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城邦文明 亚纪二百六十五年,诺亚城邦。 无休的焰火点燃了凛冬。 街上行人满眼兴奋的往前拥挤、挪动,完全无视了夹着冰碴的沙白的风。 今天是流放罪犯的大日子。 —— 城门口守卫森严,实枪荷弹的士兵站了整整三排,被围住的,是一群穿着灰黑斗篷、披散着头发满脸污秽的人,他们即将走出这扇宏伟的门,去到城外的世界。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绝望,他们有的是杀了人,有的是政治犯,总之被判处极刑,离开自小生长的土地,去往一个暴乱,肮脏,无望的世界。 太阳升到了头顶,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温度。执行官一声令下,铰链被卷起,几米高的大门赫然敞开,罪犯被推搡着前行,一步一步远离人类的乐园。 警戒线外的人扒头瞧脑,就为了见证这一刻,可惜整个仪式用时还不到三分钟,门就又死死的合上了。 —— 荒芜,满目的荒芜。 黄沙和戈壁组成了城外的丘。 王震球戴着兜帽,严严实实的遮住一头金黄的发丝。他随身携带的只有一个水囊,如果到了夜晚仍然找不到人烟,就差不多可以等死了。 但显然这种情况是不会存在的。 城外的地图深深印在了他的脑中,在北极星升起之前,他已经找到了最近的那个村庄。 竟然也是非凡的热闹。 篝火中央的十字架上绑着一个孱弱的少年。 他犯了什么罪? 他不需要犯罪。 这是废土,人命不如蝼蚁,他洒出的热血可能只是这场晚宴的一部分。 王震球走向人群中,向拿着拐杖的领头人微微颔首。 金色的发丝从帽缘泄出,引得人群发起一阵骚动。 “您是?”老人向面前的年轻人询问。 “是今天的流浪者。”王震球轻轻的说道。 远处正在切割烤肉的大汉高声呼喊着欢迎。 每个人都带着和面相完全不相符的喜悦。 为首的老人微笑着对王震球说“欢迎来到废土的世界,流浪者。” 王震球没有理睬他的迎辞,自顾自地走向了十字架。没有人阻拦他,就像少年被绑在这里的时候也没有人阻拦一样。 粗制的麻绳把少年纤细的手腕箍的血迹斑斑,王震球轻轻的为他卸去枷锁,把人放到地上,自己走向了一堆篝火旁。 不一会身边贴上来了一个人,是刚才那个少年。 “我没有认识的人,不知道该去哪,这只有你。” 王震球笑了笑,大方的把面前的烤地鼠扯了一半分给他,又把水袋放在了两人中间。 “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但他们叫我阿顿。”少年指了指拄拐老人所在的那一家。“可能是太迟钝了吧。”说着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从哪里来?” “邻邦的一个小城,父母死了,自己出来谋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要没有你,我刚才就死了。” “阿顿是好名字。” 阿顿愣了片刻,向王震球露出了一个迷惑的表情。他的眼睛很亮,也很圆,漆黑的虹膜纯洁无比,和洁白的皮肤形成强烈反差。 “在很古老很古老的故事里,阿顿是初升的太阳。是夏夜能吹到清风的黎明,是朝霞里圣洁的光芒,总之是最纯洁,最美好的事物。” 阿顿一副没听过这些东西的样子,呆呆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撕粘在肋骨上的烤肉吃。 王震球起身伸了个懒腰,从口袋里摸出了个东西,漫步走向了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我来要个房间。” 老者指了指后面的一片空房子,“这里有很多房间。” 王震球摇摇头,“我要你住的那间。” 老者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即倒下,颈动脉向外汩汩冒着鲜红温热的血液,喉管一并被割断,此刻只能发出嘶嘶的垂死声。在他身后站立的妇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紧盯着面前这位金黄头发的修罗不敢出声。王震球甩了甩手里的匕首,用老头的衣服擦了几下才收回刀鞘,“不用怕,我只是来借个房子,等过段时间就还给你们。” 远处的少年目睹了全程,看人向他这边走来才匆匆低下头。 “给你找了房子住,开不开心?” 阿顿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眼神,“开心。” “你别怕我,这里的人不都这样吗?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死在那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十字架上已经换了一个人,此刻正被放着血,通体惨白,满脸都是未尽的恐惧。 “谢谢你。” “不用谢。”王震球伸手揉了一把阿顿微长的头发。手感很粗糙,还粘着砂石。 “去休息吧。”一边说一边起身。 阿顿只好默默跟上,保持在那个人半步之后,直到进入了那间这里最好的屋子。 他被王震球绑了手脚丢在了破破烂烂的沙发上,“别怪我,安全第一,你也是,我也是。” 阿顿眼底闪过了一丝惊慌,但再抬眼就又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震球吹灭桌案上的蜡烛,呼吸变得有些沉重,阴鹭的看着沙发上的少年“你多大了?” “17。” “伺候过人吗?” 仗着屋子黑王震球看不清他的表情阿顿狠狠翻了个白眼。 “没有。” 王震球笑出了声,“那是最好不过了,我救了你的命,不拿点什么报答我?” 阿顿沉默了很久,终于挤出来了一句可以。 王震球本来就毫无睡意,翻身下床把人抱到床上一气呵成。 阿顿的手脚还被绑着,不方便任他动作,王震球干脆就先把绳子解开,扒光后四肢分别拴在床架的四角。 今天这个小朋友,除了刚才说自己是个雏儿之外就再没说过半句实话,怎么折腾都不为过。 不过就算他想温柔点儿,身下的火热也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游客,本帖隐藏的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0 才可浏览,您当前积分为 0 不醉心欲望是一种美德,王震球从桌上抓了把草纸草草擦拭了一下自己,结束了这场荒诞的性事。 集会刚刚散去,篝火所在的位置只剩一个又一个灰黑的坑,王震球从窗口向外看,腐朽的木棂诉说着自己历经的岁月。 云层中隐隐透着月光,晚空像是舒俱来掺杂青金石研磨而成,送来沙丘并不温和的风。 果然比城里要美得多。 想来他的母亲,父亲口中的爱斯梅拉达,经过这片沙丘的时候,也会心有不甘罢。 “张楚岚,你应该很讨厌在那样的地方服役才对。” 床上被绑得死死的人有点自暴自弃的讲:“那我应该不讨厌哪里?” 他固然是敬佩王震球的本事的,将他的雇主玩得团团转,把这片废土当作自己的乐园。 “你应该不讨厌和你一样无家可归的人。” 冷白的月光投在他白皙的皮肤,鸽血色的眼睛此刻正紧盯着他,张楚岚不合时宜地想到西方神话里月色下的黑暗精灵,要是有两颗尖牙就更像了。 他的体力和精神都已经见底,再搭话可能也没有什么意义,干脆放任自己的意识沉沦在黑甜的梦乡。王震球叹了口气,轻轻地把绳子从人身上摘下,又拿了纸为他擦拭。反正他不久就能得到正规军医的治疗,留点小病小伤也没什么。 贵族出身的小子,糟了那么大的变故,没被打垮还能顺顺利利的从军校修完学业服役于大王子的私卫队,张楚岚无疑是有极强生存能力的人,更何况,当年那场动乱少不了大皇子的推波助澜,张楚岚的主动接近让他更坚信了这一点,。 ——他们抱有相同的目的。 荒原的清晨来得更早,更绚烂,黄沙上薄薄的冰霜层反射着金灿灿的亮光,像一片粼粼的海。 张楚岚醒的时候王震球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虽说木屋破旧,可总归是保暖的。张楚岚感觉自己有些发热,身上的拉伤、咬伤,还有从不可言说的部位传来的隐隐的痛一并折磨着他的神经。 正想起身,门敞开了一条缝隙,陈旧的轴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但很快被风声掩盖。王震球迅速从门缝挤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大块油纸包裹完好的面包。看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就像昨天那个在人身上发泄的凶兽另有其人一样。 两人和谐的坐在一张窄小的木桌边分食着比脸还大的面包,等吃的差不多王震球才开口,“你是来为我工作的,对不对?” 对面的青年一愣,随即小心翼翼的答了一声“是”。 王震球伸手捏掉了他嘴角的面包渣。 张楚岚倚着窗子,初升的太阳散出微光照拂整片大地,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打出一片投影。 “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杀了卢斯。”王震球用手托着下巴,说完丢给他一枚戒指,和他穿在绳子上,贴身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有一颗宝石是可以按动、旋转的。 白金托底,菱形的蓝宝石和碎钻在戒圈上无规则排列,像海的碧波,即使他从未见过海。 这是兰奇家族的标志物。他那个被一把火烧得精光的家,只给他留下了这样的一个戒指。张楚岚默默的解下绳子,把戒指换成了王震球手里的那枚。 “我会帮你保管好的。”王震球揉了一把他干枯的头发。“新戒指里藏了最好的毒药,当然你愿意用其他方法也很好。” 张楚岚低头摆弄着。“行,那你就是比他更早在这个村子里布了局,又把埋伏在这的该杀的杀,该操的操的大恶人了。” 王震球像是被逗笑了,嘴角都挂着弧度,冲面前的人挥挥手,示意他靠近些。 张楚岚乖乖听从指示,刚凑前就感觉自己脖颈后部糟了重重一击,意识也随即被抽离。是了,他应该被打晕扔在外边,在凛冬的风里冻到濒死才对。 该清理掉的人已经尽数清理干净,剩下的人整齐地在屋外排成队列,后面跟着几十匹骆驼,经验丰富的向导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王震球单手拎着张楚岚,随便扔到了一处迎风坡。 没有时间了。 离他的目的地,蒂亚城邦还有七天的路要赶,希望一切顺利。 戈壁上是黄沙,还有黄沙。 风化严重的石头浑身纵横着蝤蛴的纹路,沙鼠也不会在冬天出来觅食。 驼队在光秃秃的沙丘上前行,脚印片刻就会被新的沙层覆盖。 王震球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刚才那个眼睛很漂亮的青年。 往他的水里下药,大胆又有趣的吸引他的注意。 这场早就设计好的合作,实践时主导的居然是另一方,这让他有了一种发现宝藏的兴奋感。而他作为合作的优势方半被迫的收下了对方的“定金”,再亲手送人回龙潭虎穴,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恶劣。 好吧,那就祈祷他的身体不要有事。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张楚岚第二天清晨被捡回卢斯军营的的时候,整个人早就失去意识,单薄的衣物无法抗衡凛凛寒风,关节僵直,刚回温就发起了高烧。在最好条件的救治下,他一直昏睡到黄昏。 卢斯上将—诺亚城大王子正坐在病房墙边的椅子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注意到张楚岚睁眼连忙凑上前。 “抱歉卢斯先生,我没能完成任务。”张楚岚空洞的看着床帘顶部。 “没关系孩子,你已经很棒了。”两鬓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拿着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颊,“他阴险、狡诈、贪婪、暴戾,他在向我示威,他粗暴的打碎了我最亲爱的宝贝。”男人一双薄薄的眼睛本该凶恶又锐利,此刻却带上了无尽的温情,注视着张楚岚的眼睛。 “要快点好起来,不然你的母亲要心痛了。” 张楚岚点头,“先生,这段时间我不想再出外勤任务了。” “你不说也不会让你去的,先把身体养好吧。” 门口副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卢斯叹了口气,转身出了病房。 张楚岚合上眼,卢斯那张虚伪又真实的脸在脑海里久久散不掉。 人们把爱定义为爱,因为世间没有任何词汇能够描述那份美好。 但是夕阳下少年转身送给心仪姑娘的那束,偷采而来的郁金香是爱; 月下的廊桥是爱,湖中的锦鲤也是爱; 相爱的人携手走过的每一块砖,摸过的每一片瓦都是爱; 所以他讨厌卢斯提起他的母亲。 愚蠢的地狱巨兽,只会带着偏执的狂风暴雨,用业火亲手埋葬挚爱。 张楚岚拧着眉逼迫自己赶紧想些什么其他东西冲淡满脑子胡思乱想。 嗯,那个金发的落魄王子。 说来有趣,那个和他有相同金发的满脸慈祥的人就坐在王后的宝座上,可至今为止他却活的没有半点儿王子样子,说不上谁比谁轻松。 且不论过程,最后能达成合作总归是好的,毕竟不择手段的从来都不只有他自己。 —— 预计要用七天,实际只花费了五天半。 天公格外作美,白天就艳阳高照,夜晚也不会有风雪和沙暴,王震球把这份顺遂归给了准确的天气预测。 希望一会也能顺利些。 城上的士兵早就注意到了这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王震球指示他们提前几百米停下,他自己去交涉,毕竟卫兵不会轻易阻拦有着金发红瞳的人。 那是独属于这座城王室的特征。 面前的城门恢弘大气,金黄的钉扣连接吊桥,护城河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从气候来讲,这比诺亚城不知好了多少倍。 王震球对卫兵长颔首表达来访的敬意,看人没什么反应干脆拿出了一块手掌心大小,镂空雕满百花的玉环。 刚才昂首挺胸像个花孔雀般的卫兵长见到这物件先是一愣,而后连忙敬礼,恭恭敬敬的邀请这位第三继承人进城。 王震球摆摆手,“后面有我的亲卫,我们一起进去就好。” 卫兵长点头,随后向身后的士兵示意不必阻拦这一行人。 真顺利。 王震球满意的哼着小调回到驼队,他敬爱的舅舅此刻应该已经收到消息,在正殿等候他的来访了。 他布下的钉子已经钉在敌人的心脏,而他作为一颗钉子的使命,在进入蒂亚城的那一刻,终于结束了。 贯穿几十年深深潜伏在暗处的阴谋,在这一刻,转动了前进的齿轮。 —— 王震球恭敬的单膝跪在王座脚下,无比虔诚地把右手贴紧心脏的位置。 王座上的人挥挥手,示意他起身。 那是一个垂垂暮朽的男人,低垂的眼皮长满斑点,干枯的发丝再无金黄痕迹。 “亦秋,欢迎回家。”那人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的发声不再那样困难。“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王震球微微颔首,“这个月内就可以行动。” 老国王嘴角抽动,摆出了一个扭曲的微笑,“辛苦你了,还有你母亲,现在过得好吗?” “一切安好,只是常常想念这里。” “也是,一眨眼二十年了。”老人发出一声舒长的叹息。 “说来笑话,我这辈子自恃贤王,无论是待贵族还是乞丐都是一般呵护,亲手造就了如此繁荣的蒂亚城,却独独害了你父母,也害了你。亦秋,你恨我吗?” 恨吗?他平等的恨着每一个杀死他的父亲又将他和母亲囚入高宫的人。座上的罪魁祸首为了欲望不择手段,到此刻竟还要检验他的忠诚。 “不恨。”王震球始终谦卑的看着王座脚下,“成就大业的路上必然有牺牲,能为蒂亚城作出贡献,是无上荣光。” 在这最不应该走神的时刻,王震球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双澄澈却毫无光亮的眼睛。 一个聪明的死人罢了。 “好孩子,出发前去见见你姐姐吧,她也很想你。” 王震球再行一礼,慢慢退出王殿。侍者如木偶一般为他拉开珠链,再放下,没有一丝声响。 希望长公主不会成为这样的暴君。 从宫殿出来的一路上到处都是练兵的声响,听的人有些烦躁。 张楚岚会什么时候行动呢?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七天,凭他的恢复力,肯定不能行动自如。 想要向卢斯的军营里传递消息更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那个骄矜傲慢的人恨不得牢牢把控住军营的每一寸土地,飞进去的苍蝇都要看他脸色。再给他十天时间吧,王震球想。 —— 张楚岚能下地走动后卢斯也不许他去到外边,诺亚城还在深冬,随便一个风寒感冒都可能让他现在这幅虚弱的身体躺上十天半个月,虽然他很清楚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但亲自动手杀掉那个人的机会,他一点也不想浪费。 他在赌,赌王震球对他的身世有同情心,赌让他躺在病床上十几天的人对这份暴行有所愧疚,赢了就可以赚回一条命,输了,就输了吧,愿赌服输。 按王震球的行事作风来讲,夜袭的可能性比较大,他要在夜袭发生的时刻让这里的统帅没有发号施令的能力,最好还能取而代之。 离天黑还有两个小时,要不就今天动手吧,把他随便藏在哪里,他自己的房间就不错,卢斯曾经下令不允许有人随意来他的房间打扰。 他的房间没有任何可以伤人的东西,最后还是要用到王震球给的药,张楚岚拧开戒指把药粉抹在了左手拇指上。 卢斯说今晚回来陪他吃饭,庆祝他康复。 刚把戒指收好,端着精美菜肴的仆人就敲响了房门。 张楚岚把门打开,黑发女仆推着餐车轻轻进来,往桌上布菜,不对,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张楚岚伸右手握住女仆手腕,强行扯下他的面纱,只见王震球的招牌表情正极度不自然的挂在在”女仆”端庄的脸上,“你终于疯了?” “想你了就来看看。” 他的眼睛不知道用什么东西一并换了颜色。 张楚岚低着头,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烛火一长一短的在名贵丝绸织成的衣服上泛着光亮,像是心脏的跳。 王震球挑起眉,手指轻浮的挑着张楚岚的下巴,划过喉管,顺着衣襟停在胸口,最后重重的点了一下。“我满心好意帮你减轻工作量,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张楚岚点点头,满脸写着哪都不高兴。 怕他不执行任务?王震球肯定比谁都了解他的决心,怕时间不对?在这个计划里并不需要一个准确的配合时间,所以他为什么,他凭什么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凭什么帮他,凭什么给他这样一颗一次性棋子铺后路。张楚岚扯出了一个微笑,漏出那双明亮的眼睛对着王震球。 你在这双上天赐予的眼睛里看到了谁? 是王后,还是你自己? 张楚岚退后半步,用右手轻轻握着那只点燃火星的手,放在唇下印上一吻。门外脚步声骤然响起,他们像在草坪上偷情的年轻人,迅速分离而后各归各位。 卢斯的表情很放松,俨然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张楚岚端起酒壶给他满上了一杯酒。 “刚有个大臣要给我们家楚岚说亲呢。” 张楚岚勉强露了个羞哧的表情,“您是知道的,我对这种事情一向不上心,您能替我安排就再好不过了。” 卢斯端起杯喝了一口。 站在墙角的王震球已经在心里默默读秒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卢斯下一句话说出口就已经七窍出血,一下栽倒在桌边一动不动了。 王震球凑上前探人的鼻息和心跳,再三确认后才抬头和旁边正慢条斯理夹起一颗金黄虾球的张楚岚说话,“扒他衣服。” 张楚岚默默放下筷子开始干活,另一边的王震球也正在把繁复的女仆装一件一件地解下,卢斯的进餐时间一般只有半小时,如果到点还没出去怕是要引起怀疑。 王震球从女仆装的裙摆下拿出一团和他伪装后肤色相近的面团,在没有镜子的情况下徒手向脸上粘粘,不一会那张脸就变成了卢斯,王震球皱着眉严肃的看向张楚岚。 张楚岚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看起来很该死。” “谢谢夸奖。”王震球凑的离人极近,直到他顶着卢斯那张脸即将吻上张楚岚脸颊的时候才被推开。 “副将在门口。”张楚岚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王震球点头,揉了两下嗓子马上换上了和卢斯一模一样的声音,低沉着呼唤副将进屋。 门被猛然推开,守在门边的张楚岚猛的冲上去一个锁喉断了他的脖子,利落的完全不向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门被轻轻关上。王震球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手帕,又把一个玻璃管里的液体全数倒了进去。“左手伸出来。” 张楚岚听话的伸手,任王震球细细地为他擦拭。 把两个人安置好以后王震球带着张楚岚利索的赶回了指挥室。 路过军营的时候张楚岚只觉得一如既往的安静,所有人都是一副平常的样子,只有他们知道,这里即将是怎样的惨状。 古老的史诗说人类生来便会同情苦难,所以有人愿意把银钱施舍给流浪者,愿意收养骨瘦嶙峋的孤儿,愿意生活在充满鲜花、和平和爱的净土。 这里至少要牺牲三分之一的人王震球才会宣布投降,否则那些领兵的大臣断然不会认可命令。 哪怕这份苦难是他亲手施加的,也会感到惋惜和痛苦。 虚伪又恶劣。 在这个夜晚,短短五个小时,王震球下达了三次错误命令,一次投降命令,死亡近半数的诺亚士兵,攻陷了一整座城池。 他们站在城墙上,身后是雀跃的蒂亚士兵,身前是深蓝的黎明。 他们是蒂亚的勇士,是让整支军队以极少伤亡取胜的英雄。 皇宫早就完全被包围,王震球只带了一小队人马去接他的母亲回家。 张楚岚默默跟在王震球身后,当人做完一件意义及其重大的事情后,紧接而来的不是喜悦,而是铺天盖地的空虚,还有对已故之人的思念。 一路上到处都是守卫森严的士兵,他们光荣地走过每一条平凡的路,却各怀心思。 华丽的宫殿浸染血色,张楚岚停在门口,听清了每一句王震球没有听清的,歇斯底里的怒吼。那个向来极度优雅富有涵养的女人,句句恨不得喊破喉咙,把几十年来的委屈、侮辱,痛苦一并发泄。 最后以一声剧烈的碰撞彻底结束。 王震球脸上带着血走出来了。 不规则的伤口像是出自于女人养护极好的指甲。 张楚岚本来想好的千万种说辞在这一刻堵在喉咙无法出口,因为王震球在直直的看着他。 鸽血色的眼睛像是真的要淌血,但那个眼神,就是张楚岚也无法理解其中蕴含的情绪。 王震球搂过张楚岚的肩膀往回走,无视后面跟着的大排卫兵,一路走出城门,不沾一点大战告捷的喜气。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坐在黄沙堆成的坡,张楚岚扔给王震球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带在身上的酒,“没毒的。” 王震球没搭话,接过来拧开瓶盖,高度酒精挥发的味道呛得人简直要窒息,好在他一口都没动全倒到了地上。 “我要是他,肯定也会这么做。” 张楚岚小口抿了一下自己那瓶普通啤酒,怎么做?把自己妹妹的丈夫杀害再把妹妹嫁给其他城邦的王? “那你可真是个混蛋。”张楚岚轻笑一声。 王震球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酒。“谢谢。” 不知道在谢什么。更是一边喝一边往张楚岚身上贴,两个人都穿的厚重,感觉不到彼此的温度,王震球就把冰凉的手指往张楚岚脖领里面钻。手钻进去了,人也贴过来了,王震球叼着张楚岚冻得通红的耳垂,“我想做。” 张楚岚越来越觉得这个人真是疯子。“你想在这被冻死吗?” “和你殉情好像也不错。”王震球嘴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两个人又规规矩矩的回到了城里,一来一回,晨光都有了几分暖意。 卫兵早就为王震球准备了住处,张楚岚沾光,住上了这间旅店最好的房间。 刚合上门王震球就把张楚岚抵在墙上吻,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似的连啃带咬,根本不给人换气的时间。张楚岚缺氧缺的满眼都是小星星,一睁眼又是王震球金黄的长发,好像闪亮的星星长在金色的海洋,于是很没有自觉地伸手去够。脑子迷迷糊糊地觉得这样不应该,但就是想放纵一把,像是被苦艾致幻的诗人,就算死在幻想的幸福里也不会有任何怨悔。 张楚岚正天马行空的想着,王震球突然猛地停下,维持着双手捧着他脸的动作离他十多公分远,白皙又好看的脸还是那样,就是多了两行清泪,直直地挂在脸上。 明明还晕着的张楚岚下意识说话,“你别哭啊,你哭我也想哭,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不丢人,想哭就哭不丢人,想哭不敢哭才丢人。”本来还绷着的张楚岚一下就憋不住了,眼泪一个珠赛一个珠的往下掉。 两个人像演怪异喜剧一样一边哭一边脱衣服,明明心口堵的跟什么似的却非逼自己不要停下动作。 王震球的动作没轻没重,张楚岚也不反抗,两个人心有灵犀一般在这场性事里尽情发泄。 游客,本帖隐藏的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0 才可浏览,您当前积分为 0 早晨八点的太阳从没拉窗帘的窗子直直照了进来,两个人把对方脸上的每一滴汗都看的清清楚楚。 今天阳光真好,张楚岚想。 以后就是捆也得把这个人带在身边,王震球想。 “在想什么?” “春天快到了吧。” “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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