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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2 04: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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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晚风很大,把王也零散没扎起来的发丝吹拂在身后,诸葛青手臂环在他身上,宽大的病号服被吹得紧紧贴着肉,裸露出来的部分白得像瓷器,贴在他的颈间,触感冰凉。
王也低头问:“冷吗?”
诸葛青摇摇头。保安被他们远远甩开,已经看不到医院的影子了,王也落在一座居民楼顶上,把他放下来。不远处就是市区繁华地段,就着五彩霓虹的余光,看清对方身上格格不入的病号服,真的像两个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人。诸葛青扑哧一声笑出来。
“现在我们去哪?”诸葛青问道,他看起来很激动,脸颊很红,因为皮肤白所以更加明显,眼睛亮晶晶的,一直望到王也心里去,他也笑起来。
“去哪儿呢?我没想那么多,”王也牵住诸葛青的手,与他手指扣在一起,说,“哪儿都行。”
刚过九点半,人群如退潮般涌向地铁。诸葛青紧紧拉着王也的手,像一对随处可见的恩爱情侣,逆着人潮,漫无目的地游走。他们走过最受欢迎的网红一条街,路过国贸楼下的时候,王也似乎余光看到了什么,驻足了片刻,拉着诸葛青向商场里面走去。
国贸就快要打烊,场内只有零星的几个顾客和正在盘点店面的柜员。诸葛青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这么着急,要在打烊前非买不可的,他不明所以地被王也牵着走,顺着八点钟的方位看到一家店招牌上的logo,啊地叫了一声。
王也小声和柜员交流几句,BA手脚利落,很快把样品拿出来。带着香气的水滴像云雾般散落在空气里,王也嗅了嗅,满意地点点头:“是这个味儿。”他让BA给他开单,刷卡的时候,诸葛青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卡递了出去。
“说过我要送你的。”诸葛青付完账,把落到前面的发丝别在耳后,笑着问,“你这么喜欢吗?”
“之前我也想买这个来着,去店里总觉得味儿不对劲,不如第一次好闻,搞了半天原来是你这狐狸作祟。”BA询问他是否需要包装,王也摇摇头,把盒子拆开,揣进兜里。诸葛青的信息素本就和香水最搭,现在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香风,牢牢地挽着王也的胳膊。王也笑笑,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混着你的味道才好闻。”
诸葛青纤长的睫毛慢慢迅速分开,又缓缓合到一起,轻易弯成一个让人心动的弧线。
王也没谈过恋爱,从前看他爸怎么哄他妈,看高中同学送早点送奶茶,也见过去宿舍楼下摆爱心蜡烛表白的人。他大多都会把互送礼物看作是浪漫的把戏,王也当时只觉得没什么必要,需要什么可以自己买,买不起就不要了,为什么非要别人送?现在诸葛青送他东西,他才发现是有一番乐趣在里面的,普通人谈恋爱常用的那些手段也许现在来不及,下回有机会,他也愿意带着诸葛青挨个体验。
诸葛青嘴角噙着笑,不再说什么,不远处有家男装精品店,诸葛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去又提着大小包冲出来,拿了两件新买的风衣出来,分别给自己和王也穿。
王也被他流畅的动作惊到,失笑说:“你好熟练啊。”
“这算什么,以前跑片场挑衣服我的速度更快。”诸葛青把外套套在病号服外面,他们终于看起来不像是刚哪跑出来的亡命之徒了。他定定地盯着王也良久,久到商场的闭场音乐开始流淌,然后他静静地凑近王也,把嘴唇送到他嘴边。
王也把诸葛青拉到怀里,手扶在他的腰间,在巨大的水晶灯下,旁若无人地接吻。
国贸购物中心附近就有许多酒店,他们随便挑了间进去,一住就是好几天。
在要给王淘淘捐献骨髓的前一天晚上,诸葛青突然说想喝海鲜粥,王也去附近的潮汕大排档打包了份粥带回来,发现诸葛青睡着了。
室内恒温控制在二十六度,因此赤着身体也不会觉得冷。他在腰际搭着一块薄毯,侧着脸枕着自己的胳膊,像一块吸饱了王也味道的海绵,浑身散发出欲语还休的性暗示。王也把仔细包好的砂锅端到桌上,揭开盖子,清甜的香气在房中蔓延,诸葛青幽幽地醒了。
因为刚睡醒,他的眼神还有点涣散,毯子从腰间滑落,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件皱巴巴的衬衫套上,下摆勉强盖住他的臀部,诸葛青的腿细且直,皮肤苍白,晃晃悠悠地踩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如同漂浮在湖面上的孤岛。他直愣愣地坐到桌前,面对着那一锅海鲜粥,眼神发直。
配料是单独包装的,王也拿小碗把粥盛出来,给里面撒上葱和香菜,递到诸葛青眼前。诸葛青皱着眉,说:“不要香菜。”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王也从善如流地重新给他盛了一碗,仔细地把里面切得细碎的姜丝都剔出来,才递给诸葛青。诸葛青捧着碗和汤匙,慢悠悠地拿汤匙喝。
饭吃到一半,王也忽然说:“明天早上我有事儿要出门一趟,午饭前应该能赶回来。”他顿了顿,又说,“也有可能下午才回。”
诸葛青拿着汤匙的手停了一下,汤匙撞在白瓷的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淘淘吗?”他用很轻的声音发问,如果没用心听,可能王也都没听见。
没咽下去的粥顺着他的下唇流下去,泛着半透明的光泽。王也不合时宜的想起诸葛青给他口交时的样子,浊液也是这样顺着淌出来,然后王也捧着他的脸,用指腹将那痕迹抹掉。
“嗯。”
这几天他们在大床房中,像两条得了肌肤饥渴症的接吻鱼,没日没夜的接吻、上床,肢体交缠在一起,像一对难舍难分的情侣。但诸葛青知道,王也每天借口出去买饭的时候,其实都有按时去医院打动员剂。
可以不去吗?五个字无声地滚过他的喉间,诸葛青心知肚明,他低着头,又舀了一勺米粥,用很低的声音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王也迟疑了片刻。
“我说说而已,那我在这儿乖乖等你回来。”诸葛青笑笑,放下碗。
“明天我二嫂也在,她其实人挺好的,只是最近情绪不稳,所以可能不太合适……”王也斟酌着用词,“改天挑个合适的时候,我再带你去。”
诸葛青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粥很好喝,他又要了第二碗,把空碗递给王也时,指尖碰到了一起。诸葛青的手很白,手指细长,因此总是微凉的,王也接过碗,然后捉住他的双手,用自己的手把它们包在一起。
“小问题,你不用担心。”王也和煦地笑着,“怎么手这么凉啊,空调开太低了?”
“没有的事。”诸葛青矢口否认,试图让王也分不清楚他拒绝承认的究竟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他们的房间很大,有浴缸还有落地窗,窗外的万家灯火给他们做背景板,诸葛青的肩膀快速颤抖一下,碗从手中坠落到地毯上,洇出暗色的痕迹。
他把自己撞进王也的怀里,死死捉住在浮沉海面之中唯一的浮木,直到天亮都睁着眼睛。他听见太阳升起的声音,闻到清晨的露珠从花瓣上跌落的味道,王也像是花了整晚的时间用来优柔寡断,用手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从诸葛青的怀抱走了出来。
诸葛青的怀抱很浅,丝毫起不到困住王也的作用,王也却不合时宜地感到连绵不断地不安稳。他快速地洗脸刷牙,从浴室走出来,诸葛青盘腿坐在床上,动作完全没有改变。
看到王也出来,他才站起来,背着黎明的曦光,走到玄关处。
“那我走了。”王也说着,早晨冰凉的空气让气氛变冷,他帮诸葛青整了一下头发,说,“我叫了客房服务,等会儿人家来送早饭,记得要吃,不吃早餐对胃不好。”
诸葛青耐心地听他说完,一直盯着王也的脸瞧,似乎在想要把没来得及刷牙的早安吻落在哪比较合适。最后,他动了动,踮起脚尖,嘴唇轻轻碰住王也的眉间,很快就放开了。
“早点回来。”诸葛青轻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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