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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口水文,老王主视角
■8000+,没想过会这么长,明明草稿才写了几页
■时隔那么久,再一次写也青,还挺爽
summary:“所以啊,现在事儿也结束了,你有什么想法吗,还要在人间做行者走走看吗?”
诸葛青和傅蓉恋爱了。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当事两位也在朋友圈公布了这则消息,不张扬也不避讳。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二十多岁饮食男女,上山下海能算个生死之交,站一块儿标准的郎才女貌,除了诸葛青女粉们在论坛哭天抢地了一整天弄得藏龙紧急维护以外,没有哪里不好。
是挺般配。王也是这么评价的。王道长现在正看着朋友圈里诸葛青发的照片——傅蓉手里捏着一枝玫瑰花——下面是傅蓉的动态——诸葛青捧着一大束玫瑰。
诸葛大少爷要钱有钱要颜有颜,段位之高,上山又入世的王三少爷只能望尘莫及,玫瑰一大捧对他来说还不能算心意的表达,方式价位都彰显不出。所以他要从中挑出最好的给他喜欢的人。
王也这是一眼就看明白了,能领悟这么快全赖诸葛青当时在北京就这一杯奶茶给他开的恋爱小课堂。诸葛青对下山还俗的王道长兴趣盎然,知道他还是中海集团三公子,标准的京城二世祖却对这红尘套路应对不暇后兴致更大了,手把手教着就差发本教材,好像后半辈子就指着从他身上找乐子了。当然,王也不是真的搞不懂,他毕竟生在那么个狗血瓢泼的家,从小深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也算是见多识广,只不过对比起诸葛青这样城里乡下套路信手拈来的实践派还有所不如。
诸葛青戴着个墨镜,就地取材买了街边卖花的小姑娘一枝花,细细择刺然后告诉他,像他俩这样投胎摇了个好号,有个能啃一辈子的爹的,献起殷勤来其实更难,女孩子嘛总喜欢对方献给自己所拥有的,而对他们来说拥有的太多了,钻石一颗恒久远他们能掏出一兜来,那就得下功夫以质取胜,即使是随手摘的路边野花,也得是最靓的一朵,满花园都只能是这一枝的陪衬。
王也当时笑他花样多,感情经历比纸薄的王道长对于这事只有个“诚”的概念,想要是自己喜欢估计只会想着对人好,哪有这么多心思在里面。诸葛青一撇嘴把择干净刺的花塞进王也的手里,嘟囔着没表现出来,人家怎么知道你一颗真心。王也拿着那枝花不敢捏紧怕折断,张了张口没出声反驳,他论不过撩妹国手,也不觉得自己用的上这套路,就看着那花琢磨心里刚刚像迸射火花一样仿佛幻觉般的一念。
当时王也怎么也没想自己现在也是光看照片就理解了里面潜藏套路的人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早将那人说过的话囫囵记了个全。就像那只普通又廉价的小花,回去就被自己好好插进了几万一个的花瓶里放在床边养着。
当然,现在过去那么久,花早败了。
其实诸葛青说过的话,王也一细想就知道自己总是记得的。就像诸葛青当时在那场火里说“我也很喜欢你这个人”,王也就记得很熟,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别想忘记了。也确实忘不掉,毕竟就是那个瞬间,他明白了那一刻的火花是什么意思,理清了自己对诸葛青的感情;也是那一刻,他清楚意识到自己失恋了。
“很”这个频度副词在汉语体系里实在有趣,它加在哪个形容词前面都会放大这个形容词的含义:“很好”、“很坏”、“很开心”、“很伤心”……唯独一个对人的“喜欢”,前面一缀上这个“很”字,意味就完全变了。更遑论诸葛青还在前面加了个“也”字,怎么也不会是平白无故的。
当然,这事说好听点是诸葛青通透,说难听点只要王也咬死不认,那就是诸葛青自作多情,但王也肯定不会觉得他这是自作多情,他那几天想起这句话就得感慨诸葛青真是个妙人,他这么一句两人面上都不难看,温和又果断,还顺便点醒了王也这个二愣子。要是叫他继续下去,心里迷迷糊糊蒙了层纱讲不清道不明的,行为却哪哪都暴露着心情,让人看了不得以为诸葛青吊着他,多影响人名声。
而且啊,王也也不想就这么跟诸葛青断绝了关系,刚好诸葛青也不想就这样失去个朋友,两人在这奇怪的事上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将将维持了一个诡异的平衡。碧游村那些日子看着诸葛青和傅蓉同进同出,你侬我侬,王也倒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不争也不怨。要说不难过那也是骗人,可也就那么回事吧,影响不了王也接下来砸如花削老马干诸葛青一系列大动作。更重要的是王道长对这事想法特简单,他不能就为着自己这点儿事去影响诸葛青的行动,而且喜欢这事是他自个儿的,他决定了喜欢,那什么都得自个儿受着,没有那么鸡贼给他逃避的好事。
现在时隔这么久,连甲申那烂摊子都收尾了,王也才看到这两人修成正果的消息也颇有点意外,甚至有点儿“老青怎么才搞定傅姑娘”的损友嘲笑恭贺兼有心态。在这样的心态下他也随着大众在两人动态下留下“99”当祝福。诸葛青很快回复问他这是终于舍得现身了,他还讶异怎么这么快,就见再一刷新诸葛青的回复越来越多,这人交际面广,天南海北哪哪都能认识朋友,这不稀罕,但一看这些个回复又挺有针对性,就不得不佩服这人心思活泛,谁都能摆在个舒服的位置。
王也扪心自问自己心态实在平稳,称得上一句无波无澜,连他自己都意外,毕竟是伴随着国产电视剧发展成长的王三公子,讲道理这怎么也得来点爱而不得于是惊天动地的戏码。于是他下意识探究是不是那么久了,他放下诸葛青这扰人清静的倒霉玩意儿了。这一过心,那场火又灼灼烧着,那晚的干燥焦热将五脏六腑的空气浸透裹挟蒸腾,只感到火烧火燎的炙痛。王也对自己说:我还是喜欢他。
但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很了不起的,毕竟他已经开始盘算着诸葛青伴郎的位子了。虽然诸葛青家那边不缺兄弟,但自己和他怎么也算生死与共过,总还是不一样的吧,而且自己还在武当的时候也给不少来那结婚的新人们当伴郎——虽然这种情况往往是新娘子撺掇自己老公非要点他,新郎官往往不乐意但拗不过——就事论事他怎么也算得上经验颇丰,还是有很大概率上岗的。他有种很难言的笃定,只要他开这个口,诸葛青一定会答应他。当然王也不会这么做,除非诸葛青自己先提起来,哪怕是开玩笑,他也会认认真真给他站完这班岗。
张楚岚发微信问他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大侄子陪一遭,这种事上他很便宜的。王也想自己哪能有什么事,叫他麻溜滚蛋别搁他这儿让人看了心烦。
王也又想起诸葛青当时这么评价张楚岚,他说他通透。确实在理,他就没有认识比这混小子更懂人心深浅的了,脑水转得太快,七绕八绕,你跟他说两句人把你祖宗埋哪都算计明白了。要不是明白这家伙本质上是个好人,王也也不是很想和这种麻烦的家伙深交成现在这关系。可他明白归明白,这会儿也只想骂两句:碧莲你不通透吗?你不懂事儿吗?明明陆琳对冯宝宝那么大箭头都得陆玲珑提醒着,怎么到自己这就恋爱雷达滴滴作响,尽上赶着戳人肺管子,嫌他肺癌快好了诚心给他添堵吗?
那会儿在碧游村,公司好员工张楚岚同志向青大师咨询陈朵的少女心事,他得承认自个儿在意,于是就多问了两句。他指天发誓并没有问诸葛青提没提自己,就是问他俩聊了啥,谁知这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张口道:老青说你是大傻逼。王也愣怔半天没反应过来这都哪跟哪,张楚岚已经拍了拍肩,跟他说道爷你得想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要是难过,咱这别的没有,白干管够,完全不用担心喝醉没人收尸,有宝儿姐给咱兜着。王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点儿迟来的青春期少男心事被这家伙看透了。不过张楚岚别的不说,分寸这块儿是拿捏得死死的,那天也就这么一嘴碎,发现王也是玩真的后也从不往他这条线上踩,今天大约是想起兄弟之间一些不成文的规矩,比如你失恋我陪醉这样,来陪他聊上一聊。
王也想自己身边怎么老是这样的人,有一说一他觉得自己心思遮掩得还是很不错的,结果一个两个三个的,全都给他戳破,哪个都不要他开口,真是贴心贴得他心冷。
诸葛青、张楚岚自不必说,怪就怪在那个冯宝宝,他刚知道这姐的事后陪着去秦岭那一遭,路上两人太沉默他就随口闲聊,也挺好奇她怎么看待和张楚岚这关系,毕竟谁都觉得她是张楚岚一把刀,虽然实际上可能反着来。结果冯宝宝不愧是异人中的异人,张口就问他你怎么看待诸葛青,他都怀疑是不是张楚岚远程指导来堵他话。但看这姐眼底干干净净,跟问“您吃了没”一个样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也或许是因为现在只要是摊上诸葛青他就有点神经过敏,也不知道这种事会不会有戒断反应,最好没有,不然他也难平静把人放下。然后他在这纠结半天,冯宝宝自顾自买了街边肉夹馍,也没多在意他怎么想,真真正正的清净自在,让王也觉得有点儿堵,又有点说不出的羡慕。
盯了对话框半天,王也就回了句张楚岚一句“没啥事”,也不知道张楚岚信没信,反正王也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没等到张楚岚的回复,那边弹窗出来诸葛青的消息,他说他在北京,组了局问要不要来玩。王也看着上一条消息还是甲申决战之前,算算日子自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这边脑子还在过着时间线,那边手下已经一个“好”字发送出去了。
诸葛青定的会所档次当然没得说,请了一圈朋友,热热闹闹的。王也一看不少都是甲申这事里同甘共苦的人,彼此有了几分革命友谊,见了王也还端起杯子要跟他走一个。可惜王也依然不胜酒力,抱着自己的保温杯赔着笑回避了。
张楚岚远远看到他有些意外,匆匆过来搭着人肩膀,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咬着耳朵问他怎么来了。王也觑了他一眼,反问怎么就不能来了。张楚岚卡壳了一下,毕竟处男同志有限的感情经验让他觉得现在这时刻,诸葛青总会照顾王也的情绪不会叫他,毕竟他可不信男狐狸精看不穿王道长这满腔明月。张楚岚这讲不出个所以然来,让王也反而有股子无名火上来,好像自己就该在一边默默伤心才对得起单恋未果的苦情人设。
王也转头就想要骂两句,结果耳边轻飘飘过来一句“老王你来啦”,王也什么火都熄了,不自在地应了声,对上了聚会主人诸葛青盈盈一张笑靥。诸葛青拉着他坐到一边拿了个杯子倒了小半杯啤酒塞进王也手里,半嗔半怨似的说,这可是我攒的局,你要是真一点儿都不喝,那我多没面子啊。王也点头应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舌根泛着苦,他想:真的是好久没见了。
上一次王也和诸葛青见面还是在秦岭深处哪座不知名的山头,甲申也好,八奇技也罢,都走到尾了,什么牛鬼蛇神全聚在这旮沓里,一眼望去谁都有私欲。
但是诸葛青就没有。反正王也就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从来弄不清大少爷在想什么,就像他以为诸葛青只是在安全的地方接应,谁知道这人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烧得王蔼老爷子措手不及,烧得自己筋疲力尽。
算上碧游村那次,这都第二回了,王也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也不管这接连开风后奇门会不会让自己下半生和病魔相伴,他得带诸葛青回去。这人跟这破事没直接关系,犯不着上赶着送命,就算被张楚岚那孙贼拿什么不让他知道的破理由忽悠进来了,给他在一边安安全全地打点下手就够了,千万别又让他见到这人一身是血的凄惨样儿,几次三番都是因为他,王也抗不住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王也也不太清楚,就知道自己再清醒过来已经在北京某高端疗养院里,一排医生排着队给他检查身体情况,没啥大毛病,但肺里那点阴影还在,不过情况也好了不少。
那么大动静是瞒不过王也他爹的。大王总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身居高位这么多年,早年一起扛枪的兄弟现在在中///南///海有位子,或多或少知道些奇人异事。这场震动异人圈的大事公司当然向上头报备过,负责人好巧不巧是大王总铁瓷,一摸底发现自己世侄居然在这事里掺和了那么深,考虑来考虑去还是给自己兄弟透了个底。
王卫国单知道自家小儿子四处乱跑是在办事儿,没想到是在玩命,他要早知道还不如把人塞道观里安静给他念经祈福。只是现在事也结束了,人看着也没大碍,虽说哪哪都透着点说不上来的失魂落魄,但总归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于是父子俩开诚布公谈了谈,这事在王家也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什么都不会再从两人之间泄露出去。王卫国也没什么能要求王也的,他就希望王也能安下心来先把病给治了,其他的他也不多求了,路是王也自己走的,别闹得让家里担心就行。王也就应下了,确实,自己四舍五入也三十了,再让家里操心哪像话啊。
在VIP病房住了几天,他见到了来探望他的张楚岚。这货伤得可比他重多了,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和就穿着身病号服,脸上连油皮都没刮破几下的王也形成了鲜明对比,乍一看也不知道谁探望谁。张楚岚拄着拐走到王也床边,大咧咧就坐在他床上啃苹果,没有多带一个分王也,显然是无产阶级对于这种资本主义奢靡做派的变相控诉。张楚岚把这件事的结局、真相以及对他们的处理一一告知王也,作为盟友张楚岚是绝对的合格,按着他们的约定,开诚布公不带一点隐瞒。张楚岚顺便表示了一下对大王总的感激之情,因为王也掺和进去了,大王总也拉下脸跟兄弟通了通气,对他们的处理结果比张楚岚预想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王也就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八奇技,他为了这玩意儿上山下海满中国乱跑搭进去半条命,按理说他现在知道了真相结局怎么也得有点感慨。可现在听起来却有种朦胧的参差感,恍如隔世一般的不真切,那些混着汗与血的记忆这会儿想起来简直像是另一个人的一般。不,也不是什么都雾蒙蒙的,唯独那么一个人是清晰确切的,只是想到他,那人就鲜妍得仿佛站在他面前,无需刻意勾勒,眉眼自如画般呈现。于是王也问张楚岚,诸葛青怎么样了。
张楚岚这儿还做着相关补充说明呢,骤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愣住了,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他说诸葛青那天被他护着,两人一块儿张灵玉救下,光是把人从王也怀里分开都费了老大劲儿,那人那时候的状态说是惨烈都没错,脸上一点儿血色见不到。要说诸葛家跟甲申三十六贼也是有关系的,诸葛玥现在都还在公司,那天自然也在场,瞒不过去的,她通知了诸葛家,诸葛栱亲自来领的人。后来好像是听说出了什么岔子,可他们家一向神秘又安分,人家表示了不追究,公司也不好多过问。王也一听人有事心头顿时一紧,放在床上的手一下缩紧,攥紧了被单,张楚岚感觉到了,收敛眼神全当不知道继续补充。他说老王你放心,人这会儿好着呢,你看看票圈跟蓉姐到处玩呢,更新勤快得不是你这个ICU钉子户能理解的。王也张了张口又闭上,整个人呈现出明显的紧张状态,这往前二十多年他从未体会过的感受似乎是想让他在今天一次性体会个够,还带利息的那种,王也就觉得沉闷得慌,心里头不得劲儿。张楚岚觑着他的神色,看着王也的眼神很复杂,似是幸灾乐祸又似是悲天悯人,没让王也品尝太久患得患失的滋味。
“诸葛青没问过你,也没再来过北京。”
王也表情一怔旋即又放松,紧攥被单的手也松开了,只留下深深的褶痕,他说那也挺好。也不知道这话在说给谁听。
再一次和诸葛青相见,王也有些微妙的不适应,总觉得哪里透着不自在。他的大脑还没来得及理清这段烂情,心已经起了应激反应。就像今天之前他和诸葛青的聊天记录停在那场大战之前,而那一场山火烧的好像不只是灵,连同他们之间的联系似乎也烧没了。这些日子来,王也只能从朋友圈的动态知道诸葛青干了什么,全然不似当初他到处拜访前辈还能看看诸葛青给他说今天在公司发生了啥事那般亲密。
王也确实意识到了他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心中万般柔情涌上似要倾泻,也只能默默往回咽,咀嚼到无味。曾经在这人身边多舒服自在,现在就多坐立难安。而诸葛青恍若不觉,犹自握着裹满蜜糖的钝刀,亲手在王也心上划下深痕。
王也知道这是自己无理取闹了。诸葛青的做法当然没问题,同他正常相处做兄弟,当时在龙虎山分手说什么“两肋插刀有点过”,做出来的事远比两肋插刀狠,谁看了不得说句“好兄弟”。是王也自己起了心思动了念头,对人有了龌龊的欲望,这怨不得人,非要怨也只能怨诸葛青人太好了,可这是能怨的吗?术士得讲道理,哪怕用着风后奇门也得讲道理。
当然,王也偶尔也会想如果不是诸葛青招惹他,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扑,他也不至于这么放不下。但他转头又记起如果不是他非要一念救苍生,下山做老好人,诸葛大少爷连他是谁都不会知道,龙虎山上他可是冲着灵玉真人去的。
那这事怎么想都还是王也自己做的孽,他给老天师挡劫,却没想过自己挡不挡得住。就是说王也本质上也是个热血笨蛋,行动快过思考,也不是说不好,只是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在暗中明码标记,王也既是改了别人命数,也是改了自个儿的,那么现在无论怎样的进退两难都是他咎由自取,怎么痛苦他都得受着。
诸葛青询问他近况,问什么王也就答什么,给他倒酒也不拒绝,澄黄的酒液一杯接着一杯,再低度数也经不住这么个喝法,何况王也本就是个小量,这会儿红着个脖子咬字都含糊了。诸葛青也没有让别人一个人干喝的道理,量确实比王也好上太多,但架不住人白皮还薄,脸上艳若丹霞,一下也看不出谁喝得更醉。
诸葛青不像几个月没见过王也,倒像是几年没见过了,也或许是酒精上头,问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好像也不在意王也怎么回答,又好像今天过后再也见不着了,反正就是要把心里攒着的问题全倒出来才好。
诸葛青说着说着一顿,怔怔看着王也的脸,看的王也犯迷糊又噗嗤一声笑出来,乐不可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笑弯了腰,靠着王也笑得身子直颤。王也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他向来是搞不懂这人脑子里七绕八绕都是什么,喜怒哀乐都那么清晰明艳。
诸葛青勾了勾手让王也靠过来,酒精上头的王也自然不会拒绝——虽然不上头他也不会拒绝——乖乖让诸葛青凑到他耳边。诸葛青贴着他的耳朵,混着酒气的呼吸灼热扑向王也,本就有几分醉意的王也直接是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灵台不清明,这会儿诸葛青问他银行卡密码他都能直接给人背出来。
诸葛青说话本来就带着南方人习惯性的拖沓,尾音微微上扬,被酒精一搅和,黏糊糊、腻歪歪,也不会招人烦,吊着点儿糖渍似的叫人心软。
“王也,每次都是我问你,你就没什么想问我或者想对我说的吗?”诸葛青的声音轻巧转进王也的大脑,让他有一瞬间的宕机。他确实有很多想事想问诸葛青:为什么要来北京帮他;为什么要在碧游救他;为什么要掺和甲申这破事儿;为什么那么久不来看看他;为什么还是选了傅蓉……以及最重要的,为什么要来招惹他,明明他一点儿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
诸葛青看着王也的眼睛明亮起来又黯淡下去,会所的灯光在那双幽深的黑眸中反射流转出特别的光晕,他很熟悉这类眼神。王也的五官深邃而挺正,浓眉大眼是个标准的大气浓颜长相,但武当山的山清水秀、云遮雾缭给他罩了一层云淡风轻的温润壳子,磨出来的慵懒压制了他骨子里的攻击性,把那些浓烈炽热的统统锁进里面,让他看着温吞可亲。可是没用啊。诸葛青看着王也的眼睛,在心里头惋惜,去他的云淡风轻啊,这一双眼睛什么都给暴露了。
“王也,这样吧,今天我高兴,你问什么我都说。”诸葛青笑眯眯的模样同往常一般无二,抛出饵不容王也不上钩。王也却只从中看出下达判决前的法官模样,从轻从重全看他接下来问出怎样的问题。
王也想好好斟酌一番,心却比理智快一步问出口:“出碧游的时候你在想什么?”那个晚上诸葛青揽着傅蓉下山,姿态轻快得让人觉得他会在山间小路哼小曲儿,在王也面前再没有曾经的拘束紧绷,好像没有什么是他要严防死守不让王也知道的了。王也一直知道诸葛青待在他身边是为了再看看风后奇门,他也迂回着满足了人,不懂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了。后来王也翻山越岭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落脚休整,一放松,那晚诸葛青轻松自在的背影又浮现在脑海,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傅蓉,但他知道自己没法让诸葛青那般轻松。所以诸葛青叫他猜,他猜不出来,也不敢猜出来。
“你还没猜到啊?”诸葛青似乎很意外,皱着眉斟酌着用词,开口语调轻快,“那时候啊,我想我终于不用再追着你了,我可以放心跟你交朋友了,我不会再那么累了。”
“王也,我不喜欢你了。”
诸葛青说得坦荡,神情也坦荡,看不出在遮掩纠结,可见这事儿对他来说确实是翻篇了,那一路来的痛苦也好欣慰也罢,都可以当作现在佐酒的谈资。王也不再是会扰他内心清净的那个“特别”,他看王也是过命之交的兄弟,他放下一切负担愉快地move on了。在他前进的时候可想不到王也被他留在那场火里,出不来了,那就只能烧成一把飞灰,随风四处飘散,到哪儿算哪儿。风停了,那就乖乖下沉,落在地上,别叫人注意才好。
“哈,我还真猜不出来。您喜欢过我啊。”王也觉得自己的喉咙是干的,开口是涩的,但实际上被酒液这么浸泡听上去有没有差别,只是他自以为罢了。
诸葛青一摆手,举手投足间都端着一股子洒脱,对一段感情放下了,看过去那些曾让自己辗转反侧、如芒在背的纠结也只觉得像是另外一个人的一样。他说:“对啊,你是不知道这事儿有多闹心,太累了,不开心,就不喜欢了。”
“那也是,喜欢嘛,不开心就算了。”王也想了想也认可,虽然他自己做不到但别人爱情观如此他也没啥好指摘的。仔细想想,自己对诸葛青的影响从来算不上正面,反倒是诸葛青一直帮着自己,没有他,自己早交代在秦岭深处了。王也想,还是这样好,诸葛青还是得这么开心自在才符合他大少爷的人设,弄得那样灰头土脸,不好看不合适。
“那现在你开心吗?傅蓉那么一个漂亮姑娘,便宜你小子了。”王也学不来诸葛青那样潇洒,但掩饰掩饰还是做得到的,毕竟还陷着呢,不能强求他立刻赔上笑脸。
“当然啊。”诸葛青端着啤酒抿了一小口,好像自己喝的不是五块一罐的百威而是八二年的拉菲,一派深沉优雅,“恋爱这事啊,就是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分手了也开心,像是小时候逛游乐园,一生想起来都是甜蜜、愉快又自在!倒是老王你啊,这么深沉,事儿一认准就没人劝得动的,你要是喜欢谁,人要不喜欢你,那可真是太苦了。所以啊,现在事儿也结束了,你有什么想法吗,还要在人间做行者走走看吗?”
看够了。王也在心里说,拿着杯子的手收紧,骨节都泛着白,整个人间都活色生香扑进他心里去了,可现在是人间不要他,那也就看够了。
他开口时想起了太师爷给他发微信,说云龙道长怪想他的,说自己最近没人逗闷,字里行间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武当仍然可以回去。
于是王也端起他的啤酒,豪气干云一口干,辛辣烧灼从喉咙管穿到心,呼出的气都混杂着酒精的热。
“我想回武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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