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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6 21:3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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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这是个倾倒的世界,我们在暴雨中接吻(下)
王也:
Fuck the regulations 。
你们好。
我生于1900,我叫王也,
可别人都叫我1900。
我和诸葛青相遇在1926年的大西洋,
或者说,大西洋的一艘船上。
如你们所见,我们是恋人,一辈子的那种。
我们相逢在黑夜的晚上,
却都在转瞬间失去了方向,
交会时总是炽热的互放光亮像太阳
可原来只是投影下来的月光
洒到了我的波心
有人能记得我们的故事,
但忘掉更好,
忘掉1925,忘掉1926。
“你像天空中的一片云。”未褪去潮红的恋人侧躺在旁,慢悠悠的在他耳边说道。
“为什么?”他握着爱人赤||裸||的手臂,向下寻找他的掌心。
“因为我不知道你下一秒会飘到那里去。”
“我一直在这儿,不会走的。”他的拇指在对方的手心磨蹭,都说十指连心,如今真的像是要直握住他心尖般挨蹭。
“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就像喝醉后的我漫游在伦敦的街头,握着玻璃酒瓶从夜灯走到晨雾,愉快总是会离去的悄无声息。”恋人像是依旧沉浸在什么感触中,自顾自的说,自顾自的答。“王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纽约嘛?”
“……”钢琴师没有马上回答,他支起身子,带起握住的手心,烙下轻轻的一个吻,“我能听到你说是为了我嘛?”
“好啊。”恋人看他的眼神是那么温柔,和他说的话是多么的不一样。
“那我就不是去结婚的了。”
王也的恋人叫诸葛青,一个在1926年登上了他的船的乘客,唯一让他与其他游客立即形成不同的是他们相似的血脉,来自一个他只从养父口中听过的地方——与这片海与土地相对的东方。
所以可以说,王也一早便爱上了他,爱上了他身上带着的,浓浓的异乡味。这股味道他其实在同行的张楚岚与钟师傅身上都未怎么感知到,一打听,原来是不在乎;所以诸葛青一定很在乎那个地方的,就像他的养父一样,为了能有一日攒够钱还清债款回到家乡,他拼命的工作却最终一生都被困在了那个煤炉之中,只得在那昏沉闷热的舷舱里带着他深深的眷恋离去,王也记得养父临终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坚毅又是那么的痛苦。
——小也,看来我这一生最终还是那无根的草蒂啊。
所以诸葛青也和这艘船上的其他人都不一样,这艘船上的乘客都想去美国,他们主动的抛弃了过去只想去迎接新的未来,这样的人们走了一茬又一茬,一波又一波,王也曾经还会努力的去记住一些人的脸,想看看他们究竟会不会再坐上反程的游船,像他们来时那么兴奋似的回去,可是没有,王也甩甩脑袋,他现在更想去想诸葛青——这时他们在斗琴会结束后经过简短的交流互换了名字,但随后他便被张楚岚强硬的拉去了船长的办公室。
诸葛青不想去美国。王也笃定这件事情,为什么呢?大致是因为他从未跟随那些眺望者,向西北45°的方向看去,想去做那第一个被新世界看到的人,去做第一个被晨光照耀的人,也或许,是这人身上带着散不去的忧愁,那是一份庞大的且仅笼罩在他身上的忧愁,王也觉得,那般的人物,究竟会为什么踌躇至此呢?
他想着想着,琴声也随着他发生变化,神奇么?他的心思全然不在钢琴之上,可钢琴就长在了他的心上,他的心动,钢琴便动,八十八根琴弦无一不连接在他的心头,至于手指与琴键,不过是他人看到的假象。
在曾经发生过的事件中,船长曾很明确的警告他不许再在夜晚中弹琴,可王也想,今天的他没有办法,谁叫他被诸葛青的忧愁感染到了呢?如果不将这份心事告知钢琴今夜又该如何过去呢?所幸老天也眷他,一场夜晚的暴风雨刮得涛声雷声齐飞,谁又会听到他此刻在弹琴呢?
诸葛青听到了,并看到了,他随着这琴声而来看着眼前这个与他四目相对的钢琴师。“过来。”他听到自己被呼唤,他进到了这个白日里光鲜亮丽的舞厅,此刻却是东倒西歪地,包括他,但不包括钢琴师,他的脚下却仿佛就是站台,他就坐在中央,钢琴就在他的手边被他弹奏。周围没有人静悄悄的,除了几道偶尔来临的闪电外一片漆黑,可诸葛青总觉得在这片黑暗中那些徐的微光让他能够看清走向钢琴师的路。
终于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钢琴师笑着看他伸出手,鬼使神差的自己就这么把手放了上去,就在这么一步之遥的时候他觉得一股拉力将自己往前拽去,惊呼一身再回过神,他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钢琴师的旁边。
“坐好了嘛?”钢琴师笑着问他,可未及自己回答,他就感受到了这个人做了一件多么疯狂的事情。
他放开了脚钩!
诸葛青忍不住在心里惊呼,这个人怎么像个疯子?这时的船像是跳着开心的舞一般,连站住脚都费劲,松开轮子上的挂钩简直是蠢事一件。①但此时的诸葛青来不及细想,就发现在钢琴师那边松开挂钩后的倾斜。
“相信我,松开它。”钢琴师此时保持住了俩个人的平衡,他一只手还在琴键上弹奏另一只手则撑住了自己的身体,“都松开,才能让你看到好玩的事情。”
我真是疯了,诸葛青想,因为还未在自己对这一切做出反映,自己的右脚就率先听话的松开了挂钩。他真的会蛊惑人心嘛?
“好嘞,真棒。”他看着我笑着说。
诸葛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真不知道。他就绷直了身体坐在那里,双手忍不住的扶住了已经开始滑动的钢琴,可此时的钢琴就滑得就像块巨大的肥皂,他觉得自己迟早也要和这厅中的其他东西一样东倒西歪。这要命的风暴!诸葛青感叹,还有这个疯子!
“王也,你要做什么?”诸葛青忍不住颤声问道,可他又猛然发掘自己这好像是第一次叫他,而第一次就称呼人姓名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对,我叫王也。”王也好似全然不在意这个无礼的称呼,他反而开心,而他的这份喜悦则直接通过他手下的音符告诉给了诸葛青,难以置信的一个人,他尝试着平静下来注视着那个疯子。
可随之他就发现失态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王也稳稳当当的坐在琴凳上随着滑动的钢琴飞舞,而他的两只手也正式的放在了键盘上,纹丝不动。
“你会弹钢琴吗?”突然雷声大作,舞厅又在旋转,即使他们贴身而坐但王也还是用了些力气喊道。
“不会!”诸葛青害怕且不自觉的窜上他的衣摆,他两双好看纤长的手死死拽住那一小寸布料,好像一旦放手他就会失去王也的庇护一般被疯狂的钢琴甩出去。
“可是你的手告诉我了,你会!”王也挺直着身子略仰起头。
“你会的,来吧!”那个疯子笑着说。
诸葛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来吧,你想弹琴的不是嘛?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你喜欢弹琴。”疯子闭上眼睛,全然不顾急向前冲去的钢琴即将撞向墙壁。
“不,我很久没弹了!已经忘了!”诸葛青此时却是真的害怕了,他闭紧眼睛把自己埋到王也的身侧仿佛是要寻求一份保护,但就像奇迹一般,想象中的碰撞并没有到来,他缓缓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开始向后倒去。
“和你说过了,别怕。”王也笑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突的他感到手上被敷上了一层暖意,在这片温暖中他缩卷的手指慢慢舒展了开来,他缩卷着的心脏此刻也好像能鼓动起来,于是自己便就顺从的让对方就这么牵着,然后他触到了一阵冰凉润意,才触到那么一瞬诸葛青仿佛就要叫出来,那是琴键!
是琴键!八十八个琴键有黑的有白的,曾几何时他闭着眼睛也能只凭触感就说出音调,可是现在他忘了,他真的忘了,听着不断在耳畔涌现的美妙音符他无从下手,而只是把手放了上去似乎就耗尽了他的力气。
“弹!快!帮我弹个D5!”
咚。D5声起。
“C3!”
C3……诸葛青还在思索着,C3的声音就起来了。
“1353432,第二遍降半调。”
这个人不是个疯子,而是个西洋人常说的巫师!因为诸葛青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手动了,而且完全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动了,只要王也说什么就弹什么,只要他说什么就做什么,诸葛青觉得不仅是自己,这架钢琴,甚至是这场暴雨,都是这个男人在控制的,他控制着这一切,来一起谱写这琴曲。
这时一首华尔兹舞曲嘛?因为这是多么的温和而甜美,诸葛青都觉得自己像是沉浸在了满是甜味的蜜罐里,“大海是你的钢琴嘛?”他觉得自己也疯了,也傻了,问出这种问题。
果然,听到了的王也大笑,“我可以把你的名字给这首曲子命名嘛?”
“为什么?”
“因为是为你写的。”他坦荡的说道。
那一刻,诸葛青像是悟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从之前那种幻梦中清醒过来,他重新看到了摇晃到翻天覆地的船只,拍打出巨响的海浪,东倒西歪的舞厅和在滑行的钢琴,而他们,而他们!
——我们是在做什么了,我们究竟是在做什么?我们在和海洋一起跳舞,我和他,都是疯狂的舞者,完美而亲密,在一首暧昧的华尔兹舞曲中,在那样的夜晚和那镀金的法式地板上②。他想。
“你喜欢我嘛?”诸葛青大声问道。
“喜欢啊。”王也看着他大声答道。
——我们和钢琴还在舞台上大幅度地旋转,在机械装置上,神情愉快。而大海咆哮着,船舞蹈着。钢琴的音乐犹如一种华尔兹,随着几个强音时而加速,时而骤停,时而旋转,却总是在导演着这场宏大的舞蹈。③可是就好像万物总会在不可思议之时结束一般,在我们都醉心于什么境地之时, 彼时一直庇护着我们的魔法又消失不见了。
只听见”哐啷”一声带着玻璃清脆的破碎声响起,诸葛青才从一阵麻震中恢复知觉,他仔细在黑暗中辨认了一会,发现似乎是什么玻璃的东西碎了,也有可能酒吧的桌子或是茶几之类的东西,但罪魁祸首很明显就是他们操纵下的钢琴,此时他越发怀疑那个男人一定有着什么魔法,一分神钢琴就撞上去了,不然怎么之前都没事。
诸葛青此刻晕恍,停歇片刻起身走起,外面的暴风骤雨没有停歇的意思但他觉得自己此时已经能和王也走的一样平坦优雅了,他走到船舷的门前推推没推开,回身看向那个还愣站在原地的王也。
——过来。
诸葛青看着他笑
——来帮忙。
“您这是弄拿出啊……”
王也笑着走过去,无奈说这话间他已站于门前,手一撑,那扇诸葛青看来百吨重的铁门就这么被推开了,显示出外面的风雨雷电,船身倾斜,诸葛青一时未反映过来的差些跌到甲板中去,回神,才发现是王也抓住了他。
——祖宗,您别瞎做了。
看到他无奈的样子诸葛青分外高兴,室外的雨水劈里啪啦的向他们打来。
——不要。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
王也笑了
——那为什么我喜欢你你就要外暴雨里跑啊
——因为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里,只要你想,我就不会被刮出去。
诸葛青觉得自己是疯了,但他此刻就是深信不疑,如果自己真的受伤了就证明王也没那么喜欢自己。
——那要不要我带你出去玩啊?
——要!
王也拉着他的手,首先把他小心翼翼的送了出去,叫他卡在栏杆上扶着把手站好,随后自己再就着直开的铁门闪身到了他身旁,他身形较高,左手往上一勾,握住舷窗上按的扶手,左右脚分开一打,分别卡住凹凸着的地方,他在确定好自己的牢固后,右手一伸,把诸葛青拦腰牢牢抱在怀里。
——行了,睁开眼睛吧,你可别被吓到了。
诸葛青听话睁眼,随后就被源源不断向他砸来的雨滴弄的呜呜了几声,身后传来了笑声,他恶狠的想一手肘就下去可寻思到现在自己全靠他支撑,遂干脆双手放开抹抹脸,双手连在一起撑在眼睛上方方才睁开眼睛。
不怪王也适才让他不要害怕,因为相比室内的小打小闹,他们此刻贴在船壁上完全随着海浪而上下摇晃,而使他们与海面相隔的只有一道狭小距离的甲板,诸葛青由上向下望着,翻腾起白色浪花的巨浪像燃烧的火焰般向他诉说话语,来吧来吧,就投身于此不好吗?真等你上了岸,才叫没得后悔药。在那一刻,诸葛青没由来的在内心感到,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抖:恐惧的颤抖。
王也猛然瞥及诸葛青逐渐发白的脸紧了紧抱着他的右手想唤起他的注意,而真的恍过神来的诸葛青转头对他的亲吻却让他一下子措手不及。
——你、你喜欢我这个水手嘛……
——不。我喜欢你这个钢琴家。
王也听着他愉悦的叫唤,怀中人此刻彻底只任由自己在这暴雨中将他抱着揽着,不再去依靠任何其他的物什,他转过身子,把胸膛狠狠贴在自己身上,双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迷恋且痴缠,似是擦下多余的水滴但更多的王也则发掘他是在调情,终于在他下一次俯身的亲吻中,王也没再犹豫,配合着这翻天覆地的夜雨,暴风中独有他们在亲吻。
——钢琴家,今晚你得找个地方……我和我弟弟住在一起,所以你要为今晚找个舒服的软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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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好适合青仔
①②③为原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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