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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世界纵使破落 但内在美」
到家被在家养病的王卫国一通慈父教育，才领着诸葛青到了卧室，门锁咔嚓一落，顿时房间内的氛围有些胶着，两个人并排靠着书桌沉默着，似乎对晚上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还没反应过来，王也两只手撑在桌边沿，低头看见诸葛青包扎过的那只手垂在一边，突然神色很颓丧。
“疼吗？”他小声问。
“还行。”诸葛青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青……对不起……”王也用手捂住自己眼睛，几乎是用所有力气才说出这几个字。
闻言诸葛青下意识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对不起，好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我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揍了你？对不起我多管闲事了？还是对不起那句喜欢的话不是我本意。
“我不原谅你。”诸葛青一字一句地说。
“……我理解，换做是我，也没法儿原谅我自己。”
很懊丧，明明想挽留却做了令他失望的事，明明是担心却用了最差劲的方式，明明珍视得不得了想捧他在手心，可是伤害他的也是自己。还敢说喜欢他，分明这世界上最不配说的就是自己。
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诸葛青说：“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吧，那我先去洗澡了。”
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一遇到诸葛青相关的事，他好像就会变成最差的学生，脑子迟钝，嘴也笨了，总是答不出正确答案，于是只好讷讷地说：“行，我卧室有独卫，你去吧。”
诸葛青进去半天了，王也才想起来没给人拿睡衣，于是找了新睡衣进了浴室。
浴帘拉着，但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诸葛青那只不能见水的手举着，很别扭地一只手在洗头发。王也想了一下，脱了上衣拉开浴帘迈进去，说，我帮你。
诸葛青本来闭着眼，看到他瞳孔地震般向后缩了一下，洗发液落在刚打的那边耳洞上，痛得他吸了一口气。
王也走近，从墙上拿下花洒，小心地帮他冲了冲，又说，你眼睛闭好，我帮你。
于是诸葛青闭上眼睛，任王也在他发间揉出来的泡沫落在上面。
王也小心翼翼地揉搓诸葛青的头发，视线也不住地到处乱飘，曾经罪恶地肖想过的身体，此刻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瓷白的皮肤上泛着淡红被水汽萦绕着。
诸葛青这时突然开口：“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王也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几乎在这间安静的空间里震出回音。半晌，他抓起诸葛青垂在身边的那只手，先放到自己嘴边轻吻了一下。
“是真的。”
然后又将那只手贴在自己怦然作响的心口。
“真的。”
诸葛青颤了一下，又被王也抓着手继续向下，最后挨着裤子被撑起的部位。
“真的。”
——脑袋想明白了、心脏因为你跳动了、身体也诚实反应了。喜欢，爱，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不知道你又明白几分，但是无论多少都没关系，因为爱你是我要做的事情。
诸葛青呼吸急促起来，瑟缩一下抽回了手。
“我会对你比谁对你都好……”王也甚至有些急切，声音却小下去：“你还愿意喜欢我吗……”
诸葛青深吸一口气，不说话，朝前半步去吻王也，眼前泡沫还遮着视线，刚好嘴角伤口撞到王也下巴，被痛到嘶得一声退开。
王也想笑，嘴角向上扬，鼻腔眼眶却酸涩起来，压得他不能结结实实露出一个笑容来，于是他向前拥住诸葛青，任由水和泡沫蹭到自己身上。
“不会让你走了。”
羞羞涩涩地洗完了澡，躺在床上回过味儿来，王也盘点了一番自己的错事，看着旁边这么好的一个诸葛青，又讲起对不起来。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你得当着全年级的面让我揍你一次才算完事。”
“行啊，时间地点你定，还有之前做的蠢事说的蠢话，您就都给打包一顿揍了！”
想起那次在他家玄关的事，诸葛青撒气似的挤兑道：“所以你从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吧？还说什么给我我想要的，当自己是菩萨呢？”
“我这不是……第一次喜欢人吗，您狐狸肚里能撑船，包容包容。”
“说谁狐狸啊？”
“哎哟不好意思，不小心把微信昵称给喊出来了。”
“等等，第一次？你那恋爱不算吗？”
“算什么哪，回来之前就分了，最后那天晚上还在为你发愁呢。那，你和那个黄头发……”
“什么黄头发？哦，我就是跟他咨询艺考而已，你吃醋啦？嘿嘿，老王，没想到你战线拉得够长啊。”不等王也辩驳，诸葛青忽然转身趴到他脸边，很近地俯视着：“喜欢是第一次，那接吻是吗？”
语罢，附身把唇印在了王也唇上，摩擦了片刻，又伸出点舌尖去舔他嘴唇。
原来还挂念着刚才没亲上呢，王也最后一点理智想到。
接吻似乎是人基因里的动物本能，感觉到狐狸湿滑的舌尖碰到自己，王也顺其自然地就张开了嘴让它滑进了自己的唇齿间，而后又用自己的舌面去触碰摩擦，你来我往间也探入了诸葛青的唇里舌间。
一阵黏腻的亲吻后，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感觉自己某处有些冲动，于是停下来嘴上探索各自休息。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王也感叹。
“所以是初吻咯？”
“当然啊。”
“我也是。”诸葛青小声说。
虽然没有个那什么第一次情节，这种情态下王也还是身心激动了一下，赶忙自言自语道：“冷静，冷静，常应常静，常清静……”
诸葛青碰碰他：“要不要……”
“别别，你手还伤着呢，不急这一时。”语气一顿：“而且还有正事儿要聊。”
“什么事？”
“就是之前老班找我问的事，成绩啊什么的，还有你今天说不高考了，什么情况啊？我这个男朋友怎么一问三不知呢。”
“身份认同还挺快的你，”不过被他这么一打趣，一些事情也好说出来了：“就是我不打算今年高考了，准备寒假去参加培训，明年冬天艺考，考表演。”
“啊？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最近都在咨询这方面的事，也找老师看了，说我资质不错，集训一年应该跟得上。”
“这么重要的事儿，跟你爸妈商量好了吗？”
“只跟我妈商量过，她持中间态度，我爸还没敢让知道……我家是医生世家，祖上几代都是名医，我当然对医学很崇敬，可是……”
“我明白，你当然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
“可我也不能确定地说，我的选择是对的啊。”
“谁能说自己就一定是对的呢？可是自己做的选择以后起码不会那么遗憾。老青，要是以后我们分开了，你会后悔现在选择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不会，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在我能预料到的时间范围内，幸福总量是多于痛苦总和的，人的潜意识总是为自己的利益考虑的。”
“对啊，所以干嘛放弃真正所想，去选一个预料中都不幸福的选项，舍己为谁啊？只要你愿意承担选择的后果，就去选。”
“那如果我不敢打包票说我能承担呢……”
“我陪你承担啊，”王也握住诸葛青的手：“不是说大话，我会说到做到。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分担，好么？”
“好，我答应你。”诸葛青回握住他的手。
第二天上学才发现昨晚的事已经是满校风雨了，一路上但凡遇见本年级，都免不了在背后被指点议论，早自习没下两个人就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
“昨天答应我的事儿有结果了吗？”
说好是一天时间，却一大早就问，必然意不在此，但诸葛青还是态度端正的回答了。
“老师，我打算寒假去参加艺考培训，然后明年再参加高考，虽然跟我父母还没有完全商量妥当，但一定会在这周内完成，然后我会让我爸爸在放假前来学校跟您谈谈的。”
“唉，你那么好的成绩，可以上顶尖学府的呀，怎么想到放弃了去走艺术呢，真是气死我了。”
“对不起……辜负您的期待了。”
“算了，我也说不动你们这些愣头青，这事你跟爸妈交代清楚了，我再跟他们聊。但是你们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说罢，手机摆在桌面上播了一段视频，显然是昨晚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拍的，虽然画面不是太清楚，但是王也的发型和诸葛青的脸一看便认得出，拍得正是王也走过去一把揪住诸葛青的衣领吼道“凭我喜欢你”这一段，即使周围非常嘈杂，把声音调大了王也的声音也非常清晰。
班主任叹了口气，道：“这是玩什么花样呢？”
“……”两个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也觉得没什么好解释。
“学校禁止早恋，而且你们还是……还是两个男生……不是我有什么偏见，而是要是你们父母知道了，你能保证他们不闹到学校来，问是不是我们没有给你们正确的引导教育吗？”
“所以老师，能不能不告诉我们爸妈，我们已经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您也知道一旦起了冲突，肯定会影响高考的，不是吗？”
“可是你们还没有走出校门，你们还是学生啊，老师不想看你们这么早就做出了影响一生的抉择，以后会很难走的。”
“我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老师，您不用担心自责，我王也跟您保证，在学校是您最优秀的学生，以后出了校园，我还会是您最优秀的学生。”
“……行吧，我想想。你们先去上课吧。”
王也和诸葛青一进教室，叽叽喳喳的人群立刻噤了声，都打量着他们两，有好奇的、有担心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有讥讽的，王也在这些注视中目不斜视地回到了座位，诸葛青却站在了讲台上。
“同学们，我知道你们在议论我和王也的事情，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自觉没有必要向你们做出解释，你们可以背后谈论也可以当成热闹或者笑话看，但是我恳请你们删掉昨晚的录像不要再传播。或许大家没有恶意，但难保不会对他人的人生造成负面影响。下学期我不会来学校了，很幸运能跟你们共度两年半的同学时光，如果有过摩擦过节，我为我的幼稚道歉请你们谅解。但王也自从转来我们班一直都对每个人非常关照，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因为那段视频的节外生枝，而对他造成不必要的中伤和恶意，谢谢了。”
诸葛青从容而诚恳地说完这段话，底下安静片刻便炸开了锅一般的议论了起来，甚至有人开始为他鼓掌，还有女生听说他要走了还抹了眼泪。
而王也跟他视线交汇，彼此目中无他地相视而笑。
事后傅蓉跟诸葛青说，卧槽，那天真是全校女生泪流成河啊，一半在哭诸葛青真的好帅不愧是我单相思这么久的男人可是怎么说见不到就再也见不到了；一半在哭你看吧我就说王也和诸葛青是真的，可惜刚HE就天各一方了嗑CP真的好难太难了，老（米）天（二）爷你不做人啊。
诸葛青说，啊？我苦恋那么久自己都没糖吃他们怎么嗑上的CP？
傅蓉说，王法海诸葛小青YYDS。
次年春天，大学生王也去接已经回学校复习文化课的诸葛青放学，在门口居然还有人认得出来他。
“哟，王也学长，回来看老师啊？”
“不是，接男朋友。”
“诸葛青啊？”
“对，您哪位啊，我怎么没印象？”
“嘿嘿，我是去年话剧社的，你不认识我正常，但我认识你，你和我们前社长的爱情传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不至于吧……”
这时候诸葛青出来了。
“老王张楚岚？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跟咱们B大光华的学神学长混个脸熟，你们甜蜜哈，我先溜了~”
诸葛青看了看王也的橘红色羽绒服，紫色配色运动鞋。
“你如果一定要穿成这样，能别来学校门口接我了吗？”
“这颜色多喜庆啊。而且是你眼光太高了吧，我现在是院里坊间流传这届最有型的金融男。”
“什么型？养生型？乡村型？”
“嘿您这什么意思？您有所不知，经常有校友以为我是学艺术的，嚯我这发型，是不是有点内个谁的意思？”
“哪个谁？”
“长头发，天才级，名字三个字的那个明星——”
“高晓松？”诸葛青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丫是欠操了。”
“确实，山人掐指一算，两个月没开过荤了，王总晚上赏脸吗？”
“不行，明天一早还有个友校交流的public presentation呢，那帮孙子太拼了，周末都不放过。”
当然最后还是做了。
我一个十九岁的男大学生，哪经得住狐狸精诱惑啊——王也叼着三明治往公开教室冲，经过楼梯间写着“理容正衣修品成德”的镜子时，看见自己的黑眼圈，在心里如是呐喊。
但是累就累点吧，江山美人都得要，不稳稳当当多学点知识未来多赚点俗钱，怎么爱情面包两手抓，在纷乱世间独辟一方清净科学养狐呢？
有人问诸葛青，爱情是什么，表演系的诸葛青说，爱情就是一出戏，开场是你砸了他的杯子，你们的关系动机就成立了，戏就有了。
问王也，人生是什么，王也说，人生就像一个水杯，有人往里面倒咖啡，有人在里头泡茶，我这杯白水特没意思，直到里头游来条小金鱼，我也高兴，鱼也高兴。
你说，到底是养狐还是养鱼啊，王也说，有你什么事啊反正不养你。
END.
完结撒花！写HE可真开心！嘿嘿评论多来点 会有番外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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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1-12-12 16:31:52
发表于 2021-12-12 18:0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