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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百溪谷166

【也青】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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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3 16:54:13 | 显示全部楼层
坐等老师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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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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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19 23:52:0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啊啊终于找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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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27 15:43:51 | 显示全部楼层
꒰^ↀω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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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10 15:05:34 | 显示全部楼层
基于各种各样的事情大半年没有登陆论坛,然后就给忘了,我真诚道歉。。。修完的《拿捏》全文会放到这边的,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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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10 15:14:50 | 显示全部楼层
拿捏(二)好像有什么跳出了眼睛
诸葛大明星的真心话果然没有多少人相信,他的黑子专门在网上发布了一个投票,有67%的投票者都选择了“他就是在阴阳怪气”,只有33%认为“我觉得还挺真诚的”。有一小群机智的粉丝从诸葛青的发言里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嗑上了他和王也的CP,不过人数太少可以暂时忽略不计。傅蓉等到舆论发酵得差不多,甩出了诸葛青关注王也的记录、他家中存放的王也作品集的光盘以及他亲笔所写的评析,掀起了一波精彩的舆情反击战。

互联网上的纷纷扰扰都与王也无关。北京海淀区某高档小区内,王宅,新晋影帝王也正穿着老头衫和大裤衩,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像一条濒死的咸鱼。在他的脖子上,骑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儿,五六岁光景,手拿巴啦啦魔法棒,正在兴奋地挥舞:“爸爸加油!爸爸冲鸭!”

王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哪儿来这么旺盛的精力,肯定不是随他。他烙饼似的把自己铺在地上,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小祖宗你就你放过你老爹吧,要累死了。”

“不嘛!陪我玩儿!”

“我都陪你玩儿了一整天了!”

“可是你昨天没有,前天也没有!去工作的时候好多好多天都不在家!”

王也一听就心软了,这孩子投胎投到他老王家也不知是好是坏,她两岁时候母亲就离开身边,自己这个当爹的工作忙起来又顾不上带她,平时只能把她交给保姆。她这么小竟然也懂事,自己每次离家她都不哭不闹,只是扯着他的衣角说“早点回来”。

闺女这么乖,不就是骑大马么?这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也配当个爹?

王也“嘿”了一声,运功提气,重新支起身子,继续扮演一头卖力的大马。小姑娘在他背上重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根本不存在什么银铃一般动听,王也想,听起来活像只小鹅。

父女俩又玩了一会儿,王也的手机忽然响起。看显示是他的发小兼合伙人金元元,他搂着闺女,坐到沙发上接起来:“金姐?怎么了?”

“那天颁奖典礼后诸葛青的采访你看了吗?”

“啥?”

“就知道你没看,现在是这么回事儿,我觉得他有点想带着你捆绑炒作的意思,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捆绑我?您可别逗了,他早都视帝了他用得着么?”王也一边回话,一边把试图从他臂弯里逃掉的闺女捞了回来。

“你别把这圈子里的人想得太好了……不过事情闹了挺久,你先看看再说,最好给个回应,毕竟诸葛导演那边我们也不好得罪。”

“成,我看看。”王也挂了电话,闺女还没挣出去,鼓着小脸气哼哼的。王也把她抱到自己腿上,点开软件说,“来,咱来看个帅叔……哥哥。”

诸葛青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画面有些许的晃动,但于他那张漂亮的脸毫无影响。王也有时候会想诸葛青的狐狸眼长得太巧了,每次跟他对视都看不出他情绪几何,仿佛丘壑在胸,却又不显得虚假,眼神好像摸不着的絮;同时呢,那双云雾濛濛的眼睛,还会害得别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他的鼻子、或者嘴唇上,这两个地方也是生得极好的。

画面里诸葛青微笑着听完问题,开口评价王也的表演,说完来了一句:“……所以,认输了。”

你认输个屁,下次要跟我争得头破血流的,不还得是你?王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说这小孩儿撒谎都不打草稿。后面听到“一见钟情”的时候王也眉心跳了跳,立马动手捂住了闺女的耳朵,然后才听见后半句“我是说对他的表演”,正对上诸葛青得逞般的轻笑,讪讪地把手放了下来。

闺女扭过头看他:“?”

互联网的力量是伟大的,隔着相当一段距离的时间和空间,诸葛青的小花招还是成功把正主给撩了个正着。完完整整看过诸葛青对他的一通毫无保留的赞誉,王也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颠了颠怀里的闺女:“王三七,你爹有他说的这么好么?”

王三七小朋友小学一年级在读,文化水平有限,加上王也对她的学习根本没要求,所以比起班里那些汉字会写八百个还会背全篇弟子规的小卷王,她只是一个清新脱俗的小文盲罢了。刚才她光顾着欣赏诸葛青的脸了,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托起圆圆的腮帮,花痴道:“这个哥哥好帅哦……他是不是很喜欢爸爸呀?”

“半真不假吧。”王也狐疑地搜索了一下,看到傅蓉发布的相关证据一时陷入了沉默。他跟诸葛青在数不清多少公众场合里擦肩而过,对方也从未对他表现出热络或者兴趣,态度总是礼貌客气的,他亦然。

其实他对诸葛青印象挺不错,有实力有成绩还不摆架子,既然对方率先抛出橄榄枝,他没有不接的道理。于是不甚熟练地操作大号,回关了诸葛青。“我的关注”一栏里明晃晃地躺着一个数字“1”,王也还觉得挺好,悠闲地溜达进厨房,去给闺女炸薯条吃。

金元元发现之后直接收缴了他的大号使用权,说你真是大仙儿也不怕得罪人,以后我帮你管理。王也挠挠肚皮乐呵呵地说那就麻烦你了,直把金元元气了个倒仰。

王也在圈里混到这地步也不是傻白甜,只是懒得操心,就等着金姐看不过眼主动开口呢。不过他转手就偷偷注册小号关注了诸葛青,也没想太多,交个朋友而已。

近期想在家里多陪陪闺女,没打算接工作。正好有个口碑不错的演技类综艺节目发来邀请,请他去当导师,金元元也觉得他应该趁着影帝的热气儿还没过去攒点路人缘。王也稍微有些犹豫。也就是当天,他看到诸葛青发布新动态,是一张宣传海报,原来诸葛青已经成为了节目导师之一,他的照片旁边还放着一位打问号的神秘嘉宾。

诸葛青接节目是公司安排,制作组表示最后一位嘉宾还在商谈中,诸葛青自然也有过一些猜测,可当他看到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正在低头认真看台本的男人,脑子里还是空了一下。

“王也老师。”他很快反应过来,话音埋了三分笑意,就像赠送出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王也抬头见了是他,立马站了起来,走近几步向他伸出右手,有些无奈地说道:“别介,你那么喊我怪别扭的,叫我老王就行。”

诸葛青同他握了手,自然而然顺杆上爬,笑盈盈道:“行啊,老王,那你叫我老青啊?”

两只手相触的时间很短,诸葛青的体温比他低一点,还能感受到根根分明的骨节。王也不禁开始担忧对方的健康状况,脱口而出:“你要不加件衣裳?”

“嗳,我进来的时候是有点凉。”诸葛青有些意外,但还是顺顺当当地应了,扭头准备反身出去,“那我去问问我助理。”

“用不着,我这儿现成的。”王也从沙发靠背上拎起一件外套扔给他。

诸葛青愣了半秒钟不到,笑问:“这是你的吧?”

“啊,咋啦?我寻思跟你今天造型还挺搭啊。”

确实挺搭。已是初秋季节,诸葛青穿着有些厚度的白长裤和蓝衬衣,休闲款式,王也的外套也是蓝白配色运动风,看起来就像是套装。王也抱臂看着诸葛青乖乖把衣服穿上,全然不知道此人一向是以“对男人过敏”自居。

“没什么,想不到有一天能穿上我爱豆的衣服,有点受宠若惊。”诸葛青说。

“嗐,您可拉倒吧……”王也不当真,说着又把自己摊在了沙发上。诸葛青拿到台本,看了眼摄像机的机位,选在王也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他们这你来我往的,轻松又默契,仿佛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友,旁人绝对猜不出他们这是第一次在私下场合里对话。其他嘉宾陆陆续续也到了,诸葛青向他们寒暄招呼,热情又不失分寸,谈吐也好做派也罢都招人待见。

王大影帝发现在节目里做导师赚钱可太容易了,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有那么多进账。导师们说话有含蓄委婉的,有理性中肯的,有不留情面的,但诸葛青和王也的画风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诸葛青点评完总是习惯性撩拨两句,小嘴就像抹了蜜,不把学员夸得心花怒放他不肯罢休。王也功底也很深,但他懒得露出来,点拨几句就开始“所以诸葛老师说得对”,“诸葛老师说得好”,“我特别同意诸葛老师的观点,让他多给点建议吧”,淡定地把皮球踢给诸葛青。

节目进行到导师示范的环节,王也波澜不惊的心情终于有了一点起伏,因为他和诸葛青被分到了同一组。

只有十分钟准备时间,两位导师需要现场共同完成一段经典的影视片段,为学员提供指导。他们看完剧本,简单地走了一遍戏,随后就各自找感觉去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当然也是第一次正面较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舞台周围灯光猝然熄灭,顶灯亮起——

正中央是一名披散头发的男子,被绳索捆绑在椅子上,他的衣衫已经破烂,鲜红的血液浸染了半身。摄像机忠实地将王也作为囚犯的表演传递到大屏幕上,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脖颈上青筋暴起,额头已经见了汗——空气里如死一般寂静,只听得到他深长的呼吸音。

忽的一阵脚步声响起,诸葛青一袭军装,迈着沉稳的脚步走上,他走到王也面前站定,嗓音有些沙哑,带着克制很深的恨意说出了第一句台词:“头儿。”

这是一部抗日时期谍战剧的选段,王也饰演的男主是日伪军政府的高级军官,真实身份却是一名地下党,诸葛青饰演的男二是他的直属下级,二人乃生死之交,后来男主身份暴露被捕入狱,男二这才知道他的老大对他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他们在选角的时候故意进行了翻转,男主往往用风流不羁作保护色,而男二生性沉稳、重情重义,这两个角色的性格可以说与现实中的两人完全相反。

王也抬头望着诸葛青,尽力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因身体的疼痛而有些气息不足,语气仍是轻松的:“……这么晚还来。”

诸葛青死死地盯着他:“我来审你。”

“都说了我真的不知道,”王也对他笑得很真诚,如同朋友玩笑一般,“你就是撬开我的脑子,里面也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啊。”

诸葛青捏紧了拳头,腮帮因着咬紧的臼齿而鼓起一块:“你救过我的命,我不伤你。”

王也沉默,收起了笑意,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诸葛青再次开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头儿,你可曾信过我?”声音在颤,沉得近乎喑哑,似乎他们多年来共同度过的每一寸岁月,在枪林弹雨中互相交付后背的感情,化作了千钧的巨石,全压在这轻如细丝的一句问话上面。

“……不曾。”王也只有微末的迟疑,此时他但求速死,撒谎对他而言、或是对他这位已经站在对立面的朋友而言,毫无意义。

他说不曾。原来共事十多年未曾有过一刻信任。忠诚被践踏,信仰被背叛,诸葛青心里的愤怒已经快要喷薄而出,可他的角色偏偏是那种最冷静最自持的男人,他面无表情道:“你的一切都是虚假,名字,身份,履历……就连对你的女人,都不知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可你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我,你只有面对我的时候从来不配枪,你从南昌战场上被抬回来,说最后会为你收尸的人,是我。”

王也浓黑的眼睫颤动了,口中嗤笑一声:“别再自欺欺人了……”

“自欺欺人的究竟是谁?”诸葛青的两臂撑在行刑椅的扶手上,逼迫王也凝视自己。距离太近,两人的气息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起,无形的,雄性的,暴烈的,几乎要令人寒毛直立。

王也感觉到了他身上来的沉重的压迫感,男主既有的愧意一时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疯长,险些岔开了他该有的台词:“我费劲儿哄你,不过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你该知道的。”

通红的血色渐渐爬上了诸葛青的眼底,他狠狠地喘出几口粗气,直接抬手掐住了王也的脖子。毕竟是演戏,诸葛青没有真掐,可王也对上他眼神发现很有想弄死自己的意思,便继续激怒他:“我平生……最瞧不起……没有自知之明之辈。”

诸葛青的身体猛然一颤,手中掐得更紧,他的心中风云激荡,就像一头快要挣脱桎梏的猛兽。他第一次叫了男主的名字而不是往昔充满恭敬的“头儿”,紧接着是淬了血一般的话音:“……你真……该死。”

王也险些被他松开手的劲道掀翻,发出一阵逼真的窒息后的剧烈咳嗽,望着诸葛青拂袖而去的背影,眼眶发红,百感交集,最后拼尽全力地怒吼:“混账!那你就杀了我!”

灯光全灭,表演结束,有人跑上台替王也解开绳子,台下掌声响了许久才渐渐止息。

刚下舞台王也就冲诸葛青抱一抱拳:“厉害,差点儿被你牵着鼻子走了。”

诸葛青勾起唇角:“那不是还差了一点嘛,下次我再努力。”

王也在如山如海的喧嚣中与诸葛青对视,终于从那双谜一般的眼睛里摸出来一点门道。此刻他心情应当是极愉悦的,那光芒像星子,又似跃动的火种,几乎要从眼睛里跳出来。狭长的眼尾如同一湾海岸,瞳仁的靛青色在丝缕的灯光牵扯下化成了一种波光粼粼的蓝。

动人得不讲道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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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10 15:16:20 | 显示全部楼层
拿捏(三)像鱼记住水的拥抱

诸葛青属于遇强则强的类型,他今天很开心,因为这场戏他演得很爽。王也是绝对可靠的搭戏对象,好像无论什么样的戏他都能接得住。明明男主在这场戏中是弱势一方,王也却四两拨千斤,与他打了个旗鼓相当。

他不知道平手代表了什么,是自己与王也的差距变小了,还是王也比他高出太多level只是在向下兼容他。按理说,诸葛青身为一个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根本不可能产生如此自卑的心理,可这个世界,无论是人事还是命运,从来就不会按照道理运行。

八年前,诸葛青二十出头,刚刚斩获视帝名誉,正值春风得意之际,他的父亲给他带来了《风后》的原片,意味深长地对他说:“看看吧,找找差距。”

那时王也二十二岁,在影片中饰演的男主是一位继承武当绝学的道士。他没有名字,片中所有角色都称呼他为“道长”。《风后》是古代江湖背景,中式的文化气息十分浓厚,故事却很纯粹,仅仅是讲述了道士的人生经历,从出世到入世,经历了挣扎求生、承受了痛失所爱、逃过了明枪暗箭,最终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死于疾病。然而越是简单纯粹的东西就越见其深刻。

这部电影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上擒下金熊,王也同时也获得了影帝提名。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王也并非科班出身,那年他刚从清华理学院毕业,也是第一次接触电影。除了“天赋”二字之外再无别的解释,偏偏这份天赋足以把其他所有人都衬得黯然失色。

有人诟病王也是本色出演的“道长”,根本不是他既有的实力,可王也用接下来的几部好评如潮的作品堵住了好事之人的嘴。他演戏最大的特点就是平凡,像无形的流水,不夸张,不激烈,可平凡中又现出超凡的真实。就像导演周蒙后来评价《风后》:“每位观众都可以从这部片子里看到自己的苦难、挣扎、还有人生。”

诸葛青永远忘不了自己看完《风后》时内心的震动,他突然明白了父亲想说的话,王也表演出的是真实的东西,而他一直以来只是在按照学校教给他的东西照本宣科。差距犹如鸿沟天堑,他甚至要怀疑起自己是否还配称得上是一个演员。

诸葛栱本意是想警醒自家儿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谁知用力过猛把孩子的自尊心给刺激狠了,尽管时机未到,诸葛青还是毅然决然地转战了电影圈。

转型期没有不痛苦的:一次次被导演恨铁不成钢地责骂,一次次被指导老师激将式地羞辱,残存的自尊心还在拼命地将他拉扯。粉丝流失的问题倒在其次,更严重的,是他将原来养成的表演习惯全部打碎,塑造起一个全新的体系,训练,再训练,可训练之后的大脑在面对镜头时变得一片空白,完全忘记自己应该怎么演……

诸葛青硬撑着熬过了那些苦处,脱胎换骨,化蛹成蛾,结果一头扑进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八年磨砺归来,败在了同一个人手下。

电影节颁奖仪式那天诸葛青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分裂,属于王也粉丝的那一半是真的服气,不愧是你啊,我可真没粉错人;属于王也竞争对手的那一半则是真的抓狂,为什么你就那么有天分?为什么你轻易就可以得到无数人孜孜以求的东西?为什么我拼尽全力倾尽所有却还是无法撼动你?

他对王也,欣赏是真的,钦佩是真的,嫉妒也是真的。

那种情绪让他今天在舞台上掐王也脖子的时候,险些忘了控制力道,又或许他真的下手重了,王也没说。

太低劣了,简直不是东西——哪怕仅仅只是产生一点怨恨王也的心理,诸葛青也无法原谅自己。他和王也飙戏之后的畅快被挤走了,剩下的节目时间里肉眼可见的消沉,王也悄悄问他怎么,他眯着眼睛扯扯嘴角,回答“我出戏出得慢”。

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令狗仔们雀跃不已的事情:从来不参加社交活动的王也这次竟然破例,在节目录制结束后的庆功聚会上出了席。

组织聚会的是导师里面一位资历很老德高望重的前辈,地点在一家高档酒店,鲜花礼堂,玉盘珍馐,要多牌面有多牌面。很多学员也受邀来了,与他们非常熟悉的各位导师沟通交流,气氛相当不错,倒显得王也和诸葛青两个新来的这边有点冷清。

这时有个学员端着酒杯向他们走了过来,他还在大学念本科,演过一些剧,签了公司,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但在瞬息万变的娱乐圈,翻红的机会遍地都是,今天是十八线,明天可就不一定了。

“诸葛老师,我是今天您夸奖过的xxx,您还记得我吗?”十八线穿得挺清凉,长得有些阴柔美,笑容腼腼腆腆的。

诸葛青根本记不清自己究竟夸了多少人,对此人也是毫无印象,不过还是回报以微笑,点了点头:“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诸葛老师,我也是瑞星娱乐的,傅姐之前带过我,就想来给您打个招呼,敬杯酒。”

“原来是师弟,”诸葛青笑着端起酒杯,随口夸道,“长这么帅,有前途啊。”

十八线殷勤地举杯,快步向他走近,不料脚下被桌腿一绊,酒水洒出半杯,正好泼到了诸葛青的裤子上。

“呀!对不起对不起!”十八线吓了一跳,连连鞠躬道歉,掏出一条手帕就想给诸葛青擦擦,下一秒却被另一只手给攥住了手腕。

王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眉眼间的冷意好像要化作冰凌,能给人捅出百八十个窟窿,他淡淡地开口:“差不多得了,戏还得再练练。”

十八线尴尬至极,不仅是他呆在原地忘了反应,就连旁边的诸葛青也呆住了。

王也松开他,从一旁的餐桌上拿起纸巾盒递给诸葛青,又瞟了一眼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十八线,不满意地皱一皱眉:“还愣着?”

十八线忙不迭跑了。

王也看诸葛青,后者的表情从震惊变得玩味,似笑非笑的。王也没来由地有些窘迫,掩饰心虚一般开口:“你这……”正巧身后响起那位老前辈热情招呼他过去的声音,他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有换的吗?”

诸葛青冲他抬抬下巴:“有,你去忙吧。”

墙壁上装饰华丽的金色时钟的指针走得很快,时间渐入深夜。

诸葛青换完衣服回来又迎接了一轮又一轮的敬酒,他向来是大大方方来者不拒,加上今夜兴致高,喝了一杯接着一杯,脑子有点晕乎,就悄悄溜到外面阳台上醒酒。

身后传来阳台的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老青,降温了,别站太久。”

诸葛青回过头,看到王也背着室内通明的灯火靠近自己,人好像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亮面出现在他的肩膀、眉弓、鼻梁和喉结,阴影就显得更深,看起来着实是非常的……性感。诸葛青小幅度地甩甩头,觉得自己今天喝得有点多。

王也把解酒的果汁塞到他手里,说道:“要是难受就先撤,没必要撑着。”

诸葛青的脸颊本来就染了红,倒没有醉,只露出一种慵懒随性的情态:“……老王,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这个词汇一出,一下子触动了王也压在心底的疑问:“咱俩原来见那么多次,倒也没见你……”

诸葛青知道他的意思,垂眸笑道:“要是我厚着脸皮去找你拉关系攀交情,这喜欢,就不真了。”

怎么回事儿?像个正在搞暗恋的十五六岁娇羞少女。

王也被自己的联想给雷了一下,扭过头望向远处的夜空,问道:“那上次怎么在采访里说了?”

“拜托,我输了诶。”诸葛青理所当然道,“时隔八年再次惨败,输得我几乎要否定自己这么多年的演员生涯,心态崩了,实话就藏不住了……”

王也很会抓重点:“再次?”

诸葛青喝口果汁润润喉,简略交代了自己当年的心路历程,只将嫉妒和敌意按下不表。他承认自己卑劣的刻意隐瞒,如果直接说出来,今晚的谈话就不够动听了。

王也听完惊讶得很:“不会吧?哪有那么夸张?”

“有的,信不信由你。”诸葛青半倚在扶手上,还是笑,姿态放松下来带出一丝鲜见的靡颓,锁骨上方的皮肤凹陷下去印出一个深深的窝。

就像某种引诱的暗示,效果立竿见影,空气中立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流动了起来。王也盯着他看,心想这个时刻好像仅缺一支被点燃的香烟,飘飘忽忽的青灰色烟雾就会给那种东西,赋予一个暧昧的实体。

诸葛青从容不迫地换了话题:“倒是老王你才叫我惊讶,就刚才那件事,也值得你拉下脸来生气。”

自然是指刚才十八线企图勾引诸葛青被王也挡下的事情,讲真那种情况对诸葛青来说都不叫个事儿,他自然有手段能把那个十八线教育得本本分分,再也不敢作妖。可他完全没想到王也会出手。

“没生气,就是严肃点儿,你是个很好的演员……”王也顿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这说教的口气挺招人烦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当然我也不是说你不能处对象啊,只是那人一看就心术不正,别让他带坏你。”

诸葛青忍不住笑得更欢,他爱豆王也原来是个老到骨子里的老干部,相熟起来不到十二小时,粉丝滤镜都碎了一地。他接话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全网都知道我大学里两个月换三个女友的黑历史。”

“啊?真事儿啊?”

“真的,不过三次我都是被甩的一方。”诸葛青全然不觉自己爆了一个料,他说得很浅淡,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我认同每个姑娘都是人间宝物,但我走不近她们身边,每次分手时我都能听到类似的话,说她跟我只适合做朋友。”

王也:“那说明你挺会做人。”

“那说明我有性格缺陷。”诸葛青笑着纠正他,抬手搓了搓胳膊,“有点冷了,谢谢你听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回去吧。”

大楼外的狗仔蹲了好几个小时,只拍到王也和诸葛青两人站在阳台上聊天的照片,这两人的生图都很能打,距离太远照片成了高糊,却还辨认得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乍一看竟有种奇异的相配。至于王也为什么要破例出席宴会,依然是个谜。

TBC.
注:副标题来自王贰浪《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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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10 15:17:01 | 显示全部楼层
拿捏(四)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

但凡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在开始时总需要有比较主动的一方,王也一看就是被动的类型,所以诸葛青并不介意率先拿下主动权。有粉丝做了一个统计,在某期节目中诸葛青一共叫了“王也老师”整整68次,充满了各种不同的意味,剪在一起听起来就像一支韵律满满的歌曲。私下里他有事没事也爱找王也网上聊天,有时候是正经讨论剧本和表演,有时候纯属闲得无聊,问王也吃不吃这个玩不玩那个。

王也最近不忙,回他也回得很勤,诸葛青这才知道王也身边还带着个六岁半的女儿。人际关系的拿捏上诸葛青是最有分寸的,他和王也之间还没有熟到可以分享那么隐私的事情。他不再多问,即便他知道坦荡如王也,应该不会隐瞒他。王也都三十了,要说没有任何感情经历那不可能,但他一直以来都是零绯闻,在公众心中的形象是洁身自好的单身钻石王老五。幸而他把女儿保护得很好,若是哪天曝光出来,恐怕要引发轩然大波。

诸葛青已经开始了下部电影的筹备工作,每次录完节目就被傅蓉催着跑路。他有些残念地想,节目都录了好几期了,竟然没找到机会和自己的爱豆单独约顿饭。

有句俗话说得好,缘分要么不来,要么来了挡都挡不住。那天诸葛青去参加二次试镜,离开工作室大楼的时候,突然天降暴雨,他担心自家司机开车危险,就打电话让人等雨小点再来。他的头发淋湿了一点,肩上也有些微的潮湿,诸葛青便退回楼内大厅,坐在休息处的沙发上观赏起橱窗外的雨幕,安安静静地琢磨事情。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王也的消息。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试镜完了么?

蛰你:嗯,刚结束,被雨绊住了。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我正好在附近,来接你?

蛰你:行啊。

诸葛青将手机抵在下巴上,遮不住唇角的笑容像水波一样荡漾开去。

王也私下里打扮很随意,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二百块,开的是一辆沉稳低调的红旗H9。诸葛青弯下腰,把墨镜推到额头上,单手扶着他的车窗:“我是坐前头还是坐后头?”

王也一挑眉毛:“随意,这也有讲究?”

诸葛青笑着解释:“直接坐后头担心你觉得我拿你当司机,坐前头的话,我得确定你的副驾不是某人专属……王也先生?请问你的副驾有人了么?”

“没有,上来。”王也被撩得有点心头发慌,暗自腹诽这都什么矫情玩意儿。

这时雨势已经转小,车开出车库驶向了大道。诸葛青上车之后带进来一阵微凉的湿意,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薰衣草与薄荷的混合味道,经典款渣男香。王也当然不知,只觉得挺好闻,嘴里随口问道:“试镜怎么样?”

诸葛青笑眯眯地回:“你猜?”

王也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肯定是稳了,鼻子里闷出一声哼笑,踩下油门加了一点速,说:“我去接我闺女放学,不介意见见吧?”

诸葛青心下又是惊讶又是新奇,没想到王也竟然能干出这种近似于绑架的操作。他曲指叩了叩车窗玻璃:“我都上了你车了,现在说什么不都晚了?”

“被你发现了。”王也抬手蹭了一下鼻子,解释道,“我闺女是你粉丝,今天她生日。”

诸葛青简直啼笑皆非:“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三七小朋友在读的小学有不少名人子女,但她的父亲是王也这回事,只有学校部分高层和她的班主任知道。王也接到闺女的时候小姑娘正被老师牵在手里,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一见到爸爸就小鼻子一皱,小嘴一瘪,哇哇地哭了起来。

王也一下被弄得不知所措,连忙把闺女搂进怀里,迭声问怎么了,小姑娘也不说话,搂着他的脖子只哭。老师一脸无奈地说王三七小同学生日收到了不少礼物,惹得其他几个小同学有点眼红,今天您正好又来晚了,他们放学的时候就讽刺了她几句,把孩子给弄哭了。

王也脸色一沉,问道:“她被人说什么了?”

老师为难得很,支吾一会儿还是交代,开学时的家长会您没空过来,家长开放日的文艺汇演您也没来,王三七小同学每次放学都是司机接走的,就被说成是没爹没妈的孩子……在我们这儿这种情况很常见,您也别太介意。

王也听完自责得心肝都疼了,抱着伤心欲绝的闺女不停拍背:“哎呦闺女,别哭了,爸爸来迟了是爸爸不好,我给你准备礼物去了……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帅哥,诸葛青,我把他抓过来了。”

王三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还记得诸葛青是姓诸还是姓诸葛,她只想拼命哭出心里的委屈,紧紧地抱住爸爸的脖子,把眼泪鼻涕全部蹭到爸爸身上。闺女情绪失控,天公又不作美,雨水再次变大,总不好让人家老师一直陪他们站在冷风里受冻,王也只好一手抱闺女一手撑伞,一路小跑回到了车里。

诸葛青老远就看见王也的狼狈模样,连忙打伞下车,给他们拉开车门。小姑娘扒在王也身上哭,劝也劝不下来,小小的后背都被雨淋湿了一半,诸葛青飞快地对王也说:“我来开车吧,你哄哄她。”

王也焦头烂额,他哪里想得到小祖宗今天整这么一出?王三七天生泪腺发达,爱哭,加上王也宠她,宠成了个撒娇精小哭包。但她其实很少无理取闹,这孩子一向是很懂事很坚强的,摔跤了知道自己掸掸土爬起来,被人欺负了知道自己打回去,伶牙俐齿得王也都没脾气训她。今天实在是委屈狠了。

王也自孩子两岁起就当上了单亲奶爸,除了工作其他时间全在家里带孩子,又当爹又当妈,哄娃的经验是很足的。要哄闺女么,百试百灵的只有两点,好吃的和好玩的。诸葛青一边开车一边听王也像发毒誓似的“蛋糕奶糖爆米花,泳池鬼屋欢乐谷”,险些乐出声来。

可惜这次王也的招数失灵了,一直到他们到家下车,王三七还是趴在他肩上呜呜咽咽地哭,一抽一抽的,特别可怜。诸葛青看不下去了,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七七,看我。”

王三七泪眼朦胧地转过头。诸葛青将白皙的手掌摊开在她面前,说:“我手里没有东西对吧?看好哦,不要眨眼——”他“啪”地打了个响指,手掌再次张开,里面凭空出现了一颗亮晶晶的糖果。

王三七一下子看呆了,眨巴眨巴眼睛,盈在睫毛上的两颗泪珠滚了下来。诸葛青温柔地用手指帮她抹去,又拿糖果在她眼前晃了晃:“送给你,吃不吃?”

“……吃。”王三七犹豫了几秒,还是瓮声瓮气地回答。诸葛青就拆开糖纸喂进了她的嘴里,他笑意盈盈地祝她生日快乐,模样快要赶上糖果一样甜。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眼珠都不错地盯着诸葛青看,好像这人是什么神奇的魔法使者,趁她一眨眼的工夫就要消失掉了。

王也对诸葛青的手段肃然起敬,还不及他说话,诸葛青的目光就跟他一碰:“老王,你们赶紧回去吧,我自己叫车来接就好。”他不知道孩子哭的原因是什么,但王也关起家门来肯定要处理这个问题,父女俩之间的事情,自己身为外人当然不方便掺和,该识趣点退场了。

岂料王也突然扭头看闺女:“王三七,你要把你的生日礼物吓跑了,咋办?”

“啊!不要!”王三七立马伸手拉住诸葛青的外套,撒娇道,“阿青哥哥你别走,跟我们回家嘛!”

王三七长得跟王也有几分神似,五官很周正,浓眉大眼,标准的北京漂亮妞儿。她皮肤比王也白,脸颊上还有点婴儿肥,要哭不哭的样子十分可爱,诸葛青瞬间就有些顶不住了。

王也轻咳两声:“老青,我把你骗过来一趟真挺抱歉的,不请你上去坐坐说不过去,给我个赔罪的机会,你看行不?”

诸葛青:“我能说不行吗?万一你再绑我一回呢?”

王也:“那必然不可能,我哪儿敢呐。”

诸葛青原本还想傲娇一下,又想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决定还是去王也家拜访一次。

怕孩子淋雨着凉,进屋之后王也就让诸葛青先自便,他带着王三七回房间里洗澡换衣服去。

诸葛青四处打量一番,心里有了计较。王也家面积很大,不空荡,装修风格十分温馨,墙角桌角处都包了防撞条,王三七各年龄段的玩具分门别类地摆在客厅角落里,被家政收拾过了所以显得很整洁。看得出来男主人有意把工作和生活分开,这间房并不适用于招待客人,父女俩的生活痕迹很重。但是,它丝毫发现不了女主人的存在,哪怕是曾经存在过的证明。清理得如此干净,恐怕是离异或分居有些年头了。

诸葛青控制自己的思考到此为止,没打算探究什么。听见浴室里传出王也温厚的声音,还伴着小姑娘咯咯咯的笑,他觉得爱豆在他心中的形象更加丰满了一点。王三七先出来,穿一套鹅黄色的小睡衣,还湿着头发,嘚吧嘚吧跑去给诸葛青倒了一杯茶,有点害羞地说:“阿青哥哥喝茶。”

诸葛青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笑问:“七七,我帮你吹头发好不好?”

他那张脸,那把嗓子,是国民公认的女性杀手,上至七十岁老太下至七岁幼女,就没有搞不定的。王三七终于想起眼前这人是她喜欢的明星来着,激动得小脸都红了。

王也一出来就看见王三七搬个小板凳坐在诸葛青面前,诸葛青拿着电吹风在给她吹头发,两条长腿包裹在修身的裤子里显得又长又直……还有那手法,比他好多了,他吹了这么些年还是偶尔会把闺女的头发绞进去。

小孩子对身边人对待自己的态度是很敏感的,王三七又天生伶俐,一发现诸葛青对她超级温柔她就开始得寸进尺,甚至可以说暴露本性了。她抱着诸葛青的胳膊晃来晃去:“阿青哥哥,你那个糖是怎么变的呀?”

“还想要?”诸葛青忽悠道,“一天只能变一次哦,下次再变给你看。”

王三七噘嘴失落了一小下,很快又高兴起来:“阿青哥哥,爸爸说你是我的生日礼物诶,那你以后是不是就留在我们家了?”

“这个嘛……要看你爸爸的意思。”诸葛青玩味地睐了王也一眼。

王也后背一麻,真心实意地求饶:“可别……王三七一个小狐狸我就吃不消了,再来个大的,您是要我命啊。”

诸葛青莞尔。王三七听不懂这俩无良大人你来我往的推拉游戏,真心实意地嗔道:“我才不是小狐狸,我是你的大宝贝儿!”

诸葛青险些被这个称呼萌得倒地不起,王也面露尴尬:“是是是,大宝贝儿大宝贝儿……蛋糕一会儿送到,我随便烧几个菜,你和哥哥先玩会儿。”

TBC.
注:副标题来自莫文蔚《慢慢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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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10 15: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拿捏(五)你明明是从未拥有过的梦境

不仅登堂入室,把爱豆的娃抱在怀里玩儿,更有爱豆亲自洗手作羹汤,诸葛青觉得自己的追星生涯真是牛逼坏了,说出去都要羡煞旁人。

诸葛青毕竟有个小很多岁的亲弟,哄个王三七对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到王也宣布吃饭的时候,自家闺女已经化身牛皮糖黏着诸葛青不撒手了。

用餐时间很愉快,吃过蛋糕王也问王三七有没有作业,王三七腻在王也大腿上,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直转,又不知道憋什么坏水。诸葛青笑眯眯地哄说“写完作业我就给你讲故事听”,又拉钩为誓,才算把她哄进了书房。

两个大男人在沙发上,一个坐着一个瘫着,不约而同地长出了口气,对视一眼,笑了出来。

“老青,我有时候觉得我这爹当得不称职。”王也笑完又是唉声叹气,“她今天在学校里哭那么厉害,就因为被别的小朋友说没爹没妈,这事儿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谈,一谈就要伤心……这孩子的性子不随我,心思重。她从小就知道体贴我工作忙,想让我省心,但她心里还是惦记她妈妈,我知道。”

诸葛青想自己这时只要问一句“你和尊夫人当年怎么了”,就能把王也的防线撬出来一道口子,抓住他的弱点,然后自己那些明晃晃暗戳戳的小心思就能趁虚而入,要是运气够好,说不定还能把自己一直仰望的这人拉下来、弄上手。

但那行为太恶劣了。他和王也之间的气氛才刚刚开始有些变味儿,这也是建立在相互欣赏尊重的基础之上。如果在未来他们真的发展出一段超越友谊的感情,那他希望这感情来得坦坦荡荡、堂堂正正,只有这样才堪与王也相配。

“你把她教得很好。”诸葛青说,“单亲家庭的孩子不一定会留有创伤,两亲健全的孩子也不一定就多么幸福。”

王也瞥了他一眼:“你这安慰方式还挺独特。”

“不信啊?”诸葛青笑了笑,突兀地问,“老王,你看过我爸和我合作的那部《一腔残曲》么?”

“当然,你的表现很出色。”

“过奖了……其实我是想告诉你,那部片子是我爸自编自导,而男女主角的爱情悲剧,是改编自我爸和我妈的真实经历。”

王也还记得那部片子的主线,男主是一位作曲家,而女主是一位歌手,与诸葛青的导演父亲和明星母亲的确有种微妙的相似。

二人年轻时因共同的理想而相知相爱,走到一起之后共同打拼,有了可爱的孩子和富足的生活,却不可避免地因为名声鹊起而渐行渐远。循环无解的矛盾,日复一日的争吵,无穷无尽的冷战,让孩子的生活变得压抑痛苦形单影只,生活的琐碎和残酷最终腐蚀了原本洁净美好的亲情,将一家三口都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电影中有一个镜头令王也印象深刻。在孩子初中的时候父母终于协议离婚,办完种种手续回到家中,发现孩子正在厨房里烧他们的结婚照。孩子的面容映着火光,侧过头来凝视他们,微笑着说:“爸爸妈妈,恭喜离婚。”

实际上影片的高潮和记忆点并不在此,饰演男主的诸葛青也展示了一流的演技,可令王也久久不能忘怀的仍是那个孩子的镜头。

“烧结婚照,是我小时候干过的事情。”诸葛青轻描淡写地说,“我爸觉得这事挺有电影的feel,就写进了脚本里。”

“他们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离了一次,不久又复婚,有了小白,无休无止的争执和冷战并没有什么改变。小白八岁时候又离了,我妈带着小白出国,我爸和我留在国内做电影。”

诸葛青自嘲地轻笑:“一腔残曲,那是婚姻带给我爸满腹的遗憾和烦忧啊……”

王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谁也不知道诸葛青那对貌似神仙眷侣的父母原是一对怨偶,更不知道年幼的诸葛青在心理上遭受过这样的不幸。诸葛青曾经因醉而向他吐露过的“性格缺陷”,想来也可以追溯到他童年的这段经历上——说出去谁相信呢,看起来多情之至的诸葛青,竟然根本不相信感情。

“……我是不是把话题弄沉重了?”见王也很久都不说话,诸葛青表示抱歉,“看得出来,七七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你是个很好的父亲。”

“老青,你这张嘴是开过光吧,话也说得太窝心了。”王也扶额笑起来,心里就像被塞了团湿了水的棉花,凉丝丝软塌塌的,感动之余又有点心疼,悸动之外还有点迷惑,他弄不明白诸葛青究竟是只对他才会把甜言蜜语说得如此真挚自然,还是自己会错了意,他对谁都这样。

王也理智上猜测是后者。诸葛青这个人就像捉摸不住的风,时而敏感脆弱,时而温柔暖心,时而撩得人小鹿乱撞,时而又给人留出千里之外的距离……他真真假假扑朔迷离,但自己就是不自量力且不识好歹地,让风吹得微醺。

“我可不是在安慰你,”诸葛青慢条斯理地说,“毕竟咱俩是竞争对手,为了防止我把七七的事情爆出去黑你,我也送一个黑料到你的手上,这样比较公平。”

王也绝倒:“那还真是多谢。”

天南地北的又聊了一会儿,诸葛青觉得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终于眯起眼睛试探道:“你就没想再找个伴儿?七七毕竟是女孩子,很多事情还是妈妈来教导比较好吧。”

王也摇摇头:“嗐……没想过。”

“为什么?”话一出口诸葛青就预感自己该后悔了。

王也顿了顿,露出一个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眼神却渐渐飘入了虚空。谁也看不出他脑海里的回忆究竟是值得怀念还是值得悔恨,最后只是落下轻如枯叶飘零的一句话:“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她妈妈,你就懂了。”

诸葛青没有接话。王也这反应在他看来,就说明前妻在他心里依然占据着重要的位置,重要到经年的时光都无法磨灭。他禁不住想象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美好无比怎样惊艳绝伦的女人,竟然能获得王也如此的深情?

他本以为自己会感叹唏嘘,会赞他专一,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眼堵了,狼狈至极。错把王也的礼貌和好涵养当成对方有意继续暧昧游戏的信号,一次次得寸进尺,真真是,丢人现眼。

空气转冷,诸葛青略带生硬地说时候不早了,自己就先回酒店了。王也再次留他,答应了王三七讲故事呢,等她出来见不着人又要哭鼻子,实在晚了你睡我这儿也成,我去给你收拾屋子。

诸葛青硌了硌后槽牙,简直要闹小脾气了——王也你到底什么意思啊?默许我纵容我还给我回应,今天绑我在先,留我在后,还让我睡在你家,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前妻是你的白月光你要为她守身如玉终身不娶?

王也哪里知道诸葛青误会了,他只是单纯想让醉人的风在自家屋檐下多停留一会儿罢了。

到底诸葛青没有留宿,给小姑娘念了篇伊索寓言,有扎实的台词基础在当然是娓娓动听。王三七牵着他的手指撒娇说还想听,你留下嘛,可惜没管用。

诸葛青走后,王三七爬到她爸爸身上,小巧的下巴贴在王也的胸肌上,捏住一缕他的长头发,不高兴道:“爸爸,你是不是惹阿青哥哥生气了?”

王也大感意外:“啊?他生气了?”

王三七气急:“哎呀!你好笨啊!”

王也很快就发现闺女可能真的比自己聪明,诸葛青确实生气了。

具体表现为,他想约诸葛青吃饭作为感谢,诸葛青第一次推说最近工作忙没空,第二次说朋友失恋喊他出去蹦迪,第三次王也特地托人找傅蓉确认了他没有通告才发出邀约,诸葛青又说生病了。王也就是傻子也猜得到诸葛青是在故意躲着自己,但他猜不到为什么。他这个人向来顺其自然、万事不强求,此时却莫名沾上了一点焦灼又无力的情绪。

没过几个星期,诸葛青被卷入了一场风波:他下榻的酒店里有个男星被曝聚众吸|毒,连带一批明星网红同时塌房。

有家一直针对诸葛青的营销号开始作妖:“知人知面不知心?当红小生疑似涉毒”、“内娱第一贵公子的堕落之路”等等吸人眼球又具有煽动性的文字,配上诸葛青出入该酒店的照片、诸葛青曾经和该男星在某活动上的合照、诸葛青出现在夜场被拍等,字里行间都在暗指诸葛青与其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诸葛青的国民度很高,很多人就算没听过他的名字也必然在电视机上看到过他的脸。如此丑闻可谓惊世骇俗,在流量为王的时代,蹭热度的营销号就像吸血的蚂蟥一样层出不穷。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许多网民被误导,抱着路人吃瓜的心态点进洗脑包,出来就武装成为义愤慷慨的网络喷子。傅蓉紧急公关,体检证明、工作室声明和律师函一样不落,但脏水已经泼到了诸葛青身上,而且愈演愈烈,骂声相当难听。

诸葛青当初转型的时候也被骂过,一直以来花边新闻从未间断,有真有假,网络上对他的毁誉他其实不是很在意。可这次谣言闹得太大,连他国外的母亲都特地打电话来问了,让他多少有些郁闷。

谁知后来发生了一件更加惊世骇俗的事情。

从来不在互联网上发声的新晋影帝王也,竟然转发并艾特了那条造谣的营销号,配上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丫扯。”

该条动态五分钟后就被撤销并且更换了配字:“诸葛青先生系本人好友,本人愿意担保诸葛青先生不存在任何不当行为,望散布谣言者好自为之。”这官方的口气,这讲究的用词,一看就出自金元元女士之手。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王大影帝仅凭一己之力将“丫扯”二字送上了热搜。话题评论区里炸成了沸腾的油锅:

“北京人前方报道:‘丫扯’就是‘你丫扯淡’的缩写。”

“天啦噜真是活久见了!这是也总本人吗?绝对是本人吧!”

“哈哈哈哈哈哈笑到打鸣,前后两个版本明明是同一个意思,但我们都知道哪个才是也总说的……”

“心疼金姐一秒钟。”

“青粉泪流满面,我就知道wuli阿青不会做出那种事情!谢谢也总!”

“也粉喜极而泣,我们家老大爷终于会用微博了,感天动地!谢谢阿青!”

“只有我觉得他俩不清白吗?”

“铁定不清白啊,某综第一期青就穿了也的衣服,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吗?”

“嗑昏咕去了!他好爱他!”

“沉寂多年首发声,竟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带你走进王也和诸葛青不得不说的故事:[网页链接]”


TBC.
注:副标题来自《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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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10 15:17:56 | 显示全部楼层
拿捏(六)离场是否有点失敬

洛神传媒大楼的高层办公室里,副董事长王也瘫在办公椅上,正在老老实实低头挨训。正牌董事长兼CEO金元元女士身穿职业装、脚踩恨天高,双手叉着小蛮腰,气势惊人:“王也!!!要不是你说不想搭理网上的是是非非,我干嘛管你那破账号!怎么?您决定下凡了?还冲冠一怒为蓝颜?你怎么不说你要追他呢?!”

王也默默给她倒了一杯菊花茶:“消消气消消气,生气伤肝……”

“再说那诸葛青,我看他就是个男狐狸精!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啊就这么公开站台?娱乐圈里再铁的铁子都不敢这么玩儿!万一真的查出来他涉毒呢?到时候啪啪打脸的还不是你?!”

这话王也倒想辩驳一二:“你多虑了,老青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

王也心说我把人都拐到家里去了,他脱了外套我又不是没见过那挺拔的身段儿、那白生生的胳膊,哪个碰了毒的人是他那样儿的?这话他憋了回去,金元元现在就是个点燃了引线的炮仗,说出来她肯定要炸。

“不行,小也子,你得给我表个态,你到底想干嘛?”

是啊,他想干嘛呢?诸葛青找他玩儿的时候他心里美得很,诸葛青一不理他他就总想采取点行动把狐狸哄回来,他这算是……想干什么呢?

王也可疑地挪开目光:“就,拿他当朋友,能帮就帮呗。”

金元元弯下腰,充满探究地直视着他:“真没打算给七七找个后妈什么的?”

王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那念头像团火,碰一下就好像手指被燎了个泡,立马缩回来,不敢再想。他咬牙切齿地骂:“……找你大爷。”

“我大爷在二环四合院儿里边遛鸟呢,恐怕没法消受这福气。”金元元贫了一句,很快恢复正色,“你没这想法我就放心了,诸葛青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他想收了你,十个你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人家可没想收我,人家躲我呢。王也在心里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得了,谈正事吧。张楚岚新写那个本子我看完了,挺好,有希望冲奖。”

张楚岚是很早就被挖进洛神传媒的新锐编剧,年纪比诸葛青还小几岁,但在编剧方面确实很有才华。他和王也在电影上的不少见解都相似,两人私下里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王也知道张楚岚有个不太寻常的女朋友要养活,张楚岚也知道王也家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最近在打磨的剧本是个同性题材的文艺片,讲的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南方农村一位木雕师傅与其徒弟之间的背德爱恋,片名《映月潭》。

金元元皱眉道:“这题材肯定拿不到龙标,你肯演?”

王也点点头:“演。”

金元元是个老练的商业女强人,但在电影制作方面对王也的决定一向尊重,既然他演,那自己便尽可能解决他的后顾之忧:“我看男二的选角就是大问题,哪个电影咖愿意牺牲到这份儿上给你作配?你有想法么?”

王也脑海里首先晃过了一根靛青色的小辫儿,在思绪凝聚成念头之前就被他强行掐断。他用手指揉着迎香穴说:“先把班子组起来吧,之后再开会讨论。”

会上张楚岚果然提及了诸葛青的名字,被金元元一票否决,理由很充分:一是就算王也跟他很熟也不能改变他是对家的事实,二是人家马上要进组了档期排不开。他俩争得火热,导演张之维在一旁撵着须沉吟不语。

张老先生是行业泰斗级的人物,本来已经半隐退了,这次张楚岚挖空心思费尽手段,连续一个礼拜上门喊“我亲亲滴师伯公”,才算请动他老人家出山。后来张之维又提了好几个圈里的男演员,发去片约结果无一不是铩羽而归。金元元无奈,挑了一个洛神最近正在捧的小年轻,试镜勉勉强强通过,又经过培训才算定下。

王也原是极疏懒的人,最近却觉得忙得脚不点地也有些好处,至少让他无暇去琢磨诸葛青。他们最近一次联系,是在王也为他站台的当天,诸葛青发消息说了感谢,不过字里行间透着的客气疏离让王也没好意思再提请他吃饭的事儿。在此待遇下王也渐渐领悟了诸葛青未曾言语的深意——他其实并不需要自己特别为他做些什么,既然友谊已达上限,谁也没法再往前走一步了,那么维持现状才是最优解。

王也一琢磨这个就像了浑身长了痱子似的不得劲儿,无计可施也是真的,只好默契地减少了交流的频率。

今天试镜的时候张楚岚还在念叨诸葛青,听得王也心烦意乱,送了他一掌叫他赶紧闭嘴。下班回到家,王三七看到电视上在播诸葛青主演的电视剧,扭头问他什么时候再把阿青哥哥喊来咱家玩儿,王也嘴里说着下次一定,心里想着真他大爷这都什么事儿啊。

大概是视网膜效应和吸引力法则同时作祟,白天灌了一耳朵他的名字,晚上竟然就收到了他的消息。王也心里一跳,扫一眼日期,原来距离他们上次聊天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诸葛青发来一张深长廊巷里满天繁星的图片,不知他怎么拍的,清晰无匹,明亮逼人,像一条正在闪烁舞动的光带。

蛰你:空气质量五颗星。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进组了?

蛰你:估计四个月才能回,已经开始有点想念了。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想念什么?

诸葛青现在人在一座四线城市的老旧居民区里,这里几乎没有一片屋檐是完整的,电线杆歪斜了,路灯里面积满了虫尸,墙灰水泥寸寸剥落暴露出赭色的泥砖,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一只只血红的眼睛。条件很艰苦,秋风也袭人,只有晚星堪得一瞧。诸葛青从室内热闹喧天的酒桌游戏里脱身,站在狭窄的巷道内,慢慢地点了一根烟。

更远地方的卡拉OK店里传出客人的鬼哭狼嚎,唱着不成曲调的寂寞的情歌。

诸葛青没有烟瘾,为了角色需要才会偶尔一抽。香烟含进嘴里,更像是一种妥协——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想王也。

想他外套上烈阳般的气味,想他侧颜出镜时突出的喉结,想他抱着女儿温柔低沉的哄,想他穿着家居围裙时勒出的宽肩和窄腰……没忍住,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去解解相思,谁知这相思竟然愈演愈烈。他终于发现自己最初的设想太过天真,这种感情一旦产生,就是一个阴私而甜蜜的秘密、一场遮遮掩掩又欲盖弥彰的成人游戏,什么坦坦荡荡、堂堂正正,笑话。

王也总是老样子,不解风情、死不开窍、铁板一块;又或许王也明白自己所求,只不过心里还沉甸甸地揣着一个放不下的人。无论哪种情况,都让诸葛青自那天从王也家里落荒而逃之后,纠结后悔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诸葛青自诩是个金贵人,可经不起爱情这种磨法儿——算了,洒脱点,撤了吧。

蛰你:[猫猫无语.jpg]

蛰你:想念北京啊,难不成还能是想你?

那天晚上惊鸿一现之后诸葛青就失联了,他说自己入戏出戏都需要时间,开拍之后的习惯是手机开飞行谁也不理,让王也别介意。原因合理且正当,王也只能说好。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映月潭》在十一月正式开机,王也同样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张之维导演很严格,哪怕是已经当上影帝的王也都少不了挨训;洛神旗下的那个小年轻就更不用说了,几乎要在张导手下褪掉一层皮。其实小年轻也不是没灵气,只是本来就和角色的感觉差上一些,又每天挨骂把信心磨掉了,任凭王也怎么带都起不来,只能一遍遍NG。

小年轻私下里红着眼眶来找王也,说也哥我实在演不下去了,您换个人吧。王也没让,只说我们先拍没有你戏份的,给你放个假,你去调整调整状态再来。

这假一放就出了大事儿,小年轻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摔断了腿。也不知道真是意外还是故意的,反正伤筋动骨一百天,彻底演不成了。电影都拍一半了出这种状况,大家都很泄气,张导让剧组工作都先暂停,导演组赶紧想办法去找替补演员。

小年轻不大不小算个三线,虽然是不可抗力违约不用赔钱,但他知道自己这事儿搁金元元手里绝对没那么容易过去,这娱乐圈怕是已经混到头了。急于向公司证明剩余价值,他自己曝光伤情卖惨,圈了一大票粉丝同情,可也把原本低调的《映月潭》抛进了更多人的视野。题材敏感,背景敏感,加上文艺片本就不靠票房赚钱,拍摄期间临时更换主演,得奖希望就变得更加渺茫。很快《映月潭》就被一片唱衰,圈内最为广泛流传的说法是:谁接盘这部片子,谁就是傻子。

年节的氛围还没散去,演员们普遍清闲,可剧组发出的片约还是屡屡受挫。金元元隔着电话把那个小年轻的经纪人骂得狗血淋头,张楚岚蹲在办公室角落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张之维坐在老板椅上老神在在地喝茶,也就是他老人家才有这样的气度,要是换个导演来早就炸了。这事儿理亏的是洛神的班底,张导就是拧掉张楚岚的耳朵、拿脚踹王也,他们也没资格喊个“疼”字。

办公室花盆里的芦荟都仿佛感受到了紧窒的空气,蔫头巴脑地耷拉下来。张楚岚摁熄最后一根烟头,嗓音沙哑地开了口:“老王,我听说诸葛青回来了。”

王也一愣:“嗯?他没和我说。”

金元元说:“是,提前结束拍摄任务就回了。前天他们刚下飞机,我立马就问了傅蓉,她果断给拒了。”

“傅蓉哪里做得了诸葛青的主?”张楚岚不怀好意地笑,“老王,你不是跟他很熟么?你问他本人试试?”

事到临头金元元也改了态度:“现在只能找他了,你问问吧。”

接着张之维的眼神无声飘了过来。王也被这三个人盯着给诸葛青发了消息,发完只觉得后背生汗、脚底打飘。在诸葛青那双风云莫测的眼里,跟他的交情能值几斤几两?这么久没联系,一上来就央人替自己干活儿,还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这不地道,甚至还有挟恩图报的嫌疑。慌了,真慌了,活了三十年就没干过比这更没品、也更没底的事情。

诸葛青估计正在玩手机,很快就给了回复。

蛰你:老王,我看起来很像个傻子吗?

王也无奈地把手机摊在桌上给张楚岚他们看。就在这时,针落可闻的静谧当中又响起了两声震动。

蛰你:好吧,我就是。

蛰你:剧本发来。

TBC. 注:副标题来自阿细《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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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10 15:18:25 | 显示全部楼层
拿捏(七)所以生命啊 它苦涩如歌

郭家村的映月潭每年都要淹死一个人。

在那里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映月潭里住着一条蛟,满月挂起时便会现形施法,听人许愿解人忧愁,但每年都要取走一条人命作为给养。

村里大部分都是农民和手艺人,最殷实的要数远近闻名的木雕师傅郭义一家,宅子就坐落在映月潭边上,风水师傅说了,旺财但不旺人丁。郭义老来得子,不久就丧妻,他不像乡里乡亲那样管娃娃叫驴粪狗蛋,只取了个学名叫做“望穿”。此子从小就是混世魔王,上房揭瓦偷鸡摸狗无恶不作,长大后更是胆大包天胡作非为,郭义常年提着鞭子满村找儿子,找到就是一顿好抽,堪称郭家村一道特色的风景线。

往映月潭东面五百步有一片青瓦房子,窗棂上挂着水红色的假花,故而又叫花房子,里头装的都是妓|女。妓也分三六九等,有几毛钱陪一晚的东施无盐,也有天价难买的昭君貂蝉,其中最美的一个,名叫童娘子。

十五岁的郭望穿喝多了酒,让同伴扒光了身上的钱,被推进一间花房子,里面正是那位童娘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做没做成恩客,只知道九个月后童娘子带着个婴儿找上他爹,非说那娃娃是他的。他自然不认,可童娘子趁夜把娃娃扔在了郭家门口,自己离了乡。

这事惹得郭义暴跳如雷,郭望穿梗着脖子不认错,差点被他爹骟掉,身上被抽出来七七四十九道疤,全是为那娃娃留的。郭义给娃娃取名叫童玉,当亲孙子一样养大,手把手教着写字画图,还要郭望穿传他木雕手艺。郭望穿对他好不起来,手艺是照教不误,但动辄使唤打骂、态度恶劣。他越看童玉越觉得不是自己的种,真叫一个人如其名,脸蛋小,头发软,皮肤又白又细,出落得亭亭玉立。童玉怕他,也崇拜他,从小管他叫“师父”。

郭义去世后郭望穿接了班,和童玉两人相依为命,干活儿、画图样、做买卖、吃饭睡觉,干什么都在一块儿。童玉长到十八岁,收到邻家姑娘晓梅的表白,就在此时,真正意识到自己感情的郭望穿压抑不住,心一横对自己的徒弟用了强。童玉遭受了侵犯,却斯德哥尔摩发作一般卑微地爱上了郭望穿,暴躁凶狠、肆意妄为、一生注定学不会温柔的,他的师父。映月潭边的郭家宅院里,他们度过了短暂的幸福时光,又像在一方乐土里种下了埋葬自己的祸根。

一天郭望穿的儿时玩伴撞破了他们的秘密,告诉童玉他们可能是父子,童玉去质问郭望穿,可他完全不记得。郭望穿说你要不乐意那咱就不做这档子事儿了,你自立门户去吧,喜欢晓梅你就娶,不过你第一个孩子得姓郭。

童玉和郭晓梅结婚三年就到了文革,晓梅加入了红|卫|兵,无意中发现童玉藏起来的定情信物,亲手揭发了这对师徒的背德之爱。童玉在批|斗中被毁了容,郭望穿也被打成重伤。他们再次相依为命,童玉像过去那样照顾郭望穿的起居,最后,在郭望穿终于能起身赶工的那天夜里,自沉映月潭。

诸葛青合上纸质版的剧本,闭了闭眼睛,心里只有一个感觉——疼。

张楚岚最初就希望诸葛青来饰演童玉是有他的道理的。二十八岁的诸葛青还罕见地保持着与十八岁不相上下的外形状态,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极少流露出的特质与童玉有些相似,可能与角色达到充分的共情。事实证明张楚岚的眼光确实毒辣。

诸葛青光是看一遍都觉得难以承受了,他想象不到如果自己真的出演童玉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王也略带紧张的注视下,他掏出钢笔,“刷刷”两下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心里的不安被他滴水不漏地掩去,挂上一副饶有深意的笑:“老王,接这戏还是我赚了。”

王也不解地望他。

诸葛青清了清嗓子,举起本子,字正腔圆地念道:“郭望穿将童玉按在未完成的木胚上,不顾童玉的拼命挣扎,咬住了他的嘴唇……”

“你你你……!”王也的反应意外的纯情。他为了贴郭望穿的形象增过肌,皮肤更黑了,还真去找了个工作室锯过木头。现在的王也,就算西装革履也遮不住粗犷硬朗的气质,被诸葛青一激,脸颊黑红黑红的,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在心爱的姑娘面前手足无措。

王也以手捂脸:“快别念了祖宗,到时候会清场的,也不会有过分裸露的镜头,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你和之前那个演员演过这段么?”

“没没没,还没拍到呢。”

诸葛青笑起来,心想自己真爱看王也窘迫的模样,叫人忍不住想接着逗他。“所以我赚了啊,哪个粉丝有机会和爱豆拍激情戏啊?”于是拿出惯用的招术,一边用眼风纠缠他,一边拿话撩拨他。

殊不知王也最吃他这一套,尤其这么久没见,心里惦记得紧。王也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只盯着他看。

深沉的、长久的凝视。那眼神太深,竟然让诸葛青产生了一种被捏住后颈皮的心悸感。

半晌,王也发出一声轻叹:“……您哪儿是粉丝,您是我祖宗。”

其实接下《映月潭》这部戏对诸葛青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完全不符合他利己主义的处事原则。如果真要他说出一个理由的话,那无非王也来拜托他了。他确实动过退避三舍的念头,可真正收到王也消息时却完全没想过拒绝。那三个多月的冷静期不够他处理好对王也的感情,剪不断理还乱,到头来还是喜欢。哪怕王也有了白月光朱砂痣,哪怕王也是天上月云中仙,他也还是想要够上一够的。

说到底,一个男人答应心上人的请求,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傅蓉对诸葛青接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她不明白诸葛青那么聪明一人干嘛非要傻了吧唧往火坑里跳。诸葛青被她叨叨得受不了,甩出一句“为了爱情”直接让傅蓉大脑当机。他爹诸葛栱倒没明说不同意,只是打来电话发表了沉重的暗示:你是大人了,自己做的决定,后果要自己承担。诸葛青说您放心,我自己担。

称得上是一意孤行地进了组。

拍摄进度安排很紧,需要赶着冬天的尾巴把文革的部分先拍。因为是接盘,所有对手演员都是待命状态,对尚未调整过来的诸葛青来说,压力可想而知。这压力更多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自身——从小到大,诸葛青一直生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他做什么都厉害,做什么都漂亮。

更何况现在那些目光里还有一道属于王也。他就是硬撑着,拼了性命,也要让王也看到,自己有资格对等地和他站在一起。

张之维平时是个很和善的老头儿,但导起戏来就成了“三高”——高强度、高标准、高要求。他从来不会很细致地给演员讲戏,更注重的是“感觉”,这个感觉只能靠演员自己去找,要是找不到,那就只能NG重来。

这种导演风格最初让王也都栽了不少跟头,初来乍到的诸葛青更是无计可施,只好拼命地将自己代入角色:他就是童玉,童玉就是他。

他是一个身世不明、活得低声下气的孩子,他是一个因容貌出众而遭遇了数不清的欺辱和猥|亵的少年,他是一个长期屈从于淫威却无法控制自己爱情的囚徒,最后在钝刀割肉一般越来越深的绝望中独自走向了死亡……

童玉的人生就像泥沼,拉着诸葛青一点一点地下陷。甚至出于他心里对王也的爱而不得,这次他入戏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造型师保留了他的刘海,修剪之后长得能遮住他在戏中被毁容的半张脸。两个星期不到的时间里,他的脸颊飞速地瘦削了下去,脊背再也难以挺直。他的话少了很多,人越来越凝滞,形象气质与婚后的童玉越来越接近,偶尔在戏外,他还会长时间地看着王也出神。整个剧组的人都在清醒地旁观着他的下陷,但无人胆敢把他叫醒。

立春时候,乍暖还寒,适逢一场夜雨。

水边的老房子里亮着灯,郭望穿艰难起身,坐到窗前他习惯待着的地方雕刻,昏黄的灯光绕开他的身影,透过窗子,投射在水面。

南方的雨,不管是春雨还是秋雨,总是柔柔的,淅淅沥沥,丝丝缕缕。一滴雨水落在潭上,好像用金针画了一个圆,很多很多的圆,如同泥牛入海,不留痕迹——就如同他无望的爱情。

灯光像被水罩住了,出现了定格的形状,连雨也不能使它离散。光在水里,窗子在水里,郭望穿,他也在水里。

童玉突然忘记了不安,也忘记了恐惧,他望着这潭水变成了一张舒适的温床,对筋疲力竭的迷途人散发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一步步地走向映月潭,雨伞被他扔在了草丛里。

脚踩进了泥土,很软很黏,冰凉的潭水浸湿了他的鞋子和裤脚,寒意从足底直窜上来令他禁不住地打了个颤。

但他没有停步。一直都没有。

直到身体如同入睡一般滑入水中。

这场是一条过,诸葛青的表现非常完美,向来挑剔的张之维看着摄像机画面,满意地点起了一根烟。

然而诸葛青却迟迟没有浮上水面。

所有人都慌了,探照灯瞬间开启,小小一方潭水霎时被照得雪亮,同样被照得惨白的还有张之维那张皱纹横生的脸。

听见外面好多人在歇斯底里地喊着诸葛青的名字,王也的心脏突的揪成了一团。他扔下手里的刻刀,从老屋里冲了出来,他看见对岸的摄影棚里人仰马翻,还看见救生员正在赶来,到处都没有诸葛青的身影。除了雨水画出来的微末纹路,映月潭平静得就像一面磨过的镜子。

王也仿佛一脚踩空,所有理智都跟着向深渊里塌陷了下去。

“诸葛青!!!”


TBC.
注:副标题来自《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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