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青】下凡（性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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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诸葛白九点钟才下晚自习，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回家还得再狼吞虎咽大吃一顿。诸葛青看他的错题本，诸葛白风卷残云，连馄饨汤也得干干净净，才抹了把嘴，“姐！”
“手洗洗干净再讲话。”
小白“哦”了声，换下的校服丢在椅子上，胳膊肘蹭了一大块墨水。作业写完了，要做练习题，月考成绩在年级排名中上，“我一考试就心慌……本来能考更好的！”
“考试卷子又不是怪兽。”
“但老师是怪兽！”
诸葛青说，“好好写。”
她没吃晚饭，气么都气饱了，哪有心情吃。诸葛栱跟她谈，术士都一个坏毛病，有话不直说，云山雾绕，好像说破了就要造天谴。诸葛白蹭到姐姐房间，塞给她一兜小零食，辣条薯片饼干快乐水，大眼睛眨巴眨巴，“姐，老爹他什么意思呀？”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诸葛青洗了头发，披着用吹风机吹。诸葛白没听清，大叫，“啊？老爹他到底——说——什么——啦！”
诸葛栱一句话八个弯，诸葛青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提炼出核心要义：她老子包括诸葛家的长老们，都对王也这个八奇技的传人甚是满意，身为术士的能力有目共睹，八字也掐算过了，出身也考察过了，为人处世也了解过了，且有大佬做包票。龙虎山天师府和哪都通估计拿到了中海集团注资，张之维竟然下山亲自来给他口中的“小蘑菇头”讲好话。明明天师府一堆烂摊子，张灵玉还麻烦着呢，老天师对自家弟子不管不顾却来为武当弃徒驰援保媒，道门情谊可真叫人刮目相看。
“姐，”诸葛白靠过来，“牛鼻子家来提亲，我们就必须答应吗？”
“为什么非要答应？”诸葛青抢白，看着弟弟皱起的脸，伸手揉了几下，“我不答应。”
“就是嘛，干嘛非跟他结婚啊。他……嗯，他也没多好，邋里邋遢，配不上你。”小白喜滋滋，“老爹算啊算的，我说你俩属相不合，他就敲我头。”
诸葛青说，“没事，我跟他就是不合。”
“你看，他成天跟没睡醒似的，跟他结婚得多无聊啊。”小白拆开薯片，“而且老爹给人算姻缘都没算准过——姐，为什么算姻缘这么难？”
“因为人心难测。”
“哦……那你能不能别结婚啊？那个牛鼻子，还有那个会计——”
“再提会计我就打你。”
“对不起啊姐！别打我，我念一天功课头好痛。”小白看看自己沾满薯片调味料的掌心，哀叹，“我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婚呢！”
“你才几岁，”诸葛青本日第一次真心实意露出笑容，“先中考吧，等念了大学再谈恋爱也不迟。”
“谈恋爱好玩吗？你别告诉别人，我们班有人偷偷谈恋爱。”
“现在谈恋爱还得偷偷谈啊……”
听弟弟讲了一通初中生间的爱恨情仇，诸葛青感觉被王也搅动的心绪终于平稳下来。王也是个异数，是她的劫，遇到这货之后她的内景就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深夜，诸葛青打坐，进内景，鸿蒙大荒，渺渺茫茫，没有王也，也没有心魔——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诸葛栱不赞成女儿用三昧真火清理内景。诚然，三昧真火能迅速杀灭心魔，但谁也无法确定心魔是否会卷土重来。诸葛青也清楚，彻底了解心魔的唯一办法是“想通”，她只是走投无路选捷径。当初她考虑过，王也回武当后两人不会再见面，那么也不会再引发内景中的风波。谁料对方食言，根本没回去当他的出世大仙快活逍遥。诸葛青在内景中漂浮，一缕细小的金色粉末自掌中缓缓上升，她突然有些怀念那个动辄发怒的小小心魔，北京她们可以坐在一起，痛骂某些讨人嫌还追着人不放的臭道士。
整整一夜，诸葛青都没能进入深层睡眠。鸟鸣，水流，风声。她丢下王也回了八卦村，完全没管那家伙去了哪里。碧游村中，王也守在马仙洪屋外一夜，第二天还直接叫板，声称要“废了你”。温润吗？她到底怎么得出的这种结论，错得离谱。
她早就该明白，王也就像操控风后奇门一样操控他周围的万物：我来，我想要，我必须得到。他想去武当过暑假，就去了；他想考上清华和父母做交易，就考上了；他想出家，武当的下任掌门就收他为徒。他不想要的，也会自动送上门来，比如每个术士梦寐以求的绝学风后奇门。那么，改变一个诸葛青的命运算什么？他王道长神机妙算，区区武侯传人，他想在罗天大醮打败她，就让她一败涂地；他突然想结婚，就用进一切手段围追堵截。诸葛栱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白：叫王也这么一闹，诸葛青的婚事算是无法再择了。本来门当户对的男性不愿意入赘，愿意入赘的个个就不如王也。多选题变成单选，还就统共这一个选项。诸葛青说，“要么我就不结婚了。”
也没人规定，当武侯派的掌门必须结婚。以后小白长大，自由恋爱结婚生子，她过继侄子侄女到自己名下也不是不可以。
“这倒不至于，你再想想？这小子人不坏……”
是不坏，超凡脱俗的大好人。大好人被几次三番拒绝也露出一丝脾气，诸葛青起身洗漱，眼前闪过昨天傍晚，路灯下，王也蹙起的眉头和微微眯起的眼睛，像预备出击的虎。
“……你别搞错一件事，青。我以前是想让你高兴，我前面这小三十年老是琢磨让别人高兴了，怎么也要自私一回。没你在我身边儿我难受，现在，我他妈也得让自己高兴高兴了。”

海边的西瓜

唉虽然很欠揍。但是老王总算不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或者是好整以暇的态度来观察青。他会害羞，会有点无赖的无耻，还有刻板的理工男行为。那一个可恶的俗人，青还会再次爱上吗hhh，很期待后面展开。（老王，你把自己收拾一下先来给白做家教吧，刷脸不刷白不刷）。要让自己开心让青青真的开心，就好好追人！

也青也青也青

王也 你你你…你算了 我心疼青妹！你会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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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感觉两个人新婚那天，会大do特do

不思予

真的好期待你们结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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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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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王也爱找谁高兴就找谁高兴去，诸葛青干脆利落地否决了提亲，管你天师府还是工商联，爱谁谁。诸葛栱发挥了一贯的不靠谱，竟然试图劝说——他肯定中意王也这个主动上门的女婿，自带万贯家财和八奇技，带到哪里都光彩。诸葛青用了万能理由：“我很忙，走了。”
结果没走成。虽然可以拒绝媒人，但很难拒绝哪都通的赵总。赵总非常客气：“青啊……”
甭管诸葛青是认真地说、撒娇地说还是发怒地说，王也就是“老青”“老青”叫个没完，看看人家赵总，这才是真正的“总”！诸葛青说，“您请讲。”
赵总说最近得到线报，全性余孽在浙北山中活动，想麻烦她去帮个忙。诸葛青这个忙帮得势在必得，因为张楚岚、肖自在和王震球突然神兵天降，混在八卦村入门处的游客群中——王震球装扮成导游，手持三角小红旗，诸葛青联想到碧游村，不禁一阵恶寒。
“哎哟，这不是青青吗！”王震球挥手，“我们在这里哦！”
张楚岚穿着丑不拉几的哪都通制服，毛衣胸口明晃晃三个大字“造镍啊”以及一个化学公式。肖自在一身运动服，戴着眼镜，仿佛是来爱好古建筑的文化人。诸葛青额角抽搐，“真快，诸位这是去火德宗进修了火遁？”
“我的好青姐，咱这多久没见啦！”张楚岚扑过来，“咦，我叔叔呢？”
王震球一本正经念道：“门票九十元，持导游证免费——诶，阿莲，掏钱。”
“我哪有钱啊！我就一穷苦大学生！姐，你是我亲姐，不能带我们进去吗？亲属能不能免门票！”
诸葛青推开那张脸，“去，一分钱都不能少。”
“行啊，我掏钱……不是，我叔在村里吗？别我花了钱，进去找找不着，我九十块钱不就白花了！我一个礼拜的饭钱呢！”
沉默寡言的肖自在语出惊人：“王道长这毛脚女婿上门了？”
王震球憋着笑看向诸葛青，诸葛青面无表情，张楚岚挠着小辫儿陪着笑脸：“诶，毛脚女婿……是什么意思啊？”
春天的云一丝丝地浮在空中。临时工一行不是来参观八卦村的，时间紧迫，诸葛青换了便于行动的衣服，收拾几件随身物品就上了哪都通的车。路上，碧莲絮絮叨叨，说他怎么也联系不到王叔叔。叔叔侄子没一个靠谱顶用，干叔叔不知道在哪，亲师叔闭关修炼一股子要把自己饿死的劲头，大侄子钱壮声势翻脸不认人，“还是青姐你好哇，请我吃老酸奶——等等，浙江的特产也是老酸奶？”
浙北的山一座叠着一座。临时工在天台山下与大部队汇合，国清禅寺的方丈说这几日确实出现了鬼鬼祟祟的异人。进了山，沿溪流往上，于某个山头休息时王也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张楚岚立马抹了把脸，精神抖擞，“王叔叔诶！”
“嗯。”王也表情阴沉，“有吃的吗？”
三个临时工加俩术士，五人在溪边分吃行军粮。压缩饼干难以下咽，王也的态度更叫人恼火，吃着吃着王震球挑起话头，诸葛青不悦，“我和他没那种关系，全是谣言。”
“是啊，谣言。”王也腮帮子鼓起，“您这眼高于顶的我哪入得了您的法眼呢？先前是那个马仙洪——”
张楚岚嘴里的半块饼干应声落地，“妈诶我的叔我的姐，你俩吵架就吵架分手就分手，怎么捎带上我大侄子了？”
“我什么时候跟他分手了？”诸葛青怒道，“我们没关系，刚才强调过了！”
“啊对对对，”王也无赖起来真好像换了个人，“谁都行，是吧，就特么我不行。你说说，我到底哪碍您的眼了？昂？你跟那个狗屁倒灶的会计有说有笑的，见了我就丧着脸——我欠你的是吧？”
“哎呀哎呀别吵了——王震球！笑个屁啊！快帮忙啊！姐，别放火！我们可身处法治社会，放火烧山——”
诸葛青这段时间本来行炁就略感凝滞，三昧真火的副作用，神魂缺损，哪怕是小小的一部分，也有可能影响到术法的发挥，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她闷着头在山林中寻找全性余孽留下的炁，脚踩落叶，布局开阵，巽字诀放大谛听范围。山林寂寂，风过树梢，发出沙沙的鸣响。林中鸟啼鸣婉转，她停下脚步，抬眼望去，一只古怪的鸟停在枝头，粗哑地叫了几声。
王也被张楚岚生拉硬拽带走了，没来打扰。以前的相处中，这个富二代很会压抑本心，收敛起侵略性的那面，十分具有欺骗性。兼之诸葛青恋爱脑上头，才会做出“温润”的评价。她不是没听到王也放狠话要收拾马仙洪，当时马仙洪就已经能熟练使用神机百炼，戴着成套护身法器，而王也尚未参透风后的全部奥义，仅仅做奇门局使用。就这样，他就敢叫板，更有甚者，张之维来提亲，把那事儿当笑话讲：王也夤夜登门，张嘴就是帮老天师“解决”；还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于跟“一绝顶”正面较量。哪里温润了，整一个狂人。诸葛青站在树下，这个时节，新芽萌生，旧叶凋零，躲藏在山中并非绝佳之选。全性被大规模围剿，余党四分五裂到处流窜，大部分落网，但吕良始终下落不明。诸葛青稳住心神，去他的王也，这牛鼻子喜欢发疯，就——
一股怪异的炁悄悄蔓延，诸葛青一惊，倏然转身，一个面目扭曲的怪物——原本是人类，遭到尸魔控制，浑身柏油似的黑气不住滴落，嘶吼着，朝她一步步蠕动……
“离字——”
没有火，她的炁本就运行不畅，方才为着那个姓王的魂游天外，不知不觉便被这尸魔盯上。有黑色的气从毛孔中散出，凝结成她的三尸。每个人的贪嗔痴与生俱来，诸葛青惊慌地看着黑气凝结成一个梳着马尾的男人，狞笑着抓住她的脚踝，静静地长大了嘴。
“三昧真火！”
淡蓝色的火苗一闪而过，下尸王也冷笑，手指拂过她的脸颊。
如果不想办法，她会被三尸控制，直至失去神智，沦为行尸走肉。诸葛青竭尽全力运炁，三昧真火烧毁心魔时的剧痛再度袭来，她跪在落叶上，疼得大汗淋漓。
那个王也的嘴唇缓慢地凑过来——这就是她的痴，她的欲，她宁可自毁心神也要摒弃，但为什么……
“青！”一道身影闪了出来，“乱金柝！”
尸魔冻结，唯有周身黑气萦绕。王也冲上来将诸葛青抱住，“你怎么样？”
锥心刺骨的痛感让诸葛青视线模糊，看不清王也的表情。头颅无力垂落，失去意识前，留在视野中的，是王也脚边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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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欲望是他，他的欲望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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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上大学的时候，诸葛青一开始不太适应。八月末又热又干，尘土飞扬。宿舍没有独立卫浴，下了军训，得抱着塑料洗脸盆，带着毛巾沐浴露去大澡堂冲凉。她南方人，从没进过澡堂，第一回去，满眼白花花的环肥燕瘦，吓得她差点夺门而逃。军训很无聊，学校出门就是南锣鼓巷，同寝的傅蓉拉着她去玩儿。其实没多大意思，小吃大同小异，纪念品几乎都是义乌制造。在胡同里碰到几只流浪猫，喂猫的时候弟弟小白打电话来，“姐，国庆节我去北京……”说着说着又哭鼻子，诸葛青好生安慰，允诺来了带他去爬长城。
开学了，上课、排练、吃饭、睡觉，去大澡堂。排练室需要抢，傅蓉手脚麻利，爬到楼上教室偷来塑料道具。练形体，练发声，诸葛青做得很轻巧，大家问她，她说，练过几年武术。
父亲诸葛栱心疼女儿，担心她受欺负，自幼便教她八极拳。军训的教官就非常惊讶，这学表演的小姑娘细手细脚的，竟然有真正练过拳脚的！诸葛青每天清晨去练普通话，“八百标兵奔北坡”念八百遍，打两路拳活动筋骨。很快，表演课的老师安排她去一个小话剧试角色跑龙套，傅蓉拉着她去巷子里的景绣吃水煮鱼，庆祝出道。小小的饭店里挂满了明星照片和签名，诸葛青慢悠悠地给鱼肉挑刺，“哪有，离出道还远着呢。”
北方的秋天，天空高而辽远，雪白的云朵染上金边。杨树的叶子黄了，呼啦啦落了满地。诸葛青在南锣鼓巷遇到一个人，那天，她回来得晚，街上的醉汉出言骚扰。她还没动手，拐角冒出个见义勇为的好汉，按住那男的还报了警。警察带走醉汉，诸葛青和好汉从派出所出来，她说，“谢谢你哦。”
好汉一口京腔，“嗐，没事儿。”
他个子很高，起码一米八，穿着普普通通的长袖卫衣、牛仔裤，浑身上下就那双球鞋值钱。诸葛青说，“我请你吃饭吧。”那人就挠挠后脑勺，“哪儿能呢，我请你呗。”
这个时间，景绣也要打烊了。在巷子里穿行，走上大路，路的尽头是一家金碧辉煌的金鼎轩。没有烤鸭，没有爆肚儿，也没有涮羊肉。诸葛青点了小笼包、牛肉面和一堆广式点心，那位好汉吃了口包子，咕哝，“甜的啊……”
他说他也是送朋友，太晚了不好回宿舍，准备回家去。他是北京人，在五道口念书，大一不分方向，他以后想学物理。诸葛青听着一口京腔叭叭地描述大一无聊的公共课，忽然问，“你为什么留头发？”
男生愣住，“啊？啊……为什么呢……”
不是文艺青年，不听摇滚，不看艺术片，闲暇就喝喝茶打太极拳，才十八岁就活得像个八十的老大爷。这是人设吗？男的就喜欢在漂亮女孩儿面前胡诌海侃孔雀开屏，但后来诸葛青发现他一个字的谎话也没讲：他是北京人，清华理学院大一的学生，已经去听量子物理课；他太极拳打得非常好，是武术队的编外成员，参加运动会，因为在替补名单里，混了个国家二级运动员的证书。
从清华到南锣鼓巷并不算近，不过就北京的面积来看，十五公里也算不得遥远的距离。有空的周末，诸葛青约他出来玩，起初就是在南锣鼓巷晃悠，北京土著给她买奶酪，挑红豆的，甜——一种北方人对南方人的刻板印象。这里纯旅游区，不如去别处逛，本地土著严肃建议，可他也讲不出究竟该去哪里逛。诸葛青查攻略，两人爬香山，去颐和园等待“金光穿洞”，在北海公园划船，那五音不全的家伙压着嗓子唱《让我们荡起双桨》，诸葛青揶揄，你这老大爷还戴过红领巾呢？
别瞧不起我哈，我当年可是东城区三好学生！我爸倍儿有面子！
他说，他爸妈并不是本地人，纯纯京一代。他这个京二代托了“农村户口”的福，交了罚款才得到了上学的机会，自然要格外珍惜。诸葛青当他瞎贫，那双鞋就足够交四年大学学费，熟了才发现，这个清华理工男也一样满嘴跑火车。还特爱管闲事儿，一会儿嫌诸葛青裙子短，一会儿嫌她不戴围巾手套，还恐吓，“我告儿你，北方冬天冷着呢，回头冻了耳朵，别哭。”下一星期带了两双羊毛长筒袜，诸葛青无语，这什么色儿啊，京爷您自己留着穿吧。
清华功课忙，她的排练也忙，练不好就被老师训，傅蓉哭了好几次。见不到面就用微信聊天，那家伙从早八上到晚八，跟着听大二的专业课，一节不落。有次他把诸葛青带去课堂，诸葛青听了十分钟就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脚也麻了，手也麻了，那大爷在旁边不动如山地写作业，一本子鬼画符，全是高深莫测的宇宙真理。
放寒假，诸葛青拍了个广告才回家。那人抱怨，北京真堵，你都到南京了，我这还堵在半路上。诸葛青调侃，谁让您家大业大呢。那人回：大什么呀，谁让我住山沟子里呢。
寒假也一直在聊，聊啊聊啊，聊到开学。他说我去北京南站接你，竟然开了辆奔驰，见到诸葛青就不好意思地挠头：嗐，我哥的车。
“你头发留这么长了啊。”
“嗐……扎得慌。”
回到寝室，放下行李，诸葛青就跑出去和那家伙去口福居吃涮羊肉。傅蓉神秘兮兮问，青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好多人都看到了，个子很高，长得特别帅。
不是男朋友，诸葛青否认，就是一个朋友。
叫什么呀？
叫……友人A。
友人A从此有了名字。他还是去旁听上一级的课，写鬼画符作业，过英语六级，去武术队训练。诸葛青也去武术队找他玩，一个太极一个八极，你来我往，教练两眼发亮，一问不是本校生，深深失落，又跑来问，你研究生来不来清华读呀？
我可考不上。诸葛青说。
人要做大明星的！友人A一本真经。
友人A买了诸葛青拍广告的产品，厚着脸皮跟柜姐要广告单，那化妆品套装和小样就送给“代言人”做礼物。我不是代言人，诸葛青笑，友人A就说，早晚有一天是。
北方春天的一样短暂，几场大风刮过，夏天猛然降临。公园绿树成荫，在紫竹院是个好去处，友人A抓了蚂蚱放到凉亭的条凳上，诸葛青说，“讨厌，大虫子。”
不是虫子诶，姑奶奶，你看看，多漂亮啊。
漂亮个鬼呀！
您怎么不懂欣赏呢……
诸葛青穿了裙子，友人A又是一通爹味唠叨，什么会被蚊子叮啦，会让小虫子咬，白色招蜜虫，随身带了一瓶防蚊喷雾，逮住诸葛青兜头就喷。诸葛青大怒，“我喷了香水！”
“祖宗！香水！那不更招虫子吗！”
抗议无效，他就非要走到哪里喷到哪里。下学期结束，友人A如愿以偿分入物理班。他选了一大堆课，诸葛青问，“你这干嘛，想提前毕业？”
那货挠挠头，诸葛青已经了解他的套路，替他说：“嗐！”
大二忙起来了，挤出时间也要见一面，吃吃饺子，逛逛街。她想问，我们算什么关系呢？同学们都默认她谈了男朋友，恰好有个追求者很烦人，诸葛青就对友人A说，“你当我冒牌男朋友吧。”
友人A挠了半天后脑勺，“嗐，行吧。”
追求者被解决了，诸葛青第一次挽着友人A的胳膊，大摇大摆在南锣鼓巷出没。友人A说他帮什么公司写了个小程序，赚了点钱。他用这钱给诸葛青买了个轻奢品牌的包，有些羞涩，“不太贵哈，你别嫌弃。”
诸葛青看着包，认真地说，“你真好。但是，我们的关系是冒牌的。”
友人A使劲挠后脑勺，“啊，冒牌的也是朋友啊，起码我们是朋友对吧？啊，你收着吧。”
其实，冒牌的也可以变成真的。诸葛青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友人A，想跟他在一起。但友人A总是很忙，忙上课，忙兼职，武术队的训练也停了。他的头发越留越长，在脑后束起长长的马尾。连老师也知道她谈了个清华男朋友，开玩笑说，看气质还以为是搞摄影的。
诸葛青半真半假地回应：哪有，那就是个理工男。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已经大三了。下学期初，诸葛青在老师安排下参加了某个电视剧的试镜，成功选上一个配角。虽然戏份少，却也是在这个圈子里的真正出道。同时，她拿到了一笔片酬。她兴奋地想，得给友人A买个礼物，送什么好呢？衣服，鞋子，还是——
回到北京，已是六月期末。友人A来找她，他选够了学分，毕业论文也顺利通过答辩，根据学校规定，可以申请提前毕业。
郑重邀请你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他说。
诸葛青说，没问题。那么，这份礼物更要精挑细选，她还在头脑风暴，又问，你毕业之后要去哪里？继续在清华深造吗？
他们没谈过未来，这是第一次。
友人A请她吃饭，吃饭了，送她回学校。到了校门口，夜色阑珊，一如初见。
他说，“青，我要出家了。”

诸葛青睁开双眼，阳光明媚，她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不思予

王也你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