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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29 08: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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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很疼。眼前也明明暗暗的。诸葛青闭上眼睛立起指尖在左手虎口处狠掐了一把,再睁开眼的时候视野总算清晰了一些。
“王也。”
他现在的声音不好听,而且一发声喉咙里就像两片砂纸在互相打磨一样疼。就这样了诸葛青声音还是小得完全被淹没在土流流动的摩擦声里,更别提还有个哭个不停的扰民玩意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又喊了一声:“王也,别碰幡。那个哭丧的跟邓有福他们是一路,幡是媒介。”
术士可以算是对外在干扰抗性最强的异人了,但外来灵魂入体一样会很麻烦。对战时被干扰算好的,若是潜伏在内景里才最要命。其实对战的时候一直顾忌着什么因素反而会束手束脚,但诸葛青必须得提醒王也一句。
王也很少以术士的身份应战。这不是说他不会随机应变使用术法,而是当遭遇突发情况时,他的第一选择一定是太极。再加上王也又不用武器,如果诸葛青不提醒一句,他和那根孝子幡的接触不会少。且不说现在还不确定田沐东是不是只能往一个人身上打入一道灵魂……光是冲着那幡是用尸油炼了几十年腌入味了也要能少碰就少碰。
一想到这里,诸葛青整张脸都痒了。庆幸田沐东戳他的时候没碰到脸上的伤口应该不会感染,但他现在还是很想把脸皮撕了重新长一张。
诸葛青说话的时候王也已经习惯性地以太极阴手接住田沐东一边嗷嗷哭着一边挥过来的孝子幡,手腕微转卸力带偏杆子的方向同时脚下逼近向前一靠,手臂顺势斜挥,一记斜飞式将人击退后迅速后撤三步,微微皱眉。被提醒之后他才注意到从刚刚和孝子幡接触的手臂位置微微发冷,肢体隐约有些不受控制。
好在武当同属道家,虽然不及性命双修的全真那么专注修炼灵魂,王也对付外来灵体也有些手段,只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彻底祛除只能先在心中默念经文暂且压制。梁镇复此时已站定震宫,手中运起六枚大钱。王也余光扫了一眼三人的位置,心底默念经文速度不变,手中捏决。
雪亮的雷光在树林中一闪而过,田沐东发出尖利的哭嚎:“姓梁的你在干什么!欺负我爷爷奶奶叔叔嫂嫂不能揍你么!”
“吵死了你个哭丧的!”梁镇复暴躁地反呛回去,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惊惧。
他原本以为是诸葛观追来了,但八门搬运一出他就知道动手的人是王也。
……凭什么。
梁镇复随陈金魁学的是六爻金钱课,但他当年其实最开始学的是最正统的奇门。然而他终究天赋平平,只是学会地盘法术就已经竭尽全力,实战中用起来更是错漏百出,最后干脆改学金钱课,主动舍弃了奇门的繁复多变只追求实战斗法的优势。
——然后在术字门的演武场上,被用武侯奇门的诸葛青一招击败。
梁镇复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不是金钱课斗法比奇门强,是陈金魁强;他输给诸葛青是因为他弱,就算梁镇复比诸葛青大十几岁还是不如他。他一遍又一遍跟自己说,陈金魁是十佬之一术字门的掌门,他能学到陈金魁的十之一二就受用终生;诸葛青是武侯派的大少爷,从小接触的都是最高深的术法身边有顶尖术士随时指点,他没有诸葛青的出身没有他的待遇多走了很多弯路。但诸葛青也没什么了不起,有那么好的资源还能把自己玩废了的人不过如此。
可是现在,一个武当出身、跟诸葛青差不多年纪的小道士,太极纯熟,奇门用得依然令他难望项背。
中年人的眼白逐渐漫上更多红色,六枚厚重的大钱宛如活物,划出六道不同的弧线击向王也要害。
这东西应该不带毒。但王也同样不打算用手接它,空间仿佛轻微地扭曲了一下,六枚大钱仿佛突然被困进了没有出口的迷宫茫然地移动。
——八门搬运还能这么玩。
梁镇复咬牙,一边联系他那六枚大钱一边快速移动。他转修金钱课,但奇门也没完全丢掉,踩上宫位毫不犹豫以离字对之,凭空而起的火焰如箭矢般直冲王也而去。
王也想都没想,脚下宫位一变。他合坤字和兑字,不在宫位的情况下这两宫法术也能信手拈来,所以这里变宫位不是为了改地盘,他要改的是神盘!
白虎,禀西方之金,为凶恶刚猛之神。性好杀,司兵戈争斗杀伐病死。
兑字所唤出的黑色蔓延到指尖的瞬间王也当真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梁镇复,后者猝不及防——别看他体型几乎是王也两倍,近身也就能本能扑棱两下——一拳捶向对方小腹。
他看得出来,攻击诸葛青的主谋是梁镇复。既然他也是术士,那为什么仇恨诸葛青这件事王也不会猜不出来。奇门术法伤人容易,但是不痛快。
“王也!”隔着土墙诸葛青看不到,但拳拳到肉的声音和梁镇复的惨叫让他有些奇怪,王也是这种性格的人吗?某非是被什么影响了?全性……全性……他似乎听到过有人的能力与此相关。
那个人的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诸葛青立刻大喊:“王也!护住手太阴和足厥阴两经!”
王也被他一喊悚然一惊,拎起梁镇复的领口一丢迅速后退。恢复冷静之后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体内两条经络确实有些异样,这拨弄情绪的力量来自哪里也不是问题。王也挡在诸葛青面前,微微眯起眼睛。
圆头胖耳的大和尚乐呵呵地从树林里出来:“小施主很是敏锐啊。”
诸葛青当然不会说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经络早就被烧废了,仅剩的部分还有三昧真火的残留火气护着,高宁干扰不了他。“永觉师父客气。您的手段没人能模仿得了,我不过是运气好猜对了而已。”
高宁笑容不变,目光落在王也身上:“不敢当不敢当,武侯派传承丰厚,我不过是班门弄斧。连这位王也道长的手段,我也是自愧不如啊。”
王也真的很想当场瘫下来……这都什么事儿啊,他怎么就被卷进这么麻烦的……不对,诸葛青怎么就被卷进这么麻烦的事儿里了呢?
“您可别,在下晚学后进,不敢跟您比。”
“你们可真闲,我不陪你们玩啊。”没耐心听他们废话,沈冲推了一下眼镜叹气道。他主动抬起双手后退一步向王也表示没有敌意,“我只是路过,你们继续,我马上就下山。”
“沈先生走得很匆忙啊。”诸葛青似笑非笑地扬声道,“这龙虎山上,能胜过「四张狂」的恐怕只有张天师和陆前辈,能让你们联手一心只想逃命的,只有张天师吧——你们胆子可真大,张天师还在山上,就敢来龙虎山。”
正举着孝子幡想偷袭的田沐东一愣,毫不犹豫就出卖了梁镇复:“沈先生!高先生!你们等等我!我也要下山!”
原本两个人也不是王也的对手,只剩自己一人更不可能。梁镇复狠狠咬牙,捂着小腹踉踉跄跄站起来不舍地看了还被困在奇门里的六枚大钱向山下逃去。
王也叹了一口气,刚刚准备撤奇门局,就看到梁镇复突然回头,指尖甩出几点火光。
那火光不是冲着他的,目标仍然是在沈冲等人跑下山后王也为了集中精神暂且撤销的土墙后的诸葛青!
王也瞪大眼睛,急切地叫道:“青!”
然后王也就看到诸葛青身上突然浮现一层浅色近乎凝成实体的炁罩,梁镇复掷出的点点萤火落在那层炁罩悄无声息便融了进去。
眼看着自己最后泄愤的一击没有任何效果,中年人不甘地咬着牙,恶狠狠地瞪了诸葛青一眼才没入树林。
“呼。”
王也几乎是一瞬间松弛下来,绷紧的神经一放松他没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转身去看诸葛青。武侯派的大少爷手里捏着脖子上挂的那个碧绿翡翠般的坠子,不知道捏到那里周身那层炁层变消失不见。这层薄薄的屏障一消失,他脸上身上的伤就更明显了。
……太惨了。那张白净漂亮的脸上到处是泥土和细微的擦伤,再加上因为发烧水汪汪的眼睛,王也看着心疼坏了。
美丽的东西被毁坏,总是让人本能地心疼。
他蹲在诸葛青面前,想摸摸他的脸又怕他嫌自己手脏,最后只别别扭扭地说:“这不是有护体法器吗,怎么还让人打成这样?”
“我是来龙虎山不是去随便什么地方,而且被拉出来的时候太突然了,我随身只有这一样法器。”诸葛青把坠子塞回领子里,“因为想让我能用太奶奶把它改成手动操作的,但为了加入这个功能法器自己储的炁太少了,稍微多挨几下就没。与其用来躲可能还会激怒对方的几下拳脚伤,不如留到援手来的时候打配合——反正那个谁,他不会一下子杀了我的。他说想慢慢折磨我,换句话说就是短时间之内不会要我的命。”
诸葛青摘下眼镜,有点神经质地用下摆擦拭镜片:“王也,你不应该来救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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