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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青+一点点也青，微r以及恶俗抢婚梗
王震球把诸葛青绑回自己家中时，前者不过二十岁，后者较他年长五岁。
王震球是把人迷昏了后塞上嘴带回家里来的，所以这其实已算不得绑…简直就是土匪！家中几个老婆子偷偷骂这一位少爷，哪有人会因为新娘子走路姿态很好看，就把人从婚轿上抢走的呢！
不过都怪少爷平日作恶多端，看，上天给他报应来了！一个老婆子絮絮叨叨说着：红盖头一掀，这小新娘竟是一个男人！抢婚抢来一个男人…这像话么？
真不像话，王震球笑着说，不过既然抢到了你…你就该是我的东西，走路该只走给我看，哭笑也该只露给我看。
诸葛青被抓着脑后头发拽进屋子里去，红色嫁衣下是惨白躯体。王震球的巴掌落在他左脸颊上，诸葛青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王震球看他姣好面容，十分得意地笑：不过…横竖不亏不是？我很喜欢你的长相。
诸葛青这才哭起来，敷脂粉的脸都给哭花，眼角那红色染料给晕出一朵缺氧的扶桑花来。这哭倒不是因为恐惧——怕终究是怕，此时更多的大抵是一种空前无助。因为老天赏的一副好皮囊，倒对天命亦无力反驳起来了。
哭可以，但最好哭好听些。王震球笑着用手揉去诸葛青眼角水粉说，待会儿别让我觉得自己跟奸尸似的。
被王震球从轿子上抢走时，诸葛青只拾走自己随身的那一块红绣帕。人在已对灾祸无力回天时，总要拣走一两样物什来预示自己将来的悲哀——诸葛青冥冥中只带走那帕子，是明白自己接下来所有日子里都要有擦不完的泪水了。
其实掠夺是出于一种寂寞，这话在王震球身上就成谬论。他是个大户人家里小少爷，每一辈里也都有人做了好官；只王震球是其中最荒诞无耻的一个，既不经商游走亦不做官——整日在家里抢些字画女人来玩，于青楼一掷千金。
所以抢一个新娘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较薛嵩抢走红线都要简单。王震球喜欢新娘子走路姿态，其实可以拿刀只把那白玉似的双腿砍下回去赏玩…可断了线的臂膀腿脚，又如何称得上臂膀腿脚来着？总是会动的好玩些。诸葛青便是如此遭了厄运。
当初因门当户对与王震球结连理的那小姐，听说也是给折磨死的。临死时她睡在床榻上，手臂上几乎可看见血管，皮肤却像纸人样苍白——她骂不出王震球一句话。骂了是要惹他生气的，到时说不定心脏也要给人笑着挖掉。小姑娘死前哭着说，送我回娘家罢。
送我回家。诸葛青说不出这一句话，唯恐面前锈色眼睛的男人会找东西剪掉自己舌头。这人疯起来眸子就与窗户上糊的囍纸一样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我从不对女人动粗的…你哪听来的？王震球把诸葛青像瓷娃娃一样端正摆在镜前，为他梳妆，把那蓝色散发在人脑后扎成髻，真像一位清白好丈夫。青楼的小姐们可喜欢我喜欢得紧…我待她们可好哩。他说。
搬弄是非。诸葛青冷冷道，王震球听罢直笑，只是手上攥紧诸葛青的发丝，力度大到要撕开白绫绸缎。然而他嘴上仍只云淡风轻道：这不一样…既然便宜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我没兴趣了那就该丢掉换新。
就像诸葛青当初给送出去，实也是一种很隆重的欺骗。他是要被嫁到京城王家去，替他那一个小姑——年龄却比他小太多了，只应当在河边玩泥娃娃才好。不该早早就受了婚嫁的苦。
幸好我替大萌来了…诸葛青抬头看一眼王震球那张很漂亮的脸蛋，只觉得看见一个艳丽妖怪，随手可以把人拆开了彻底吞吃尽了。洞房里只有一点烛光，像口圆形古井——专用来溺不贞妻妾的破旧水井，落进去就没命了。没救了。
王震球将诸葛青那红嫁衣撩起，上面琉璃珠沙沙作响。他对着镜子笑说，你待会儿可别哭啊，这是你的大好日子…可别再来离人愁云云。
一拜天地。天是天花板，地是地上泥。王震球痛快地笑起来，将诸葛青的脑袋磕在地板上，像在玩一个绣球——绣球是红色，淤泥丛生中是红莲如火烧。诸葛青额头上滴下血来。
二拜高堂。高是空房梁，堂是盏中光。诸葛青感觉到自己衣领从后面被人拉扯着，直给人拽上床去。还不如让我一下吊死在这高堂下面！诸葛青感觉自己口腔里沾上血腥味。
夫妻对拜。诸葛青感觉自己衣服给人脱下，布料勒过皮肤。对。等也。拜。贺也。王震球压过去，他笑了笑说：你不要太无趣…我会想把你丢掉的。你知不知道我带你回来就是相中你这双腿？
你的脸亦这样可爱是意外之喜。王震球说这让那双纤细的腿攀住自己的腰，诸葛青发抖得像个溺水者。
王震球回想起自己经过那红色婚轿时，红绸绫罗半步开，简直是洛神赋。小新娘脚步颤悠悠，跨上晃当轿子里去，脚步迈来像跛腿螃蟹，优雅的残废。世界上怎会有美到沸点冰点的天上人？他那时生出一个乖戾念头：我要把它抢过来…我可以肯定这将是我抢夺来最好的一件宝贝。
所以王震球这样做了——没有意识过这是一件多荒唐的事儿。他害死父母之命的新婚妻儿没几日，又抢来个走起路来都不稳当的新嫁娘来，红盖头一掀，是男儿身。怎么，难不成要演一出霸王别姬么！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干。王震球忍不住笑骂一句，一下掐住诸葛青脖子，那断断续续呻吟全都给卡在嗓子眼。你诸葛青即使是虞姬，我也不是你的霸王…谁算得上霸王来着？你那素未谋面的京城王家三公子么？可既然无相遇，你何必这样牵挂着，可真像台本里面离人愁似的。
大王醒来，大王醒来！——妃子，何事惊慌！
诸葛青后来也就在宅子里住下——倒没有三妻六妾觊觎他位置，纵是享了荣华富贵，许多女子也怕被这位王少爷玩损成枯骨一具。总不该为一个王夫人的称呼，把自己名字与纸钱骨灰活着一起去罢？
王震球把诸葛青锁在屋子里，倒也不是经常去探望。
这是一种自信。因王震球是相信，自己的东西，不碰他，他也总在那里。譬如书架上一只绿玉杯，笼子里不停叫的金丝小雀儿，甚至是鹅绒垫子里裹的一枚顶针。只要是自己，若无意丢弃，总还在那儿放着，安静可爱的。
王震球想起那只小雀儿——嫩黄色羽毛边缘掺一缕黑。他曾十分喜爱它，后来这畜牲不愿乖巧叫唤了，王震球便在鸟食里面下了毒。
如果诸葛青哪天不哭了…或是他那双洁白修长的腿被人用簪子划一下，留下些痕迹来。王震球便也不介意在诸葛青的饭菜里下毒——下至纯的好毒，无色无味，吃下去让人幸福，仿佛回到故乡去了。
因为王震球想拥有的东西是有限而不可求的…有趣的要永远有趣，且总要给他带来意外之喜。若不靠着这种扯淡趣味，一个人就不会在他手里活很久。
之前的小妻子也不过十五六岁，有黑色的眼睛头发，端庄大方。只是太死板，而太死板的玩意儿王震球不稀罕。王震球推了屋门进去，看见诸葛青正给自己染蔻丹——牡丹花瓣落了一桌，扑朔挣扎着烂掉了，好像死人皮肤。
听说京城王家的三少爷最喜爱牡丹。王震球一下给气笑，走去把诸葛青那指甲上的明艳抹糊了。他说：你信不信我把你手指全给绞断？
诸葛青嘴唇不禁哆嗦起来——王震球笑起来，怎么？你居然还会怕啊。你在把这些俗花颜色往自己手指上染时，就没有一丝恐惧么…女为悦己者容，你这是为着取悦谁？好一个贞烈的婊子。
你怕我就不动你了，王震球对诸葛青笑笑说，你看，我还是很体贴你的啊，小夫人。
诸葛青手指没给弄断，指甲却在那天给王震球硬生生剥下一片来。你不是想要染些鲜红蔻丹么？王震球冷漠道，我来帮你。
诸葛青咬着自己那随身红帕子，不叫出一声来，泪水却因疼痛一滴滴落下来，直目睹着那梨花蕊色贝母从自己指尖脱落了——落下一片狼藉的海棠惨红。像新婚屋檐下的大红灯笼。
王震球握着那半透明的乳白色花瓣样玩意儿问：你喜欢这红色么？随后他笑出声来，凑近吻去了诸葛青眼角的泪水。
后来几日王震球再没碰诸葛青一根指头，只是仍当器物一样珍重锁着，一日三餐都叫下人打点了送去。王震球百无聊赖，又找几个酒肉朋友去青楼里混着——那些女子紫红衣衫妆容精致，且一向体贴温柔，会把吃一半的李子用嘴来喂给客人。
像是那种最下贱的野雀儿，然而低劣得很惹人喜爱。
王震球搂着怀里的女子，那女子孔雀蓝的耳坠在他眼前晃了又晃——怎么这么像诸葛青的一滴泪呢？冰蓝色，痛苦固态的美丽。诸葛青蓝色眸子睁开时眼泪便流下来，很不乖巧，抽抽噎噎，像吸了一管鸦片。
王震球摇一摇头，觉得自己几乎魔怔，立刻叫人来将自己酒杯满上。
王震球记起自己出门前与诸葛青道过一句：夫人既然这么不待见我，我自然去找外人寻欢作乐。
随你。诸葛青头也不回坐在床边，王震球觉得他那时正像一朵牡丹。
酒过三巡，周围姑娘都喝得半醺，王震球脸上露出得意笑容——诸葛青，你何必要与我斗呢？养在匣子里的小鸡崽，嘴里通常会绑一条红线，牵扯着它们的内脏。哪一天腻烦了，便将这线扯了让它们死掉。
王震球搂着周围女子酥软身体，笑盈盈地假意无意问：美人们可知近来京城可有什么大动向么？我夫人思乡情切，想知道那地儿近况如何。
女子们统统嬉笑起来——王少爷，当真好体贴！少奶奶可真有福分！随后她们叽叽喳喳靠上来，说起北方那边的八卦轶事来。
这时不知谁嚷一句：听说京城王家三公子被抢了亲，正往这处寻来呢…作孽，谁敢与那京城里王家抢妻妾来着！
王震球当晚回到家里，去推房门，看见诸葛青端正坐在床边。王震球走过去，温柔地吻他的唇——嘴上话却冰冷得要冻上呼吸来：我的小夫人，你是很机灵。
我把你关在这儿，是让你偷偷与外面传话的么？你怎么就对你从未见过的好丈夫…好霸王这样难忘呢？王震球笑，伸手去捻诸葛青鬓角的发丝；诸葛青咬一咬牙道，这本就很荒谬…你根本不稀罕我，却要把我困在这儿。
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不懂么？王震球笑一笑道：好歹是我先抢走你。
是他先。诸葛青几乎要落下泪来——王震球心中感到一种快意的愤怒：不错！我的确把你抢来，曾经拉扯过你头发也撕咬过你身体，你身体上青紫是我的山水杰作…我还曾逼你哭，用你自己的血液染指甲来。可终究是我做到了，而不是其他什么人做到了。
是的，王震球拿起一边梳妆台上簪子说，我早该知道你很不乖…我希望你能哭笑只给我一个人看，那样温驯的走路姿态也只给我看…可你甚至连对我笑一笑都不乐意。小夫人，是我从前待你太好了。
后来宅子外的行人们流传说：这王震球少爷抢来的小妻子，终究也给他玩死。王震球一天出门听到这消息，又想起那京城王家三少爷找人落空，不久前已回京去——他几乎要笑出眼泪来，阳光照得他更像一个恶鬼。
夜深后，王震球回到自己卧房里去。蓝色头发的男人着白色纱衣坐在床上，全身上下仍一尘不染——只那双腿上布满令人胆战心惊的伤疤，像乌黑荆棘全开在了雪白皮肤上。诸葛青见王震球便不自觉地往后退，嘴半张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王震球笑，但我不想听。
大王！快将宝剑赐予妾身。妃子！不、不…不可寻此短见。
大王！快将宝剑赐予妾身。
大王！
明明你是一个又坏又烂的小骗子，让人怪恼火，从不对我微笑，而且如今恐怕再也走不了路。王震球走去，直把诸葛青搂进自己怀里来，继续道：可是真不可思议，我一点也不想杀了你，甚至觉得哪天你眼睛也给哭瞎，我还乐意留着你…怎样？我现在算不算得你眼里的好夫君了？
这是不是就是一种粉碎的寂寞，宛如胃被毒草烧痛的人总需要一个暖水袋。王震球想，他低头看见诸葛青的眼泪又落下来——琉璃珍珠，泼散成幽兰鸣玉。
小夫人，我们拜堂来。王震球笑，牵起那只无一片指甲的右手；轰轰烈烈煎熬出的牡红色蔻丹。
一拜天地。天是天谴，地是地府。
二拜高堂。高是镜中月，堂是绫罗帐。
夫妻对拜。对。答也。拜。服也。
王震球感到一种莫名而只有他自己可晓得的狂喜来——从来没有一件事情可证明他的所作所为是错的，让他得以相信人生来有趣，过去有趣现在也有趣。可此时王震球搂着诸葛青，突然觉得只能强忍着绝望活在世上竟也成了一件好事情。他想，我愿陪你听永恒的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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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2 20:43: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