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24-9-7 00:29:01
|
显示全部楼层
18渴望被成全
“王也,你没必要这样。”
王也手里拎着热毛巾,正给他仔细擦手心,答应“有必要”。
诸葛青突然坐起来,人坐直了又不看他了,问床头那一盏灯,我要是不答应呢?
王也“啊”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了,不答应就不答应呗。
“我要是和别人好了呢?”诸葛青话没讲完,手心被人按下去,再松开。
王也深吸一口气,忍住了,不带喟叹,四平八稳讲,那也有必要——那更有必要了。
诸葛青反手卡住他手腕,怎么平素不知道王导演上赶着做冤大头,为他人做嫁衣裳,有意思呢。
王也截住他话音,“说什么气话,要做,也是为你做嫁衣裳”。
诸葛青面部表情管理失败,猛回头,眼里含笑,“真的呀”。
王也心里提着的那口气轻轻放下,感情是在逗他呢!王也心下轻松了,手上又有了力气,拿起来再诸葛青头顶上一通乱揉,诸葛青躲闪着栽到他肩上,哎呦哎呦叫自己还是个病号,王导演好狠的心。王也就着这个姿势,深深把他环住,又讲一遍,“真的,只要你肯”。
诸葛青在他怀里静下来,贴着他肋骨讲话,微潮的气息从衣服绵密的纤维里透进去蜻蜓点水半秒钟湿软。
诸葛青带着笑意问他,
那你还不吻我。
王也还没来得及答话,诸葛青马不停蹄给自己解围,哎呀王大导演惨遭调戏,罪过罪过——
王也手指一圈带起他硌人的下巴尖,自己垮了肩背低头下去,还要再问“真的?”诸葛青直接压过来,嘴唇贴他的嘴唇,王也在他后背上的手臂收紧,难挨舌头试探过去,诸葛青用牙齿极浅磨了两下他的舌尖;王也人收不住,和他当胸贴着,诸葛青托不住他的重量,他揽着诸葛青往下倒。
两人亲了一阵,王也撤开,撑在他上面,亲他嘴角,啃他脖颈,诸葛青难耐不解,屈膝蹭了他一下,王也一哆嗦,抿着嘴唇不讲话,只看他,你还病着呢,等你好了。
可是我要。诸葛青看他。
真要?
怎么还是个榆木脑袋,诸葛青有些羞恼,拆了王也撑在他耳边的一只手,手把手带着他滑进自己的衣裤里。才碰头,诸葛青吞下去一声呜咽。若要比起来,恐怕这次他比王也清心寡欲的时间还长。他觉得脸热,王也手上仍轻轻拢着他,诸葛青有些飘飘然,下一秒被迫叫出声——王也人溜下去,一心取悦他,用了唇舌,不吝惜吮吻。他怀疑他眼下真的在高烧,潮热一浪催着一浪,蒸发他的思维理智,他手心里满把抓住了王也被扯散的头发,王也竟还能腾出一只手来,覆在他的指节上、手腕上,来回轻抚安慰。
他在闭上眼的一瞬间,眼前一片光明。
诸葛青杀青前的最后一场重头戏,人赤条条湿漉漉从浴缸里爬出来,夏禾从摄像机旁边直起身来,给他比了一个拇指,丢给他保温毯,对他摆摆手,成了!又嘱咐他衣服可以去穿起来了。
诸葛青推开化妆室门,王也就站在门里,被镜前一串串化妆灯照出鲜明一道金边,“刚刚不敢过去”,王也解释,“拍得怎样?”王也问,手上自然给他擦头发,念念有词,等会找个吹风机吹干,这么冷天儿。
诸葛青两手按住他的手腕,顶着湿漉漉的发梢看他,“过啦!”人笑得轻松,王也跟着激动,“真的!好好好”,话说着一把给人抱起来了,马上又觉得不妥,赶紧给人放下,老老实实给擦头发,认真把诸葛青雪白的脖颈也擦干。
王也如果那时候亲他,诸葛青已经不会拒绝。
可怜王导演人头颈低下来,眼睛瞄到一点半点非礼勿视,脚下当即打了退堂鼓。王也给他吹头发,对着镜子看他的肩膀,“还没拆线?”
“回去就拆”,诸葛青看镜子里他,耸耸肩。
“哪天?”
“没定——你不用来”。
王也手上一顿,吹风机的热风烘他的手臂。“傅蓉跟你去?”
诸葛青想了一下,还真不一定,“蓉姐行程,你现在不比我清楚?”
“那,还是我来吧——我能来么?”
诸葛青没有答,只告诉他,公寓钥匙在傅蓉那里。
王也没赶上拆线,他问诸葛青的时候,对方已经拿了医嘱回家睡大觉。医生不是很满意他的身体状态,好在有陈朵跟着,最终一切顺利。陈朵送他回家,送到门口,给他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诸葛青满口答应,关门时刻才觉出疲乏,几个月的高强度工作和身体上的匮乏一下子压住他。他东西一丢,什么也不管了,直接摔在床上,闷头便睡。
王也不知什么时候到的,诸葛青后半夜热醒,看他在床边拖来靠椅坐着,抄着手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头发更长了,胡乱扎起来。月光不足,诸葛青昏沉中摸了一把,床头柜上有半化的冰袋坐在毛巾上,他指甲磕到水银温度计,极细小“叮”的一下。诸葛青努力坐起来一点,才摸到台灯开关的线,王也即刻醒,满把攥住他手,怎么了?要什么?不舒服?
开灯,诸葛青撒娇,我看不清。
好好好,王也探身过来,搓了搓自己的手,你躺好,我开灯。王也一只手覆盖到他眼睛上,诸葛亲呻吟出声,他的手热得恰当。
诸葛青没说完的那句是,我看不清你。
“再睡一会儿?”王也按灭台灯,在他旁边躺下,给他顺头发,问他。诸葛青还在努力喘气,忍不住用膝盖踢了他一下,王也失笑,口癖复发,叫,宝贝儿——说出口两个人都安静。
诸葛青忍住笑,王也,你好吵。窗外有起太早的鸟细细鸣叫,屋里静,两个人都听到对方心跳好快。诸葛青膝盖上蹭到沉甸甸的,人眼睛睁不开了,手忍不住要下去摸索,王也扣住他手拉上来牵到胸前握紧,哄他,别闹,一会儿就好了——你再睡会儿。诸葛青咽下呵欠,问他,下次?王也低声笑,胸腔共鸣的震动洒到他手背上,下次。诸葛青勉强努力睁了睁眼,下次,在家里。王也只剩说好,轻声逗他,你再不回来,我都盘算把这儿也买下。你在哪儿,咱们就把家安到哪儿。他轻抚着爱人的肩背,逐渐也睡着。
昨日种种历历在目、既往不咎。
当日因果,今朝笑看。
“当日你我——”
夏禾突然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张灵玉”,她不再调笑他了,眼睛也不眨一下,盯住他。“你下一句想好了”,说着,她声音冷下去,张灵玉本能地追着她的声音,等她的话。夏禾在片场讲话,和在酒场商场上不同。是不容置喙的。她自己托摄像力能扛鼎,又带了一队娘子军,手脚麻利,一声令下仿佛演武现场。科班出身的人,受过专业训练,一旦套进角色,导演要是有能耐、有兴致,可以把演员当狗一般训。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缓了呼吸,指等夏禾发号施令。夏禾声音却轻,“当日你我什么?当日你我都醉了?当日你我只是一时糊涂?”
如果当时当日只是偶发事件,陷入这圈子,乃至只要做人就难免遭遇的一时色令智昏。那之后的诸纷扰不清又作何解释呢?
张灵玉后被发冷,心乱如麻,他早知不该接这个本子,如何又一而再再而三,不肯对夏禾说一个“不”字,不肯死心。
死心在什么呢?死心夏禾“改邪归正”?可他从不觉得夏禾有什么邪淫过错。张灵玉在片场第一次看诸葛青的独角戏,看他演一个痴人嚼碎一个字眼。痴情人多有疯癫,他是对她、对他们之间的有可能的未来不死心。
一如诸葛青讲,“饮食男女,别不好意思啊男朋友。
那时候诸葛青还没出戏,用三分颓唐七分温柔的眼神仔细看过来,人人都要爱上诸葛青。
张灵玉喉头一紧,醍醐灌顶。
张灵玉演那个温温吞吞的男朋友,做体制内单位里可有可无的小会计,主要任务是每月清点放发工资,到点上下班,每周三周五下班路上去菜市场买菜。摄影家离开的那个礼拜五,他冥冥中似乎有预感,买菜买得丢三落四,菜场老板娘追上他往他手里送一兜苹果。
摄影家的男朋友爬了一层楼,心跳跳得头昏眼花,丢下包和菜,沿着楼梯跑上去。他们住在顶层,诸葛青和他对戏,还说确实顶层合适。摄影家偶尔喜欢爬到楼顶上去,他的会计男友就在他旁边、站在他身后,满把攥住他的衣服,以免他当真飞身而去。
张灵玉沿着楼道来回跑了五遍,最后一次在七楼的右手边的门口站住,抖着手开门。饭厅的桌子上放着一张洗出来的照片,照片倒扣在玻璃台面上。他已经闻到了屋里的血腥味,但是没有冲进浴室,反而拾起那张照片。那背后写的是那首抒情诗。
那便是他们的结局。
电影的最后一幕,诸葛青坐在夕阳里,镜头拍他一个侧面,摄影家捏着烟,念一首诗的结尾:
我再回头
门关上了
我看不到你
但是我知道
你还站在那里
荧幕渐渐黑下去,背景里是摄影家男友哽咽的声音,
特写镜头给到诸葛青的手,在扑簌簌飞下来的烟灰里,摄影家正在照片的右下角签那首诗的名字,“爱情”。
TBC.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