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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太冷了,在外面游荡,脑了个文。
be预警
王也要去祭拜一位友人。
京都下起了大雪,掩盖了整座城。雪地上留下了一行行马蹄印,百里加急送来的信件中还有着一份讣告。
那是一位分别多年的友人。
王也生了一场大病。
他本想着立马动身去江南,而悲恸难抑,神思恍惚,终是倒下了。
【春】
来年春,王也收拾了行李,只身前往临安。
王家三少爷王也,被称作京都第一公子,那时和他齐名的是武侯府的世子爷诸葛青。后诸葛家触怒今上,被褫夺爵位,遣返原籍。此后,京都公子第一人便只有王家三少。
少时两位公子少爷关系密切,虽然很多人以为这二人会是死对头。
在京城的时候,王也和诸葛青颇具才名,但这才名也是一二,王也这人看着散漫,却是要压诸葛青一头。文韬武略,诸葛青都要逊色一点。既如此,想必看官要问,这二人为何是齐名。那是因为世子爷的皮囊要更胜一筹,王三少平日里混不吝没个正行,哪有风流的武侯世子招人喜欢。
只是诸葛青此人,为人甚傲,处处与王也相较,这比着比着,关系也亲近起来了。所谓的剑拔弩张,都是外人看热闹,实际上二者关系甚密。
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要说诸葛青在哪个方面将王也比到尘埃里,那定是庖厨之道。其他方面,二者各有千秋,但厨艺之道,王也是一窍不通。
还好王家家大势大,断不会短了自家三少爷一口吃的,不然王少爷可能会被自己毒死。
诸葛青的胜利是那么显而易见。
那日临近上元节,诸葛青与王也买了材料,自己做起了花灯。诸葛青画了个样式,让王三少动手按着样式做花灯,做个彩头,自然是庖厨之道的彩头。
上元节自是热闹非凡,王也诸葛青站在拱桥中央,抬头望向夜空上一盏盏灯。
王也打趣问道:“世子爷写的是何愿?”
“哪能告诉您呢!”诸葛青没理他,感慨了一句:“万家灯火。”
“太平盛世。”
王也在途中,看见街边有卖灯笼,便寻思着做动手描个样式,到时候送给诸葛青。王也自身了解诸葛青的,他喜欢什么样式的花灯王也信手描摹。他在小贩那犹豫了很久,到底是到临安的时候再制作,还是现在就做好到时候送给诸葛青。路途遥远,恐不易携带。
最终,王也还是动手做了个手掌大的花灯,耗费了很多心思,之后还小病了一场,许是料峭春寒,又或是去年的病伤了身。
等王也身体好转,再出发的时候,天也暖了,各色的春花也盛开了。
王也很想邀诸葛青一同赏花,不过到了临安,便可以了。
可这个念头还是钉在王也脑海里。
王也想起诸葛青这人精致,在京城的时候,身上也爱戴着各色的配饰。
王也又停留了几日,请了当地最好的绣工,做了一个香囊。
王也摘了几朵兰花,做成书签,夹在了去年冬天送来的信件里。
【夏】
王也启程时,暑气渐显。
天热闷人,人们大多不愿意出门。王也的行李比春天的时候增加了,又褪下了春衣。不过王三少有银钱,雇了个人,帮他挑着行李。坐马车向南去。
酷暑难耐,王也这一年经常生病,以前练武的底子也架不住生了场大病。王也在客栈停步,歇了脚。
每年夏暑,诸葛青总会和王也抱怨,做什么都没精神,只想歇在家中。王公贵族家里都备着冰块,用于去暑,但存量不多。
诸葛青夏日会做凉茶,会亲自登门送至忠勇侯府王三少的院子里。
王也也算是讨了他的巧。
此地酒馆里有一道便宜好喝的凉饮,当做招牌。王也去尝了,觉得诸葛青也一定会喜欢,便去求了老板,教于他方法。
酒馆老板本不欲理他,只是王三少的银子太响了,一道凉饮,也不是什么秘制菜,教一教也没什么的。
谁知道此人,真是!
愚不可及!!
王也从未得过如此评价,第一次听的时候愣了神,后又欣然接受,乐呵呵的,也不在意。
在酒馆老板的谆谆教导下,王也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是学会了。
老板急着把王也送走,这位爷学个简单的饮品这么费劲,真是钱难赚啊!
路道上飘落了几片树叶。
酒馆老板想着:这生意是一点没被耽搁。
【秋】
王也自觉学会了一道菜,很为自己骄傲。等遇到诸葛青,定要他大开眼界。
想必那时,诸葛青要调侃他几句。王也想到诸葛青可能会露出的神情,笑意止不住。
往年秋天,诸葛青和王也都会跟着今上去参加秋猎。
城郊秋猎,虽都是王公贵族,但总会有许多些山野匪患,话是这么说,但事实都是要禁声的。
有一年秋猎,王也追到一只狐狸,当时走的比较远,后诸葛青带人来寻王也,那时候有匪患突然冒出,王也不慎受伤。
还好匪患很快就被止停了,皇家的护卫行动力果决。
等动乱结束,王也看见之前追到的那只狐狸还在一旁,感到惊奇。
“老青,你看这狐狸像不像你。”王也指了指狐狸的眼睛,又看了看诸葛青。
“老王,你可别贫了,好好养你的伤。”
诸葛青时常来侯府看望王也,后来还带了只狸奴,说是和小狐狸一块玩。
小狸奴比较懒,每天就爱晒太阳,蜷着身子,呼呼大睡。
小狐狸用鼻子碰了碰狸奴,和它依偎着睡在一起。
后来诸葛青把小狸奴带去江南了,不知道现在小狸奴如何了。
王也忽然想到那只小狐狸,诸葛青离开京都两年后,狐狸不太适合圈养,离开了。
王也找了很多天,都没有找到它。
王也甚至没和小狐狸告别。
再也没见过它。
沉重的悲痛涌上王也的心头,他怎么再也见不到小狐狸了呢?
好像还有什么事情他不愿意深想,是什么事情来着。
王也头痛欲裂,他将放在心口的信件展开。信件里的兰花颜色也不曾褪去,书信里是诸葛青与他说要来京都与他相见。
诸葛青要上京赶考,之后也会留任京城。书信里的文字透着雀跃与欣喜,仿佛诸葛青就要从文字里跳出来,来与王也相见。
他写了很多句:“王也,我就要来京都见你了。”
“王也,王也。”
王也缓了心神,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他长舒了一口气,头痛也缓解了很多。去年冬天,神思恍惚了许久,后来断断续续的,记不起一些事情,他就记得要去临安找诸葛青。
可诸葛青要来京都了啊。
王也心觉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缠绕在一块,他想理清的时候,头又痛了起来。
【冬】
这阵头痛持续了很久,王也总想着要弄明白,他自诩是个聪明人,也知这是个简单的问题,可他怎么也理不清。
今秋的头痛拖垮了王也的身体,九九重阳的时候,他住的客栈里每个客房上都插了茱萸,寓意着驱邪、祛晦。王也推己及人,他想着也为诸葛青祈福祝愿。
他托人买了纸笔书砚,王三少的字是在京城可是能卖上价的,王也提笔,写了《去病帖》。他一笔一划书写,唯愿友人安康。
之后,他将将恢复了,却不想已是霜雪满天。
几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天,武侯府一家被贬。王也观着这代武侯家主诸葛拱并非是个蠢人,为何弃清正门楣不顾,要参与皇权下的波云诡谲。
王也秋猎受伤那次,上面派人查幕后主使,却查到了一个想不到的人。而与那位贵人相关的人中,又发现武侯家与其关系暧昧。
当今天子确实是个宽容的人,怜惜武侯家世代功勋,也未曾查到切实证据,便只是褫夺了爵位,贬至原籍做了个地方官。
不清不重的惩罚,除了家主无召不能进京,诸葛青其余子弟仍旧可以走科考的路子进入京都做官。
诸葛青写与他的信中便提及要来京城。算算日子,诸葛青也快到了,就如同王也也要到临安了。
近乡情怯,王也有些恍惚,他又拿出诸葛青的信,看了又看……
诸葛青去京城,他去临安。
原来他们是碰不见的啊!
王也头又痛了,去年的一场大病怎么持续到今日。那好像也是一个冬天,他看见了一份讣告,心觉悲痛,遂病。
等转好后只有一个念想,要去临安,去见诸葛青。
王也忽然止步,悲痛不因遗忘而消解,只会在他想起时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悲痛似有实质般压得王也喘不过气来,他立于漫天雪地中,无边的凄凉从四方八方向他袭来。
王也的脚步踉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他站着。
他终于记得,他来临安是祭拜诸葛青。
那是诸葛青的讣告。
访旧半为鬼。
王也拿起了今春为诸葛青做的一盏花灯,本想着年后就可过个上元节了。
他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王也想着一定要再快点、再快点。
当王也望见临安城时,整个人都卸下了力气。他闭上了眼,放轻了呼吸。
等车夫将王也送至兰溪诸葛家时,却发现人已没了呼吸。
【尾】
原是早存了死志。
王也只念着要与诸葛青再放个花灯。
那年诸葛青写下:“岁岁年年皆如是。”
终是无一人得尝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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