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徐三喜欢他的弟弟。这件事他十几年前就意识到了。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春意躁动的时候。正值盛夏，屋外夏蝉吱吱呀呀叫个不停，男孩子们冒着炎炎烈日打完球，晒得皮肤生疼，浑身大汗淋漓。他们一窝蜂地跑到小卖部，叫醒了在树荫下打盹的卖家爷爷，笑嘻嘻地买了一大袋冰棒，一人一支，一口下去冰冰凉凉，寒气沁入年轻勃发的身体，给盛夏的燥热降了温。
男孩们一路上吹牛胡侃，打打闹闹，奔跑在被烈日烤到近乎干裂的柏油马路上，踢踏而过的球鞋激起阵阵干燥呛人的尘土。
大伙们嘻嘻哈哈地冲进最近的同学的家里，争先恐后地挤在狭窄的洗手间，鞠起一捧凉水就往脸上浇。头顶的风扇开到最大，呼呼啦啦，吱吱嘎嘎，虽然年久失修，但还是为男孩们稍稍散去了热意。
一个小胖子用胳膊肘怼了怼白毛小子，挤挤眼，笑嘻嘻地问：“你家有没有那个？”白毛哧地笑了一声，嘴里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踢拉着拖鞋走到自己房间的柜子前，在一摞摞书里翻翻捡捡。
其余男孩们相视一笑，拉窗帘、关门、拿纸巾、摁开机子一气呵成。白毛晃晃悠悠地揣着一张碟子回来。碟子表面花花绿绿、艳俗浮夸，印着一串串看不懂的英文标注，只有硕大的标题显目无比：『罪恶之沼』。白毛把碟子放在托盘上，咔哒一声，托盘自动进入。
昏暗的房间里，影碟机发出幽幽的蓝光，小小的电视屏幕上投放出两个赤裸的人影。
徐三被外面的动静闹得清醒了不少。他房间的风扇刚换了新，奶白色的扇叶呼呼啦啦旋成一片圆。他喜欢在睡前盯着这片白瓷般的圆，风扇一圈圈地转，安静地把凉风送到他身体的每一寸。凉风丝绸般轻轻柔柔地抚过他的肌肤，带来阵阵睡意。
然而今天徐三再睁眼去瞧那片白，睡意已被吵闹一惊而悄然散去，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叫外面那群兔崽子吵的头疼，索性穿上凉拖去客厅里喝口水。
打开门，徐三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客厅的电视里，那个平常他用来看动物世界的电视机，现在正扭动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郎。女郎穿着一身将露未露的女仆装，正坐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调情。一群初中毛孩子双眼放光，一个个都半脱了裤子，手边搁着一团团卫生纸。
徐三打开门的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进入了异度空间，让他升起一股转身回房的冲动。
但男孩们热情洋溢地跟他打着招呼，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和豪不羞耻的脸皮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太过大惊小怪。
然而年长者的气度不能丢，徐三强自镇定，淡然地回应，说自己只是出来喝口水。
一个黄毛小子招呼他来坐，为了彰显自己的热情，还给他在沙发上腾出一块地方，自己顺势坐到了地上。
徐三端着一杯温水，看着对他热情招手的小黄毛，尴尬地无以复加。他对充满情涩意味的初中小屁孩性启蒙大会并不很感兴趣，比起坐在这听小男孩发情，他甚至更愿意再去做一套枯燥无味的数学卷。
就在他想婉言拒绝的时候，他看到了他弟弟的眼神。
很多年后，徐三每每回想那时，都会率先想起徐四的眼神，晦涩、挑衅、充满侵占意味，沾染了情色。那是诱人堕入地狱的撒旦低语，是海妖诱捕旅人的迷惑歌声。
看到徐四的眼神，徐三鬼使神差地收回了到嘴边的话。他沉默地笑笑，默许了这个邀请。
坐到沙发上时，徐三几近当机的大脑才回过味来，他十分想穿越回一分钟前，给脑袋发热的自己一巴掌。怎么就坐过来了呢？徐三不可思议地质问自己。
耳边忽的传来一阵热意，一只年轻火热的手摸到了徐三的裆部。
“哥，你不会吗？”
明明身处炎热的盛夏，徐三身上却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是徐四。他想。他几乎要被这热度烫熟了。
他的弟弟，徐四，一个素日与他不合、臭屁自大、吊儿郎当的小子，现在正在用自己因常年打篮球而起了薄茧的手，轻轻地揉弄着他的腿间。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啊……”
他修长有力的腿把他圈在沙发上，左手顺着宽松的睡衣上去胡乱撩拨，右手隔着裤子不轻不重地揉搓。
徐三想开口拒绝，但他光忍耐着不发出令人羞耻的呻吟就已耗光了全身的力气，于是他只能紧紧捂住润湿的红唇，无助地睁大没有焦距的双眼，任由额头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肌肤流下，滴答——滴答——，滴落到那只麦色的手臂上。
那日的记忆到最后已经模糊了，他只恍惚记得身后蒸腾的热意和丝丝缕缕清香的烟草味。
那是徐三第一次尝到如此销魂蚀骨的滋味，仅仅是释放了一次，他便瘫软地缩到了徐四怀里。
徐四看他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哼笑一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拉过徐三白腻的手，放到自己的腿间。等徐三回过神时，他只感受到了手心里火辣辣的痛感和一摊黏腻。
徐四揉乱了他的头发，给他撕了几张卫生纸，让他自己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于是徐三便飘飘忽忽地走到了卫生间里。
他反锁上门，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白浊，呆立一瞬，又情不自禁地低头闻嗅。鼻尖盈满石楠花的味道，背上沾染了那人运动过后的汗液，手臂上仍残留着薄茧摩挲过的酥麻。
徐三缓缓站直身体，慢条斯理地用凉水清洗污浊的指缝。他只是沉默着，敛眉垂眸，没有看镜子里满面潮红的自己一眼。流水哗哗，他在卫生间僵直地立着，把手指搓到通红。
良久，他抬眼望向镜子。镜子里的青年已褪去脸颊上的红，神色淡漠，身长玉立，正经地似乎换身校服就能上台演讲。
但前提是忽略青年睡裤底下暧昧的隆起。
徐三在卫生间呆了很久，直到身体反应完全平复才磨蹭地走出去。
客厅里的男孩们已经走了，窗帘被拉开，阳光洒入，客厅里一切如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徐三知道，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缓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僵硬地躺到床上。
奶白色的风扇呼呼啦啦地转，清凉依旧，但不能吹散丝毫他内心的燥热。
徐三一阵恍惚。他似乎又闻到了那阵好闻的烟味儿。
他羞赧地将自己埋到被子里，右手颤抖着往下伸去。
眼前白光迸发的那一刻，徐三脑中想起的不是任何女孩的脸，而是那个令他又爱又恨、与他血肉相连的白毛男孩的脸。
徐三看着仍在不知疲倦转着的风扇，眼神发直。
良久，他抬手盖住双眼，发出一声嘶哑的苦笑。
|
|
发表于 2023-6-4 14:23:25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