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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诸葛青早一点认识王也且早一点见识风后奇门的if线
summary：碧莲遛鸟的那一晚，诸葛青找到王也说：你认输吧。
23岁的诸葛青打了性骚扰他的导演回家啃老。诸葛栱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他不觉得娱乐圈是什么好地方，回来正好。诸葛家的长子不是拿来给人作践的。
不过诸葛青其实没有在家里安分呆多久，诸葛栱觉得诸葛青总该出门长长见识，多认识认识几个人，虽然他也许不缺这个见识——但多交点圈内的朋友总是好的。于是当诸葛栱决定前往武当山办事时，他问诸葛青：
“青，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门？”
说是长见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长的。诸葛青这孩子打小聪明得很，人情世故一看就透，只看他愿不愿意费心思和你相处。武当山的老道和栱父都是人精，又深知对方人品，因而官腔中带着一点熟稔的打趣调笑。诸葛青听得无聊，被长辈们一眼识破，赶去和同龄人呆着：云龙道长门下有一弟子，名王也，只比你年长一岁，该有话聊。
长辈没给他指王也的位置，想必也存着考校的心思。诸葛青心里明白，闭着眼起卦问路。他学得杂，看了看环境，天地人水屋风叫地掐着，最后拇指搭在中指指尖，水卦，在溪边找到了打着盹的王也。
武当山上和他同龄的不止王也一个，但老师傅们偏偏让他来寻王也，想必他是长老们认可的这一辈中的佼佼者。此时早不早晚不晚，山上的大家都在练早课，唯独他像偷着懒躲在山里睡觉。从诸葛青的经验来看，此事非同寻常，说不定是藏拙之举——表面上在睡觉，实际上运行着一套非凡的运炁心法。
因而开了从小用到大的“奇门显像心法”，尝试捕捉王也行炁的规律。随即诸葛青便瞪大了眼睛：以王也为中宫，他身边竟然有了个乱了的奇门阵！此刻明明是大暑，那局却是立秋，阵中还拂着凉风。他难以置信，忍不住前进两步，惊动了溪边的王也。那道士收了阵，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后山，游客禁入啊。请回吧。”
诸葛青也迅速停了心法，心神震惧之下，只觉得四指都冰凉，耳朵像包了膜，王也说的什么都不真切起来。王也看他脸色不对，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朋友？”
诸葛青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一步，王也的手就顺势收了回去。他迅速平复自己的心情：“我不是游客。我是建德武侯世家的诸葛青。你师父让我来找你。”
王也也稍微表露出了一点惊讶：“哦呀，诸葛家。我可是你们祖宗的铁杆粉丝。我师父叫你来找我干嘛？总不能是让你来抓我回去上早课的吧？让客人干这活？”
诸葛青腹诽：这人居然真的是在偷懒。面上却不显：“我也不知道。他说山上就你这同龄人，让我找你来。”
王也沉默片刻，提议道：“那不然这样，我带你逛逛武当山？”
“那就却之不恭了。”
王也领头，挑着风景好省力气的路走：他还记得先前第一眼这小少爷白着脸的样子。诸葛青本身不是个沉默的人，此时想着先前那惊鸿一瞥的奇门，也没有闲聊的心情。王也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内向或者还是身体不适，于是也沉默地慢悠悠地走。走过太子坡，那猴子却不知看上诸葛青哪里，跳出来拦他俩的路，王也刚想提醒诸葛青注意，却见那人眯着眼轻轻晃悠两下，就成功突出了重围。王也无端想到自己死宅大学同学的发言：眯眯眼都是怪物。
照着旅游攻略，王也带诸葛青吃了斋饭，又看了夜景，最后把诸葛青领去了长辈那里。武当的长辈看这小子清秀又讨巧，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在武当呆一阵子，王也那小子不着调，老是让人生气，还是看别家的崽子好。王也以为他会拒绝，毕竟诸葛青一路上都表现得兴致缺缺，可没想到诸葛青一眯眼：“那就麻烦师傅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长辈高兴地应了。他们当然不麻烦，因为被派去收拾出客房的是王也。客房挺久没住人了，摸什么都能摸到一层薄薄的灰。床用力一动，发出吱呀的响声。王也想起白天那少爷没有血色的脸，一叹气，给自己的房间换了床干净的被褥：还好他东西少，一倒腾确实像个客房。诸葛青被王也带进房间：“请。”
王也一出门，祖师爷就高兴地把他拉到一旁：“赢啦？”
王也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赢了？”
祖师爷有点惊讶：“你们没比试？”
王也比他更惊讶：“比试啥呢？这人脸白的，我怕他出事儿还来不及呢？”
祖师爷笑他：“诸葛家的孩子，从小油锤灌顶铁尺拍肋，只是看着精致，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赢呢。”
王也寻思着他也不是没见过皮肤白的人，那种没血色的样子也是少有，但他不反驳：“您说得对，是我眼拙了。我先告退了，师爷您早点休息。”
祖师爷摆摆手。王也把没收拾的客房收拾了，自己躺在那叽哇怪叫的床上，不知怎的，竟久久难以入眠。于是起身打坐，运周天，眼前无故浮现出白天和诸葛青见面的全过程。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一开始打照面的时候，诸葛青的眼睛是不是亮得有点过分了？
但很快困意就袭了上来。他想起长辈白天开诸葛青的玩笑：“你小时候还是个大眼灯呢，长大怎么就变成眯眯眼了？”光线问题，角度问题，以及他确实困了，王也不再细想追究，仰躺入眠。
第二天王也醒来时神清气爽，感觉睡了很饱的一觉。下一秒他就“咻”得从床上弹起来，摸手机看时间，已是日上三竿。待客之道待客之道……王也迅速换了衣服简单洗了把脸，抱着不会有人回应的心情敲了敲诸葛青的门，不料里面竟然传来了响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设闹钟起迟了。”
王也失笑，没想到这小少爷也是个白天不起的主。在门口没等多久，就见着那人戴着副墨镜、穿得整整齐齐地出现了：“真不好意思啊。久等了。”
王也一挥手：“没事。我也才起呢。”
两人相似一笑，默契地决定糊弄过长辈。第二天诸葛青没再去玩，跟着王也按部就班地练功、诵经、打坐。到了晚上，同门师兄弟起哄：“比一场！比一场！”
王也说：“不敢不敢。”诸葛青也跟着：“不敢不敢。”老一辈面上说不要胡闹不要起哄，行为上却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是两个年轻人就明白了：这是要比一场了。
于是划好场地，摆好架势。一个太极，一个八极，张弛有度，你来我往，虽说是切磋，两个俊才，却有观赏赛那般赏心悦目，你来我往，竟然是打了个平手。“好！”大家喝到。“承让承让”，“惭愧惭愧”，二人谦虚着，心中却把对方高看了几分。
第三日诸葛栱便下了山，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说是回程时再把诸葛青捎走。诸葛青就又在山上呆了一周。王也逐渐发觉第二日诸葛青的怠惰只是一时的假象，他竟然是个精力颇为旺盛的人。入乡随俗，他早上就跟着众人上早课晨操，乖巧得狠，衬得王也像个懒蛋。王也觉得放着客人上早课自己在睡觉实在太怪，于是三秒眼睛一闭地强撑着精神。
王也迷瞪着，突然感觉后颈一痒，打了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师傅呵问：“王也，在干什么？”
王也打哈哈：“没有，没有，您继续哈。”
他转头一看，诸葛青嘴角含着笑，手伸到底下，拿着一根小草对着他摇：刚才他就这是用这个挠的王也痒痒。王也不自觉把他幻视成了一只得了逞摇着尾巴的狐狸。诸葛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狐塑了，眯着眼和他说悄悄话：“无聊不？”
“啊？”
“山人带你出门转转。”
王也想说不用，你也偷懒放我去睡觉就成。结果那狐狸又转头回去，装作一副很专心很认真的样子。毕了课，诸葛青就去找了云龙道长。王也等他说完出来，见他得意地笑：“走吧。下山。”
山下的诸葛青又像是另外一个人了。他四处打听着好吃的馆子，叫他们把招牌菜都上上，再加两三素菜，油不要荤油。王也客气了两下，没推脱掉，于是还是全盘接受了好意。到了晚上，带了个道长，诸葛青不太方便去酒吧泡着，于是买了茶买了酒，拉王也呆在酒店里聊天。诸葛少爷很豪横，开了总统套房，两室一厅。他说：“和男人睡我过敏。”
王也腹诽：你这几天睡的还是我的床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王也估摸着自己都快喝个水饱，诸葛青喝了也不算少，起身出门准备去买点解酒的东西。诸葛青笑他：“道长好贴心。”也不干坐着，起身要跟着去。走到大堂，路过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士，其中领头的那个老总突然跻身到他俩跟前：“小王总！”
王也眼皮一跳，四两拨千斤地把这老总打发了。一转头，诸葛青靠在墙上看他热闹。见他回头，诸葛青把手机一亮，俨然是他当年出家的新闻：“三公子？”
王也挠头：“嗐……”诸葛青没再打趣他，直起身：“走。”
买完了东西，两个慢慢地走回酒店。诸葛青半晌才说话：“我还想着带道长下山放放风，没想到道长是呆腻了上山的。是我不对了。”
王也想说“哪里的事”，又觉得不对，突然福至心灵：“朋友的事嘛。你怎么这么说？”
诸葛青摸着房卡开门，闻言有点惊讶，转头笑眯眯地看他：“朋友啊，道长。”
“那你有困难就来找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帮咯。”
于是进门。诸葛青方才出门走了一圈，醒了酒，又仗着已经买了醒酒的材料，于是又自斟自酌起来。王也喝茶作陪，正吹着浮沫，听见耳边轻轻的声音：“道长，你为什么出家呢？”
为什么呢？王也想到那狗血的家庭纠葛，想到小时候仰头望着的真武大帝。他说：“清静。”
“清静？”
“嗯。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诸葛青没应话，王也扭头，发现这人捧着个手机划拉地看。王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百度贴吧，王也吧。帖名：818中嗨王三的感情史，为情所困？
王也陪着看了两行，被当代人造谣的能力惊到了：“这都在胡扯什么？”
诸葛青吃吃地笑：“你真上过清华？”
“上过。”
“多少分上的啊？”
“七百多？不记得了。”
“大学霸啊。来武当山学历扶贫来着。”
“又贫。你呢，异人世家，是不是有独门教育来着？什么私塾之类的？”
“现代社会，义务教育逃不了的好伐？不过我是艺术生来着。”
“去的哪？学得啥？”
“您内高考分我想都不敢想。上戏，学的表演。”
王也也摸出手机搜他，九王爷，好家伙，这么中二……痛击性骚扰的导演被雪藏……王也皱眉：“这什么人呐。”
诸葛青知道他说的是谁，摆摆手：“打回去了。但还是有点隔应。所以我前面说对男人过敏嘛。”
王也不作声地把自己搬离了一点。诸葛青笑他：“能一样吗？小也总！你是朋友呐！”
……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诸葛青谈南方的水、诸葛家的八卦阵、自己学的各种有趣的小法术。王也聊北京的雪、武当的风、山里的大事小事。聊得天边发亮，两人移到窗边，看朦胧的日出。诸葛青喝干最后一口酒，点了点王也的胸口：“你这人，合该清静。”
王也也把杯中最后一口茶水饮尽。诸葛青晃荡地准备去洗漱，突然回头看天光之下的王也，笑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在打坐。没想到真在睡觉。”
王也也笑：“我偷懒来着呢。祖师爷估计也不知道我在哪，你怎么找到我的？碰巧？去内景问的？”
诸葛青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用了点寻物的小把戏。民间的六爻起卦，天地人水屋风叫，懂了伐？起你起到水。逢水水边显。”
王也失笑：“我又不是你的物品。”
“通用的，通用的啦！”诸葛青摆摆手，哼着歌进了房。王也也困意上涌，囫囵地把脸一洗，也往床上去了。
他们在山下逛了三天。第三天，栱父打电话来，说明天回程，于是二人就转头回了山。到了山上，众人又起哄再比一场，仍是势均力敌。王也不是好争斗的人，但在和诸葛青交手一招一式里，却体味到了一种难得的快意。一局平了，有人提议再比一局，师父辈的出来收场：“小青是客人，明早就要走了，得早点休息。”于是众人散去。
第二天王也早起送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光线原因还是什么，王也总觉得诸葛青脸色特别不好，因而试探地捉他的脉，却被诸葛青不着痕迹地躲开：“王道长，我走啦。有机会到浙江找我玩。”
王也回去推开自己的房门。诸葛青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客人，住了一周有余，屋子基本保持着原样，没有脏损。只床边的墙皮好像被人轻轻刮掉了一层。王也记惦着诸葛青那白得透明的脸色，忽地想起诸葛家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祖训，于是就收了自己的担忧意：“我担心个什么。”
说是有机会去浙江，但其实也没有特别去一趟的理由。好在现代科技的兴起，一人在十堰，一人在建德，竟然也能隔三岔五地聊着天。诸葛青讲吃食、讲今天诸葛白的数学题、讲诸葛村的游客；王也聊斋饭、分享抢了游客的猴子、在真武大帝面前的芸芸众生。就这样过去一年多，王也在电话里听诸葛青失真的声音：“我要去做点事情。接下来可能要失联一段时间啦。”
此后诸葛青就再没有主动地联系他。王也坐在溪边，听流水淙淙，发觉自己有点落寞。他进入内景，问诸葛青的近况。光球破碎，说诸葛青受了点伤，但是问题不大。王也自嘲一笑。
又过了一段时间，老天师广发英雄函，龙虎山，罗天大醮。祖师爷说：“小也子，小青也有去，你也去，拿个头魁回来？”
王也摆手：没兴趣。回房，盘膝，平心，入静，王也在内景里开口，回应他的是巨大的火球。
血无法抑制地从口鼻喷出。王也被喉中血呛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门童焦急地推开门，王也说：“我去……和太师爷说，我去龙虎山。”
门童领了吩咐转头就跑，王也拿风绳把门关上，凝出一片水镜，看自己脸上糊着的一片血迹，自己被自己的惨样逗笑了，心中飘起一缕分享欲来。随即他想起了自己的分享欲从何而来，于是把水镜凝成水球，把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接着收拾案发现场：衣服和被单都要洗干净，还有墙上的血……王也两指凝炁就要把那一层墙皮抹去，此时两年前的记忆突袭了他：诸葛青住过一周的屋子，墙也没了一层皮；紧接着他又想起初见时诸葛青眼底亮光和告别时参白的脸。他重重地把血迹擦去，凝视了片刻墙灰，而后重新打坐，进入内景。
他问：诸葛青知道他掌握了风后奇门吗？
龙虎山。诸葛青笑眼眯眯地和张灵玉握手，引起一众尖叫。王也没想挤进他的迷妹团里和他打招呼，只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谁知道诸葛青很自然地转身对他打招呼：“王道长，你也来啦。”
“啊？嗯。”
赛事推进得很快。王也击败铁马骝，诸葛青对阵小火神。夜里大家升起篝火喝酒聊天，王也不感兴趣，早早地回房睡觉。诸葛青听够了八卦，手机也留存了张楚岚月下遛鸟的罪证，心满意足地起卦，天地人水屋风叫，摸到王也的住处。意外地，门一敲就开了。王也泡好了茶等他。诸葛青惊讶：“你不打算睡了？”
王也把左手翻出来给他看，拇指按在食指第二节，地卦。不用寻找自会来。诸葛青笑：“这是知道我会来了？可我也不是你的东西。”
“通用的啦。”
诸葛青坐下，茶温恰好适合入口，他端起来就喝，被苦作一团——这人搞得这么正式，给他泡了一壶苦丁！太可恶。王也笑，给他换了杯正常的茶水：“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诸葛青放下茶杯，正色道：“王也，你认输吧。”
王也简直怀疑诸葛青抢他台词。他说：“为什么？”
诸葛青偷摸着把喝剩的苦丁茶混进王也的杯子里，被王也眼疾手快地截住。这狐狸忒不老实，王也想，他听诸葛青说：“你知道的，我若有奇门加持，你的太极拳练得虽好，不是我自夸，赢我，难。”
王也看向水杯摇晃的液面。他想起他留在武当山最后一晚的最后一卦。他说：“你怎么敢断定我只使用太极拳呢？”
诸葛青不再打机锋，他说：“王也，我知道你是个术士，我能看出来的东西，台上几位估摸着也能看出来。但我知道的比他们更多。”诸葛青贴近了王也，看进他的眼底：“是叫风后奇门吗？”
王也喝了一口茶：“是。”诸葛青拎着装着苦丁的壶子要给王也续杯：“喝了这杯，山人给你说说缘由。”
王也一脸抗拒：“说了再喝。”
诸葛青放下壶子，半晌，开口：“老王，你是个圣人。你知道圣人要怎么做吗？”
“我不是圣人。你说要怎么做？”
“哎，《道德经》你读没读啊？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你是为什么来的？我算不出来，却也不会蠢到以为你真的是来和人切磋竞技的。逻辑上推断，道长心怀天下，装着的是苍生，想必是为了普度谁来了。我说得对吗？”
王也把目光从诸葛青的脸上移开：“普度谈不上。算是……帮人挡一劫。顺便给人个选择。”
“居然还一连渡了两个人。道长可真是魁梧啊。”诸葛青半笑不笑：“我不来找你，你明天打算怎么做，当众用风后奇门打败我？”
“你不愿意乖乖给我揍一顿我不就只能这样了嘛……”
诸葛青气得想笑。他问：“王也，你还记得两年前你和我说你为了什么上山来着？”
“清静。”
“这手段出世了，你觉得你还能清静？”
“……”
“中海王家，很大。普通人不敢动，异人未必。你王也，有奇门傍身，可别人也未必不敢动。张楚岚因为炁体源流还被全性骚扰过呢。一旦暴露，武当留你不得；一旦回家，祸及家人。王也，你去哪找清静？”
王也张口：“我……”
“八奇技，风后奇门，一出事，多少人盯上我都不意外，为了得到他，别人使出什么手段我也不意外。但是王也，你下不了狠手。你心太软。”
王也哑然。诸葛青讲得激动，喝干了杯中水，而后又把苦丁茶推到王也面前：“喝。”
王也摩挲着茶杯，冷不丁问：“……那你呢？你也想要吗？”
诸葛青勾起一个笑：“想啊……我当然想要……但你给我我也不会要的。”
王也把已经放冷的苦丁茶饮尽：“但我要进入下一关。”
“你说要就给你啊？明天不开奇门打，就太极对八极。你记得踩错几个位置，不要太引人怀疑了。”
“我不用没事，你不用能行？别人都知道你是术士。”
“山人自有妙计啦。瞎操心。”
“好心当成驴肝肺。”
“……”
“……”
“我说老青，你在武当的最后一天，到底算了啥？血溅那么开。”
“原来你不知道啊？我白暴露了，早知道藏着了。”
“所以你问到什么了？”
“不告诉你，自己算去。”
“算东西累的啦。”
“那你懒着吧。我要回去睡了。”
“你这狐狸……”
第二天，王也对阵诸葛青。诸葛青不用奇门，场上竟然也没人惊讶，王也满腹疑问。诸葛青这两年技艺精进不少，但他王也虽然偷懒，该学的还是有学。僵持不下，王也心念一动，竖起两指，作势要开奇门。诸葛青不再游刃有余，出掌去截，王也指法改立为戳，直制膻中穴。
诸葛青冷冷笑一声：“好本事。”然后朗声道：“我认输。”
诸葛青阴着脸出了门。王也跟在他背后，难免有点心虚。外面照例有记者围着，诸葛青换上一副温和亲切的面孔：“嗯嗯，我和王道长是故交……”“对对，这是两年前的约定……”
王也听得云里雾里，把论坛摸出来看了才知道，不止怎么地，他和诸葛青这一场比试有了“两年之约”，因而双方约定好只用体术。论坛有新帖冒出，说高举“也青”大旗云云，很快又被删了帖，说她发错版了。
王也依旧四两拨千斤地打发记者，而后快步追上诸葛青：“青……”
诸葛青其实没在生王也的气。他在气自己太单纯，朋友，朋友怎么了，朋友就让他一个武侯世家的继承人变傻了？这么明显的诈都看不出来。虽然知道不是王也的错，但他看着王也就来气：“和我走。”
他领着王也进了王也的屋子，泡上一壶浓浓的苦丁茶。苦丁解热清火，诸葛青想拿这个压压气，谁知王也会错意了，诸葛青倒一杯他就喝一杯，老实得很。诸葛青看着他苦着脸喝了三杯，被他蠢得生不起气来：“其实没想让你喝。”
“啊？”
次日，诸葛青在台上看王也和张楚岚比吃馒头，听王也说要给别人选择。王也下了场，他呱唧呱唧地拍掌，念诵刚记下的王道长经典语录：“我是来给你选择的，不能替你选。好伟大哦，王道长。”
王也忍无可忍，给了狐狸一个脑瓜嘣。
赛事已结，两人没有什么再留下的心思，都准备离开。临走前，王也问：“不去武当呆几天？师爷还念起过你呢。”
诸葛青笑道：“改天再来拜访了！倒是你，不去浙江看看？”
王也有模有样地拱手：“改日定来拜访！”
诸葛青没好气：“打我就为了吃两个馒头，你来浙江，定让你顿顿有馒头。”
小白也回头对王也比了个鬼脸：“顿顿吃馒头！”
王也忍俊不禁：“馒头好啊，馒头吃了长胆儿。”
“我可是大肥胆！”
回了山，继续过清静日子，和诸葛青又恢复了从前闲聊的频率。王也活得滋润，却被一通传销人士找上门，邀请他去碧游村看看。王也婉拒，这种地理位置偏僻还没什么名头的东西，往往就是要把人骗去割腰子的。王也没放在心上，和诸葛青打电话时提了一嘴，没想到诸葛青说他也被邀请了，不过和王也不同的是，他要去。
王也坐不住了：“那些人很危险。”
“我也不安全。”
“你……”
“王也，我和你不一样。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先为自己着想的。你不用想太多。”
王也怔忪地听着电话里的盲音。打坐是打不下去了，静功也没什么好练了，这世道实在古怪，狐狸变成了傻白甜，他实在放不下心，收拾了行李随便找了个理由就下了山。
到了碧游村，诸葛青看到他，骂道：“你来干嘛！”
“你能来我不能来？”
诸葛青从马仙洪嘴里套话，问为什么让王也来，马仙洪理所当然：“他也是个术士。我需要术士助我。”诸葛青转头，对身后的王也比口型：“臭、傻、逼——”
来者皆是客。诸葛青和王也吃了马村长的土鸡蛋、喝了茅台、看了能把普通人练成异人的炉子，半夜，王也撺掇着诸葛青逃跑。跑到半路，碧游村上根器全集结，马仙洪问：“我对你们坦诚相待，你们到底在隐瞒我什么？”
诸葛青咬牙，一脚把王也踢出几米远，在山里划出一道赤练。火势洋洋，王也把阵蔓延开来：“我告诉你——”
马仙洪赶忙叫王也住了嘴，又让诸葛青收了火，笑眼眯眯说自己只是考验一下两个人，没有真的想知道他俩的秘密，全然不顾两个人黑着的脸色。王也说：“我们下山。”
诸葛青却不和他一路：“我还要再呆一会。”
于是两个人又返回碧游村。王也看着诸葛青帮赵念脱困、在碧游村招猫逗狗、对着张楚岚装模作样地演戏，混得风生水起。王也想，他们确实是两个不一样的人：至少诸葛青劝谁谁都听了，而自己劝谁谁不听。诸葛青没空去管王也心里的小九九。他心里积压的东西太多，无处可以吐露。夜半，他趁着村子都睡了，独自一人出门把自己浸在溪中。他对着倒影流泪：自己是个王八蛋。
他讲自己的心路，断断续续不完整，因为只说予天地和自己听：他说自己交友心思不纯，对朋友心怀鬼胎，只好面上努力弥补；说自己看到朋友一身本领却自在逍遥，竟生出打破他潇洒的恶毒心思；说自己内景是如何混乱；说自己如何挣扎。说累了，他开始骂王也是大傻逼，三公子要啥有啥，为了别人赴汤蹈火，为一个心术不正的所谓友人迢迢千里赶路、暴露风后奇门。蠢货。
他没注意王也在不远处遥遥地望着他，左手拇指搭在中指指尖，右手掐着听风吟的决。诸葛青掉干了泪，给自己下了最后判决：最不该的是，你爱上了这个大傻逼。爱得还不纯粹，拿出来和人说都浪费。过半刻钟，他又反悔，开始怨王也为什么要跟来，为什么要救他，本来自己都快觉得两清放下了。他点着水面数：我一开始和你攀谈动机不纯，想带你去山下放风弥补，谁知道你见惯了红尘，反倒是我多事；后来龙虎山会面，虽然替你瞒了一局，但我也保了诸葛家的脸面，勉强拉平；谁知道你又跟来碧游村……马村长要探听你秘密，我竟然想，想你圣人不听我劝诫，终究还是走到这狼狈的境地。平地生出幸灾乐祸之心……诸葛青把头埋进双膝，吸气，呼气，良久才抬头。
你真是龌蹉。诸葛青对着水面说。
诸葛青说他要闭关，问傅蓉能不能帮忙守关。王也染上了偷听的毛病，风把那句“要是过不去，麻烦送我回家”送进他耳朵，扎得他心里疼。他觉得诸葛青是个顶好的人，就是对自己的道德洁癖着实有点高了。但自己是他心境不平的罪魁祸首，因而也不敢再在他面前晃悠，傅蓉在门口守着，他在更远处守着。一天、两天、三天……没有动静。傅蓉忍不住冲了进去，呆了一段时间后又轻轻地掩门出来。又过了一个时辰，他看见诸葛青一身轻松地出门。是他从未见过的轻松姿态。有什么不一样了，王也明白到。
紧接着他也意识到一件事情：也许从初见起，诸葛青就没有在他面前完全放松过。
不过这不重要，王也想，现在也很好。
紧接着就是临时工烧村砸铁炉，诸葛青和傅蓉被带走调查。王也半路把诸葛青拽走，一阵搓揉：死小孩，心思这么重。诸葛青反过来戳他肺管子：“接下来我估计要被管控一段时间了。电话不一定打得通，你不用担心。自己小心点，别动不动别人一个平a你就交了大招。知道伐？”
王也点头，诸葛青看他装乖巧的样子就想笑。刚准备要走，王也说等等，他也有话说。诸葛青挑了挑眉，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王也看他这态势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把在心中反复思索的话倒了出来，大意就是发现自己其实是个逃避入世妄谈出世的好命的家伙，又说感激诸葛青，说他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最后总结说自己也该入世当个行者磨炼。诸葛青眯着眼笑，鼓掌：“好啊好啊，王行者。有收获就好。”
王也无语凝噎。诸葛青把手搭在他身上：“我也反省了，你的技法，怎么用，如何用，你的事，你的因果，我不该插手。我该给你选择而不是替你选择。不过后面我想插手也怕是没法插手咯，接下来我估计要被公司收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身。老王，你自己加油啊！”
于是他们分别。诸葛青果不其然像他说的，被扣留，只有特定时间段才能通讯。王道长云游四方，记得给诸葛青带伴手礼、写明信片，在打通电话的时候和他讲市井百态、见闻感想。途中遇到了几次意外，还遇到了少见的风后奇门解决不了的人，最后王也发现这竟然都是师祖周圣设的局，为了来提点他的。王也一边历练一边也没忘打听圈里动态，发现八奇迹果然是取乱之术，哪哪离不了它们。但风后还没有公然问世，知道的人寥寥无几，王也和他们一比，算挺安闲。
王也走在路上，山风水月总会让他想起诸葛青，想起那个诸葛青只对倒影袒露真情和自恶感的晚上，有时一想他就是一个下午。我对诸葛青又是什么感情？是爱吗？王也在路上，慢慢地想。他想到诸葛青眼底的亮光，想到诸葛青愧疚的眼泪，想到诸葛青自认为出于补偿的袒护，他想，诸葛青大抵觉得自己和他交友动机不纯，因而觉得自己的付出都掺假来着。拧巴的小孩，他想，可是真情是做不了假的，他王也也不是傻子，不会和居心不轨的人深交。你真的待我很好，掏心掏肺，没什么好亏欠的。
后来王也终于听到了诸葛青除公司任务以外的消息。只可惜不是好消息。这消息说起来简单，小队出任务路遇意外，诸葛青断后，一把真火连带着把自己都要烧干净了。王也却连他掌握了三昧真火都不知道。他急急地赶到浙江建德，大家都知道他俩是至交好友，没阻拦地放他进去。诸葛青的脸比当年第一次告别时还没有血色。
长辈说这是肉体在，灵魂不在了。王也心神震动，进不了内景，手中竟然不自觉地掐起了诸葛青教他的那民间的六爻法子：天地人水屋风叫，除了风，随便选到那个都好。但最后还是落到了风卦上——逢风影无踪，不要去找了。
王也辩驳着想：他不是我的东西。这不准的，所以能找回的。可他看见诸葛青那苍白的脸，心中又揪作一团。他远道仆仆赶来，诸葛家还有人记着他来不及吃饭，粗略地给他下了碗面，没加荤腥。王也想：不是馒头。
他没拂了好意，接了面走出门，找个空着的地方随手一放：实在吃不进去。
再走两步，他看见诸葛白蹲在地上泪眼蒙蒙地哭。他想起当年罗天大醮结束他叫小白回去再练练胆儿，好让下次别当众变成小哭包，此刻时过境迁，也再难说出什么劝慰的话来，只是手放在他头上轻轻地摸。
他听见小白一抽一抽地呜咽道：“四盘归正……三奇六仪……八门九星八神……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这种时候……”王也愣住了，他问：“小白，你在说什么？”
小白解释了归元阵。族里所有人都去内景问过了找回诸葛青神魂的办法，但是无论是谁都对那个巨大的火球无能为力。如果四盘能归正就好了……诸葛白喃喃道，如果四盘能归正，哥哥就有救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诸葛白冷静了下来，这些天他们算了无数次，最近的四盘归正时间也要几十年后。他抓着王也的手起身，学着哥哥的样子用手帕把自己脸上的涕泪擦掉：“不好意思，王道长，让你见笑了。”
哥哥醒不过来了，他不该在哥哥的朋友面前露出这种丑态来，诸葛白想着，却发现面前的王也露出了一种他看不懂的神情。他说：“没关系，我会。”
诸葛白瞪大了眼睛，看着王也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我来拨转四盘。”
开盘，拨转，王也看着轮转的奇门，想：你要生气，你要责备我，也得先醒来再说。于是风后奇门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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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21 11:3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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