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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0-15 11: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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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王震球蹲在溪边洗脸，清冽的溪水自西向东汩汩流过，溪底铺满了被打磨得如同鹅卵的石头，水面映出他的面孔和空中毫不避讳的机械蜜蜂。他挽起长发束在脑后，掬了一捧水喝。纯天然无污染的山泉水甘甜可口，他对着监视他们的蜜蜂说：“你们碧游村的生态真不错，可惜待客之道一般。我们来了这么多天，马村长为什么始终不愿意露面呢？”
机械蜜蜂无声地绕着他打转，王震球盯着它，似乎透过它看见了另外一双眼睛，他冷森森说：“我的耐心有限，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光这里。至于那位诸葛老兄，张楚岚他们在乎，我见都没见过，也不会顾忌他的死活。”
在他明目张胆的威胁之下，蜜蜂停住了。这时王震球忽然又笑着眨了眨眼，语气一改之前的不耐烦，轻松地说：“开个玩笑，别紧张嘛。”
说着他回过头朝张楚岚那边看了看，对方还在和王也交流。他自觉地不去碍眼，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往反方向走，找一片树荫闭目养神。
马仙洪赤脚踩在柔软的草甸上，手轻轻一划，空中的画面消失不见。他走到溪边，对坐在溪石上的诸葛青说：“这个王震球倒是有趣，他是什么来历？”
诸葛青左腿屈在身前，微微躬身，眺望远方低矮连绵的青山，碧游村雾气浓重，早晚的山群总像罩着一层白朦朦的纱帘，为此，马仙洪特地给这精心设计的屏障取名“雾里看花”。
见诸葛青不答话，马仙洪蹚过冰凉的溪水，站到他面前，“你在想什么？”
诸葛青的视线受阻，眉头一皱，跳下石头越过马仙洪离开。刚踩上岸就有木偶毕恭毕敬地送来木屐，他嘴角一抽，还是穿上了，回头说道：“教主神通广大，还有你不了解的人和事？”
马仙洪有些恼火，“说了不要叫我教主！”
诸葛青摊开手，耸了耸肩，“好吧马村长。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直接把他抓来问一问不就行了？”
马仙洪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沉默地盯着诸葛青的背影。跪伏在地的人偶大概感知到主人的情绪变化，齐刷刷地拦住了诸葛青。
“你在生我的气。”马仙洪语气肯定，“为什么？因为我告诉你真相？可是你明明也想知道。”
诸葛青几乎要笑了，他觉得有必要给马村长买一本《说话的艺术》，只是不知道碧游村能不能收到快递。这人心直口快，讲话不顾场合不懂迂回，至于言外之意他更是一窍不通。这前半句说的，让别人听了，还当他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至于后半句——诸葛青叹了口气，如果早知道所谓的“真相”，他宁愿自己永远不知道。
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王也的一句话。
“狐狸，回你该去的地方。”
诸葛青一愣，继而苦笑，原来一切早已注定。在他义无反顾留在武当的那一刻时，在他一次又一次放弃抽身而退之后，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哪怕时间倒回，他依然会选择跟马仙洪回到碧游村，依然会选择真相。
“飞蛾扑火”或许就是他这一生的注脚。
马仙洪继续说：“这是你的天命，诸葛青，你无法拒绝。”
可是凭什么？
诸葛青的拳头渐渐攥紧，周身渐渐逸出黑雾，黑暗的心魔在识海中疯狂叫嚣：我从来不信所谓“天命”！既然天地不仁，干脆毁了这万里河山，让一切回归混沌。
“诸葛青！”马仙洪一惊，疾步上前拍上他的后心。
诸葛青“唰”地回过身，面上浮现出一丝挣扎的痛苦，妖气和魔气互相撕扯，而他的胸前忽然出现一抹莹莹的绿光，透过单薄的衬衣微微发亮。马仙洪立刻把炁注入那个不明物体，诸葛青在胸口那股温和的力量辅助下，渐渐平息下来。
他从领口掏出青玉挂坠，看着上面流动的金色符文，神色复杂。当初王也刻下的清心符在妖谷一战过后已经失效，后来这人大概是趁他不注意又刻了一个上去，还是加强版的。
金色符文一闪一灭，迟迟没有消失，仿佛是在谴责诸葛青不好好照顾自己，又瞎想些有的没的。王也刻的符咒似乎和他本人一样，碎碎念爱操心，婆婆妈妈不消停。诸葛青把青玉握在手里，过了会儿又贴在唇边亲了亲，清心符闪了闪，总算没入玉内，倒是也和那人一样好哄。
马仙洪猜测这是王也的杰作，不禁好奇地想拿过来看看，“没想到王道长在符箓上也有造诣。”
诸葛青拍掉他的手，魔气褪去后，他的脸色显出病态的苍白，转而露出古怪的笑容，斜眼瞧着马仙洪，说：“你对着我张口闭口‘天命’，怎么不把这一套说给王也听？他都亲自找上门来了，你反而闭门不见，莫不是不好意思了？”
说完他不由冷笑：难不成只有他诸葛青长了一张任人揉搓摆布的脸不成？
马仙洪口气生硬，答：“还不到时候，我需要先说服你。”
“我答应你。”诸葛青截断他的话，轻描淡写地说：“不就是要炼我么，正好我对炼化活人也很好奇，这事儿挺有意思的。”
马仙洪一脸惊愕，大概也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容易，过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话，“你真答应了？”
诸葛青笑眯眯地点点头，“你该头疼的是王也，他不会答应你。”
马仙洪表情渐渐凝重，斩钉截铁地说：“他会。我要做的事，能让一切恢复初生的模样，到那时众灵平等，世间不再有神，仙，妖，魔之分，修行亦会容易许多。这种利于天下的道，王道长必然赞同。”
诸葛青这次是真笑了。他在马仙洪疑惑的注视下几乎笑出了眼泪，半晌才说：“马村长，你不了解他。”
马仙洪面色不虞。
“那的确不如诸葛先生对他知根知底。”
“知根知底谈不上。”诸葛青摆摆手，他背过身去，望向沉默的群山，想起两人的初见，沉静的面容染上一分温柔之色，“只了解他是个好人，仅此而已。马村长，恕我直言，你要做的事或许利在千秋，但你可知道这也将诞生无尽的杀戮？”
“这是必要的牺牲。”
“蝼蚁也有生存的权利和选择的自由。他不会替别人做选择，这才是他的‘道’。”诸葛青转过身来，“马村长，若以天地为棋盘，万物为棋子，你是想做拨弄乾坤的那只手，还是其中的一枚棋呢？”
马仙洪不语，前者妄自尊大，后者随波逐流，他既不甘于现状，那便只能选择前者。他懂诸葛青的意思，不禁摇了摇头，“世间安得两全法。”
“是啊。”诸葛青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轻笑一声，“但他会竭尽所能去周全，所以我佩服他。”
马仙洪也颇为感慨，情感上他很乐意听见别人赞美王也，可理智上他知道这对自己而言是个不太愉快的消息。自己虽然得到了诸葛青的承诺，但和对方聊完反而心情郁闷。
“如果他不答应你就没办法了吗？”诸葛青忽然问。
“倒也不是，但成功几率会小很多。”
诸葛青点点头，“对了，我答应你是有条件的。”
马仙洪：“……这都多久了你才提！不会是才想出来的条件吧！”
诸葛青笑眯眯地揣着手，低声说：“你在路上曾说碧游村有一处秘境，就算有一天三界围剿，你只需往里面一躲，谁也找不到，这是真话还是诓我的？”
“当然是真的。”
“好。我要进去，等我做完自己的事之后就任你处置。”
马仙洪皱了皱眉，想问缘由但又知道自己问不出来，只得和诸葛青约法三章，然后把人送进秘境。而他自己，还需碰碰王也这根“钉子”。
“我们在这儿呆了几天了？”王震球夹着帽檐，百无聊赖地躺在树上，随手往张楚岚头上扔了一颗小石头。
“别吵，烦着呢。”张楚岚一道雷劈断了那根树杈，又对冯宝宝说：“宝儿姐，咱们再试一次。”
这几天里，他们把能想到的办法全试了一遍，可眼前的碧游村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竟让他们对着显眼的大门束手无策，看得见摸不着。
冯宝宝摇了摇头，她的记忆很乱，又缺章少页，所以就像一本“漏洞百出”的百科全书。她隐约对这法术有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来，可是直觉还在，那就是以她现在的状态是进不去的。
张楚岚当然也不行。
可张楚岚指了指远处留给众人背影的王也，低声说：“你看看老王都愁成啥样了！咱俩哪怕做做样子安慰他也成啊。”
冯宝宝瞥了张楚岚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王也。
王也用力揉了揉憔悴的脸，仰头笑了一下。
“你俩聊出章程了？”
冯宝宝蹲下来看他，她本来过来是想对王也说她虽然不知道怎么进去，但知道在场唯一有可能办到的就是他自己。可是走近了看到王也的样子，她有点说不出口了。
这是件很稀奇的事，至少此前在冯宝宝的记忆里她还没有出现过“难以启齿”这种情况。可或许是王也实在太憔悴了，下巴上胡子拉碴，两道双眼皮的褶子因为疲倦更深了，黑眼圈丧气地挂在眼下，甚至让人不忍心开口惊扰他。
冯宝宝又回头看了看张楚岚，对方也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她懵懵懂懂的，虽然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情绪是什么，却闭上了嘴，摇摇头，然后也在旁边坐下。
张楚岚和王震球在不远处的树下小声拌嘴。
张楚岚犹豫要不要给张灵玉通个信，可是这样就暴露了他在暗中调查这些事。正犹豫时，从碧游村内悄无声息地飘出了一队人偶。
“王道长，请和我们走一趟。”
众人都被这声情并茂的电子音吓了一跳。王也站起来，一时还有点恍惚，指了指自己。
“只有我？”
“哟，这是挑货呢，挨个验？”王震球讽刺地笑了。
“别自作多情了，我估计咱们都只能算快递小哥。”张楚岚用下巴点了点王也，“老王才是货。”
“喔，那服务满意记得五星好评。”王震球转身要走。
王也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猛地回头低吼，“你俩说相声呢！”
与此同时，他和张楚岚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张楚岚信号接收成功，冲他眨了眨左眼。
王也跟着木偶，眼前一花，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一条溪流边，景色乍一看和刚才所在的地方毫无区别，碧游村内外竟然形成了巧妙的镜像。
马仙洪则冲他一拱手，行了一个古礼。
“招待不周，冒犯了王道长，惭愧惭愧。”
王也眉毛一耷，也朝他作揖，只是看上去情不真意不切，慨叹道：“哪里哪里。我家小孩儿不懂事儿，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领回去。”
“我和青很聊得来，恐怕一时半会儿他是不会走的。”
王也袖手站着，撩起眼皮注视着马仙洪，没有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王道长难道就不好奇我们聊了什么吗？”
（下章暴躁道长和鬼话连篇的小孩儿就能见面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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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0-11 00:20: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