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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3 06:5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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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帝晓寒 于 2024-5-13 07:15 编辑
一
诸葛青想过很多次,也犹豫过很多次,有时候躺在床上扪心自问,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最终,还是决定分手。
直接原因是昨天做的时候很难受,他又出了血,快感很少,对方整整三个小时一言不发;根本原因他还没揣摩出来,可能是境界不够,悟出来还要很久。
其实,诸葛青是不想分手的。
他真心喜欢王也,也知道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找到一个这么喜欢的人了。但没有办法,诸葛青对死缠烂打唾弃至极,不爱就放手,何必互相折磨。
诸葛青比谁都清醒,他的确爱王也,但王也可能连对他的喜欢都程度不深。王也不需要诸葛青,诸葛青得不到王也,在一起,也就只能默不作声地互相折磨了。
何必呢。
他想。
诸葛青看着手机日历,上面标红着“七夕”。
诸葛青没想过让王也过情人节,这样玩意儿太为难他,但七夕王也心里总该有个数吧。他们两个在某种程度上都是靠阴历过活的人,王也可能不知道几月几号,但他必定知道几月初几,甚至连宜忌都能说出一二,日历完全用不上。前两年的日子十分不巧,两人一人一年轮着去了国外,七夕自然也就搁置了。今年不容易都在北京,怎么着也能过了。要是王也不记得,那就早分早解脱呗——王也没把他放心上,那他何必自找不痛快。
诸葛青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早上十点钟左右打着瞌睡给王也发短信:
「中午回来吗?」
王也倒是很像个好男朋友一样秒回了:
「回不去,晚上说。」
诸葛青等到晚上,看了三部电影,干了两杯奶茶,兴致缺缺,无聊至极。
「回来吗?」
「加班,明天早上回。」
诸葛青爬起来去了书房,拿钢笔认认真真写了封信,然后给王震球打电话。
“在?出门,喝酒,我请。”
王震球在休假,到处浪,昨天刚来了北京,请在北京的几人搓了一顿,这时候估计在某个夜店钓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
王震球答应的很痛快,他们约了一家很偏的酒吧。
偏也有好处,管的人少,来的人多,除了毒品,干什么的都有。
诸葛青把信放到信封里,琢磨了一下,在封皮上写了“赠王也”,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东西很多,诸葛青没有都拿,把必需品都拿上,也装了一整个行李箱,他现在算是个五六线明星,也不好直接坦荡地出门,戴了墨镜口罩,定了一家不远的酒店,打了辆网约车。
去酒店放好东西,他就去了酒吧,人果然很多,暮春初夏的天气非常好,年轻人也愿意出来玩儿,而不是在家里蹲。
王震球竟然在门口等他,穿着的短裤过了膝,胳膊腿儿露的不多,在用手机和谁聊天,打字打的飞快。
见他来了,抬头一笑,雌雄莫辨的美被压下去一点儿,男性的特征反而更加明显。
“怎么约我出来了?”
诸葛青反问他:“你谈恋爱了吗?”
“没有啊。”
球儿自然地回他。
“因为今天很冷。”
“你刚在哪儿啊球儿。”
诸葛青和他并肩往里面走,随手把发绳解开,散着发摘了墨镜和口罩,一个填到裤兜里,一个挂在了胸前。
“在酒店嘛。”
“怎么,没有出门?我当你在外面才给你打的电话,倒是麻烦你跑一趟。”
“这么客气,你请客我哪儿有不来的道理,酒店待着也没意思,我陪你就我陪你,其他人酒量都不行。”
这倒是,诸葛青想。
他和王震球很早就见过面,但不算熟悉,后来大家一起聚餐,最后剩下的除了不喝酒的张灵玉就只有他俩,于是建立起了一起扛着醉鬼的革命友谊,又接触了几次,发现对方和自己有很多共同点,出于某种找到同类的微妙感觉,他们现在甚至熟到了借酒消愁时可以约对方的地步。
酒吧不算大,但人多,他们挤到吧台那边的时候已经被塞了好几张名片,女孩男孩暗送秋波——
“不是吧,我顶多半年没来场子,怎么gay是变异了吗,这么娘炮。”
王震球见怪不怪:“你懂什么,人不一定真是这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最近流行这类型啊,又乖又漂亮的,不爽吗?”
诸葛青不喜欢男人,他能忍受的男人只有王也一个,平时泡吧撩的也都是女孩,对这个还真没研究,拱手:“受教受教。”
王震球是个水旱通吃的夜场老手,比诸葛青更加老练,混的时间也比诸葛青长多了。
“长岛冰茶,两杯。”
调酒师同时也是酒吧老板,也是个gay,不过是个脱离了刻板印象的gay,长的英气而明媚。
王震球和这调酒师很熟了,上手摸人家脸:“诶呀,是不是又嫩了——有伴儿了没?”
“没呢球哥。”
调酒师边调酒边对他笑:“这是你男朋友呀?”
诸葛青张了张口,还没说话,王震球就搂了上来:“对啊,帅吗?”
“真帅。”
调酒师由衷地赞美。
“我好像见过你似的啊先生。”
诸葛青微微一笑,露出了撩妹专用笑容:“真有缘分。”
他没在意自己的脸是否可能会被人认出来,反正进娱乐圈不过是玩票,刚才戴口罩墨镜实在是习惯使然——因为平常王也说是不是不能被人认出来啊。
但没关系了,来酒吧还他妈遮遮掩掩,去他妈的吧。
他们开始干杯,调酒师表情慢慢变得微妙,不过以前很可能劝王震球的时候被骂过,没有说话。
酒。
酒。
诸葛青没有再说话,他只能听见他和王震球干杯的清脆声音。
酒啊。
解千愁啊。
王震球总是善解人意,但他不想迁就的时候是不会这么安静的。
他看得出来,他什么都能看出来。
诸葛青觉得自己现在应当痛快哭上一场,为自己两年的恋爱。
这算恋爱吗?
他们只做过两次爱,虽然住在一间房里,但见面却不多。
诸葛青有通告,王也有公司,聚不到一起,就算在一个沙发上坐着,也没什么聊的,他们除了异人之外的共同话题少得可怜。
诸葛青不喜欢北京,这里的确很好,是国际化大都市,想要什么有什么,连接触的人也不一样,谈吐行为都很得礼体面。
但诸葛青不喜欢这里。
他是南方人,水乡养大的男孩,吃饭爱吃素淡,摆盘还要诗情画意。他习惯了一年四季穿薄衬衫或者短袖,也习惯了很润的夜风拂过脸庞的感觉,在菱角成熟的季节,他会和自己的弟弟去采,回来分给全家。
北京呢,人多,吵闹,饭菜重口,空气干燥。
诸葛青可以看一两次雪,但也希望在梅雨的天气里昏昏沉沉。
为什么不是王也跟我去兰溪,而是我跟他来北京呢?
他不喜欢那么多亲戚,我们可以去城里住,租房买房都是好的。我们也可以一阵子在北京,一阵子来兰溪,还可以去别的城市。
诸葛青不喜欢北京,不仅仅是因为夜生活。
诸葛青愿意住在北京,仅仅是因为有王也。
其实住在哪里其实根本不重要。
诸葛青不在家住有很久了,他是个演员啊四海为家啊。
但为什么他们连商量都没有,就都默认了住在北京呢。
诸葛青趴在吧台上攥着杯子,胳膊挡在眼前,不停地追问自己,他觉得自己太矫情,又觉得自己看不穿。
王震球搂着他的肩懒洋洋地哼着一首很老的歌,酒吧人声鼎沸,灯球疯狂地转,他们再次碰杯。
“球儿,”诸葛青突然疲惫地开口了,问,“你觉得王也爱我吗?”
王震球没有诧异于这个问题,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马上回答了诸葛青:“你自己都不知道,老青,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他给自己灌酒,又道:“你觉得呢?”
“他对任何人都是那样子,我觉得他不爱我。”
诸葛青伸手问他要了一根烟,自从王也得肺癌,他就戒了烟,在外面沾了烟味都会换衣服洗澡,就算王也的肺癌好了也一样。
他点燃那根烟。
“我追的他。你知道男孩和友人A的故事,我那时觉得自己是因为愧疚,一直追着他跑,他去哪里我去哪里,我说我要看着他怎么入世。后来,你知道,老张的计划,我和他差点儿没命。当时我在内景里再次突破,灵台清明,生死之际,我想,我到底为什么一直跟着王也呢?哦,我想,原来是因为我喜欢他。我这么喜欢他,快死了才知道,我不想死了,背着他硬生生爬了两天。出来之后,等他回复的差不多,来我病床前看我的时候,我和他说,老王,我真挺喜欢你的。他说我也挺喜欢你。我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老王,我在和你表白啊。老王就答应了。太轻率了。”
诸葛青朦朦胧胧地叹息,又一杯酒见底。
王震球示意他继续调,低下头看着诸葛青。
“太轻率了。唔,你觉得王也是在报答你吗?”
诸葛青声音很低,被吵嚷吞了半句,王震球却听的很清楚。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他们什么都不相合,甚至连八字都不合。
兴趣,爱好,习惯,价值观。
饮食,穿搭,性格,待人接物。
如果不是感念救命之恩,王也可能会礼貌而委婉地拒绝他;但诸葛青偏偏救了王也,王也怎么好拒绝?
他本来不会这么快醉,但喝的太快了,于是已经醉了。
诸葛青喝醉不上脸,全上脑子了,突突的开始疼,但他还在喝。
王震球不劝他,陪着喝,说:“为什么不是他真的很喜欢你呢?你表白只是顺水推舟啊。”
诸葛青盯着淡蓝色的酒液:“王也,会喜欢我这种类型吗?他可能根本就不会喜欢人,球儿。我们平时在外面和女孩子玩儿,就算对面的女孩子我们再怎么不喜欢,也会和对待别的喜欢的女孩一样——就算是不喜欢,也能装成喜欢啊。”
王震球拍着他的肩,一时找不出反驳或者开解的话。
王也的确是这样的人,他心软,他善良,他通透。
他在乎的是整个世界,或者那个狗血的家。
他不会爱某个人或者某个个体的,太奇幻了,王也也会爱人么?
王震球这时有点儿替自己的狐朋狗友悲哀了。
王震球扛着醉倒的诸葛青出了酒吧,又不好再送诸葛青订的地方,未免有点儿太远,想了会儿,把人送回了自己住的酒店,又开了一个大床房。
诸葛青醉是醉了,自理能力还是有的,王震球就没管他,走之前叮嘱了一句:“我就今晚上陪你这么喝,明天醒了重新聊聊。”
诸葛青对他挥手,说“拜拜”,门一关人已经冲到马桶旁边大吐特吐起来。
他一天都没吃饭,喝的两杯奶茶这时候也都吐了出来,等抽水声音渐渐小下去,他拧开水龙头洗脸,觉得荒诞。
王震球什么时候这么安分过,自己呢,又怎么在别人面前露出那副样子。
但他昏昏沉沉地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扒拉了衣服去洗澡,又囫囵套上,沾床就睡。
……衣服是新换的,不脏。
王也睡了吗?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第二天伴随着宿醉而来的必然是头痛,诸葛青在这一点上尤其严重,喝完酒不喝点儿解酒汤,他连爬都爬不起来。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了,诸葛青头痛欲裂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折磨自己?他质问自己悔不当初,喝酒也好像没什么用啊,王震球什么建设性意见都没给到,光当树洞了。
他越想越疲惫,又想起来没结账,挣扎着掏手机想给王震球报销,发现连手机都没电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诸葛青想抽烟了。
他看了看窗帘外透进来的光,估摸着大概十一二点,饿倒是不饿,被子却盖的热,他一脚被被子踹下床,无名火上头,挣扎着坐起来下床,头疼的更厉害了。
“你睡着吧。”
王震球这时开门进来了,拎着个塑料袋,朝他晃了晃。
“你发烧了,我刚进来的时候量了下体温。”
“给我个充电器呗。”
诸葛青倒是没太意外自己生病,重新躺下。
王震球扔给他,又把塑料袋放在床头柜上:“哥们儿明天就走,不能陪你借酒消愁了——你要回兰溪吗?”
诸葛青插上充电头把手机开机,瞥了一眼塑料袋里花花绿绿的药。
“应该是,最近通告不多,把剩下几个推了,我休假去。”
手机开机很慢,他百无聊赖地玩儿充电线,王震球坐在他床边点头:“休假啊,你多久都没假期了。好好玩儿玩儿?人总要活的痛快点,也不必像我,他们说我过的像神经病,你正常点儿。”
“……活成你那样其实挺痛快的,球儿,不过我还是要脸的。”
王震球无声地笑起来,站起给他倒了杯热水。
“再帮我个忙行吗。”
“说喽。”
“我行李都在另一家酒店,帮我拿一下——我给你发定位,顺便把昨天酒钱给你,多少?”
王震球报了个四位数,诸葛青也没含糊,手机一开机先进微信,发了定位,然后给他转了过去。
他看见通知栏密密麻麻。
……王也给他发了十几条短信,微信……也打了很多个语音和视频,电话未接凑了六十六个。
诸葛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短信看了一眼。
「怎么了老青?」
「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老青,回话,回来面谈不行吗?」
「我刚回来。」
诸葛青看了一下这条的时间,是今天早上三点半。
他继续看。
「你想好了吗?」
「诸葛青,能回来再说吗?」
「这样太草率了吧?」
「你在哪儿?」
「你在外面酒店吗?」
诸葛青突然无声地笑起来,没有继续看下去。
看,他在挽留我啊。
他竟然在挽留我。
ps:本来准备写完一起发的,但没写完,又要上课,想起来最近什么都没写,干脆就先发出来了。写完会单独开一个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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