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楼主 |
发表于 2021-11-19 10:04:03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有个角色我做 尽量入戏」
他们从台湾岛最南部搭乘台铁一路北上，最后一站来到台北。白天游玩了市内的景点，赶在日落之前到了淡水码头看日落。
这一路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如果忽略到那些刻意掩藏的暗涌情绪，异地畅游放心吃喝，总还是快乐大于忧愁的。
随着天色暗下来，淡水海堤的游人也像被按下了慢放键，甚至很多人为这片色彩迤逦的海上日落驻足，纷纷放慢步伐席地而坐，无数镜头对准即将沉下海平面的夕阳，想要记录下这场壮丽的落幕。
走在前边的王也也拿起了相机，金元元靠近他的肩头去看取景器，从背后看上去就像这里很多触景生情的情侣一样依偎在一起。
诸葛青蓦地想起书里一段描写，说感觉太阳像颗饱满的蛋黄，快要被刺破了，即将整个地流淌出来，烧伤整个城市。*
“夕阳好看吗？”
“很漂亮。”漂亮中有一种残忍，忍住没有说出口。*
至日光完全沉没，黑夜降临海岸，他们乘着渡轮到另一头的渔人码头去，听其他游客说，多年前那部《不能说的秘密》就是在那里取的景。
“不能说的秘密！诸葛青你很喜欢那部电影吧？我记得初中艺术节你就弹了主题曲，啧啧，疯狂吸粉现场。”
“嗯啊，里面曲子很好听，我弹的是《路小雨》。”
回忆起电影里青涩的感情，当年不怎么喜欢的路小雨现在倒像是他自己的投影，她俏皮主动的背后，实则内心有一种萦绕不去的自卑；她的喜欢弯弯绕绕，心思曲曲折折，对比之下叶湘伦是那么敞亮，对她的才华没有一丝妒意，对她的特别却充满了包容。“我能遇到你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她这么说。
“老青你还会弹钢琴呢？我都不知道。”王也说。
“哼，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傅蓉抢着答。
一句玩笑话竟噎得王也哑口无言，这么看来确实傅蓉对诸葛青的了解比自己多得多，又或者，诸葛青从未打算和他成为最好的朋友，他曾说过“目的不纯”……所以他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因此才要开始远离自己了吗。
可是在王也看来，目的和结果向来是两回事，即使出发点不纯粹，可是曾经一起经历过的种种都是真的，互相踏入对方世界也是真实发生的，这些时间空间的印迹难道不足以改变结局吗。
他想不明白。当真是当局者迷啊。
晚上的码头灯光热闹，海风吹走了白日的酷热，坐在岸边喝了点冰镇果啤，让人心生爽快。不知谁先提到了真心话大冒险，诸葛青脑袋一痛，还没从不能说的秘密带来的思绪中抽离呢，自己不能说的秘密又岌岌可危了。
最后决定玩“吹牛逼”游戏，就是每轮庄家说一件自己做过的牛逼事，在场没做过的人就得被惩罚，但如果其他所有人都没做过，牛逼就吹爆了，庄家自己受惩罚，惩罚就是真心话大冒险。
一轮轮玩下来，从“我考过年级第一”到“我断过胳膊断过腿儿”再到“我尝过自己的鼻屎”都讲出来了，搞得场面嘻嘻哈哈好不欢乐，真心话还停留在浅层，倒是做不到的大冒险让几个人偿了不少酒，一个个脸上都浮上了红晕。
再晚一点地点转到附近的小酒吧里，灯光昏暗朦胧，正是青涩的年纪，自然而然开始起一些暧昧话题。
“我喜欢过我的好朋友。”这一轮庄家诸葛青说。
傅蓉心里一惊，这人怕不是已经喝多了吧？
她捅了捅诸葛青：“瞎说什么呢？”
诸葛青把脸凑到她面前笑眯眯道：“什么瞎说啊，不就是说你吗~”
傅蓉松了一口气，说：“哦，那我也有过。”这倒是真的，她初恋就是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可惜对方初中毕业全家移民出国了，傅蓉还经常叨念，诸葛青也知道。
到了金元元，她看着王也，想了一下说：“那我也算有吧。”
女孩子都这么说了，再纠结到底该说喜欢过还是没喜欢，就太让人家难堪了，王也只能说：“那我也有。”
话说的简单但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傅蓉去看诸葛青的表情，他还是笑眯眯的，盯着酒杯说：“大意了，牛逼吹爆了，你们罚吧，我选大冒险~”
“那你去弹首曲子。”傅蓉指了指酒吧里的钢琴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那你要好好听着哦。”诸葛青说。
白衬衣的少年走到钢琴边坐下，挽起来的衣袖露出一节白净的小臂和手腕，那昏暗的一隅没有聚光灯为他打下来，他却兀自像一朵新鲜的云掉在尘封的琴房里。修长的指节落在黑白键上，欢快的音符自指尖流淌出来，是久石让给《菊次郎的夏天》写的一首节奏明快的插曲，正像这晚夏日的海风般爽朗。
只奏完耳熟能详的片段琴声就戛然而止，诸葛青的手从琴键上拿开，撑着头说：“不好意思啊，头有点晕，忘记谱子了……”
王也起身走过去，想用手试试他面颊的温度：“没事儿吧？是不是喝多了？”
“没事，我弹个最近熟的吧。”他轻轻挡开王也的手。
比刚才拍子缓慢多的音节再次从他手下响起，是首悲伤的曲子，仍弥漫着夏日的气息，却好像在讲夏日的消逝——在这湿热中横生的欲念，因为稍纵即逝反而纯洁净美。
原曲是有词的：
I have loved you for the last time,
我已经最后一次用力爱过你，
Is it a video? Is it a video?
难道只是一场虚幻？
I have touched you for the last time,
我已经最后一次深情抚摸过你，
Visions of Gideon, visions of Gideon.
或许也只是基甸的幻象*
“你听过吗？”诸葛青问。
“没有啊。”王也说。
酒吧老板闻声而来，操着一口台湾腔说，弟弟钢琴弹得真不错吶，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尴尬。
老板年纪不大人也友善，很快就和年轻人嘻嘻哈哈聊到了一起，光是北京话VS台湾腔就够好笑了，玩到兴头上老板拿出珍藏的本地酒给他们尝，王也摆摆手说不能再喝了，傅蓉尝了一口觉得实在喝不惯，就金元元和诸葛青在嬉笑间各喝了小半杯。
没想到这两人看起来都能喝实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金元元还微醺着在桌游里叱咤风云，诸葛青已经开始东倒西歪，一会往左倒在傅蓉肩膀上，被傅蓉推了一把，坐直没两分钟，又朝右倒在王也肩膀上，还要拿手去扯王也脑袋后面的小辫子。
“哎呀，老王，你怎么扎了两个辫儿啊？”
“……”王也把他手给放回去，找吧台要了杯温水让他喝。
诸葛青眼睛发直地喝着水，突然端详起手中的杯子，看了半天说：“这不是我送你的杯子啊？你换杯子了吗？王也你是个负心汉！渣男！”
“没，没，祖宗，你看错了，在这儿呢，在我包里呢。”王也从背包掏出水杯塞到诸葛青手里，诸葛青紧紧抱在怀里就不撒手了。
垂着头安静了一会，诸葛青突然把水杯又举起来，说：“诶？我这怎么有个麦？”
傅蓉无语道：“可能因为你是醉酒艺术家吧……”
“啊！该我节目了是吗？”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诸葛青猛地站起来结果没站稳又猛地坐下，整个人滑倒在座椅靠背上开始忘情歌唱，虽然吐字不清但从音调依稀可辩是在唱歌剧。
“你们知道他喝多了是这样吗……”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第三次把快滑到桌子底下的诸葛青捞起来后，王也说我们回酒店吧，等他好一点不知道要到多晚了。
老板说怪不好意思的出打车费给你们吧，又一边解释，这酒是有点后劲，没考虑到可能会跟之前喝的酒类起反应，或是可能弟弟心情太好了，太高兴或者太伤心喝酒都会让人比较容易醉。
傅蓉看了看刚被扶到王也背上的还在嘟嘟囔囔的诸葛青，答了一句，可能是吧。
上了车诸葛青倒在王也腿上，还在满嘴跑火车，一会大着舌头跟司机说：“师傅，开到大栅栏儿，嘿嘿你们台湾人儿不会说儿化音吧，老王你教他，大日耳，哈哈哈！”
“……您这儿化音，北京话十五级吧。”王也扶额。
“什么，什么基巴？”
“……能封住他的嘴吗？”
过一会又使劲拍王也的大腿，说“这是什么啊，硬邦邦的，枕的人头晕，天旋地转都……”
再一会又喊“傅蓉呢？我的蓉蓉呢？”
“这呢这呢！”傅蓉拍拍他，被诸葛青抓住手。
“怎么办……我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呜呜呜……你说喜欢呜呜呜…人就…要展…呜呜呜好的…面……”
也听不清呜哩呜噜说了些什么，莫名其妙地就哭了起来，手捂着脸埋在王也腿上，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泪水把裤面都洇湿了。王也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得轻轻拍着诸葛青的背，好像让他舒服了点，安静了一阵子，结果一下车就在路边吐了，然后蹲在路灯下面蜷得像个刺猬，头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
“你们先上去吧，我陪陪他。”傅蓉说，“要不今天我跟他住，可以吗？”
她是怕今晚诸葛青要是单独遇上王也，会不经思考说出或者做出什么让他自己后悔的事。他脸皮那么薄一个人，袒露心事都只敢说“朋友和A”，她不想他出糗，不想把他的事当笑话看。
金元元只当是傅蓉心疼男朋友，而且出来一趟，小情侣也没个晚上独处的机会，就说：“我可以的。”
王也看着诸葛青那样子，皱皱眉朝傅蓉道：“你真的行吗？不用我帮忙吗？”
傅蓉说：“算了，你搞不清缘由，只会帮倒忙。”
*“感觉太阳……烧伤整个城市。”引用自《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夕阳好看吗’……没有说出口。”出处同上，但原文是“漂亮中有一种‘暴力’”，这里改作“残忍”。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电影插曲Visions of Gideon（原曲和B站的钢琴翻弹都巨好听大家可以去搜搜）Gideon（基甸）是圣经中的人物，曾是个喜欢推脱责任并且胆小懦弱的人，上帝在他面前数次显圣才慢慢建立起他的信心，在歌曲中隐喻男主，同时Gideon在俚语中也有“使人欢笑的男子/情人”的意思。
TBC.
下章预告：
青：“老王，让我走吧。”
也：“不行！”
青：“那跟我走吧。”
也：“不行！”
青：“那……”
陈朵（吃盒饭ing）：“你们加戏能别用我台词么。” |
|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1-11-16 14:4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