地往后备箱里塞了半箱进口兔粮,跟着又买了半箱的食盆厕所水壶木头窝,差点没把兔区货架包了圆。
王也回父母那边过节,家里就只剩下诸葛青一个人了。交完报告从哪都通出来,他顺道买了粽子跟一瓶花雕,打算犒赏犒赏自己。
北方的粽子没有南方那么花哨,他又图新鲜不想买超市里的真空包装,于是现煮的就只有红枣跟豆沙两种可以选。当然只有小孩子才会纠结于该买哪样,作为一个轻易问得出双色球号码的成年人,他自然是两种都拎了半兜子回来,到家趁热撕了苇叶,就着花雕跟电视剧小口小口地慢慢儿啃。
他原以为王也这顿饭不吃到半夜怕是没得完事儿,结果酒才喝了半杯,粽子才啃到第二个,前武当道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这么着他也没顾上洗手,胡乱抻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蹬上鞋就赶紧跑去楼下物业借了个小推车,帮着王也清空后备箱,走货梯运上八层。等到累出一脑袋汗把一切安置妥当下楼还推车的时候,俩人想起来该给新成员起个名儿。
说到起名儿,家住京西某高档小区的王先生有着与众不同的美学。这其实算是门家传的学问,自他们哥仨的大名便可见一斑,而王三少爷自打得了父辈真传,更是一丝不苟地将这一传统发扬光大,唬得他正经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媳妇一愣一愣的,硬是突破了南方人的结界,没开阵就在迷宫似的小区院子里找着了北。
兔子原先也有名儿,跟蜡笔小新家的狗一个样,叫小白。王也说到了咱家可就不能这么叫了,要开始新生活,而且也不能起什么蹦蹦、白白之类的,忒俗,又不是打南边来的白胡子老头儿,得有点个性才成。
诸葛青是打心底里觉得他这种时候特别可爱,比兔子还要可爱,于是就顺着他问那起什么好。王也挠着脑袋作思考科,琢磨琢磨就想起之前进门的时候桌上有兜粽子,一拍大腿说有了,你看它毛儿那么白,眼睛那么红,今儿个碰巧又是端午……
——就叫江米小枣儿吧。
……我还白糖馅儿的呢!
自家恋人奇特的脑回路让素来八面玲珑的武侯后人略微有点拿不定主意——此时是应该先有笑声,还是应该先对那只无端被冠以食物名称的兔子表示同情啊?
还有道长啊,您这是准备把人当储备粮养着嘛?
诸葛青知道,这句槽要是真吐出来,他们家道长百分之一百会把锅原路回甩,说谁让家里先养了只狐狸。
……个良心连狗都不稀罕吃的。
不过算了,好歹只是个first name,再怎么也倒霉不过可口革囊星虫、食用黄道蟹或者美味牛肝菌。
就这样,随着白兔——江米小枣儿注册商标的诞生,王也和诸葛青的家里就正式多了一分子,在十来平米的大露台上坐拥一座豪华兔宅,给跑来看热闹的张楚岚各种心塞地喊作江总,过上了日啃高级粮,夜玩进口箱的神仙日子。
然后这日子就一晃到了中秋。
俩人同居已经快五个月,江米小枣儿也被养成了名副其实的月球物种,比起原型来身段儿更像那轮十五的月亮。而他俩自己这时过了磨合期,各自跟家里摊了牌,虽说到底没能免去一番鸡飞狗跳,可最终还是落了个结果圆满。所以王也总算不用再赶着过节跑回去吃那顿狗血饭,把媳妇扔家里一个人啃粽子的事儿也彻底成了段没机会重演的黑历史。
俩人这天没有任务。下午王也公司那边有点情况,金元元叫他过去处理,诸葛青就一个人去了趟超市,买了黄油澄面糯米粉,回家自己做月饼。
黄油在室温下化得有点慢,得先在微波炉里叮上个十来秒钟,拿出来还得打顺了,才能把鸡蛋一个个敲进去搅。放奶粉跟澄面的时候必须上筛子,用刮刀拌得尽量匀实再上锅去蒸。火要开大,水要放足,蒸熟透之后垫上保鲜膜反复地捏,捏得结结实实地放进冰箱里镇。接下来要炒糯米粉,要把糯米粉粘米粉跟澄面混在一起拿牛奶和,最后还要上锅去蒸。
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黄油奶香,闻起来又暖又甜。诸葛青把捏好的月饼馅儿放进冰箱,心说还好,几年过去手艺没丢,还够他嘚瑟一下。
大学时候这东西曾经是他拿手好戏,靠它赚得了不少小姑娘的青眼。给王也做倒是头一回,也不晓得他一个北京爷们儿到底吃不吃得惯,然而甭管合不合口味,总归是份情意,有终归是要比没有强的。
一个月前的七夕他跟王也忙着出任务没能顾上,这回他不想再错过了。也不止是这个中秋,今后的每个节日他都不想错过。感情是需要经营的,而他是真的想跟王也白头到老。
快五点了王也还是不见影,诸葛青叹了口气,到阳台上检查了一下江米小枣儿的食盆,打开外卖APP多叫了几个菜,回厨房继续包月饼。
压模里事先洒了熟米粉防粘,包的时候手上也要蘸米粉,于是王也跟外卖小哥一块进门的时候,厨房的小砧板上码了两排压得漂漂亮亮的小月饼,诸葛青正举着两只白花花的手,拿袖口蹭着额角的汗。
他想问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还有为什么不帮忙接下外卖。不过等到看清楚对方的状况,这些就全没必要了。
道长左手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号旅行袋,右肩一只深蓝色便携宠物包,看样子不像是刚从公司回来,倒像是带着江米小枣儿出去玩了一圈儿。关上门他把旅行袋往地板上一撂,特别特别兴奋地喊着要诸葛青过去看。
跟着他拉开宠物包的拉链,变戏法儿似地从里面抱出来一只——
你不是一直想养只猫嘛,他说。老金街坊家的母猫之前揣了小猫,我就让她给留意着点儿。上个月总算下了崽儿,这不,挑了只顶好看的给你抱来啦。
他弯下腰,把那捧就比巴掌大那么一丁点的白色小毛团儿小心搁在地上。奶猫怯生生地在原地挪了挪肉垫儿,跟着迈开四条小短腿儿,头也没回地颠儿颠儿冲着厨房里的诸葛青去了。
唉,猫都知道这家里谁是祖宗。
王也看着奶猫歪着小小的脑袋相当不熟练地往诸葛青脚踝上蹭,心里感叹自家媳妇对于异性的吸引力还真是不分物种。
诸葛青身上还系着那条有点可爱的粉红格子围裙,像是完全没料着王也会给他这么个惊喜,一时间非但没什么反应,还愣是把眯缝着的桃花眼瞪成了一对大眼灯。王也抽抽鼻子闻见一股可甜可香的味儿,跟着瞥了一眼案台,就知道他俩这是又想一块儿去了。
是个姑娘。下午带她去医院打了针,猫粮跟厕所也买了。
他笑嘻嘻地朝支棱着两手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嘛的诸葛青走过去,打后面搂住他的腰,鼻头埋进雪白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嗯,没错,每根头发丝里都沁着这个味儿呢。
剩下的……明儿个咱一块儿去商店逛逛?
“青,中秋快乐。”
诸葛青什么也没说,在他怀里飞快地转了个身,两只小臂一把勾住他颈子,一仰脖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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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场香喷喷又分外吵闹的情爱一直折腾到过了日子,诸葛青觉得浑身散架肚子要给王也射得撑破,才终于消停下来。
王也抱着他到浴室清理一番,完事以后还装模作样地作惋惜状:诶呀。你说要是留着的话,说不准到了明年咱家就又能添个丁了呢。
滚,自己有丝分裂去。诸葛青嗔道,可忍不住还是偷偷掐指算了算日子。接着他就打心眼儿里庆幸起自己终究不能怀,不然要是真让王也在他这冰皮奶黄的肚里留个种,生下来怕不是要被取名王巧果子——是个女孩的话。要万一还是个男孩儿,以他家养生大爷的品味,保不齐还会变成……王不留行??
想到这儿,诸葛青给他自己这个脑洞逗得笑出了声来,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为造福天下苍生——主要是女性而生,可不正是他和他家神仙老王的结晶!甚妙,甚妙。
还有,老王从前看着像块一股清流的桂花龙井,现在看来倒八成是块陈皮枣泥儿。表面上虽然有点土,可不甜不腻的还有股独特的后劲儿,吃着吃着就让人上了瘾,对他的这个味儿真真欲罢不能。
就这么着他怀抱着这个喜闻乐见的梗进了梦乡。
冰皮月饼怕热,所以梦里的陈皮枣泥儿老王凑过来亲他一口就赶紧哆哆嗦嗦地抱着刚烤出来的皮儿进了冰箱。而梦外头的人类老王实际上亲了他并不止一口,还把他往怀里更结实地搂了搂,只是一样怕他化了似的,透着股挂在心尖儿上的小心翼翼。
刚刚得到了名字的双黄莲蓉这时候踩着不慎熟练的猫步悄悄跳上了张大床,在俩人脚底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成了小小的一团儿。天亮以后他们就会发现它像个纯白的太极图似的窝在俩人肚子中间,安静得像这晴朗的日子,圆得像他俩的缘。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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