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逐夷馅包子 于 2020-7-23 07:52 编辑
⚠️ 原作《一人之下》与如花老师的也青同人《池晴》的互穿同人 ——《池晴》复更了!我也把这篇搬过来吧~
恶搞向! 特别傻吊! 特别OOC! 比同人的同人更无厘头的就是同人的原作向同人x
上· 当原著也青来到池晴世界…… (1) 诸葛青终于从暗堡出来了。 自打他从碧游村出来,下了从宽凳儿就和其他从良的上根器们被一个小巴拉到了公司在华北地区的一处暗堡,统一口径是配合工作,还发临时工工资,真临时工,一个月两千,包食宿,没收手机等一切通讯工具,没wifi,局域网只能联机打蜘蛛纸牌,一群人百无聊赖聚众搓麻,很快诸葛青就被集体孤立禁止上桌……因为没人能赢他。 诸葛青冤得举双手保证,我真的没算! 只是他记牌能力实在太强,算力又属实恐怖,而且还是个眯眯眼,没人知道他睁没睁眼,坐在他边上的五魁儿的牌被他看了个底掉,还觉得是诸葛青身边风水不好,一坐就输。 被排挤的诸葛青哀哀嘁嘁地溜达去厨房找傅蓉。戴白高帽颠勺的傅姑娘没空搭理他,傅蓉姑娘虽然被抹了信用记录,但也一穷二白,如今努力打工赚钱,一进暗堡打听到厨房缺个师傅,自告奋勇当初全村的菜都是我烧的,老马吃了都说好,工作经验如此丰富,当天应征上岗,月工资八千,一个人可以买四个诸葛青。 诸葛青不服得很,说我也是专业的啊!华北暗堡的负责人问,你是啥专业的?他说我是上戏毕业的,科班出身。负责人是个老票友,一听说戏顿时来了劲儿,说你给我唱一个,唱得好我给你加工资。诸葛青呆滞了一下,问唱啥。负责人想,上海嘛,离江苏浙江都近,问评弹会不。诸葛青说,我给您唱一个上海滩好不。 外地人唱粤语歌,怎么想都是灾难。 工资自然没加成,愁得诸葛青给他弟弟托梦,几天后诸葛栱真找人把他的游戏机给他送了进来。连不了网,诸葛青怒而无攻略通关十部galgame,撩妹神功又进一层,有一款游戏可以给女主角起名,诸葛青脑筋一转,管人如花似玉的纸片人叫老王,天天带老王上游乐园咖啡厅图书馆水族馆,什么天台告白,烟火大会,夏日海滩,结果后来剧情一路狂飙,两人流落荒岛,齐齐在沙滩边醒来…… 诸葛青还没来得及打下一章,公司就把他们开除了,除了傅蓉姑娘。 诸葛青重见天日,感动得眼泪哗哗,捧着他快两个月没见的手机,颤巍巍地按下了开机键,屏幕一片漆黑,没有反应……原来是没电了。 他身无长物,身上还穿着夏天那身,外头已经是秋天,一阵瑟瑟寒风刮过,诸葛青打了个喷嚏,觉得嗓子有点痒。傅蓉姑娘出来送他,见他咳了几声,哑着嗓子说,“北方天也太干了,难受。” 傅蓉从兜里摸了摸,递了一颗金嗓子给他。 诸葛青事后想想,就是这粒金嗓子坏了事。
(2) 诸葛青醒来的时候觉得傅蓉一定是蓄谋已久,俩月磨一刀,誓要为民除害。 他头昏脑胀,身上也没力气,软如面条的胳膊支着同样柔软的床垫。 屋里没开灯,窗帘却大开着,银白的月光如水一般铺在纯木的地板上,水色轻轻地笼这一个人淡淡的轮廓。 诸葛青想把自己搬起来,上肢刚一牵动下身,臀肌两侧传了一阵酸痛,连带两条腿都冰凉麻木,诸葛青难受地呻吟了一声,心里觉得不太对。 傅蓉虽说威胁要把他做成诸葛刺身,但打穴的手法,和她不是一个路数的。 诸葛青这边一出声,窗边席地而坐的那人便听见了,起了身,他踏着月光而来,身上像裹着寒霜,坐到床边,拧亮了床头的壁灯,晕黄的光落在他的面上,照出了他承泪下一圈深色的阴影。 诸葛青看清了这人的脸,愣了一下,他揉了揉神经跳痛的额角,嘴边却勾起了一个笑,他的上唇天生有些翘,一笑起来就像个小勾子,他这会儿笑得有些暧昧有些神秘,勾人得很,他说,“老王,好久不见啊。” 诸葛青想,碧游村一别,俩个月不见了。怎么,你是把我打包回你家了吗? 见来人是王也,诸葛青心里有了底,他靠在雕花的床板上,好整以暇地等着老王给他解释。 “王也”目光深深地望着他,眼神很复杂,有些怒,又有些哀,千言万语压在那两道目光里,像这人拽着一根扎进心口用血染的红线,那红线在火上烧,他说,“诸葛青,你仔细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不对劲。 诸葛青把手伸到被子下,用家里学的手法,使劲地推揉了几下气血闭塞的臀腿,他诸葛家在普通人的世界是开中医馆子卖中药材的,他从小也学黄帝内经,也认奇经八脉,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被人点了环跳穴,这会虽然已经解开了,但那人下手的时候手是真重,至今整个足少阳经气血都还不通畅。 他晃着还有点晕乎乎的头,努力坐直,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老王,盯着他看,这个王也更接近在龙虎山上时,看着很累,但又像蛰伏的虎,暗搓搓地磨着獠牙,等着把猎物撕成碎片……他那会儿的猎物,是诸葛青。 “王道长……你又怎么了……?”诸葛青看出了王也强撑如常的表面下那紧绷的内里,他是又遇上什么事了,还是…… 诸葛青突然睁大了眼,他的眼睛是漂亮的青碧色,像琉璃珠子,但这会儿却像要融化了,冷汗从他额角滑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手,握紧,张开,再握紧,他如此惊不可遏,一时略过了“王也”听到他的称呼第三个音节是,微微一皱的眉。 “没有了……”诸葛青瞧着自己光洁修长的手指,不管如何运行周天,他都感觉不到,那不是炁机受阻,和闭元针的感觉全然不同,那是……那就是……没有了…… 诸葛青脸色惨白,他整个人微微颤抖,低垂着头,他不想此时狼狈的表情叫身边这人看了去,他用左手死死地攥住自己发着抖的右手手腕,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不能慌,世上一切有因有果,他最后的记忆是傅蓉递给了他一粒金嗓子,他忽然想起解决盯梢老王家人的那群人的那夜,老王说他被人揍了,但那人醒来根本不记得这事,倒在楼道里,还是诸葛青去把他捡回来的。 那会不会……根本不是傅蓉……?! “诸葛青!”感觉到王也两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拇指按在肩窝,让他有点疼,诸葛青抖了一下,却没有拒绝,那声音焦急又压不住关切,“你怎么了?” 他的手腕被自己一抓,生疼,诸葛青怔怔地瞧着自己的手腕,上面是道道青紫,应该是被束缚过,又用力挣扎所致,他想,在我失去记忆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不见了……”他张了嘴,整个人轻轻地哆嗦着,最后也只吐出了这三个字,他的炁不见了。 肩头的力量忽然一松,一声轻轻的叹息之后,诸葛青听见王也声音微哑,他说,“在我这,我拿给你。” 在你那?拿给我??你要怎么拿给我???诸葛青深吸了两口气,把自己搬弄成了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他想再确认一下。 万幸,内景还在。 诸葛青进入内景,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没办法不问得这么粗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内景蹦出来一个大得无边无际的火球,诸葛青瞧着那火球,觉得他要是能破开它,他就掌握了宇宙的真理。 诸葛青退而求其次,他问,傅蓉给我吃的是什么? 一个拇指大小的球冒出来,悠悠地浮在他面前,诸葛青二指拈碎,答案游鱼一般飞进他的眉心。 金嗓子。 唔……诸葛青眨了眨眼,他想,他错怪傅蓉姑娘了,他抛出了第三个问题。 这是谁干的? 他指的是眼下这个奇怪的处境,内景还在,证明他其实并没有失去炁,只是感觉不到了,身体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而且感觉身体状况非常不好。 内景这次给了他一个半人高的火球,拼着一口气也不是不能打开,就是可能会受点伤。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诸葛青行法,向火球攻了过去。 外面,从抽屉里拿了他爹留下的那串遗物的王道长很快返回床前,先前诸葛青闹得太厉害,串儿掉了出来,后来又被他灌了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竟也没顾上那串,但王道长心里有数,等诸葛青清醒了,一定是要找它的。 王道长没想昧了这东西,虽然他爹的一切,现在都是他的了,他如果有意,诸葛青连手串的一颗珠子都保不住,但是他不想……他本不想,和诸葛青闹得如此难堪。 他是那么喜欢他。 但诸葛青心里只有他爸……王道长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还在读书时,女同学在课间时叽叽喳喳地讨论热门剧的剧情,他本是漠不关心,红尘里的一切于他只是逆旅,他是个过路的人,迟早要走的……但此时,一句响亮的话刺进他心头,像黄吕大钟一样震震响。 面容已经模糊的女同学在他记忆里振振有词,她说,他们已经没戏啦!活人怎么赢得过死人! 王道长手指虚虚地拢着那串儿,木珠子表面的刻痕有些微微地扎手,他想凭什么?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人凭什么争不过死人……? 王道长捧着手串回来,手里如坠千斤,心脏砰砰直跳,他被自己激起了三分气劲,迫不及待想要和诸葛青证明什么,就见诸葛青盘腿坐在他的床上,壁灯照着他半张脸,半张脸埋在黑暗里,两道血红,从他的鼻子和嘴角流出。 王道长瞳孔一下缩成针尖,他一个箭步扑上去,揪住诸葛青的衣领,去掰他的下巴,喉结滚动一下,肺腑之中闷雷作响,他暴怒地吼道,“诸葛青——!” 他以为诸葛青咬了舌! 诸葛青从内景出来,这答案的代价太大,得到的答案却太少,他这命氪得超不值,依然是一头雾水,他刚睁眼,就听见王也惊怒的尾音,一时还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诸葛青刚想说点什么,一张嘴,一口血喷了出来,一半滴在了浅色的丝绸被罩上,一半洒在了王道长束好的道袍襟前。 王道长一把把串儿掷在床上,他单膝跨到床上,把诸葛青揪过来,左手拇指掐住他的下颔,右手二指探入他的牙关,去钳他的舌头,诸葛青被他掰得生疼,嘴里又含着他的手指说不出话,张开的眼睛眼底还充着血,眼角飞红,看起来像是被狠狠欺负了。王道长毫不客气地用手指在他嘴里搅合,他心里怒极,这狐狸一会儿不看着就又给他作妖,天灵盖都被怒火冲得烧疼,恨不得把诸葛青揪过来打一顿,打到他老实为止,但他摸了半天,愣是没在诸葛青那条柔软滑腻的舌头上摸到什么伤口。再看诸葛青,他虽然被弄得欲呕,眼角全是被搬弄舌头难受出的泪花,但他居然一点没挣,那舌头轻轻地舐着自己的手指,模样是从未在他眼前展现的温顺……也不是从未……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得王道长恍如隔世。 天道短,人道长…… 王道长确认他真的没有咬舌,却不知诸葛青为什么突然吐血,他心里顿时没了底,他不清楚诸葛青的过往病史,他的病历是他自己家在管,而诸葛家……他现在不能再接触诸葛家……王道长想,只能明天再叫医生过来一趟,给诸葛青安排检查。 诸葛青一被松开就伏在床上直咳,咳得几乎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把那股反胃的劲压下去,王也肯定是看出他算了什么,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差点七窍流血,但为什么要掰他的下巴,诸葛青觉得很不对劲,王也很不对劲,他后悔刚才没顺带问问王也怎么了。 “咳咳……老王……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诸葛青气还没喘匀,猛烈的咳嗽让他声音沙哑,他一边毫不客气地用老王家昂贵的真丝被套抹泪痕血痕,一边奇怪地问。 又叫他老王……! 王道长这下忍无可忍,又揪起他的领子,黑沉沉的目光直直地逼视着他,声音冷得像冰,却有着惊人的灼意,“诸葛青,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我爸!” ???诸葛青迷茫地看着他,他狭长的狐狸眼睁着,眼神堪称莫名其妙,“老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把你和王卫国搞混?” 疯了。 王道长手一松,诸葛青跌回床上,表情无辜地和他对视,那眼神里不见惊,不见怒,不见恨,也……不见爱。 他只是有些探寻地,更多是关切地,温柔地看着他。 诸葛青疯了。王道长想。
(3) 第二天,还没等王道长打电话通知医生过来,最好是找个精神科方面的专家一起来,王道长先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说: 老王找到了。 王道长第一反应是他爹的遗体找到了,他爹头七还没过,棺材也还没火化,他心里想落叶归根,很是叹了一口气,平静地问,“在哪里?我去领……” 电话那头说,“不,我们就是通知家属,人还活着!” 人还活着。 这四个字像一把大锤,哐地往王道长的脑袋上一撞,撞得他三魂离了七魄,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握着听筒的手都在发抖,他心里也直抖,不知道究竟是喜,还是惧,是惊,还是怨,他心里白茫茫的一片,像白雪覆落,然而出乎意料地,他并不觉得冷,他想,真好啊…… 千言万语,千头万绪,最终凝成了六个字……还活着,真好啊。 王道长去接老王回家。小王也也收到了这个喜讯,他和老王之间没什么隔阂,感情一向好,听到消息眼泪就下来了,他特意请了半天假,在家等,也陪诸葛青。 诸葛青看到王也,又听王道长叫他小也,整个人都恍惚了,他偷偷看看王道长阴沉的脸色,没敢再刺激他,虽然他很想问,你爹还在外头有个私生子啊……怎么跟你起一个发音的名儿…… 老王状态很差,瘦了大半圈,几乎不成人形,面色青白,走路都带飘,胡子拉碴地,透出了沧桑,皮肤薄薄地覆在骨头上,撑出了清俊的骨相。 老王坐专机回来,是坐在轮椅上被推着下的飞机,身后头还跟着一人,光头,身材魁梧,看着也挺遭难,但比老王有精神,对老王毕恭毕敬地,一口一个王大师。 王道长迎了上去,叫了他一声爸。 老王抬眼看他,表情微怔了一瞬,上下打量着王道长,像是想好好看看他,然后才点头,嗯了一声。 王道长直觉,老王的眼神不对。 老王从来没有过如此轻松的眼神。 轻松而包容,闲闲地看过眼前的一切,像春日的青山,像平缓的江河,温柔地注视着一切。 像是从未经历过任何苦难,又在阳光雨露里磨砺许久,磨得心如明镜,志如白雪…… 那是所有人看了,都会忍不住羡慕的眼神。 老王和那光头大汉告别,没什么中气,显得懒洋洋的,他说,“您可别再找我来了,魁儿爷~” 还没等那被称为魁儿爷的男人哭天抢地表衷心,老王拉了拉近前王道长的衣摆,王道长有些吓了一跳,老王可从不会做这么不正经的动作,老王压低了声音,用正宗的京腔说,“爷们儿,咱们快逃!” 王道长带着老王逃回了家。 回到家,王道长不顾老王的反对,把瘦得就剩一把骨头的老爹从车里抱下来,他现在和老王一般高,常年习武,身量矫健如虎豹,别说现在老王瘦得脱相,就是老王之前好好的,也抗不过他这个大儿子。王道长把老王安放在轮椅上,把他从门口一路推进了家门。 小王也和诸葛青都在门口等着他们。 王道长心里突然揪了起来,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老王说,诸葛青短短几天,就……就成了这样。 不过幸好,诸葛青疯了之后,没再提杀人的事。 诸葛青在看老王,他看得很认真,很仔细,像是要从老王这副骷髅相下头,分辨出他的灵魂。 老王也在看诸葛青,他那双任何人看了都会羡慕的,如水一般温润的眼眸,看着这个梳着小辫儿,总是笑眯眯的人,嘴里微张,吐出一个字,青…… 诸葛青突然冲上去,蹲在地上,紧紧抱住老王,王道长见老王被抱得倒抽一口冷气,却没躲,手抬起来,坚定地回抱住诸葛青的背。 王道长觉得心头有些酸,像被针扎了,他避开眼,这回真的去给医生打电话了。 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打扰老王和诸葛青,下人们识趣地避开,小王也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端着水杯,他愿意把第一个和老王拥抱的机会让给诸葛青,诸葛青这几天有多难过,他看在眼里。 没有人听到了诸葛青把脸贴着老王的脸,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诸葛青说,“如花。” 老王侧过头看他,用力地抱住他,那感觉与其说情人重逢,倒更像是敌后的战士在白公馆的囚室里,深深地握住对方的手,他说,“如花。” 两个术士,在内景里同问一件事,得到了同一个答案。 两个字,如花。
【咳咳,本来也想写写原著老王这边的视角,但实在写不动了23333 原著老王这边大概就是,被魁儿爷逼得实在没辙了跳了海,想靠法术游回去,结果扑通一声穿了,醒来又特么是荒岛魁儿爷…… 然后后来在沙滩上画了一个巨幅米奇头就被救回来了的,故事。(我开玩笑的不要当真!)】
(4) “如花。” “如花。” 老王和诸葛青这一抱就抱足了一分钟。他俩就像地//下工作者在暗无天日的长夜接上了头,又像是动如参商的同乡人在异国他乡偶然碰了面,听那一口熟悉的乡音,便已是两眼泪汪汪。 老王的身子骨毕竟不好,瘦得可怕,诸葛青抱着他都觉得硌手,再加上他自个儿腿还没好全,蹲了一会就完全麻了,他扶着腰抻着腿站起来,小腿肚子到臀大肌又酸又胀又痒,激得他一脸难受,心道这身体也太娇//弱了点吧!自己从小油锤灌顶铁尺拍肋的,一扎马步可以扎一个时辰,怎么现在动动腿就想叫唤。 王道长那边在打电话,把昨儿才来过的那位医生再请过来。大夫在电话里听说一夜之间太上皇还朝了,一下就想起昨天才见过的那个被绑在床头的“宣华夫人”,暗道不好,自古宫闱倾轧,第一个死的就是御医,他本以为老王总不在了,大公子当天下,这才对诸葛青见死不救……陛下啊!老臣是真没想到诸葛夫人还能复宠啊! 大夫觉得很不好,很不妙,要是让老王知道了他居然给自己千娇万宠的小情儿开药,怕不是要秋后问斩!他嗫嚅了一下,说老王总这个情况,他来估计也看不好,他马上联系国内最好的医疗团队,为老王总做全面的身体检查,制定最完善的康复计划,这事他一万个上心,一定第一时间给大公子办好。王道长想了想,有理,老王的情况确实不是大夫过来瞧一眼就行,他又说,劳您帮忙再找个精神科的专家。大夫说我懂我懂,应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对吗,空难之后幸存者确实需要心理调整。王道长说,不是,是找给诸葛青的,你昨天见过的那个。大夫倒抽一口冷气,心说一夜之间您就把小妈逼疯了!?他不敢多问,只诺诺应是,放下电话心头狂跳,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还是得进宫面//圣……天可怜见!昨儿他见诸葛青,人虽然狼狈得很,但神智还是清醒的啊! 王道长这通电话并没有打多久,他回来正好赶上诸葛青松开老王,偻着身子呲牙咧嘴地扶着腰,人是他打的,他当然是要负责的,于是走过去扶住诸葛青,把他搀到沙发上去,挨着他坐,给他揉酸胀如针刺的小腿。不知幸或不幸,自从昨夜诸葛青的精神出了点问题,他就不再抗拒王道长的接近,稍微过分些的肢体动作,也只是会招来诸葛青疑惑的眼神,但更多的时候,比如现在,诸葛青只是自然又放松地靠着王道长坐着,仿佛对他全然信任,王道长知道,他的全副注意力此时都在老王和小王也那感人的父子重逢的戏码上。 王道长的心就像分成了两半,一半让他觉得满足,因为诸葛青全不设防的亲近,一半又让他觉得愤怒,因为诸葛青把他当做了老王……但是,诸葛青已经见到了老王,活生生的老王,他该明白的,自己是谁。 诸葛青靠着他,像一只晒着太阳,懒洋洋的小狐狸,酸软无力地小腿给他捏着,眯着眼半点不想动弹,他把下巴支在沙发靠背上,看小王也红着眼睛走上前去,轻轻地叫了一声爸呗。 老王看起来无措极了。 王道长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逼仄,他手下使了点劲,这一指头按得诸葛青小腿像被电了一下,诸葛青哎呦一声,转过头来看王道长,眉稍一挑,下意识就说,“老……” 然后他收住了口。 王道长看他的口型就知道他要叫什么,他只是万万没想到,活生生的老王就在旁边,诸葛青还能对着他这么叫! 诸葛青是真疯得彻底。 诸葛青这一声打断了老王和小王的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两个人出于不同的理由,都极关心诸葛青,立刻把目光投到王道长这边来,只见王道长正一手握着诸葛青的小腿,那动作属实有些暧昧了,小王也是见过他哥哥房里那事的,但没想到当着老王的面,他也敢这么做,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又小心地觑了一眼老王的脸色。 王道长确实是做给老王看的,他此时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存了个什么心,他看到老王办公桌上那张自己的照片时,多少已经有些放下了往日的隔阂,诸葛青让他知道了当年的往事,他更是没有心力再去责怪老王,这事真不是老王的错…… 愣是谁,都不可能宠爱一个这么来的孩子。 但这一切,其实都建立在“老王已经不在了”这个前提上……面对逝者,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宽容许多……人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好计较地呢。 但是老王回来了,他短暂地失去,又短暂地得到,王道长捏着诸葛青的腿,像一头年轻的雄狮向老狮王炫耀他的猎物,虽然狐狸他其实还没到手,也似乎永远不可能了…… 但王道长那颗因为一个诸葛青而蒙尘的道心,无端生出些邪妄,让他忍不住,想对大难归来的父亲挑衅。 你看,我也能做到。 老王看过来的目光,着实有些复杂,他看着王道长,神情轻微地恍惚,张了张嘴,只说了一句,“爷们儿啊,你闹他做什么…?” 王道长说,“他蹲麻了,我给他捏捏。” “哦……”老王的脾气像是温吞水,他就这么接受了,没再追问。 诸葛青戳了戳王道长的肩膀,王道长眉心一跳,就见诸葛青眉眼弯弯的,丝毫没有因着刚才的事介怀,也丝毫没有虎假狐威的认知,他端着一副在王道长看来有些可爱的笑容,说,“王道长啊~我想和你爹聊聊,可以不?” 王道长沉着脸松开诸葛青的小腿,在心底吸了几口气,他想,他不能和疯子计较。 诸葛青从沙发上蹦下去,王道长按摩的手法确实有两下子,道教五术山医命相卜,王道长起码医这一项学得顶好。他迈着欢快的脚步过去推老王的轮椅,豪门家里的布局都是有风水讲究的,诸葛青陪小王也等在家里的时候,借口上卫生间,把老王家大致逛了一圈,下人们都认识他,虽然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有点尴尬,但见诸葛青只是在外头溜达,没有私自拉开门进任何一个房间,便没人上去阻止,由着他去,诸葛青逛这一圈心里就有了数,这会他把老王一路推到他的书房前,老王的书房门上有锁,是最先进的虹膜锁,本来老王身故,该换上王道长和王也的,但还没来得及,家里没人顾得上这事,倒是方便了此时披着壳子的两个外来人鸠占鹊巢。 书房的门咔嗒一声上了锁,客厅里的两人都听见了,王也此时收了泪,他看着王道长,眉头还皱着,王道长本以为他是准备问责刚才的事,但王也慢慢地说,“哥,爸不对劲……诸葛青也不对劲……” 王道长徐徐地吐出一口气,“我也看出来了。”
(5) 书房的门锁上,外头的一切动静都被隔绝在了厚厚的门板后头,老王和诸葛青同时松了一口气,用劫后余生的目光看着彼此。 诸葛青扯着嘴角,这会儿才和正主真正地打了招呼,“老王啊,好久不见。” 王也从轮椅上支楞起来,他只是太虚弱了,身上没力气,倒真没啥大毛病,一步三晃悠地把自己挪到会客沙发上,瘫了个标准的,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老青啊,之前你和公司搞啥呢,那么大动静。” 诸葛青把轮椅推到一边,走过去坐在王也身边,他说,“你会看不出来?钓老马呗。” 王也叹道,“马仙洪招了你,可真是倒霉。” 诸葛青一笑,“这也能赖我?你怎么不说,有碧莲给他当干叔叔,才真是倒了三代的霉。” 王也觉得有点口干,他下飞机到现在还没喝上水,此时格外怀念自己不离身的保温杯,可惜,扔荒岛上了,得上了岸再买新的。他舔了舔唇,诸葛青就看出他想喝水了,老王就像一丛长在热带的红树林,恨不得时时泡在水里才好。体谅病人行动不便,诸葛青找到了老王书房里的小吧台,翻茶包,烧水泡茶,给老王送上一杯正好的明前龙井。 王也啜着茶,瞧着整个人都水润了,他的表情隐在蒸腾的雾气后,诸葛青隔着那雾气看着他,两人半晌都没说话,心里都知道,刚才只是几句无关痛痒的闲扯,用来缓和气氛的,但一想到眼下这个扑朔迷离的局面,又想到马仙洪,两人忍不住都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过于同步,于是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又给堵了回去。 你说,如花和老马有什么关系? 这话听上去很奇怪,如花当然是老马做的,但如花它又是个名儿,是名儿就有一千万个人能叫,马仙洪也没去申请专利,说只有我做的这种型号的神机人偶才能叫如花。 谁也不知道内景给出的如花到底是谁,保不齐姓诸葛呢。 诸葛青穿过腾腾白雾,看王也那双水墨一般的眼睛,他问,“老王,你还能用风后奇门吗?” 王也听了,放下茶杯,脚往地上一踏,诸葛青心里一跳,屏息凝神,静静地等着,他现在身体就是个普通人,啥也感觉不到,需要老王给他演示一点具体的。 王也问,“你有什么感觉吗?” 诸葛青说,“没有。” 王也两肩一耸,又瘫回沙发上,他说,“我也没有。” 诸葛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但看着王也肋骨都支楞起来的样子,没忍心在他身上动手,合着现在两个人都是手无扶戟之力的病秧子,要用内景问事都不知道命够不够氪。 诸葛青从醒来就觉得头晕,身体一直没力气,精神头也不足,他还顶着这副病躯算了个大的,一口血喷出来,到现在还没补回来,起得急了眼前都一阵阵地发黑,自觉人废了一半,但王也也拿到了和他一样的答案,这人是比他还氪命的。 诸葛青坐在王也身边,就着他的杯子,也给自己灌了一口龙井,老王书房里的茶叶是极品,这明前龙井香气如兰,清新醒脑,他捏着自己的山根,觉得缓过了些劲头,他瞥了一眼王也,“唉,我觉得你儿子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那不是我儿子!”王也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背都坐直了,这一激动就觉得气短,他艰难地喘了两口气,从诸葛青手里抢过玻璃杯,热茶熨帖了他觉得空荡荡的胸口,惨白的脸上才有了点血色,“祖宗啊……我哪有儿子……” “他不是你儿子,他是谁儿子,这样的儿子,不止一个,你还有俩呢。老王,你可真厉害,生的儿子个顶个地像你。”诸葛青干巴巴地说。 王也如何听不出诸葛青语气里的怨气,他想自己醒来面对的是陈金魁,而老青在他家里,一醒来面对的岂不是…… 王也本人看到王道长,都觉得有些恍惚,就像照镜子一样,王道长和他长得太像了,仿佛他用障眼法分身出来的,哪怕已经在飞机上看过资料,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当他被推下飞机时,看到“自己”穿着深青的道袍,朝这边走来,走到自己跟前,用和自己如出一辙,天生有点儿烟嗓的声音叫道,爸。 可怜王也一个二十六岁的大好青年,见风后图而不色变,愣是差点没被王道长这个称呼刺激出心脏病来。 诸葛青对着王道长拼命装无辜,扮可怜,王道长道袍下一身亭匀的肌肉,一把就能把诸葛青一个一百五十斤一米八的成年人从床上薅起来,搬来挪去举重若轻,而且还顶着那张脸。诸葛青怏怏地用手撑着下巴,看着身边正牌的老王恨铁不成钢,你不是我即方位我即吉凶,四方万物皆你主宰吗,他想起王道长那张时时压着两道暗火的眼神就有点头疼,“我和你大儿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旁敲侧击好久了,他半句也不肯和我说,本来我在他床上醒来,还觉得起码是朋友吧……” “你在他床上醒来?”王也听了这句话,表情有点古怪。 诸葛青点点头,他解开袖口的扣子,在不清楚局势如何时,他直觉应该尽量维持表面上的云淡风轻,但面对王也,倒不必顾忌什么,他把袖子捋上去,给王也看手腕上的淤青,“我和你儿子应该是之前发生了一点什么冲突,但信息太少了,我也只能猜,他对我的眼神倒不像是单纯的恨……嗯,如果他是你女儿,我倒是能肯定,我是她忘不掉又得不到的老情人!” 王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咕咚把龙井喝了个空,几片茶叶也进了嘴,王也嚼着那清苦的茶叶,看着诸葛青那有些愤愤不平,又有些自鸣得意的表情,“老青……” 王也慢吞吞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和道长具体是什么关系,但是……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还是知道的。” 诸葛青扬眉,眼睛睁开一点,拿眼尾觑他,“哦,什么关系?” 王也从口袋里摸出备用机,老王的手机早就葬身东海了,但是他这样的人,是不乏后备手段的,为了避免商业机密的泄露和影响生意进程,他的备用机只要用虹膜解锁就能完全替代老的机器,老王有写电子日程表的习惯,他把最近的日程打开,给诸葛青看。 诸葛青好奇地接过,只见屏幕上赫然一行黑字,【从乌兰巴托回来,就和青去瑞士登记结婚】。 登记结婚后头还有一个括号,里头写着,他是人生里唯一的甜,我不想再等了。 诸葛青看着那行黑字,看出了一个年近半百的人,像孩子一样对未来止不住的渴望,他的身体像是因为这句话起了反应,额角一阵一阵地疼,鼻头却一酸,有什么又湿又凉的东西,从眼底滚了出来,诸葛青拿手一接,透明的水滴落在他的掌心,是泪。 诸葛青喃喃地说,“我要和你结婚了……你飞机失事……我在你儿子床上醒来……身上有被施暴的痕迹……” 他倒抽一口气,拿闪着暗火的眼睛直瞪着王也,他眼睛睁圆了是又大又亮,像两颗蓝莹莹的星星,“老王,你生的这是什么儿子啊!” 王也比他还受刺激,没有什么比发现诸葛青是他的未婚妻而他的儿子疑似逼奸小妈更刺激的事了……不,还有更刺激的是,他这个儿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疑似有丝分裂。 他有气无力地纠正,“不是我生的……” 诸葛青管不了这许多,拿手去推王也,“这事万不可只是疑似,关乎于我且事情重大,我算不了,得你来算!老王,你帮我算算,你儿子对我到底是何居心!” 王也也想知道,于是他闭上眼,进入内景,诸葛青紧张地看着他,过了一会王也睁开眼,额头上全是冷汗,但好歹没吐血,诸葛青从茶几上拿面纸递给他,眼里的小火苗一闪一闪地,直勾勾地盯着面色有些灰败的王也。 王也擦了冷汗,他盯着空了的茶杯,盯了好半天,终于叹出一句,“这个家……还是这么狗血啊……” 王也把脸转向诸葛青,对着他竖起了一根手指,“老青,我对你别有用心的‘儿子’,不是一个……”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而是两个。” 诸葛青目瞪口呆,他哆嗦地看着王也竖起的两根手指,比他第一次看见四盘在他眼前旋转还要震惊,他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问,“几……几个……?” “两个。”王也比他表情还沉重,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可以凑成如丧考妣里头的考妣。 此时,老王书房的内线电话响起,是家里的兢兢业业的老管家打进来,和王总通报,家庭医生来了。
(6) “老青,你别走,你千万别走!”老王扒着诸葛青的胳膊,他现在没什么力气,纯是用自己的体重坠着诸葛青,“老青!你不能丢下我一个!当初在碧游村我也没扔下你不管不是!!!” 诸葛青红着眼睛回头,到底没舍得把老王一个病人推到地上,他拼命往后撤,拖着王也跟着扑前一步,“老王!我也不想的!但你这个家实在太禽//兽了!!!再说你还敢提碧游村!你管塞我一嘴土河车然后打我一顿叫管我!?” “老青我错了!我倍儿错了!您打回来成不,您加倍打回来都成!您现在不能见死不救啊!”王也急得汗都出来了,他真怕诸葛青把他扔在这个家里一走了之了,他现在上哪都要坐轮椅,要是诸葛青再走了,他留下来每天对着两个自己,都管他叫爸,他非得疯了不可。 诸葛青眼眶通红,他也不想走,倒不是多离不开王也,只是两个人在一起想辙回去的可能总是比一个人大,他回头握住王也的手,眉头紧皱,眼角闪着泪花,“老王,我留下也成,但你一定要保护我!现在我只能靠你了!” 王许仙和诸葛青儿在门里拉拉扯扯半天,活似下一刻就要面对法海道长了,门口等着面圣的大夫极有耐心,不骄不躁,低眉顺眼,他放下电话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联系好了初步检查的团队,然后上门来请示老王总,顺便在请示的过程中,悄悄地和老王总支会一声诸葛青用药的事。但等在他旁边的王道长却没那么好的耐心,不,他本来耐心是极好的,只是诸葛青和他父亲一起进了书房,里头又磨磨蹭蹭地不开门,他俩见面就抱在一块了,现在指不定在里头做什么呢。 王道长在门上叩了三下,他用的是内劲儿,敲门声穿透了实木的门板,直直地传入了室内。 书房里还在拉拉扯扯的两个人一下就顿住了,诸葛青用眼神问王也,你觉得你儿子一个人能打我们几个,王也用眼神回答,听这声他收拾我们两个没问题。 诸葛青最后用眼神警告王也,你得保护我,你说好的! 王也心说,王道长再狂,他也是儿子,儿子总不能打老子吧,于是胸有成竹地冲老青点头,意思是你放心。 书房的门打开了,大夫直奔老王而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敢给诸葛夫人。王道长跟着踏进了他五岁以后只进过一次的书房,一眼里看出了老王和诸葛青那明显拉扯过的,还有些凌乱的衣服,诸葛青双手的扣子都解开了,眼尾还染着红晕,明显是做过了。 王道长捏了捏拳,他面色低沉似水,一把握住了诸葛青的臂弯,压低了嗓音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诸葛青下意识就转头去寻老王,但王道长没给他这个机会,话音刚落就拖着诸葛青往外头走,有外人在场,诸葛青不知道这是王家嘴最严的私人医生,他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只好跟着王道长往外头走。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拐角,王道长皱着眉头说,“你们就不能忍忍?你们非得这个时候做?!” 王道长说这话真没别的意思,纯粹是考虑到老王现在的身体状况,他知道这几天诸葛青积了满腹的委屈,肯定是要找老王宣泄一下的。 另外,他还想要再看看诸葛青,因为他要回武当去了。 诸葛青似乎终于清醒了,意识到了王道长是谁,他被王道长带出来就浑身紧绷,这会儿低着头缩在墙角,跟乖乖听训的小学生似的。 诸葛青倒不是怕了,只是不太敢看王道长的脸,比起瘦脱相了的老王,王道长长得更像他记忆里的王也,因为实在是太像了,举手投足都像,诸葛青生怕自己一个下意识就叫错了人,此时干脆不抬头看他。 “诸葛青……”王道长叫他的名字,声音褪去了怒气,显得有些无奈,有些软和,“诸葛青……”他又叫了一声,“你用不着这样,你还把我当做个人看吗?” 这话问得真是太心酸了,诸葛青从来没有听王也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即使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人不是王也,但是……诸葛青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看着王道长,睁着眼,目光显得很柔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记号笔,那是刚从老王书房里拿的,向王道长伸出手,“手给我。” 不知为何,王道长看见诸葛青手里拿笔,脸色顿时一变,看清是一支软头的记号笔,脸色才缓和下来,他一言不发的伸出手,他要看诸葛青想做什么。 诸葛青用嘴咬掉了笔帽,扳过王道长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两行小字,是漂亮的楷体,字迹秀逸,有远涉帖的风骨。 他写道,天能夭人命,人使道无穷。 诸葛青写完,把笔帽盖回去,他认认真真地叫道,“道长,不要自己把路走窄了。” 道长二字,字正腔圆,说完,他转身回了老王的书房。 诸葛青走进老王的书房时,正撞见小王也离开,老王坐在书桌后头,正在看什么。 诸葛青反手关上门,“大夫走了?” 老王心里正在想刚才小王也进来说的那几句话,点了点头,“大夫只是来支会一声检查前的注意事项,顺便告诉我他昨儿给你开了点镇定用的药物。” 诸葛青一听就明白了,后面这句才是大夫非得亲自来一趟的主要目的,他心说王道长路子是真挺野的……才和他说了不要把路走窄了……诸葛青都有点替他头疼,之后正主回来了,该如何收场。 王也没有去问刚才王道长把诸葛青拉走做了什么,他说,“小王也看出我们不是原装的了。” 方才小王也来书房,一共和老王说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您不是我爸吧?老王听得一惊,继而点了点头,至亲突然换了一个人,身边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哪怕王也本人和老王奇像,一路上没人看出他芯子已经换了一个,但王也知道,这是骗不过至亲之人的。 所以他头疼了一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日程上说,回去就登记结婚的那个诸葛青。 还好诸葛青是他那边的老青。 小王说,我哥没看出来,他整幅心思都在诸葛青身上,五年没回家,和您委实不算太熟……诸葛青是不是也换了一个? 这个小王也就说不太准了,因为轮到了他和诸葛青不太熟。 老王肯定地点头。 小王也最后问,他们还会回来吗? 老王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高中的自己,他忍不住回想,他高中在干什么呢,坑了他爹一把,为了出家,全力备战五道口。 王也的咬合肌抽动了一下,他看着小王还有些少年稚气的脸,承诺道,会的。 小王也心满意足地走了。 诸葛青锁好门回来,见老王歪栽在桌前,不知道在为什么发愁,他没有追问小王也是怎么看出来的,自知自己和老王露出的破绽都不少,他拖了张椅子,坐在王也旁边,“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王也叹了一口气,“我哪有愁眉苦脸的……嗐,还不是老王的秘书来请示工作,你知道的,我哪懂这个!” 诸葛青说,“不要看我,你清华毕业的都不懂,我只是个艺术生。”他想了想,笑着说,“你要不然算算明天美股开盘数据得了。” 王也沉吟了一下,说,“这倒是个办法。”说罢闭目一会,睁眼就敲了一串数字下来,发了过去。 诸葛青无奈地笑,“我说着玩的,你还真算啊。”不过看王也一脸轻松,美股开盘数据显然对他不算什么事。 王也说,“总得在正主回来前给他兜好底子……再说,嗐,中海要是砸我手上了,我怕我爹晚上跨世界托梦给我!” 王也说这话时,拿了一支钢笔在一张裁好的字条上写了什么,然后把这张字条拿起来吹了吹,对叠,塞进了书桌上的相框后面。 诸葛青看都没看字条上的内容,就对王也说,“老王,你不是说不插手吗?” 王也把钢笔插回笔筒里,听了就说,“啧,老青,真不能跟你这种人做朋友!” 他埋怨地倒竖着眉,嘴边却扬起一个弧度,“没秘密啊!你让我保留一点神秘感行不?” 那张字条,紧紧地挨着小道长的照片,里头夹着一行字: 岂非天道短,赖得人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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