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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9 18: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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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好半晌，他才像反应过来一样，嗓音发着颤：“小黛。”
王也猜这孩子是看过诸葛青演的什么电视剧，她对诸葛青一副完全不陌生的样子，斜着身子，抬起胳膊，去够诸葛青的脖子：“爹地……”
“我好想你啊。”她一被诸葛青抱进怀里就开始撒娇，“我和同学说我爹地是大帅哥，没有人信我！”
诸葛青这人失态几乎只在一瞬，抱住孩子之后，几乎立刻就换上一个安心的神情，手指慢慢梳着王黛青色的发丝：“乖囡仔。”
他低下头，用额头贴了贴孩子的额头，小声问：“我们小黛特别可爱，是不是？”
小姑娘就咯咯地笑，白雪一样白皙的脸颊上浮上一层红晕。
接下来下半顿饭王黛就没从诸葛青腿上下来过，他怀里搂着个小孩儿温声细语地哄吃饭，自己都没怎么动过筷子，刚刚卷的饼也落进了孩子嘴里。好在王黛很给面子，喂到嘴边的就没有不吃的。
“老青。”王也在旁边看不下去，戳戳他胳膊，“孩子这么大了让她自己吃吧……”
诸葛青充耳不闻，低着头用细长的手指给孩子理乱掉的小辫子，此时正调整着发绳上面那朵黄色的小花。
完了，以前也没看出来他是这种溺爱型啊。要不是孩子懂事这必然要养歪吧，怪不得诸葛白这么大了性子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稍微吓一下就哭了，诸葛青肯定把他保护得很好。
王也见劝他不成，转头看人精张楚岚，结果他眼观鼻鼻观心闷头吃饭，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俩的事别找我。
王黛倒很机灵，看了欲言又止的王也一眼，立刻转身回头，抬起一张小脸：“爹地，我吃饱了。”
“那不吃了。”诸葛青说，又拿起湿巾给小孩擦嘴。
王黛眯着眼睛扬起脸让他擦，忽然说：“爹地，和小黛回家好不好？爷爷奶奶总在念叨你。”
王也人还在吃饭，耳朵已经竖起来了。奇了怪了，他怎么感觉这孩子见谁都提这件事，他自己回去的时候她也问，而且话术出奇地统一。
诸葛青正侧着身子给王黛擦手，王也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到他说：“好。爹地和小黛回家。”
正巧这个时候冯宝宝从洗手间回来，王黛从诸葛青膝头跳下来，冲她伸着胳膊：“大姐姐，大姐姐抱。”
一边张楚岚问她：“那我呢？”
小姑娘说：“岚叔。”
张楚岚急得直说：“差辈了差辈了！你爸也叫她宝儿姐！”
冯宝宝歪着头盯着王黛看了会，突然一句“好嘞”，一只手就把小姑娘托了起来。
那边冯宝宝带着小孩“坐大飞机”去了，王也看了一眼，感觉闺女被扛在肩上到处跑还笑得挺开心的，转过身看向笑着看着冯宝宝他们的诸葛青：“老青……我们谈谈？”
诸葛青头也没回：“谈谈呗。”
于是王也扬声喊：“闺女，和你……岚叔一块玩会。爸爸和爹地有事要谈。”
空气中传来王黛快活的笑声。
两个人离开了包厢，到了顶楼的天台上，门刚一关上，王也就立刻问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诸葛青点点头，“我准备留在北京了。我想等等小黛放假，带她回兰溪。诸葛家的孩子，不能一辈子飘在外面吧。”
也是，这孩子流着诸葛家的血，神机和奇门，她总得学一样吧……就算不学风后，武侯奇门也是可以的……冯宝宝说的对，保命的手段还是要学，被人欺负到头上，那就得还手。
王也正想着，听到身边人问：“你呢？”
“我？”他下意识回了一句，“你知道的，我待在家里，反而拖累家里人……我准备做个行者，满中国转转。”
此时此刻，诸葛青刚刚走到长椅上坐下，闻言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你要走？”
“是。”他点下头，“这一次遇上这件事，我才算是看明白了……不入世不行啊……”
王也叹了口气，也走到他身旁坐下来，“我啊，可能是人生太顺……我爸很宠我，从小我就没烦心过钱的事儿，要我念书，我就考最好的大学……不是我自吹，从小到大，周围人没有不喜欢我的。我父母，我哥嫂，还有我发小，所有人我都能料理好……”
诸葛青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是么？”
他转过头，看向他的方向，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当时，你对我也是么？”
王也知道他在问什么，他自诩熟知每一个人人性的弱点，那个人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王也这一生顺风顺水，什么也不缺。能给的他都给了。有时候他会自得，你们总在想要这个还有那个，可是我啊，已经出世了，我什么也不想要。
诸葛青在问，他对他是不是也是那种“料理”式的处理方式。
王也不合时宜地想起他那时想过的一句话，就算诸葛青在公园长椅上和他告白……他俩现在不就坐在长椅上吗？
“老青，怎么说呢，我……唉。”王也感觉自己今晚要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那件事发生后，我每天看你，我总觉得那不像你。你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我，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特别委屈你……我想回到我们做朋友的时候，我想……我想放你走。”
他抬起眼，看向台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在他们脚下，那些车辆犹如宇宙中旋转的银河。
“你是我特别珍重的朋友，当时那个情况，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知道……这种生活不是你想要的。然后我就觉得，我来做这个恶人，让我放你走。”
他话音未落，诸葛青就打断了他：“行了，老王，知道你是个很好的朋友了。”
“谢谢你当时帮我。”他摇摇头，“你不用内疚，觉得好像欠了我什么。”
“酒是我自己喝的，药是我自己弄错的，你是我喊来的，小黛是我决定要的——我不后悔。我啊……做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我自己。”
诸葛青说着，语速变得很慢，“当时我也是为了我爸能同意我去学表演……比起辍学结婚什么的，学表演就不是什么大事了，我只是拿你做筏子而已。而且你家很有钱啊……我以后进娱乐圈，还能直接给我投资，我这直接一步登天，多快活。”
诸葛青其实并不算个话多的人，他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在心尖喉口滚过几百遍，最后才会说出来一样——这还是王也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又一阵风卷着他青蓝色的发尖，扫到了王也的脸上，他抽了抽鼻子，风里什么也没有。
和诸葛青在一起，他总会忘了他是个Omega。他平时的样子和Beta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只有他后颈那隐约的半个牙印提醒他，这个人身上还有一个属于他的标记。
他的信息素和他的情绪一样从不外露，就如同他垂目时低下的长睫，会笼罩住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所有的一切，是喜是悲，旁人从不得知。
诸葛青沉默了一会，低头看向地面，似乎在回想什么。
“当时我算了……卦象说我女儿巨可爱巨漂亮，我哪里舍得。你知道的，我这人就没拿自己当Omega看过……这辈子我也没想过要孩子。要不是当时出了那事，我可能十年以后就去做个试管，说不定还找你帮忙做孩子爹呢。”
他似乎觉得这事特别好笑，微微抬了抬嘴角，“你上武当的事我也算过。内景和我说你命中注定要出家，而且我本不该遇见你。这事很奇怪吧……我当初回浙江的时候带着你的八字，我爸当时一合我俩的八字，根本这辈子八竿子打不着啊……他说你这个人因果太重，连他都算不出来的人不建议我再去牵扯……”
“但我爸算姻缘没准过，”狐狸笑眯眯地把自己爸卖了，“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对上了……王也自顾自地想，和他当初收到的那份批语一样……
“我那时候……唉，你当我被信息素蒙了脑子吧，有一阵我真挺喜欢你的，我甚至想过一辈子……”诸葛青抬手拍拍他的肩，伸出两只手指指了指天作发誓状，“咳，就一阵啊，真的，你别多想，估计是缺信息素缺得太厉害了。”
“没事……”王也嘟囔着，“我也不是那爱多想的人……”
他们又沉默下来了。
王也又看脚下的车辆。一，二，三……
数不清的，就像俗世的琐碎，如入海的水滴，分流又汇合。人生奔流，四海潮生，纷至沓来，亦如此景。
而他，想来不会再踏进同一条河流了。
就在这时，诸葛青忽然又出声道：“对了，我还有件事问你。我知道你爱去武当旅游，只是往年都好好的，那一年回来，怎么就执意要出家？”
这事儿啊，嗐，好说。
王也直接和他解释起来：“我遇见师爷了。他给我解了一卦，说我深陷红尘业障，孽缘缠身……长此以往，周围所有人都会被我影响，必须在二十三岁之前就斩断尘缘。”
“……原来是这样啊。”诸葛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几年我从来没后悔过，希望你也不要后悔。”
王也转头看他，试探性地问了句：“自由万岁？”
“自由万岁。”诸葛青叹口气，抬起脸，整张脸沐浴在周围闪耀的霓虹灯光下，照出一种温暖的橙黄的色泽，“祝我们，自由万岁。”
自由万岁啊，自由万岁。
他纤长秀丽的眼眸微微抬起，注视着他们头顶那盏暖黄色的灯光，那一汪透亮的颜色盛在他双眼里，泛着一点晶莹的色泽。
“王也，如果当时没出这些事情……”他感叹一样说，“可能暑假过去我就会按原计划离开北京吧。”
“寒暑假，我再来找你玩。你带我看看下雪的故宫，我还想去你的大学。”王也听到他轻声说，“我……”
他又顿了很久。
王也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就听到他说：“王也，你是我这一生遇见过的最好的人。我会很想你。”
“……”
闻言王也猛地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怎地，他觉得自己心里突然有个地方空了一下，就像走在楼梯上踩空滑了一跤，从第一阶滚到了最后一阶。
他估计他脸上表情挺滑稽的，因为诸葛青抬头看了眼他的脸，当即就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狐狸玩他呢，王也无奈：“您真是……好玩儿吗？”
诸葛青低下头。风吹起他脑后柔软的发丝，露出一截皓雪似的脖颈。
“好玩。”他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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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心圆满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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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8 09:17: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