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你我-番外】
关外朔风如刀,白日将下过雪,停了半天,夜里天色倒是舒朗,明月一轮孤零零挂在天上。王也掀开帘子走进来,裹了一身风雪气,帐内暖意扑头盖脸而来,紫金炉噼里啪啦烧得火热,一旁小灶上还咕嘟嘟滚着一小锅热汤,散发出浓郁香气。诸葛青素衣素裳,披着件白色狐裘倚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册青卷,此刻见人回来,才直起身子回过神。
“今天怎么巡得这么晚?”
“关口积了一尺多的雪,刚差人清出道来,又往谷仓那儿跑了一趟,今天的雪太大,怕七营人手不够。”王也站在帐口,一边答一边将身上的御寒银盔和斗篷解了下来,见诸葛青要起身来帮他,又道,“你别过来了,今天外头寒气太重,身上也凉,怕冻着你,我烤会儿火再过去。”
“我可没说要帮你解盔脱衣服,最多给你盛碗汤喝,”诸葛青勾着嘴角嗤笑一声,“自作多情。”
“嘿——”王也被噎了一下,盯着他道,“晚上你在被窝里脱我衣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他说了句骚话,又怕被诸葛青怼,卷着舌头转移话题,问,今日老李头煮了什么,这么香。
“那几个刚到炊事班的小孩成日里闲不住,下着大雪还出去捉野鸡,还真叫他们弄了一大箩筐回来,晚上老李头就给全炖了。”诸葛青将炖着鸡汤的小紫炉一掀,香味就咕噜噜冒出来,拿碗盛了到帐口递给王也。“暖暖身子。”
“行啦,往里站点,瞅你这穿的啥,是不是真不嫌冷?”王也撇了撇热气,三两下将汤喝了,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从冷气里恢复过来,嘴上还絮絮叨叨盯着诸葛青。
“好喝不?”诸葛青不理他,裹着他那件白裘凑过来吻王也,嘴唇温热,一触就走,一下子将王也心里勾得跟被猫挠了一把了似得。
“好喝,”王也答,将碗递回去,“你刚刚在看什么?”
“各藩镇核对过递上来的关税卷目,这快一年不打仗,行商的确实多了不少,前一阵子不是报上去说将官路修一修?等开春了,也就能动工了。”
“说起来这个,青,关山这边且叫他们去折腾,免得你一出新政,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诸葛青奇道,“你自练你的兵,我理我的政,与你有什么关系?”他坐回案前,又盛了一碗汤,捞了煮得香烂的鸡肉,替王也冷在案上。
“好军师,当然有关系,现在西北九藩通了商,人口流动本就大,你又把参军规制待遇定得那么高,这两天要来参军报名的人都挤破头了——今日林副参专程来找我,问我是不是要将他撤职。”
“这话怎么说?他干得好好的,撤他干吗?”诸葛青眉头挑起来。
“他说,最近西边绝无异动,不找他部署兵力换防,却又要招这么些新兵,以为是我要将他换下来。没头没脑的事。”王也暖得差不多了,跺跺脚将银盔斗篷挂好,佩剑也取下来,这才脱了靴走过来与诸葛青一道坐在榻上。
诸葛青笑起来,“现下招的兵一半都为了拓荒屯田,一半做侦查防务,就像你说的,自己的地自己治,能人异士也很多,闲着反而生事。——你可千万别撤林副参的职,他会讲评书,我听着乐呵。”
“那是,他跟我说若是哪日被革职了,就在白云镇找个酒馆说书去......不过他跟唐副参近日斗得不似往常那般厉害了。”
“说起来唐文龙,原先倒是小看他和他手下的巴蜀兵了。”诸葛青道,“唐副参近日来跟我报了件事,大约大前日晚上,有个刺客半夜进出军营,在西营大帐上头转了圈,唐家那几个小子还算机敏,发现之后追了一段,不过那人往北出了营便没影了。好在他身形还算特别,差人连日查去,还真叫我查了出来。”
王也太熟悉诸葛青这语气,毕竟刚刚及冠的年纪,往人前站着的时候,中军上上下下都要靠他打点,近一年来西北九藩的上下民政要事也往他的手上递,难免要有些做派。往常白日议事,便拢着袖子清清冷冷坐在一旁,一副高不可攀生人勿进的矜贵样子,搞得西北来议事的大小官员被镇得战战兢兢。诸葛青在堂上自带仙气儿一样,说话滴水不漏,喜怒不形于色,待到晚上回到中军帐中,到了王也跟前,却又好生露出那种天然的顽皮和幼稚心思,衣服不好好穿,鞋也索性不穿,一会儿喂喂鱼,一会儿赏玩花草,一会儿又要去找老李头,捣鼓着要弄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出来吃,跟那衣冠肃整八风不动的样子判若两人。
王也纵着他小孩儿心性,有意无意打了好几张虎皮回来给诸葛青当地毯垫脚,倒是容他光着脚帐里乱跑的意思,此刻听诸葛青这翘着脑袋邀功请赏的口气,便接话道,“这么神通广大,真查出来了,谁啊?”
诸葛青果然心满意足,从案上抽出一卷画卷铺开来,上面画着一个五官还挺清俊的肖像,“这个人叫王震球,西北杀人越货,他很有名。”诸葛青指尖点点画像,“算是个江洋大盗,只是不知道受谁的指派。”
“嗯,长得还不错。”王也故意道,接着便被横了一眼,案下大腿又被踹了一脚。王也索性抓了诸葛青的脚丫子往手心里捂,果然冰冰凉凉,只怕又要暖好久。夜已不早了,他已经没了说正事的心思,只想搂着人躺到床上,盖着厚绒被亲昵。
“江洋大盗,来干嘛?”
诸葛青眯起眼睛有点不悦地将画卷合了起来,不情不愿道,“还能干吗?取你的命,或者,取我的命。”
王也不置可否,沉着眼轻声笑了一下,“他也得有那个能耐。”
诸葛青早看出王也心猿意马,想把脚抽回来也抽不动,刚从寒风里回来又烤火喝热汤的,王也的手掌此刻回血发烫,踩着其实也挺舒服,诸葛青索性歪着身子一倒,叫王将军抱了个满怀。
王也心心念念一晚上,总算把人全须全尾搂在怀里,低着头狗鼻子似的往他脖颈里又闻又舔,一只手攥住他两只冰凉脚丫子,一只手往腰上揉。诸葛青被他作弄得脊背发麻小腹发紧,只得伸手推他:“快先去洗....!一身马臭味!”
其实没什么味道,外头新雪初霁,空气清爽,有马味也给吹散了。王也捉住他又吻了一会儿,才起身到大帐一侧屏风后去洗漱,眼瞅着诸葛青红着脸自己收拾好了案上书卷,散了头发往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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