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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16 20: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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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诸葛青被字面意义气哭了,王也绝对天生克她,总是有本事花样翻新地气她。那边始作俑者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围着她打转儿,一口京腔听着就叫人想给丫来个土河车:“哎呦我的姑奶奶,祖宗!大宝贝儿——哦不,小宝贝儿,哭什么呀!求您啦,我到底哪做错了您倒是说啊,真是的,哎呀,别哭别哭,大早晨起来怎么就哭呢——”
“你头发呢!”诸葛青用胳膊肘捶,顾忌这妖孽胸口动过手术的没敢用力,“头发!”
“您听我细细道来——”
王也半跪下,抱着她一条左胳膊,擒住她左手腕。诸葛青左右手都能用,但施术掐决左手居多,“别激动哈,咱别把楼拆了,华东区可是肖自在,我可不愿招惹那位。”
“那个,是这样的,呃,您看呢,我这不也还俗了嘛,我皈依证云龙师傅都还给我了,对伐,我还留着头发不像话呀。我隔壁那小两口,就是养狗那两位,人家老怀疑我是唱摇滚的,还问我在哪个酒吧。您说说看,我又不是王震球,我就听听相声……咱小区物业可怀疑我了,就因为这头发,觉得我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我呢,正好又无业……”
诸葛青右手想抽他,看到那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到底没忍心,可眼神往上一瞟,那头发让她火冒三丈,巴掌到底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王也顺杆爬,“疼疼疼!”
“疼你奶奶个腿!”
“是‘奶奶个腿儿’,来来我教你——”
王也抽了一堆面巾纸就往诸葛青脸上怼,“我给你擦擦,哭什么呀,不就是头发。”诸葛青怒道,“别碰我!”
“哪能呢,我给你擦擦,给咱姑奶奶擦擦脸……”
诸葛青幸亏没化妆,不然一准儿被抹成花脸。她推开王也作乱的手,“谁给你剪的。”
“我自个儿。”
“……”
“啊我就是,呃,突发奇想。我行动派,呵呵。”
呵你个大头鬼啊!心魔啧啧,“他最后的价值也没有了。”
顶着半个锅盖头的王也活脱脱大山深处跑出来的野人,诸葛青两眼发黑,心想要不然把这玩意儿丢去神农架算了。王也看她表情风云变幻,好歹眼泪是止住了,便傻笑着补充,“上回那个胡兰兰还是谁,说现在有个项目,留头发给患病的小朋友做假发。我这头发留着也没用,等给他们寄过去,也算公德一件。”
“王也,王道长——”
“头发都剪了,可不是道长了啊!传出去叫云龙师父笑话……”
“——王公子,您这幅尊荣上街,可是非常没有公德。”
“怎么会啊,我又没整容,我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买早餐人家还多给我一个蛋呢!”
八成人以为你是哪来的反社会,吓得吧!诸葛青看着那头乱毛又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就是头发,得亏齐着后颈剪的,还有救。她纯粹就是想哭,于是就哭出来——也不是不明白王也为什么剪头发,他越这样,她心里就越五味杂陈。最后恨恨地掐了把王也的脸,下巴修得干干净净,拽过来检查,耳朵也很干净。
“老王。”
“诶,到!”
“你听着。”
“嗯,听着呢听着呢,洗耳恭听,大小姐您有何吩咐?”
诸葛青道,“你知道吧,我曾经想杀了你。”
她指的是碧游村那次,王也在为她拼命,而她站在人群外,想的是,如果他死了,自己的心情会不会平复,只是那一瞬间的恶毒,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王也“嘿”地笑了笑,“知道。”
“那你还跟我在一起?”
“你也没杀我啊,你不是帮我痛打马仙洪来着。”前道士挠挠乱七八糟的头发,“老——呃,青啊,人人都有不好的念头,我也有。谁能做到真正的清静无为呢?无根生天生灵根,于静极之处得炁,后来不也陷入疯狂。没啥,我那时候做的也差劲,没体会到你的想法,一厢情愿逼着你听我的话。我会改的啊,真的,有什么事大家好商量——”
“所以你就不打招呼把头发剪了?”
王也张大嘴巴,“啊?头发也是共同财产?”
诸葛青拍拍他的脸,“行吧,就算你还俗了——”
“哎哟你让我解释多少遍呐,真还俗了,我身份证都重新办好了,诶等等……”他掏衣兜,“那个头发,你喜欢我留长发的话,我再留不就是了?”
诸葛青没接那张身份证,“老王,俗世生活有很多无奈,也可能很无趣,你真的愿意回来?”
“我都回来了,肯定是愿意的。我什么脾气你不清楚?谁能逼着我?逼我,我化吾为王,一溜烟跑了我……”
“万一哪天后悔了,你要告诉我。”
“你看看吧,就知道你又乱想了。”
王也蹲地上扶着腿哎呦哎呦叫,腿麻了,一屁股坐地上,非常没有形象。加上他穿的T恤和外套,完全可以无差别cos流浪汉。诸葛青捂着脸静了会儿心神,心魔躲起来了,她异常平静。
“你真决定和我结婚?”
王也大惊,“不是吧,就为了头发,你就不跟我结婚了?那不行啊,我好容易才——”他跳起来,因为腿麻差点摔一跤,“青,你不能这样——”
诸葛青道,“你刚才说,你也有不好的念头。你有什么念头?”
“什么念头?啊啊那可不能说,坚决不能说。你生气了就打我,我不还手。”
他脸红了,连脖子也红了一片,耳廓红得发亮。餐桌上摆着他买的早点,诸葛青吃了碗粥,重新洗脸梳头,王也吭哧吭哧在后面收拾,她说,“走,带上你的身份证。”
“干嘛去?”
“去剪头发啊!你个——”
剪头发还得实名制?不愧是上海。王也被诸葛青带到一个高楼的某层,是她相熟的工作室。化妆师见过王也一面,吓了一跳。诸葛青道,“这货头发毁了。”
她准备了几张照片,拿手机和美发师商量。化妆师悄声问王也,“怎么,跟青青吵架,她一怒之下把你头发剪了?”
王也讪笑,“不是,是我自己剪的。”
“啊,why!你那么好的头发!”
“我那什么,为了慈善,为了地球的和平——”
王也小时候,他妈请过著名的什么人物给他剪头发,结果剪成了锅盖头,成为永久黑历史。这回在诸葛青监督下,美发师修修剪剪几个小时,他都睡过去三回,才听到一声“OK”。睁开眼,镜子中的男人眨巴眨巴眼皮,是他没错。
化妆师高八度尖叫,“天哪————————”
王也刚要挠头,诸葛青手疾眼快就是一巴掌,“站直了!别嬉皮笑脸!”
“不是,我这,这谁啊?”
“你还问?你好意思问?”
剪成这样也没花他的钱,诸葛青刷了卡,笑盈盈地和美发师寒暄道谢。接着拖着脑袋凉飕飕的王也上街,这一路上王也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浑身的皮都绷了起来。诸葛青把他拖到一家店,挑了衬衫和外套,“试试。”
“衬衫我有呀,我妈给我买了。”
“我数三下。”
王卫国教育儿子,女人结婚之后会变的,牡丹花变身仙人球,还是不开花的那种。这还没结婚呢就浑身刺啦,哎不对,玫瑰花就有刺。王也刚要脱T恤,试衣间门被敲响,他打开门,诸葛青钻了进来。
她帮王也脱掉T恤,王也脸都熟了,“别别——”
“你要是敢把头发弄乱,我就当场杀了你,信不信。”
“我信,我敢不信么。”
换上衬衣,诸葛青又拿了条裤子。好歹换裤子时她出去了,把门关上。王也换完衣服,一出试衣间就获得售货员的无声尖叫,诸葛青也露出满意的表情,点了点头,命令道,“不用脱了。”
“哇,你老公好帅啊!你们好配!”王也隐隐听到售货员对诸葛青说,忍不住要挠后脑勺,中途改换目标,挠了下脖子。
一通折腾,王也肚子饿了,但诸葛青没有吃饭的意思。她也买了条裙子,白色的。在车上重新整理了头发,补妆,然后说,“沿这条路往前开,上高架。”
路过教堂,春暖花开时节,教堂外草坪有情侣在拍婚纱照。
“你想拍吗?”王也问。
“你呢?”诸葛青把问题抛回,术士的坏习惯。
“想啊。”王也说,“虽然……”他把“有点傻”咽回去,嗐,结婚嘛,都要拍的,对吧。
沿高架桥一直向前,诸葛青指挥他在某个路口下桥,远远看到上海南站,再拐弯。找停车位花了点时间,王也想,终于要吃饭了?路边有些店的样子。诸葛青轻盈地下车,白色的裙摆飘动,她问,“拿身份证。”
“身份证?”王也拍拍口袋,“带了。”
前面,有卖玫瑰花的小贩。再往后,“上海市徐汇区民政局”几个字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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