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paro,各种人物关系捏造
-OOC
1.
“十二点钟五十码,立柱后。”
“哨兵。”
大拇指与食指中指分岔,沿着项颈周遭游走,第三四截颈椎就在指腹之下。
“反向十点钟同距离,风扇内侧。”
“哨兵。”
两相体温交织,更是烧透神经末梢,更甚者指间顺着肌肉纹理婆娑,上不着弹指、下不透重压,若即若离的将后颈的温度一路拉抬,顺势搓出一片肉色的红。
“左右两侧屋顶。”
指节之间出力,揪起一小片出汗的皮肉。
“两边各一哨兵,其中一边还有个普通人大概嗑了点什么。”
那片血肉揪在两指之间,像是吊着一只生无可恋的猫。
当事人终于忍无可忍,“行了,你这人说话怎么动手动脚,”卧倒在平面的哨兵以驱散一阵风的力道拍了拍脖子,“你对我这块皮肤有什么执念不成。”掩盖在面罩之后,哨兵仅露出一双明亮黑色双眼,嗓音刻意压低,语气却又格外散漫,比起抱怨更像是日常闲聊。
他的搭档对这几句话当然更不放在心上,同样挡在目镜之后一双眼睛弯成牙牙,做案的手指还刻意摆了个蠢蠢欲动的姿势。
“接触皮肤才好调控你的五感啊,道长你就露出那么一块后颈,无从下手只好委屈它了。”
“你这本事哪还需要皮肤接触,随口就来也靠谱点吧。”
“为了跟上王道长的脚步,小的这不是尽心尽力,深怕力有未逮才这么竭尽心力。”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为了听八卦调了自己的听觉。”
“大人冤枉啊。”
搭档两人凑的极近,庆幸他们在互喷垃圾话当下都不忘各自屏蔽通讯设备,否则这么没有营养的任务对话,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厚着脸皮写进总结报告内,虽然两人都是外派民间支持人员,不属于公家机构归档,但再怎么说身上这一身作战服好歹公司供给,为了避免被评为年底绩效垫底,两人还是很快找回敬业精神。
前方五层楼荒废建筑物四周,几个戒备哨兵都被两人点出位置,剩下大半人员聚集在二三楼层,二楼靠内墙处,几个波长在恐惧在线持续跃动的大概就是被绑架的学生,周遭则零散不停游走的暴动分子,尤其一楼抗议群众人多势众,在怒吼与踱步之中已经理所当然将要求当作当然的权利。
普通人的抗议中却夹杂了复数哨兵,这可不是任何普通游行该有的德行,隔着一条马路之外,栖息在楼顶的一对搭档心底都心知肚明,向导开着大范围的探索圈,在其中的人群皆简化为复数的精神波长,像是盏盏讯号灯浮沉在无机物的空白处之上,同时他反向在自己与搭档身上盖上一层误导波长,任何人向这个方向看来,触目所及不过两只乌鸦盘据檐角。
另一边哨兵精准的视力与听力正引导他判断出范围内所有可疑人物,他的视线压缩至极限,捕捉每一个进入视野的零散讯号,破损的墙角、空气中飘浮的灰尘、颤动的影子、一切物体的反光,以及从二楼墙角那一点滴水中反射出的学生身影。
“王也,”哨兵的后颈上再次落上那只右手,指间触及皮肤,还是那该死的热度,但视觉内无关紧要的讯号被大量屏蔽,闪光、迭影皆被模糊化去,只留下关键的信息,“听到了没,老张叫我们按兵不动。”
公司外聘的顶尖哨兵偏过头来,去看他搭档向导的脸,对方的右手还挂在他脖子后方,温暖又烫手。
“谢啦,老青。” 以王也多年的经验累积和哨兵精准的能力预判上,大量的视觉讯号涌入对他未必能造成困扰,但身旁诸葛青适当的舒缓还是相当让人感激,王也于是感激地伸出手,一把揪住狐狸同样露出的苍白项颈,力道之大让隔壁这位青色狐狸哼哼躲了两下。
“老张跟他家哨兵在路上了,以他们为中枢,还有两组搭档在过来的路上,”诸葛青说,“这次关联到异变人种的平权运动,上头希望我们出手稳妥一点。”
“我们办事向来挺稳妥的。”
“我也这么觉得……”向导刚说完,哨兵看他眼角周遭肌肉牵动神色,便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妙,他还来不及阻止,他的向导已经自告奋勇发声,这次可没屏蔽通讯器,“不如我开个阵,老王你争取一下能不能一分钟内转移人质。”
通讯器那边马上传来各式各样的阻止音量,作为一个冷静可靠从来不冲动的哨兵,王也搓揉自己想象中的眉间,再次意识到自己有个全企业最作妖的向导。
“青哥,你行行好,给恐怖分子一条活路,”他侧过一半身子,用手指攻击对方那颗聪明脑袋瓜外层的头盔,“你躺好在这,我们等支持。”
“我这是相信王总,瞬间能挑翻底下数百人肯定不是问题。”
“这天气你放过我。”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认知今天正是秋高气爽好日子。”
“我们认识多久了,你那屏蔽功力我跑两步就想起自己要热死。”
两人对视彼此,各自的通讯设备都传来张楚岚那一头求他两位前线大神慢下脚步的嚷嚷,顺便夹杂冯宝宝大概又在进食的喀滋作响,没有比这更不靠谱却又更可靠的声音了,在耳机那头,张楚岚跟他们又扯了一段堪称垃圾的对话,终于言归正传,重新部属了数十分钟后的作战路线。
两人各自进入战斗前准备,他们并非政府训练出来的专职士兵,作为各自游离在塔之外的民间哨兵和向导,不论是经受的磨练或经验,都各自可以称得上是一方翘楚,正如诸葛青能感受到自己哨兵情绪的平稳而肾上腺素加快发酵,王也同样能察觉到他的向导在这一刻肌肉拉紧的声响,以及心跳平而稳后渐次加快,此刻作为一对搭档,他们像任何一次那样,向对方传递了战斗的讯号,并因为最熟悉的战友在身边而感到异常安心。
下一秒,并非耳机里传来任何指示,也不是五感带来任何变化,诸葛青却先一步直起身来,他整个身体无意识往前跨出一步,却又迅速反应过来退了回来,他的惊愕只维持了很短的瞬间,随即他侧过头去看他的哨兵,表情又是那样漫不经心。
“王总,看来还是要靠你了,”虽然还没明白其中意义,王也却理所当然跟着他直起身来,而在这一刻,他也察觉到某种异常的讯号,“那些学生里面有向导。”
“有个刚觉醒的向导,随便绑都能捡到这种稀有动物,这暴动策画者筛选机制不错。”话是这么说,他却已经移动到了屋顶边缘,这个范围已经能被大多数人看到,要再屏蔽讯号伪装成乌鸦已经有一定难度,但这对搭档彼此都知道,已经没什么掩盖踪迹的必要。
在这种惊恐情绪下觉醒,年幼向导第一次开启的精神海要不是没有范围限制的扩散出去,逼疯在场数百人,不然就是随意窜进最靠近者的精神领域,后者真成真了,二楼那几个学生一个也别想活下去。
“听到没,老张,我们要动手了,早点来啊。”
“后面肯定场面难看,等你救场。” 那一头其他伙伴也知道状况危急,只能加快赶路速度,耳机那头却再也没有阻止的声量。
“说开阵就开阵,我这旗还是这么稳。”
“少贫嘴了,”王也视线往下一扫,几乎可以说是突触的本能意识,他已经迅速判断接下来的行动,却还是回过头来揪了他向导脖子上那片白皮肤,“一分钟到准时撤掉精神领域,我会搞定。”
“老王好棒、老王超可靠。”他搭档的语气特别敷衍,特别不捧场。
王哨兵对谁都温和有礼,唯独他的向导皮到让人手痒,他手上力气加剧,捏得对方举双手投降。
“好好好,一分钟准时撤。”
“超过一分钟你头痛又要发作,多一秒我们对战场上见。”
搞定对方就等于搞定了一个队伍,两人视线交会,动作几乎同步,哨兵卓越的体力瞬间带动身形窜出,他们的位置居高临下,一跃后两人高速下坠,王也的五感被放大到极限,他的动态视力与生物本能已经向他指引最快速的快捷方式,他将单手抓住西墙外突的铁架,以此借力将他们甩进荒废大楼的二层。
王也的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掩盖行踪,尤其周遭大量哨兵跟普通人聚集,他们不可能躲去所有的目光,但他的向导却可以。
组织内部笑称诸葛青的精神领域为阵法开局,虽然有几分神话色彩,却多少形容了这位顶尖项导的能力──最大直径是五百公尺内,不去感知、触摸任何精神讯号,而是无差别将自身的精神暗示向外输出,堪称毁灭性的讯息海啸,这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天赋跟日复一日的磨练,大概还需要几分对自己狠得下心。
现场无关人士太多,诸葛青并没有托大用上太蛮横的精神脉冲,而是大范围的供给精神噪声,人脑对于接收并处理外界讯号需要一定时间,更别提直接触及意识内层,从他向外释放感知讯号的同时,大片抗议人群瞬间没了声音,他们神色空泛,似乎正在思考亘古人生的命题,所有人暂停步调,恍如时间跟着停下脚步。
诸葛青对于自身才能向来有自知之明,这份足以让任何人忌惮的能力他处理的相当低调,这是最大的杀招,轻易踏入阵中者几乎没有半个能神智清明向外走的。
几乎……
此刻他们已经潜入二楼内部,王也放下搭档后,全身速度提到最高,化为一道野兽狩猎的高速窜出,抓着这宝贵的一分钟,他姿态凶狠又优雅,像是踩着某种冥冥中的韵律,将在场陷入精神攻击的暴动群众一个个击倒,甚至还能抽空将倒地人群手上的热兵器往墙角踢,没一会就聚集一座危险性质过高的小山。
各自倒数一分钟的搭档在那最后一秒再次抓住彼此的视线,王也的手刀刚落,最后一个匪徒正卧倒在他脚边,而他的视线却没分出半毫,而是笔直越过一段距离,死盯着搭档藏在面罩后的脸。
这个人、这个人,诸葛青笑了起来,几乎可以说是无奈的,大范围发动精神入侵的疲倦和满身大汗的难受都并未带来任何困扰,此刻唯一揪住他心口的,只有那份不甘心与羞愧,他的精神压制要大面积的发动不可能容许他再去做任何微幅的调整,他无法在发动的同时避开任何人或是单独对某人下心理暗示,这点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
所有人都以为王也是他的哨兵,自然能幸免在精神攻击之外,但只有他知道,他们从未结合,他的攻击避不开对方,但他的哨兵却能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下活动自如,唯一的可能就是向导引以为傲的精神力甚至在对方之下,在一个哨兵之下……
明明只是个哨兵……
那可是王也啊……
他磨练了这么多年,靠自己熬过无数几乎疯狂的精神幻境,他向来自豪的与依靠的,在对方面前尤如蚍蜉撼树,他的不甘心与惊恐压抑在哀嚎的精神世界底层,发出深渊内处颤动的不祥回音,向导所能做的,只有依赖演技将这一切伪装成一片不动声色的沉默。
王也还盯着他看,看不到表情,但大概是个眉头高高挑起的神色,哨兵看向导一脸没反应地站在那里,终于忍无可忍走了过来。
“把精神领域撤掉,不要命了吗!”
然而不论诸葛青带着多少负向情绪,这个精神力在自己之上的哨兵,却像全无感觉那样毫不在意,像对待一个真正值得托付背脊的向导那样,信任着他。
诸葛青终于张开了嘴,却把舌尖上的话语随着吞咽重新下肚,那些话语冰冷而沉重,几乎冻住唇舌,他却与之相反的笑了起来。
“太严格了王道长,”他往后比划,被他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的几个学生同样陷入精神暗示之中,各个神色茫然而呆滞,“小向导要炸了,我压缩一下精神范围,不然怕压不住小朋友的暴动。”
他讲的不无道理,哨兵的面色阴沉几分,最后只能原地叹息一声,将手指在搭档胸口上一点,用了些微力气,让全身大汗的向导贴着墙站着。
诸葛青听话地用背后墙面抵住全身几分体重,同时身为前辈的责任毕竟还是记挂,他扩展至极限的精神领域开始向本人收拢,随着海域的退回,周遭人群再次惊醒过来,他们全然没有发现异样,仍然大声喊着抗争口号,吵闹、喧哗,唯独二三楼侧所有顶的上人类这个名词的生物皆被王也各种角度敲昏在地面上。
意识海持续缩窄,连最靠近两人的几个学生都醒了过来,他们神色惊恐,却迅速被气势非凡的王也控制下来,他勒令这些惊恐的小兽们闭嘴,眼神却一动不动紧盯着诸葛青的方向,普通人无法意识到,这一层楼唯一清醒的哨兵和向导却都清楚知道,最大且即将引爆的那颗炸弹就在诸葛青面前。
向导搭着小女孩的肩膀,精神以细碎而温柔的方式潜入那片即将引爆的沸腾火山,那是细窄的泉源或是春日落下的阵雨,细腻而铺天盖地,从多方角度包裹而来,短时间大量消耗注意力跟精神压力,诸葛青作战服下已是一身冷汗,但他能清楚感知到,手中那颗小小火球已经在微幅的共振下跟上了自己的频率。
缓慢的转动、温柔的跟上水流的速度、与风声共鸣,他就要控制住对方那即将喷泊而出的岩浆,而将这一切覆盖于轻柔风鸣之下,他隐约能感受到自己踏入那片辽阔又狭窄的世界,他蹲下身将掌心触摸地壳深处的震动,那样的急躁越来越慢、越来越稳……
王也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他猛的往前一跨,诸葛青就在他右手边,他这几乎是本能一般的动作,没想到他搭档的速度比他更快,动作却与他反过来,诸葛青回过头来瞪着他,双眼微微睁开,露出几乎可以说是惊愕的表情,却在下一秒便将自己的哨兵甩离自己身边,力气极大,毫无防备的王也被他顶出几公尺之外。
同时向导还来不及回头,他所感知到的那孩子的精神世界突然瓦解,大片土地甚至没有崩落,而是直接吞没于突如其来出现的大片黑泥,污浊瞬间涌入诸葛青这一侧,这个向导的精神体保不住了,他清楚意识到,太突然了诸葛青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哪里出了错,所能做的却是想拼最后一把将自己的精神海再次展开,以求将那片爆炸控制在范围之内。
他没有来得及动作,就像他把王也甩出去一样,某个巨大却并未造成疼痛的冲击将他扯开了小向导身边,直到拉开了一段距离,诸葛青才跌跌撞撞爬了起来,他第一反应还是锁定那个小向导,这段距离太短了,要是真的精神体崩溃,现场除了他跟王也以外的普通人大概都得死。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个小向导只是挣扎着爬了起来,似乎为了抵抗什么挥舞双手,那瞬间将诸葛青都吞没的泥沼却已经失去了踪影,年轻的女孩颤抖着双手哭叫几声,却随着精神缓慢地安定下来而停下脚步,诸葛青几乎以为自己失败的精神安抚显现其中力量,小女孩茫然地坐下,似乎是终于安心一般,紧抱着自己身边一片柔和的亮光闭上了眼睛。
那将是这个孩子未来的精神响导,直到此刻诸葛青和王也的肩膀一起垮下,两人都听到对方松了一口的喘气声,此时向导才终于有余力去跟自己脚边的白色大虎打个招呼。
在最后关头将他扯出小向导攻击范围的白虎半个身体紧贴诸葛青的大腿,神色温吞,对于向导轻柔顺着背脊揉下去的操作表达了满意的哼哼,看起来距离百兽之长有点距离,大概也就是一只大猫。
“行啊,您这一分钟可够长了。” 诸葛青左边的哨兵看来可没打算让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
“非常时刻啊,老王,我这不是为国家未来幼苗尽心尽力吗?”他嘴上还能开玩笑,这时候真的稳下来,才觉得双脚乏力,全身累得几乎要站不住,却又只能挺直肩膀站着。
王也懒得接他的话,在口舌上他跟诸葛青大概真的没有胜负可言,他眉眼情绪流露,大概是窝火搭档在最后关头一把将他推出危险地带的表现,但毕竟是他的向导,他比谁都清楚对方的极限在哪,此刻也不再说话,只是站到了对方旁边,一把撑住了大半体重。
两人肩膀靠在一起,都是热得要死的汗味,大热天的劫后余生,可以说是最糟糕的情境了,但他们深吸一口气,却直到这一刻才真的放下心来,他们还来不及对耳机那头交代一下这头人质全倒,大概回去要全部接受精神筛检,再让机构被怪物家长们围攻来上一次全方面无死角的法律诉讼(虽然大概不会输),耳机那一头却已经是伙伴们大呼小叫,喊得最欢的那个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这对倒霉搭档顺着阶梯向下,公司的人自然接替了上方人质,一楼公司要员几乎都在原地,周围包围大辆军警人员,完全是一副警匪片完结的场景。
混杂在其中的张楚岚第一时间抓到这两位大神的身影。
“行啊老青,一口气数百人啊,要成为公司传说了,”他后面还要说点什么,但作为察言观色能力恐怕比向导本能还要杰出的小员工,他眼光一扫就知道不是谈事情的时机,顺着便指向了开来接应两人的面包车,“下次再谈?”
“下次再谈。”诸葛青跟王也同时开口,语气些许差别,各自横了对方一眼,便是架着彼此的肩膀,活像巨大蠕动虫体那样互相搀着摸了过去,还不忘顺了公司小员工手上的车钥匙。
他们的背影拧成一股,连投映下来的影子都纠缠着对方,张楚岚罕见一阵感慨,分出几分神去思考这两人什么时候走到这个距离线内。
站在他身旁的顶尖哨兵冯宝宝正无聊四处张望,周遭军警全面介入,王也点出的哨兵也被公司的人私下带回,连人质都有医疗班进驻,没有武力方面需求,暂时没她什么事,便干脆将视线挂在了张楚岚看向的方向,那边两个远走的哨兵向导她看了半天终于得到结论。
“毛虫似的,”哨兵转头看向她的向导寻求解答,“最后咱们也会变成这样?”
“呃……宝儿姐,我们这是正直全面的搭档关系,特别光明、特别磊落,他们那种的是……走向不太一样的……”
“走咋样的?”
张楚岚最后看了一眼挤着对方,开了车门的两人。
“还怎样,带拐弯的吧。”
先不管这个弯怎么拐,未来取向笔直还是绕圈,暂且还没听到友人评价的搭档已经毫无良心可言,将烂摊子全抛诸脑后,哨兵还没彻底冷却下来的大脑几乎要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但他到底性子稳当,还是以相当符合法规的速限拐到了城市一角,周遭除了马路就是荒地,距离拉够远了,他才去看他的伙伴,诸葛青这时候还能乖乖坐在副驾驶座冲他一笑,表情特别讨好,活脱脱一张岁月静好、无事发生的乖学生笑脸。
王也已经太熟这个表情了,他放平椅背,一把就把这人拖到了后方宽敞的后座,座椅收起只垫了几件毛毯。
“真不用这样,老王。”
“我真信了你这小祖宗,一分钟是吧?”诸葛青这人缺点挺多,优点更多,但这要命的倔强真不知道是祖辈继承下来的,还是向导培养坚定心性的时候不小心长歪的,“一刻都老实不下来。”
哨兵的腕力远高于普通人,纵然诸葛青算是相当能打的向导了,此刻也只能乖乖顺着对方的暴力卧倒,他再不配合恐怕王也连对他膝盖出手的打算都有了。
“我……”
他还要说些什么,头已经被按到自家搭档大腿上,往常向导或许还会飞上几句过敏言论,但此刻他抵着哨兵的肢体,就如同肉体接触方便精神接触、调控五感,当然也更能稳定哨兵向导的情绪。
那些吞进肚里永远不能说的话,心理的焦躁,以及在他解除精神领域后,过度使用的疲乏和隐隐作痛的大脑皮层全部一起发出噪音,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诸葛家年轻的向导再也绷不住地叹了口气。
只因此刻在他身旁是他最信任却又最不想露出软弱之面的,他的哨兵。
“行了,我们是谁跟谁,”却有一只手理所当然垂下,替他盖去眼睑与视线,他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嗓音抵在额发之上,几乎像是个亲吻,“睡一觉吧,青。”
那是一句屡试不爽的台词,他怀里的向导终于不再挣扎,那颗聪明脑袋的重量便压在了王也腿上,这个角度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却能从蜷曲起来的肢体隐约察觉到其中不适,哨兵的知觉多么敏感,他当然知道他的向导精神领域过度展开超过界线,带来的头痛几乎可以逼疯这人,即使如此对方却也乐此不疲地挑战自己领域的极限,彷佛想向谁证明什么,彷佛想向自己证明什么。
直到对方已经完全睡去,王也的精神向导才理所当然出现在车内,空间不够,白虎的身体仅实体了上半截,下半段则隐藏在精神领域的边界之中,气势昂然的巨兽神情亲昵,一下蹭到了诸葛青身边,将下颚搭在对方腰上,是个理所当然的肢体接触。
白虎的双眼瞇起,与自己真正的链接者视线交会。
“你也这么觉得吧,真想痛打这狐狸一顿。”话是这么说,哨兵指尖却只是覆在昏睡过去的向导额头上,一遍遍轻缓搓揉。
精神向导就是自体的衍生,是本我一部份的凝结抑或是本心的具象,关于人性、精神科与哲学对映在哨兵向导关系下的剖析,各学门皆有各自解释,但不论谁都有共识的,精神向导作为精神体的衍生,向来是相当私密的个人内在,除非家人或好友不然极少暴露在他人面前,能够接触的除非关系紧密的哨向,不然至少也是被对方开脑壳看一次也不怕的对象。
作为个人意志和人类本能的共构物,王也对自家白老虎异常亲近搭档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不如说不亲近才奇怪,想要接触、想要圈在活动范围内,白虎看着他,正如同他正视自身内心。
“你已经够好啦,老青,”哨兵说,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给他那陷入精神领域深处不可能听到的向导听,然而与此同时一个念头闪过,王也几乎毫不犹豫驱散了它,却又苦笑了一下,往后仰了仰头,“你是最好的了。”
就在这一瞬间,看着依偎着诸葛青打起盹的巨大兽类,王也却又想起那个念头,在他们相识已至后来成为搭档,将彼此摸的知根知底的当下。
这么多年来,他却从没看过诸葛青的精神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