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青】下凡（性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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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下山天色已晚，只得在鹰潭留宿，住在希尔顿。俯瞰信江，诸葛青打趣王也，吃也不经心，穿也不经心，就对住很上心，“听你大侄儿说，你是走哪都住五星级。”
“首先，这是个四星级。其次，不是我要找五星级住，是我得找张大床睡觉。”王也振振有词，“人吧，总得有追求。”
“怎么，小旅馆就没大床供您睡啦？”
“小旅馆那床吧，睡得提心吊胆的。诶我跟你说，有一回——”
江西菜太辣，超过了二人接受范围。夜里王也和诸葛青打坐完躺下闲聊，聊起在哪都通的经历，王也说，“别看灵玉真人长得那么，呃，怎么形容，冰清玉洁仙人之姿，其实他可能吃辣了！他跟冯宝宝，俩人拿辣椒酱就面条儿吃得那叫一个带劲。我和张楚岚吓死，那真是致死量的辣！”
诸葛青道，“你俩不吃辣，吃什么就面条？”
“哦，我就弄点儿的酱瓜……张楚岚啃大头咸菜，过得实在太清苦了，哪都通真特么黑心烂肺呐，刚想起来，他们都没给我结过薪水。”
“谁让你自己贴上去的？碧游村那会儿你可还跟公司一丢丢关系都没有，巴巴地送上去氪命对付马仙洪。你这叫……浪的呀你。”
王也翻个身，“诶，我这可不是浪的。马仙洪那小子不行，我得教育教育他。”
诸葛青嗤笑，“你是人家谁啊，教育得着吗？”
“按八奇技的辈分，小马得管我叫爷爷。爷爷教育孙子，怎么教育不着了？”
“去你的，你想当爷爷，马仙洪认吗？——你就是看人家不顺眼。”
“我当然不顺眼啊，这事儿还得怪你。”
“怎么又怪上山人我了？”
“啊，说好的你跟我下山，咱俩在大西南游山玩水多自在逍遥呢，你非留那村里。那村里都是些什么人呀，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我能放心吗？特别是马仙洪，对你热情过头了。一口一个青妹妹，我靠，我能不担心吗？上回管姑娘追着叫妹妹的，还是贾宝玉呢！”
“我说你，”诸葛青无语凝噎，“你不是就语文不好吗？”
王也一听来劲了，“我那是现代文阅读不行！我文言文那一个牛逼！”
“你也挺能吹的。”
“我实事求是啊，你不是看过我高考成绩单吗？”
“你语文那分数怎么看出文言文牛逼的？”
“我算的呀！”
就会逗闷子。诸葛青道，“说起张灵玉，他的事你多少也清楚——这圈儿里也差不多算尽人皆知了吧，他和夏禾那档子……绯闻。”
王也道，“啊，就是他跟内全性的姑娘纠缠不清，对吧？”
“夏禾已经脱离全性啦。”
“哦对，老天师坐镇嘛，那七天也算平安度过。”
“我在想啊，”诸葛青慢悠悠说道，“你说，老天师传他雷法，是几岁的时候呢？”
“这跟他和那姑娘有啥关系？”
“有啊，怎么没有。张楚岚会阳五雷，你明白含义吧？”
“阳五雷？他那什么小白长虫？怪烦人的。”
“我说你，”诸葛青弹了下王也的额头，“甭装了。”
王也反手抓她手腕，“我装什么了？”
“张灵玉没办法习得阳五雷，只能学阴五雷。张楚岚他爷爷张怀义怕孙子继承不了阳五雷，给他施加了一个咒，管那玩意儿叫守宫砂，恶心死了——咦，对啊，那天大家围着篝火喝酒，你去哪了？”
“我？我找地儿睡觉去了啊。”
“不愧是你……”
“你呢，你肯定跟大伙儿一起玩儿了吧？”王也戳了下诸葛青的脸颊，“听说张楚岚脱裤子金光现世，咋样？”
“去你的，我早走了，我可没看啊，别污蔑我。”
“嗐，据说那个‘守宫砂’很强，看看就看看呗，我不介意。”
“你这个！”诸葛青一把薅住王也的腮帮子，“得意忘形了吧你！”
“疼疼疼，求您高抬贵手，明儿咱还得去武当山呢！”
“你也知道！”
诸葛青松手，王也哎哟哎哟揉脸。“我呢，提前走了，不过我对张灵玉特别好奇，就用了小小的手段——”
“听风吟，不是吧？诶，我错了！放过我！”
诸葛青哼了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和张灵玉没交过手，自然要多关注他。正一的正统传人要继承阳五雷，我听说他用阴五雷，但不解其意。他倒是看着不近女色，女孩儿对他撒娇卖萌他也能疾言厉色让人家滚——”她点点王也鼻尖，“你们，一路货色。”
“哎哎话说清楚，怎么一路货色啦！我可是改邪归正返璞归真了哈。”
“……不过我要是他，也会觉得烦。”
“烦啥？”
“会被人问啊，‘谁拿了你的一血’什么的。他脸皮又薄……”
“啊？啊，啊，这个啊……确实，”王也结巴了几下，“也对，是、是烦。”
“这个说法就怪恶心的，血什么血。”诸葛青背对王也，“可也算没办法，谁让他失了元阳。哼，男人。”
“靠，拐着玩儿骂我呢！”王也咕哝一句，又觉不能反驳，便靠过去，低声道，“我没有啊，我可是很守规矩的。”
“嗯，我清楚，最清楚了。”诸葛青用被子捂住脸，嗤嗤笑。
“你清楚就好，我的人品你尽管放心——明天武汉中转，你想吃点啥？热干面？小龙虾？三鲜豆皮儿？生滚牛肉粉？……”

鹰潭到武汉，武汉到武当山。听闻那位被逐出门墙的小师叔祖带了媳妇子回来，武当上下的年轻道士们都窃窃私语，功课也没心思做。王也领着诸葛青上山，门票钱就花了好几大百。云龙见了他刚要皱眉，一看诸葛青在侧就变了脸色，阴晴不定后从鼻孔哼了声，上前行礼，“师叔。”
“诶嘿嘿，不敢当不敢当啊云龙掌门。”
周蒙拄着拐杖从后越众而出，王也眼眶微热，纳头便拜：“太师爷，我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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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贫嘴老王……

噗噗想吃桃叽

好喜欢这篇，老师太会写了，每天凌晨挂着梯子爬上来看，难怪标题叫下凡，老王一点点走到红尘里，也是带着阿青回去见师长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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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王也领着诸葛青去大殿烧香，给真武大帝磕头祈福，还抽了根签。一看那签文王也就呲牙，负责解签的小道士捂着脑袋叫道：“师叔祖！这次可真是一半一半放的，这个，”他也不知道该管诸葛青叫什么，便囫囵道，“抽什么签全凭手气，再说了，新时代——”
“就你精得跟猴儿似的！”
到紫霄宫已经六点多，为了迎接远客，特意在客堂摆了一桌素斋。周蒙说，虽然他是出家人，但看着王也自幼长大，也是他的长辈，因此按照世俗规矩，给诸葛青一个红包做“改口费”。诸葛青收下，也对周蒙拜了三拜，道，“太师爷。”
“都怪我那大猴子哥哥，临死前非要认小也子做徒弟，总得叫他好生咽气，我就作主答应下来，结果这一来门里辈分全乱了。”周蒙笑呵呵地让诸葛青喝茶，“今天听说你来，我让云龙把最好的茶叶拿出来备着——可不是看在那小子的份上！”
王也笑道，“我知道，我最不受待见。”
周蒙道，“媳妇子待见你就行！”
周蒙和云龙谈起王也童年上山的趣事，诸葛青安静地听着。王也给她夹菜，低声道，“这个线烧素昌鱼，你尝尝，那个翡翠瓜条也好吃。”
云龙喝了杯素酒，“臭小子，每年暑假都跑来，武当山成了夏令营啦！”
王也辩驳，“诶，掌门此言差矣。武当山本来就有这武术班那清修班的，况且我也缴费了呀，七天一万五呢！我是来学传统文化的！”
“传统文化没见学多少，偷懒倒是十足十！站个桩也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我可是坚持下来啦！看看我这强健的腿部肌肉！”
“行啦行啦，小也子从小就特别，那会儿我记得，头发理得这么短？嗯？中分？”
“哎哟太师爷，可别提了！黑历史啊！”
周蒙道，“小也子出身是那个出身，但没纨绔气。让站桩就站，让踢腿就踢。也听话，肯认认真真读书学文化。就是后来不知跟谁学的偷懒，这可不成。现在娶了亲啦，就得好好担起责任养家。要对媳妇亲切，听到了没？”
王也道，“那是！”
吃完后王也带诸葛青回酒店，轻车熟路，“……我小时候可没这酒店，这全是新修的。我那会儿就住观里，清苦着呢。每天窝窝头就咸菜，再喝碗粥，天不亮就爬起来围着大殿绕圈儿走，太阳出来了就站桩，一站一天。”他指着沿途的景致，“从这往那边走就是龙头香，维修呢，不过好容易来一趟，明儿我上去烧一炷。”又问，“吃饱了没？我看你没怎么动筷子。素酒挺好喝的，葡萄酿的，跟糖水儿似的。”
诸葛青说，“一万五住七天吃窝窝头，真不愧是你。”
“明码标价！贵是因为我一小孩儿还非住单间。我得写暑假作业，一堆呢，写不完挨骂，写完了也挨骂。我们老师逼着写日记，我就写，‘某年某月某日，晴，武当山的云龙师傅让我站桩，我腿疼。’——语文老师收作业，看完了就把我叫办公室，好家伙批评我胡思乱想要演武侠剧。我委屈啊，照实写都不行了？”
“然后呢？”
“然后，我妈去学校解释了。得亏拍了照片。青啊，你说我是不是特不招老师待见？”
诸葛青抿唇一笑，“谁待见你啦？”
王也捏捏她的手，“你待见我就成啊。你真不饿？要不咱再吃点儿别的？”
“吃吃吃，你就惦记着吃。”
“不吃干嘛呀？人么，不吃不睡就是棒槌。”
“以前没发现您居然这么贫。”
“人家北京哒！京爷！能不贫么！”
洗过澡，山上水凉，气温低，诸葛青在浴室里哼歌，模模糊糊，好像是英文歌。
“哟，唱什么呢？”
“你没听过？”
“我就听点儿相声，我会唱，”王也清清嗓子，“一不叫你忧来呀，二不叫你愁，三不叫你穿错了，小妹妹的花兜兜——”
诸葛青手里的浴巾甩他一脸，“听着就不是好东西。”
“这可是传统文化！传统！”
“什么传统文化，你从武当山学的？”
王也抱着浴巾笑，“听相声听来的玩意儿，逗你玩儿。”
他也洗了澡，用的诸葛青带的沐浴露，弄得浑身香喷喷的。洗完了吹头发，以前吹干了就行，现在一边吹还得一边梳，梳不好变成锅盖头就要挨顿骂。家里这朵牡丹花凶得狠，王也披着浴巾探头，“……这样行了吧？”
诸葛青在跟傅蓉视频，“嗯嗯，这件不错。我觉得粉紫色更衬你——”给了王也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王也对着镜子研究，左看右看，“锅盖怎么啦，真是。”
那边视频好歹结束，王也问，“这妹子又干嘛呀？”
“伴娘的衣服啊，你懂什么。”
“你这口头禅越来越跟我老妈趋同了喂。”
诸葛青道，“今天我抽的签，下下吉？”
王也憋不住，脸上一个奇怪的笑容，“不是，上上吉。”
“那干嘛不给我看？你还把解签拿走了，藏哪儿了？”
“哎呀就随便抽的，不准不准。”
“给我看看！”
“扔了，扔了！都说了不准！”
“上上吉怎么不准了！你几个意思！”
诸葛青按住王也，挠他肚子。王也当睡衣的T恤掀起一截，露出半个小腹。他素来不进健身房，也没有特意去练肌肉。不过习武之人身材匀称，体脂低，稍微用力便显出腹肌的线条，“别别，”他反手掐住诸葛青作乱的左手，“我藏也不能藏身上啊，真扔了。”
“说什么了？”
“我们这种签就没准过！心诚则灵心诚则灵。你跟真武大帝许什么愿啦？”
诸葛青道，“我也不告诉你。”
“求你啦，告诉我嘛。”
“你先告诉我。”
王也提着睡裤蹦跶着翻冲锋衣口袋，“就这，没灵过。估计是印了一批……”
诸葛青随意扫了眼签文，都是些顺口溜似的话，“干嘛藏起来？”
“就是不准嘛。”王也伸手，“给我，扔了就行。”
定有古怪。诸葛青往后看去，念道，“占家宅平安人口……求财遂意……”
王也大叫，“别念了！”上来就抢，诸葛青闪身躲过，“……婚姻可成，六甲生男……”
“姑奶奶诶！都说了别念啦！”
王也终于瞅个空当抢走签文纸，“真是的！算了算了，念出来就不灵了，呸呸呸！”
诸葛青了然，“不是，老王，您想的也未免太长远了吧？”
“得得得，快睡觉！听见没，撞钟了哈。”
王也把诸葛青塞进被子，自己也钻进去，“明天还有事儿，睡觉。”
诸葛青说，“嗯，睡觉。”
躺在黑暗中，万籁俱静。王也拉住她的手，咕哝，“怎么这么冰。”
有身旁这个人形暖炉在，身体会很快暖和起来。但诸葛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怎么也无法安心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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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诸葛青心情不好，对于王也而言反而是件好事。无论过去现在，诸葛青喜欢在他面前伪装情绪，几乎成了习惯。碧游村后一度诸葛青能够放松下来，等王也摆脱了陈金魁，去公司坦白坐上从宽凳，出门找她去口福居——得，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诸葛青摆着一张白白的小脸儿，假模假样地微笑，陪他吃南方人不那么喜欢的饺子，一个字的异议也没提。
武当山的清晨稍显清冷，王也摸了摸诸葛青的手，还是凉，整个上半年闹了那一通，估计体虚。诸葛青恹恹地吃了碗粥，强撑精神陪他去给周圣上坟。王也道，“再穿件衣服。”
“不用，没那么娇气。”
周圣埋在武当后山，王也牵着诸葛青的手，提醒她注意脚下。古木参天，鸟鸣婉转。王也烧了香祭拜，认认真真地说道，“师父，不肖弟子来见您啦。之前跟您讲过，弟子道缘已断，决心回归尘世。此番上山，是要跟您报备，弟子娶了媳妇，媳妇人很好，也是术士，特别厉害，弟子非常喜欢……弟子入世以后，也会不忘道门教诲，老老实实做人。若有机缘，定将风后奇门传与武当门人……请您放心。”
说完，又重重磕了几个头，诸葛青也跪下拜了三拜。王也将她搀起来，“回啦。”
忽然强风顿起，松涛如怒。王也搂住诸葛青，“诶，师父这是听到啦。”
原本计划带诸葛青在武当山好生游览一番，但见她没精打采，王也便作罢。送诸葛青回到酒店安顿，诸葛青道，“抱歉，搅了你的兴致。”
“你说啥呢，这地方我住都住了好几年，没啥新鲜的。本来也是想让你玩玩，你不是没来过武当山嘛。山上的古建筑是世界遗产……你到底怎么啦？”
“你不是要去龙头香上香？”
“上香啥时候不能上？”
王也撩起诸葛青的额发，手下汗津津的，一片湿冷。诸葛青推开他，“我没事。”
“不舒服就说啊，我给你买点药？感冒了？来，给我手。”
“不是感冒。”
王也去捉诸葛青的手腕，那人钻进被子，只露出发顶，闷声闷气，“我没事……就是，这几天不方便，你再去开个房间好不好？”
“你什么不方便啊还得撵我出去，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让我一个人静静！”
王也坐在床边托腮，掐指一算，突然福至心灵，“哦！”
他靠上去，诸葛青蜷在被子下面，圆滚滚一团，“青，肚子疼啊？”
没有应答，蜷得却更紧了些。王也抱住那团被子，“这怎么了啊，还巴巴地撵我出去住。以后每回你——啊——对吧，都撵我走吗？我不走。”
他把手伸进去，摸到一束头发。哎哟，上小学那会儿，班里的男同学喜欢拽女孩儿辫子，金元元留短发，手欠的小男生撩她头发，她虎得厉害，回头就是一顿狠削。唠唠叨叨讲了半天童年趣事，“怎么样？我给你买点药去？”
“不用吃药。”
“肯理我啦？”
王也用了些力气，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看看，一身冷汗，还说不疼。”
“烦死了，啰里啰嗦的！闭嘴！”
“嗯嗯，我闭嘴。您是大小姐您说啥都对。”
诸葛青背朝着他，“我心情不好。”
“明白明白，我做过功课。而且老金早教育过我了，诶，她要是肚子疼，准把我们全骂一顿，骂得那个恐怖，狗血淋头算什么呀！不给一鞋底子就不错了！”
诸葛青笑了一声，“明天就没事了。”
“那就是今天难受。来，”王也掀开被子，“我别的本事没有——”
都不必改变四盘，他天生体热。诸葛青靠着他的胸口，只觉暖烘烘的。
“讲讲你在武当的事。”
“我在武当？嗯……你要听什么？”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啊……哦，我在武当呢，每天五点钟起床，早了就四点半，先上早课，然后云步，就是绕着圈儿走啊走啊走一个钟头，走完了吃早饭。吃完早饭，当值就去殿里，不当值也有活儿要干。我是小道士嘛，扫扫院子，擦擦走廊，嗯，就这些。上午忙活完了吃午饭，吃完午饭歇半个钟头，下午继续。下午能松快些，练功啊看书啊都成，就是不许玩手机。吃完晚饭做晚课，不当值就回去，打坐也好，看书也行，自由活动。九点钟，睡觉。”
“这么规律。”
“可不是！九点钟，您内夜生活还没开始呢吧？”
诸葛青用肩膀撞了王也一下，王也的笑憋在胸腔，轻轻震动她的脊背，“……还疼啊？我给你揉揉？”
“……揉什么揉。”
“我手心儿特别热，忘啦？”
王也顺势躺下，左手拍拍诸葛青的肚子，“从前啊，有个狐狸——”
“你摸哪呢！”
“哎呀，不是你不允许我摸吗？来。”
诸葛青默许了那只手搭上自己的小腹，热度隔着衣服，缓慢地渗透。
“从前啊，有个狐狸，想吃葡萄。”
王也讲狐狸吃了一园子葡萄，好不容易吃了串甜葡萄，甜得变成眯眯眼。“青，你喜欢吃葡萄不？回头我给你种一花园。”
“你这是拐弯抹角骂我呢！”
“哪能啊，真心实意问你的，嘿嘿。”
诸葛青扣住那只手，拽起睡衣。王也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便放松下来。手掌直接接触皮肉，他的声音含混着，添了些暧昧，“咱这也算……肌肤之亲了哈。”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啊？我想想。嗯……结婚一个月纪念日？”
“你居然记得。”
“嗐，我现在可是小地瓜忠实用户，傅蓉女士每天发一百条分享，什么‘渣男的十条标准’‘男人不可靠的一百种迹象’‘结婚十年老公从不庆祝任何纪念日’……刚还一条呢，‘姐妹们，’”王也捏细嗓子，“‘老公不愿意上交工资，我该离婚吗？’我那一个汗流浃背啊，吾日三省吾身都不成了，我大老王娶了媳妇得日省三百回：老婆开心了没有，老婆钱够花没，老婆和闺蜜逛街嗨了没……”
“谁是你老婆。”诸葛青掐他。
“哟，您说谁是我老婆。”王也亲亲她的头发，“人都说我老婆是个狐狸呢。”
“老王，说正经的。”
“请讲。”
“你不觉得，我们结婚太仓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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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青的身体有些问题

海边的西瓜

老王估计你小闺女没了（看看你爹，胜不了一点）。薅狐狸毛一点一点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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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是挺仓促的。”王也说。
诸葛青一愣，“既然——”
“既然你个头啊既然，我说仓促是因为我戒指都没到手呢，而且也没有，嗯，”王也字正腔圆，“求——婚——仪——式——我看人家都搞得大张旗鼓，买多少多少玫瑰花，放一后备箱，站楼底下，哗打开，还弄那种小灯，闪呀闪呀闪。要不就去电影院，看到一半，啪亮灯了，开始播视频，男的抱着花出现，敢情观众都是请的托，哗哗鼓掌。我觉得你百分百喜欢这个，正好我内车后面挺大的，放个千八百朵不成问题——”
诸葛青这下不乐意了，转过身来，“哎王也你怎么说话呢，我是那么俗的人吗？”
“哪儿俗了，玫瑰花俗了还是迈巴赫俗了！霸总小说里的霸总也没几个开得起我这迈巴赫的啊！我跟你说，我都规划好了……”
“甭贫嘴，”诸葛青捏他鼻子，“老王，我是觉得——”
“仓促这个事儿吧，诶呀你听我说！”王也手下用了点力气，“养你比养个真狐狸都费劲，养狐狸天天喂点罐头吃见了我还知道摇尾巴呢！乖！我知道你又瞎琢磨什么。不回武当吧，不成，太师爷师父他们都想见见你；带你回来吧，我怕的就是这个，你那心眼儿比针眼儿都小，还钻牛角尖。青啊，其实我那些心思，我师父师祖看的比我都明白，搞最后，合着犯浑的就我一个。”
上半年春天，在诸葛青那碰了壁，王也臊眉耷眼地回了趟武当。
师父，太师爷，改口实在叫不出，他还是用回原先的称呼，跪下行了大礼，“弟子王也不肖，恐怕回不了山门了。”
周蒙摸了摸下巴，“是为了武侯派的那个小姑娘，对吧？”
王也悚然，“太师爷——”
“我就知道。”周蒙和云龙对视，皆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小也子，自古情关最难过，你能看清自己的心就行，回不回山其实没那么重要。你年资也够了，但一直没给你取道号，你不是问么，如今总算明白缘由了吧？”
“……云龙师父把我那些证丢给我，叫我赶紧滚蛋。我就滚了，滚回去一瞧，靠！”
诸葛青道，“不许讲脏话。”
“没啊，我这是表达一种激愤的心情，激愤你懂吗？昂，你见了我理都不理，结果你却要跟内会计相亲。这叫什么事儿，异人圈的年青一代真是堕落了，什么玩意儿也敢觊觎我媳妇儿了——”
“谁是你媳妇——”
“媳妇儿，跟我读，媳——妇儿——”
“哎呀我不跟你闹了，你能不能讲正事！”
王也反客为主，捏住她的下巴，“这不都是正事儿吗？还是那句话，你相亲，你找我呗。我哪条不符合你要求了？别不服气，我，王老虎，一米八二，清华本科，纯理，八奇技继承人，富二代，翩翩贵公子，长得帅性格好。你天天口口声声说你做事都是为了自己，你为了你自己，也该找我结婚啊。你真忍心跟内会计在一起？”
“我知道你算，我没躺ICU呢你就算，别以为我不知道。几条命啊你就乱用，我的命有啥可算的。告诉你，我以前特自负，自以为一生下来什么都有了，等从鬼门关绕了一遭出来，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诸葛青挣扎，王也用手指点点她的鼻尖，“不听话，忘啦？再想被土河车塞嘴我可——”
“周圣老爷子比我看得开，他要认我做徒弟，我不肯，他骂我，说我是头蠢驴。我说我咋也算不得蠢，他说我糊涂油蒙了心，就不是能修道的天人，赶紧滚回去做我的纨绔。我问他何出此言，他冷笑一声，说，‘你这种货色我看得多了，早晚叫俩娃儿勾走了魂——已经勾走了！’等我弄清楚‘俩娃儿’的意思，他已经驾鹤西游。但他传了我风后的法门，我也磕过头拜了他为师，所以还俗前去他坟前烧纸。没烧完一阵风吹得树叶子哗啦啦撒了一身，嗯，他准时在骂我，‘我早就知道！’什么什么的。”
“‘俩娃儿’是——”诸葛青不解。
“说的是你啊，姑奶奶。”王也笑起来，“他一直跟着我。他骂我，臭小子，为了个丫头就要把我风后交出去，你怎么不把你自个儿交出去呢！所以变成如花给我一刀，你摸摸，这还有个疤。”他拉起诸葛青的手，后颈处微微凸起，果然一道伤痕，“老头可真狠。”
“我是回不了武当山做道士了，现代社会，没必要玩出家人和美少女恨海情天那套，你呢，是你自己上钩的哈，结婚证领了，跑也跑不掉，安安心心给我当老婆。不然……”
“不然什么？”
“不告诉你。”
诸葛青被他搂着，热出一身汗。太阳早升起来了，懒洋洋地洒在山林间。
“如果不是我，你可以做武当派的掌门。”
“掌门啊？谁说我要做掌门的？”
“……你不做谁做？”
“我要是做掌门，我还出家干嘛？你以为这掌门很容易做么，见天这会那会，汇报工作，年终总结。”王也轻笑，“我是身负八奇技，那又如何？八奇技登不了天，成不了仙。再说了，当神仙有什么好？高处不胜寒呐。制定人生规划，也得讲科学啊。我制定了科学的人生规划，等你高兴了，我给你讲。”
“又做PPT？”
“啊，你不喜欢我那模板啊？清华紫，多气派！以后咱家小猫就念清华。”
“什么小猫，哪来的小猫？”
“等回头我养个猫，养个俄罗斯蓝猫。”
王也将诸葛青按回去，“喏喏，睡会儿。睡醒了去溜达溜达。”说着哼起了歌：“小小的纸，四四方方，东汉蔡伦造纸张。若要问它有什么用，听我细细地说端详。纸样落到了我的手，张张包的都是十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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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老王捂了后还是很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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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既然不舒服，就别乱跑了，乖乖泡酒店。赶上下小雨，于是诸葛青缩在被窝里刷短视频，王也在一边抱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诸葛青撩起眼皮，行吧，又是清华紫。
“……您这又是准备哪轮presentation呢？”
“我那个老大，还记得不？”
“宿舍那位？”
“对，我找他有点事儿。回头叫他跟牧之哥一起吃顿饭。”
“老王，考上清华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考上了才听说清华的氛围比较那啥，进去一看果真如此，特别我们理学院，那一个头悬梁锥刺股，人人都学得眼冒金星。”
“没点儿好玩的事儿？”
“跑三千米为国家工作五十年算好玩儿不？”
“听着就无聊。”
“好玩儿……我们同屋的，不是老大，另一个哥们儿，追隔壁一女孩儿。人女孩儿学文科的，满脑子风花雪月这诗派那学派。我被拉着去当电灯泡听了几节课，他们学校别的不行，哲学课还凑合。”
诸葛青笑道，“真不愧是你。话说，你当年为什么没报隔壁？”
“因为我喜欢紫，帝王紫，多威武霸气！”
“……”
“干嘛？”王也放下电脑，“又不舒服了？我给您捂捂？”
“我在想，”诸葛青靠着他，“想起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圈里人讨论风后奇门时，有人说，你能学会，是因为清华的校徽和奇门局很相似。”
王也大笑，“你不说我都没注意！确实有点儿像，嘿！”
他揉揉诸葛青的手心，摸摸狐狸脚，招财又进宝。诸葛青啐道，“骂谁呢！”
王也他妈和诸葛青视频，小儿子的人生大事一朝解决，大王太太愈发心宽体胖。婚纱做好了，珠宝也做好了，就等青青回来。又催王也抓紧时间搞定婚纱照，又叮嘱他照顾好她亲亲儿媳妇，“青青要是掉根寒毛，我找你小子算账！”
“哪能呢。”王也咕哝，“得，儿媳妇是亲生的，我是抱来的喽。”
“吃醋了？”诸葛青揶揄。
“我看您是好差不多了吧？阴阳怪气。”王也检查完PPT，“走，雨停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新进的小道士在练功，呲牙咧嘴站桩。云龙见王也来，叫他过去练几路做示范。王也换了师弟的练功服，一大群人和游客围成圈，只见二人起手式相同，有人说道，“啊，原来太极拳还能打架？”
“这，这位，”云龙差点“孽畜”叫出口，“这位师叔，拳法精进不少啊。”
王也拱手，“哪里哪里，掌门过誉了。”
云龙问诸葛青能否演示一下八极拳，王也急忙出言阻止，“青她有点儿感冒了——”
“没事。”诸葛青按住他，“不过我没有带合适的衣服，不知……”
山上常年招收练太极清修的学徒，她也去换了衣服，对云龙长揖一礼，“掌门，请不吝赐教。”说完就摆了个两仪桩。八极拳属近身拳法，刚猛无比，而太极则阴阳相济。起初围观的游客见诸葛青身材清瘦，都以为她是花拳绣腿，直到被拳头破空的劲风骇住，纷纷道，“好厉害啊！”
切磋的规矩，点到为止。诸葛青出了汗，王也上去给她擦拭。换衣服的空档，有好事的问他，“那是你女朋友？”
“啊，我们结婚了。”王也挠挠头。
“哎呦，这女娃可真凶，你打得过吗？”
“嗐，两口子过日子，打什么打呀。她打我，我就受着呗。”
云龙掌门不愧是武当外功第一，诸葛青和王也聊起，王也连连称是，“师父可是徒手接剑气的猛人，陈金魁也说过，云龙道长能用太极劲接他的大钱。诶等等——”
诸葛青打量他，王也讪讪，“没事。”
云龙很是喜欢诸葛青，态度认真，比他那糟心的前“师叔”好太多。诸葛青道，“论起拳脚功夫，我不如王也。”云龙道，“他？我练拳他就睡懒觉，偷懒倒是天下第一江湖无二！”三人正在客堂喝茶，忽然小道士从外进来，说管清修班的道人想来问个事，不知可否。
原来清修班那边正在拍宣传片，苦于拍了几版效果欠佳。看过比试，觉得诸葛青和王也形象符合，又是真功夫傍身，便想问一问能不能出镜打两趟套路。那道人王也素日要称一声师兄，王也看诸葛青，诸葛青看王也，“李师兄，这个嘛……”
“师叔祖，”道人忍不住笑，“那个，摆摆姿势也行。”
“我是没啥问题，”王也向诸葛青投去询问的眼神，诸葛青喝了口茶，“我听他的。”
两人换了衣服，特意做的练功服更显仙风道骨。诸葛青没有真正练过太极，王也掰她手腕，低声道，“放松，诶，对，圆融，好，再来——”
几组镜头拍了一下午，王也累得回酒店找他心爱的大床，“老天，拍戏可真累够呛。”
诸葛青仔仔细细卸妆，“过来，你也得洗脸。”
为了效果，王也被按着擦了一脸惨白的粉底，还被迫往嘴上擦了点口红。“妈诶，别搓了，”他嗷嗷叫，“我脸皮都快被搓破了！”
“叫什么叫，快洗！”
“什么玩意儿啊流我眼里了，啊啊啊啊——”
“快洗！”
王也洗了脸，捂着毛巾就跑出去了。诸葛青也擦了脸，检查一番，才施施然离开浴室。王也翘着脚玩手机，嘴里嗯嗯啊啊哼小曲，突然放下脚丫子，呵呵傻笑，听那动静，好像在看某些愚蠢的视频短句。
“看什么呢？”
“嗯，就你拍的那个剧。”
“上了？我都忘光了。”
“你还没出来。现在刚演到……‘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诸葛青看了眼，“就是个狗血剧。”
“五百万连房子都买不了一套，娱乐圈的剧本也得与时俱进才行啊。”王也招招手，诸葛青俯身，就感到耳垂被捏了一下。然后，王也继续盯着手机傻乐，手机里传出男主和男主母亲的激情辩论。
“我爱她！她是我的唯一！”
“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穷丫头，我不会允许她进门的！”
“你，你们不要为我再吵了啦！”
心魔偷偷摸摸钻出来，“好哥们，哈？”
诸葛青想了想，王也边看边摆手，“等我会儿啊，看完这集咱就去吃——”不成想耳朵被揪住，他下意识转过脸，嘴唇上擦过柔软又冰凉的一瞬。
“……没事儿，看你的。”
诸葛青拿起自己的手机，转身走向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