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概是在一起有一段时间,过了热恋期已经在磨合期的时候。
北方的冬天其实也不算难熬,虽然冷,但暖气房里却十分蒸人。
诸葛青叼着块棒冰,一点一点的舔,艳红的舌头,贴上冰块小心翼翼的舔一下缩回去咂咂嘴再舔一下。倒不是他故意学人家萌妹的吃法,实在是他牙齿敏感又馋的厉害,央求了王也半天才给他拿了一个。
王也坐沙发上看他那副馋猫相觉得可怜又可爱。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凑过去“叭”亲了一口,凉凉软软的还带着点棒冰的水果甜,味道好极了。
诸葛青推了王也一把,嘴巴一撅,眯眯眼一翻,这是怪王也打搅他吃冰呢。他自己不觉得有何不妥,但这小模样实在是娇得不行。王也私以为这幅作态只有诸葛青做了可爱,换了别人他非得打个寒颤还得损人一句扭捏做作。
诸葛青拿着小木棍嘬了半天,才抹抹嘴丢进垃圾桶里。王也看了直想笑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平时多苛待他呢。
他扒拉了一下诸葛青额前的碎发:“别不高兴,这不是你胃不好嘛,少吃点冰的你也少受点罪。”
诸葛青低头盯着垃圾桶半晌不作声,王也把粘在电视上的视线收回来,打算好好跟这狐狸讲讲道理:“老青,咱都是成年人了,凡事得讲究个可持续发展不是……”
四九城里的爷们儿多少有些憨直,这意思不是说人傻,而且骨子里散出来的糙——直来直去的说出来能明白,柔肠百转的心思他们猜不透。因此有些人即使弯了也是一根棍子打折成九十度的弯,详情参照王也。
诸葛青跟王也处了大半年时常错觉王也其实并未出柜。毕竟无论是从头到脚的衣着打扮,还是从里到外的行为处事,无处不体现着他是个邦邦硬的直男。和直男谈恋爱,个中心酸只有切身体会了才知道。
就比如此刻,那冰棍儿诸葛青也不是非吃不可,他就是想听王也哄哄他,说两句软话,怎么就这么难?
诸葛青搓了搓冰凉的手指,随后捂上王也喋喋不休的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嘴碎呢?”
王也还算是识趣,心想:得,干脆闭嘴吧,别回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惹这狐狸生气。回头传出去说俩人因为一棒冰闹别扭多臊得慌啊。
门铃响的正是时候,诸葛青撒开王也起身去开门,不出所料是王也放寒假的侄子王淘淘又被遣送来补课了。
王家家大业大,虽说向来秉承勤俭持家的原则,但不至于在孩子教育方面省钱,王家二嫂又向来忌惮他这个小叔。但是王淘淘稀罕他这三大爷啊,风趣又没架子的长辈谁不喜欢呢?
小孩儿央求他妈妈的时候还据理力争把他三大爷清华毕业的学历都摆出来了,问他妈莫不是觉得清华的毕业证太水教不了他这小学的一元一次方程。
最后王淘淘同志如愿以偿的背上寒假作业和几套换洗衣服被司机送去了王也的公寓。
诸葛青接过司机手里的书包,带着王淘淘进门。小孩儿见了王也兴奋的蹦到他身上被王也一把抱住:“三大爷我又来打扰你了哈哈。”
“知道是打扰我还来?”王也一边掂量他是轻了还是重了,一边同他打趣。
“我太想你了三大爷。”
诸葛青把淘淘的东西放进客卧后出来问:“淘淘小朋友吃饭了吗?”
“没呢,青哥。”倒不是王淘淘不讲辈分,是诸葛青认为三十以后有的是当叔当大爷的时候,不急这一时,偏要跟他各论各的。
“想吃青哥做的鱼了。”小孩儿乐呵呵的冲诸葛青卖乖。
王也一巴掌拍在王淘淘后脑勺上:“你倒是会吃。”
江浙人做鱼跟北方不一样,相较于北京这边的煎炸烹炒的重油重盐,浙江那边的做法更清淡,诸葛青比较擅长清蒸,鱼肉鲜而不腥,他倒不是多会做饭,只是做鱼有所长,原因无他,他自己也爱吃。
“行,那淘淘先在客厅坐着,一会儿就好。”诸葛青满口答应,一边系围裙一边往厨房走。他还挺喜欢王淘淘的,小孩儿虽说是独生子,但一点不娇惯,性格开朗很会讨大人欢心。王也也稀罕他这小侄子,即便是二嫂对他颇有微词,也没能影响这对叔侄的关系。
他把冰箱里的鱼拿出来解冻,转身正巧碰上王也。
“臭小子年纪不大养一身少爷病,明儿我喊做饭阿姨来,不惯着他。”
诸葛青笑着摇头:“做个饭,多大点事。”
王也弯腰开冷冻室那侧的门,从里面掏了盒哈根达斯,诸葛青眼尖看到那是他最喜欢的牛奶太妃,没猜错的话冰箱里应该就剩一盒了,眼疾手快摁住王也的手。
“你干嘛?不让我吃,你自己偷吃?”
“给淘淘的,他爱吃这玩意儿。”
诸葛青撒开手闷闷的哦了一声。
晚饭诸葛青全权包揽,整了个鱼又炒了两个素菜,勉强凑合。
“你怎么还挑食啊,王淘淘?”王也一边念叨一边指了指鱼肉旁边的上海青:“多吃蔬菜,乖啊,听话。”
王淘淘撇撇嘴,还是夹了一筷子青菜。
仨人吃的其乐融融,至少王家两位少爷是这么认为的。诸葛青就不一样了那句“乖啊”听的他直牙酸,好似兜头一盆水。原来不是不会说软话啊?诸葛青又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又突然被自己的计较逗乐,他也有今天。
情场高手如今面对王大爷束手无策,也有了百爪挠心的求而不得,这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他曾经遇见过的那些或干脆或果敢的姑娘,在恋爱里流露出的傲娇心思。
简而言之——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啊,他也不是神仙,逃不出这七情六欲。
诸葛青嘬着筷子盯着那盘上海青发呆,被王也抓了个正着,敲着桌子打趣他:“嘛呢,吃饭呢少爷,你再看那也是盘小青菜开不出花儿来。”
如果这是以前他肯定直言不讳:“老王我跟你处对象呢,你和我说话能不能温柔点。”
但现在不同,他是诸葛青,他是喜欢王也的诸葛青。他不能那么说,那样好像显得他的爱和在乎比王也的多一些。
不行,那太吃亏了。
可是似乎确实是这样。王也明知道他最喜欢牛奶太妃的冰激凌还要拿了给别人,亦或者是王也其实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味道。无论是哪种结果他都高兴不起来。
王也可以耐着性子哄别人,面对自己却只讲大道理,讲不通了还要土河车伺候。谁要讲道理?谈恋爱讲什么道理?荒天下之大谬!
诸葛青此刻完全陷入到自己的逻辑怪圈里,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初步掌握了王也不爱自己的铁证,心里拔凉,面上却不动声色,该干嘛干嘛,时不时的还给坐他旁边的王淘淘夹两下菜。
体面人最会给自己体面,给大家体面,再怎么着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闹别扭不是。王淘淘年纪尚小,他可不想给小孩儿在谈恋爱方面留下什么心里阴影。
客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已经差不多要九点了,王淘淘被王也半哄半劝的从沙发上拎着后衣领送回了卧室。
关上门回头一看,诸葛青还在沙发上原地没动抱着手柄继续自己的游戏大业。
“嘿,说他没说你是不是?都几点了,快去洗漱,该睡觉了哈。”
这会儿夜深人静了,客厅就他们俩人,只有液晶屏幕里是时不时传出一些动静。诸葛青没动,目不转睛继续飞快的动着手指,饶是王也再木头也看得出来诸葛青生气了,他抬手搔了搔鼻尖,开始揣测自己到底踩了狐狸的哪条尾巴。
难道是怪王淘淘破坏了他俩的二人世界,不应该啊,诸葛青刚刚饭桌上还在夸王淘淘比诸葛白懂事儿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问得了:“祖宗,你又怎么了?”
好家伙这一句话问出来诸葛青彻底耐不住性子了,跟踩了电门似的:“要你管?”
“啪”把手柄往地上一放,气冲冲扭头就进了卧室,徒留王也一脸懵逼。
门“哐当”甩上,诸葛青把自己撂倒在床上,床垫很软把他整个人陷进去,脾气发完了就开始后悔了。王也做错了什么呢?他不过是不够细心不够温柔罢了,他肯跟自己在一起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自己还真是一成不变的贪心,一开始图人家的八奇技,现在又觊觎王也能把一颗真心全砸自己身上。
别人不知道,诸葛青却不该不知道,王也的心里向来盛的是山川沟壑,放的是天下苍生。若不是于心有愧他又怎么会委委屈屈跟自己这种别扭的人在一块呢?
不过是记不住自己最爱的冰淇淋口味,说不出柔软的情话,这些没有也可以的,他诸葛青跟人逢场作戏的时候也记不清他们的喜好的。
他这么想着却一点都安慰不了自己,心脏也钝钝的痛。
房间里很安静,诸葛青受不了这种安静,这种明知道王也和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却不和他见面的情况他一刻都忍不了。
诸葛青从床上坐起来,随意扒拉了一下头发,穿上散落在地上的拖鞋,踢踢踏踏的走到门边深呼吸了一口气,飞速的摁下门把手。
空的,黑的。
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甚至灯都没开,诸葛青愣了。细长的眸子微微开合,他觉得眼角一热又飞快的眯起眼,手脚比大脑更快一步的奔向大门。
甚至没等电梯,从安全通道下去,出了单元门诸葛青顶着风往小区门口跑,单薄的家居服根本顶不住北方凛冽的寒风,但此刻他却感觉不到冷,心慌意乱麻痹了他的全部感官。
王也沿着小区人行道往回走,大老远看见一头蓝毛的狐狸风风火火往前跑,定睛一看把王也气够呛赶忙冲上前去。
“诸葛青你找打是不是?!不穿外套就往外跑?当北京的冬天跟你闹着玩儿呢?!”
王也一通骂,赶忙脱了羽绒服给他披,一边攥着人手往家走,却见狐狸并不似往常一般跟他拌嘴,只是定定的盯着他后脑勺看。王也不再说什么,担心再像刚才一样惹他心烦,闷着头拉着人往回走。
进了客厅门诸葛青才开口说话:“你……干嘛去了呀?”
王也从手里便利店的塑料袋掏出几个圆滚滚挂着冰霜的冰淇淋盒子,没好气的说:“走私去了。”
诸葛青盯着那几个盒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有些开心又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支支吾吾半天只得坦白:“我……我以为你被我气走了呢,我就出去找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看王也,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哪还有平日里那副骄矜的姿态,到像是一株矮到尘埃里的草。
王也刚刚路上也思索半天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他是直不是傻,诸葛青那点小心思他好好想想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说到底俩人闹别扭不能是诸葛青一个人的错。
他伸手捂了捂诸葛青冻得冰凉的耳朵尖两人就着这个姿势沉默了一会儿后王也突然幽幽的开口:“诸葛青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很久了?”
诸葛青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低着头拿发顶的小漩对着他,这个角度王也可以看到诸葛青因低头而鼓鼓的双颊。
“我不是心疼那几盒冰淇淋,我也不是没事找事要气你,我……我就是……”诸葛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怎么将自己那点弯酸心思展露给王也。沉吟片刻诸葛青放弃了,他还是做不到当着王也的面剖白自己,于是挣了挣想和王也分开点。心里酸唧唧的想,就这样吧,等到王也受不了他的臭脾气那天他就离开。
他是有很羡慕王也的时候,王也的洒脱,处事不惊,他的磊落……碧游村一战他更是明白,相较于王也他的确不算个坦荡荡的君子。
如此皎皎君子,怎么会不值得他飞蛾扑火?
王也没能让他如意放开他,不退反进,将人圈在餐桌和他宽厚的胸膛前,凑过去轻吻他的发顶:“我知道了,青。”
诸葛青鼻子酸酸的,不知道王也真知道假知道,也不知道王也究竟知道了什么。总之能说出这句话,他就觉得王也真好,王也好值得他爱。
“你别总觉得我会走啊,你在这儿呢我能走哪去?”王也和诸葛青头抵着头,声音沉沉的说着“别老想有的没的,我这么喜欢你,哪能说走就走。”
诸葛青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像是沉闷已久的一潭死水突然投进来两颗石子一般,震颤的涟漪一圈圈的传向他的四肢百骸。垂着的手伸向王也宽厚的脊背,他把自己挤进王也的怀抱里然后锁紧,王也也用同样的力度抱住了他。
他觉得不够,他想要更多,于是用嘴巴摸索着攀上王也的脖颈、脸颊,继而是他柔软的嘴唇。
王也长得端正,脾气也宽厚,倒是长了一张薄情嘴。两片嘴唇,唇线锋利,唇瓣凉薄,诸葛青却很喜欢,怎么亲都不够,怎么纠缠都不休。
一颗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进两人纠缠的唇齿间,王也察觉到微涩的味道,稍稍与他分开些:“干嘛呀这是?诶呦喂,祖宗,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男人一边碎碎念,一边拿袖子替他拭去眼泪,手足无措的神色一览无余。
何其幸运。诸葛青这么想,他以为遇见王也已经是莫大的缘分了,但是王也给他的永远比他想象的多。
“王也,我想和你做,特别想。”小狐狸红着眼眶说出不害臊的话还带着鼻音。
王也干脆心一横,眼一闭,搂着人往卧室走:“您这思维可够跳脱的,做什么做?浑身冻得冰凉还做,给我回被窝里躺着去。”
“王也,你真的好会破坏气氛哦。”
“没办法,就这样了,想退货也来不及了。”
|
评分
-
查看全部评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