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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青】北京堡垒 (已完结, 上海堡垒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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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3 06:20: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墙头的草莓 于 2021-2-14 01:37 编辑

设定参考小说《上海堡垒》,我知道这个IP一言难尽。
总之核心设定包括防御膜泡、能量炮、后续新研发的费米粒子炮等,对这个AU过敏者慎入。
研究生也X空军青。
以及本人坑品略差随缘更新。

(一)
2021年夏。
防空警报又一次响彻北京上空,地面人员纷纷进入掩体避难。天空呈现出一些奇怪的色泽,这是防御膜泡波动导致异常折光产生的现象。新一轮捕食者的进攻预计将在半小时后落向地面。
防御指挥部冷气开得很足,青年身着崭新的地勤人员军服,肩上带着上尉军衔的肩章,在指挥室门口略加停顿,轻磕足跟敬礼。
“报告!”
“诸葛青是吧?”陆瑾从主控屏前抬起头,算是回礼,“都熟悉过了?”
“是。”
“那我就不废话了,作战准备。”
众多繁杂的屏幕挂在指挥台上方,有雷达,图像,卫星信号,还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诸葛青找到一个被雷达图像和实时通讯环绕的座椅——那是他今后的位置。
指挥室的警报灯已经由黄色变为橙色,诸葛青背后的位置响起暴雨一般的的键盘敲击声,来自已经开始工作的膜泡修复员。
捕食者不光拥有大量小型攻击个体,母舰的光炮更是能够迅速气化一个城市,而膜泡是人类目前掌握的唯一有效防御手段。防御膜泡来源于捕食者之外的另一地外文明,由若干发射器支撑,能够抵挡光炮的能量冲击,与此同时,几乎任何物体撞上完好的膜泡,也会瞬间气化。
但膜泡毕竟也是个泡,在大量冲击下会出现漏洞。修复员的工作则是通过快速的运算处理,调配发射器的输出功率,进行最高效的防御和修补。
诸葛青调节了一下通讯频段,稍微紧了一下自己的耳机——身后的键盘声音太过嘈杂,和他常年适应的高速飞行噪音并不一样。他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回头瞥了一眼——仪器呈环形布置的指挥中心里,他和膜泡修复人员基本是背对背。而在那排修复员的身后,接近中控台的位置,有一个单独的电脑机位。机位上坐着一个身着便服的人,年龄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略长的黑发在脑后束成马尾,单说这身装束,就与军部指挥室的氛围有点格格不入。
诸葛青想起自己穿过走廊时听到的细碎交谈。
“那个什么系统到底干什么的?”
“别指望了,我看他来了之后什么都没干。不是学生吗?估计就是拿到数据回去写论文。”
当然,偶尔也有人用类似的语气,讨论他这个新来的地面协调员,到底是有多硬的后台,能直接从南京调到这里,还是这么一个新设的岗位。

刺耳的警报声没留给诸葛青思考的时间,警报灯的颜色很快变成红色开始闪烁。
“目标出现,高度两万米,数量约三百,侦测到母舰充能反应。东北方向,116,40。”中控台传来女声预警,那是雷达组陆玲珑的声音。
诸葛青打开飞行编队通讯,“东南风三到六级,能见度良好,随时关注风力变化。西郊机场歼击机准备起飞,膜泡外房山分队注意掩蔽,进入战备。”
话音未落,中控台再次传来通讯,“冲击波还有十秒——”
诸葛青下意识抬头,在东北方向的天空中,膜泡渐渐显出一些折光的质感,那是膜泡的能量向雷达坐标集中的标志。
“注意避震,西郊强击机编队待命,歼击机震后起飞!”
站在中控台的陆瑾看了一眼诸葛青,不动声色把自己也接进了频道。他的老熟人确实没说错,这孩子很有想法。良乡机场没有膜泡保护,大部分设施在地下,轻易不敢调用;西郊主编队在膜泡内,活动起来同样受制于膜泡本身,发挥空间很小。膜泡完好的状态下,战斗是修复组的主场。
这种时候,诸葛青毫不犹豫下达了起飞命令。
未雨绸缪的意识,往往是战斗经验的一部分。
“三——二——”
伴随着冲击波倒计时,一道强光在东北方向的云层上炸开。诸葛青反应很快,趴下做出防冲击姿势一秒后,随着风压到达的冲击波震得指挥中心晃了晃。当然,这所建筑早就不是当初有“骗子一条街”之称的海龙大厦,加固过的玻璃一阵嚎叫,还是撑住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背景显示屏上投射出了一个俯视模拟图。
“五处,3号空洞上方出现捕食者。05-12修复员全速修复3号。”陆玲珑以最快的速度分配任务。
与此同时,诸葛青的屏幕上显示出了3号空洞的实时画面,那是刚刚被轰击坐标的附近,黑压压的、章鱼一样的生物正在聚集。捕食者有战术体系,这是全世界共享的情报。
“3号加速。”陆玲珑冷静地催了一句,足见她的心理素质。
“加到最快了!”
诸葛青切入公共频道,手指划过陌生的按钮,他没察觉自己下意识做了个深呼吸。
“空中编队?”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已就位。”一个成熟干练的女声回复。
实时画面中,歼击机出现在3号空洞的膜泡下方。
“饱和轰炸!”
黑色的捕食者就像粘稠的煤油一样,从孔洞往下流,歼击机发射的导弹点燃了那团煤油,偶尔有个体从里面燃烧着落下来。
“3号修复,50%……60%……”
空洞肉眼可见地缩小,渐渐把那团煤油挤向外侧。无数捕食者撞击在开始修复的膜泡上气化,激起强烈的闪光。轰炸瞄准越来越小的空洞,导弹发射频率降低了,但没有停下。
“继续。”陆瑾盯着屏幕,面不改色。
得到陆瑾的肯定,诸葛青声音放松了一些。
“捕食者落入膜泡内三只,强击机1编队支援地面。”
他盯着屏幕,等到空洞修复完毕的一瞬间,编队就会停止轰炸,剩下的就是地面清场收尾。
“……75%……80%……”
忽然,画面产生了变化,一枚导弹竟然从捕食者群体中穿了过去,打向高空,依靠自身的追踪能力勉强转向,才没有打空。
捕食者在有意识闪开一条通道!
“全体注意,母舰二次充能,冲击波还有十五秒——”
母舰二次充能的时间间隔缩短了,雷达图像上能量反应并不强。捕食者为了抓住这一瞬间膜泡的空洞,没有追求充能的强度。
捕食者的战斗力上限似乎总在刷新,人类至今并没能逼出他们的底牌。
诸葛青喉咙又紧了起来,即使膜泡能够及时修复,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冲击波和下凹的膜泡,空军编队也应该立刻撤离。但捕食者好像嘲笑他一般,闪开通道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撞向膜泡边缘,膜泡的修复因此越来越慢。空军编队没有接到命令,依旧在饱和射击,只有少量的捕食者燃烧着落向地面。
“空中编队撤离!准备地面作战!”陆瑾果断下达命令,“修复组还有多久!”
“勉强能赶上,但——”
正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5-8修复员,请求移交权限。”
诸葛青愣了一瞬间,然后发现大家都愣了一瞬间。
“10-12号降低功率,注意动态平衡。”
“这——”修复员下意识想要抗议。争分夺秒的修复阶段,调低功率是几个意思?
然而陆瑾什么都没说,在主控台按下了同意。
就像暂时解放的修复员,空中编队已经撤离战场,诸葛青也有了喘口气回头一探究竟的功夫——果然不出所料,说话的正是那个没穿军装的编外人员。主控台上方的屏幕连接了他的电脑,飞速运行的代码两侧,有两个膜泡状态的图像,一个看上去像数学模型,另一个是膜泡的实时能量密度监控。
诸葛青一时没能理解,同样的图像为什么要用不同的方式呈现两遍,直到他看到屏幕上方的字眼:“流体拟合率,99.9%”。
然而那个人眼中并没有这个数字带来的任何松懈,他依旧不停地操作电脑,紧紧地盯着屏幕。令所有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停止修复的一侧,膜泡好像活了一样忽然伸长,几只捕食者也许想钻能量的漏洞,却成群撞在伸长的膜泡上。
诸葛青看了一眼自己的屏幕,瞬间理解了这个匪夷所思的现象——就在刚刚,膜泡外的东南风,加强至了五级左右。够根据周边气象数据做出的准确预测,能提前大约半小时。
“倒计时五秒——”
“6号8号跟上!”
正在活动手腕的修复员一个激灵,马上投入工作。
空洞正好被挤成了一个椭圆,此刻较为接近两侧开始内凹,把空洞几乎勒成两半,掉落下来的捕食者明显减少了。而空洞本身被分割成两份后,复原速度明显加快。
“全速修复!”
“三——二——”
诸葛青打开自己的对空频道,“空中避险,准备回援!”
“一!”
强烈的闪光再次炸开,诸葛青在防冲击姿势下抬眼看自己的屏幕——如果膜泡撑不住,那现在也来不及避难了。然而气化并没有发生,刚刚修复的膜泡虽然很薄,但就像一个被手指戳的水气球,恰好承受住了能量并不强的光炮轰击,凹下来的那个点激起了一阵蒙蒙的雾气,而后好像转移了一部分能量,顺利回弹,甚至在反弹过程中又收割了几只闪避不及的捕食者。
诸葛青这才反应过来——那里是奥森的人工湖。
“指挥部曾经放在奥森的电视塔,那里有一个膜泡发射源,我们上个月刚搬过来的。”邻座的战友悄悄补充。
“膜泡加厚!”
“空军编队支持地面!”

指挥室里指令此起彼伏,最后一只捕食者撞在膜泡上,激起一阵闪光。根据地面的实时影像,虽然建筑损失在所难免,但那些乱七八糟的个体也在飞行编队的配合下消灭干净了。
“捕食者撤退,警报解除。”陆玲珑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漂亮。”陆瑾言简意赅地做了阶段性总结。
大厅里安静了片刻,而后响起一阵欢呼。身后的修复员们互相击掌,诸葛青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他的首次地勤支援任务,完成得还算可以吧。
这次的头号功臣,显然不是他。
诸葛青回过头,看到那个穿着黑色帽衫的背影伸了个懒腰,拿起脚边的保温杯,拧开盖子。
不知泡着什么的温水,带着一点淡褐色,在空调屋里升起热气。

TBC
学学老王,多养生,读博也能拥有浓密的秀发和坚挺的发际线(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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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诸葛青站在过道里,象征性抬手扶着地铁的扶手。

他看着窗外黑色的隧道和偶尔闪过的广告牌,心想不愧是传说中的北京地铁四号线,特殊时期车厢里还站满了人,唯一的不同在于,来来去去的学生和上班族习惯了像他一样穿军装的人。

光炮能否穿透地面尚未被不幸地证实,大家都把地铁默认为相对安全的出行方式。北京的地铁系统给指挥部提供了不少便利,只需要单独加一个换乘站、加一段轨道,他就能到达目前设在西郊的膜泡内空军基地。

地铁经过中关村,经过几所学校,车厢慢慢空了。再往前就是颐和园,然后是郊区。诸葛青顺着空荡荡的车厢向前看去,竟然在几步远的座位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编外人员——穿着一件宽横条T恤,背着一个看上去有年岁的黑色双肩书包,抱着那个不知泡了什么的水杯,正靠在椅子的角落里瞌睡。看起来像极了坐过站的学生。

“你好。”诸葛青走过去,坐在对面的座位上,“你也去西郊?”

“啊,对的。你是——”对方倒是很快睁开眼直起身来,应该只是在闭目养神。

“诸葛青。”诸葛青伸出右手,又用眼角余光确认了一下,已经快到换乘站了,车厢里并没有别人,“我是新来的空军地面协调员,刚从南京调过来。”

“啊对,我在指挥部见过你。我是王也。”

王也探身去和诸葛青握手,两人隔着过道距离略远。

“你应该听说了,我是编外人员。”

这个自我介绍未免过于笼统。

“你是研究生?”

诸葛青23岁,大学毕业前就已经破格进入空军服役。而王也看上去比他年长一些,至少研三?

“啊……我学籍在清华物理系,现在博二。”

凡是在中国读过书的学生,听到“清华”这个词难免要有一点震动,诸葛青也不例外。但王也确实没有什么夸耀的意思,照这人说话温吞吞的风格,又完全没有那种为了吓人一跳的故意隐瞒。

况且,联想到王也手上的项目,“清华”这个名头都可以说是情理之中。

地铁开始减速,王也活动了一下肩膀。

“你也去机场?该换乘了。”

诸葛青点点头,站起来。在地图上,这并不是一个换乘站。



两人在地铁站里拐了几个弯,来到一个紧急出口。

“第一次找这里可费劲。走西直门还能看个导航呢——”

诸葛青跟在王也身后,经过一处身份识别的门禁,七拐八拐来到另一个地铁站台,他其实来过一次西郊,为了熟悉空军的情况,带他来的是歼击机飞行编队队长傅蓉。

站台很短,只能容纳四五节车厢,但大多数时候够用了,毕竟一般的乘客不会找到这里。

换乘军用铁路系统后,两个人放松了不少——在这里聊天可以放得开一些。

“你那个系统,听说昨天是第一次用?”

“也不能这么说。”王也胳膊支在腿上,好像稍微思考了一下应该怎么解释,“就比方说……这个膜泡像是个陌生的物种,你观察它的一举一动,观察得足够多了,才能摸清它的脾气……这样说,能明白吗?”

“所以你一直在指挥部,观察这个膜泡?”

“或者说,我和电脑一起观察……”王也沉吟片刻,忽然松口气笑了出来,“深度学习这个我就不会解释了……”

诸葛青也跟着笑了,“大体意思明白。”

“哦对!”王也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拎出笔记本电脑,“关于空军的机型和武器,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想问什么?”诸葛青下意识越过过道,坐在王也身边,然而王也只是打开了一个数据库文件,诸葛青粗略扫了一眼模块标题——有“气候”、“自身扰动”、“光炮”、“捕食者个体”等等……

王也打开了一个名为“航空编队”的标签,里面已经搜集了很多资料,比方说空军常见的机型、挂载、飞行动作、攻击模式、弹头的威力。

“我在考虑飞行编队对系统运作的影响,虽然导师说没必要。你扫一眼,这些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硬件没有问题。”诸葛青接过电脑,王也没接鼠标,他花了两秒适应了一下触控板,“飞行动作……”

地铁开始减速。

“改天说吧?”诸葛青打住话题,“反正我平时也在指挥部那边。”

“哎,那敢情好。”王也锁住笔记本。

“你本来要问蓉姐的?还是以这边为准吧。”

这话似乎戳到了王也的脊梁骨,他整个人塌下来叹了口气。

“我来西郊不是为了这个……”



两人走上地铁口,北京夏季明亮的阳光穿过膜泡晒在地上,王也随手扣上自己的遮阳帽,诸葛青倒是对于忽然变亮的光线适应很快。

“蓉姐!”人还没走出地铁口,诸葛青就热情地高声打招呼。

傅蓉穿着空军制服,笔挺笔挺地站在出口处。

“两天不见,蓉姐又漂亮啦!”

诸葛青快走两步追上前去,王也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继陆瑾将军请他们撸串后,眼前这家伙让军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往奇怪的方向丰满了许多……

傅蓉倒是已经摆出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稍稍翻了个白眼。

“说吧,又有什么求我?”

“哎呀,还是上次说的……”

“地面训练器械你随便用。但是特殊器材和上飞机要有总部批准的,不能开特例。”

也许是诸葛青贴得有点近,傅蓉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当兵的本来走路带风,王也心中叫苦也只能小跑两步跟上。几个人经过训练场,跑道上有各种机型起降,远处的小楼是他们的目的地。

“302,有人等你,需要开投影让他们给你开。”

傅蓉拍给诸葛青一个文件夹,而后弯腰绕过诸葛青,看向王也。

“你先去歇着,我带我们高材生上去转一圈就过去。”

诸葛青愣了一下,看了王也一眼,侧跨一步挡住傅蓉的目光。

“蓉姐,这你就不对了,你能带他干嘛不能带我?”

“上面给的任务。”

“哎呀——”王也挠了挠脖子,试图移开目光。

常言道打仗要做最坏的打算。王也作为核心技术人员,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是不能随民航撤离的。那个时候军用机型去接他,他至少要适应到不会在位置上吐得一塌糊涂,甚至还能清醒地操作电脑。

但对于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而言,就算勉强忍住不吐,这个适应的过程显然不怎么舒服。

这是诸葛青第一次在王也脸上看到仿佛被逼着吃肥皂一样的表情。



时间还早,诸葛青并没有直接去302,他用傅蓉送他的权限,刷开了一楼训练室的门。

现在并不是空军的常规训练时间,这里没有什么人。他脱掉自己的上衣外套,松开袖口的扣子,站上旋转环,给旋转环设置好速度,而后抓住扶手。三个嵌套在一起的圆环会根据程序,随机快速转动。

上下左右前后,这个平衡性运动经常被用来选拔飞行员、宇航员,外行往往下来仪器就会吐的天昏地暗。诸葛青这时甚至有点走神,王也有没有被赶着上过旋转环呢?还是说直接被傅蓉拖上了飞机?

五分钟后,机器停下,他从上面稳稳地跳下来,仿佛没有上过机器一样,扣好自己的扣子,对着镜子整理好着装,而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右手食指贴在背面的摄像头下缘。

心率,70。

很稳。

诸葛青按下数据保存,曲线上又多了一个点——这条曲线就像他现在的心率一样,一直很稳。

他盯着那条曲线看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走出训练室。

赶在预定开会前的最后一分钟,傅蓉也拽着王也进了302。

要说王也之前只是因为要上天有点发怵,现在从天上下来整个人是真的蔫掉了,本来因为熬夜有一点黑眼圈,在眼睛不精神的情况下显得格外重,整个表情就是一个大写的生无可恋。

“就眼前发黑啊,心脏突突的……他们训练过的完全不会这样……”王也试图向刚认识的盟友倒苦水。

“行啦,会适应的。”诸葛青拍拍王也的肩膀,“你这待遇,多少停飞的飞行员羡慕着呢。”

大家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诸葛青目光飘向窗外,各种训练中的机型以极快的速度离开跑道,或是降落。

训练过的,不一定不会。

他把这句话默默吞进肚子里,而后收回自己的目光。

傅蓉走到投影前,幻灯片打出一行黑体字,“南京军区与捕食者个体作战情报分享”。

“大家应该都知道,南京军区,是第一个成功击落捕食者个体的军区,也是目前为止,击落捕食者数量最多的军区。”

“已经介绍过了,这位是诸葛青,北京防御指挥中心的地面协调员。但我之前没介绍的是,诸葛青来自南京军区,借由这次调职,南京方面托他带来了与捕食者一线作战的经验。”

“大家鼓掌欢迎!”

诸葛青在掌声中走上台前,向台下敬了个军礼。

王也带着一点还没还魂的迷茫,看着台上的诸葛青。幻灯片一页页翻过去,展示了捕食者被观测到的行动方式、运动轨迹、攻击模式,以及应对这些攻击模式的飞行技巧。王也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这本来是自己特别好奇的内容,但罢工的大脑适时提醒他:不参与作战并不需要了解得这么细致。

最后两种声音各退一步,王也决定回去再找诸葛青,问问能不能拷个ppt。

台上的讲解告一段落,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同行对这样的功绩意味着什么往往更有体会。

有人举手提问:“这是捕食者目前已知的所有进攻模式吗?”

“是。”诸葛青回答,“但根据捕食者战术的多变性推断,我们也不能排除个体存在未知的进攻模式。毕竟目前来看,捕食者还远远没有亮出底牌。”

傅蓉从座位上站起来,与诸葛青握手表示感谢。

“从今天起,歼击机编队针对以上作战模式展开训练,为可能的出膜泡作战做准备。”

王也坐在后排,被空调的冷风吹的一个激灵。



TBC

PS:那个旋转环器械我不知道到底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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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3 06:20: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出现捕食者,数量,5。”

“雷达组,确认周围环境?”

“未检测到母舰,未检测到集群。”

陆瑾点点头,看着遥远的上空隐约可见的黑点,默默握紧了拳头。

“准备好了吗?”

“歼击机就位。”这是傅蓉的声音。

“雷达组就位,膜泡修复人员就位。”这是陆玲珑的声音。

“地面协调……就位。”

诸葛青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陆瑾笑了一声。

地面协调?今天是诸葛青的主场。

“北京防御中心,第一次出膜泡协调作战,开始!”

陆瑾是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空中防御总指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家一直在等这一天。

南京军区在膜泡外,机场又隐蔽良好暂时没有被毁,被逼着打了不少正面交锋的战斗。而北京的防御过于重要,不得不躲在膜泡内,采用较为保守的战术。

没出击,不代表打不过。现在吸收了南京的经验,曾经完成过阅兵任务的编队没有理由做不到。

“打开膜泡!”

空军常被形容为翱翔于蓝天的猎鹰,这帮人是关不住的。



王也半仰在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刚想习惯性呼出半口热乎气,忽然意识到这样的气氛下并不合适,又往后坐了坐让自己的腰显得直一些。

今天的战斗中不会出现母舰光炮,他也只需要盯着电脑自己采集膜泡和环境的数据,然后看“风后系统”的模型拟合度怎么样。如果拟合度掉到95%以下,电脑会自动在数据流上打个标记,回头他再把数据拿去和导师讨论优化。

换言之,电脑工作,他划水。

这样一个划水的编外人员,在气氛紧张的指挥大厅,自然怎么呆怎么不自在。

但他这个编外人员,拥有极高的通讯权限。于是他戴上降噪耳机,静音自己后,切入了目前正在使用的通讯频段。

静音耳机隔绝了电脑主机运行的轰鸣,环境随着略上升的耳压安静下来,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

“……后绕,阵五变种,3号上方包夹,发现攻击优先滚筒。”

王也脚下轻点地面,椅子转了半圈朝向指挥台,诸葛青一刻不停地切换各种图像,而在他头顶的环绕大屏幕上,投射了五只捕食者的卫星实时图像。

“收到。”

“三号就位。”

和捕食者庞大而粘滞的身躯比起来,歼击机就像某种小型鸟类,甚至几架战机从外围接近包围的时候,捕食者都没有做出反应。

王也盯着画面,脑子里闪过一个极为荒谬的问题:这些倒霉玩意儿到底有没有眼睛?

“歼击机——”诸葛青深吸了一口气,“导弹发射!”

大团火光在屏幕上炸开,王也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



“2右3左!”

“5斜插!”

“7俯冲,就这样!跟上来了!闪避!”

频道里的对话如同暴雨一样密集起来,王也曾经查过很多空军编队的专有名词,但这样的沟通他努力分辨也没能听懂三分之一,他只是盯着大屏幕上,捕食者动了,体积较大的他们部分身体的行动并不迟缓,触手攻击的速度很快,但歼击机就像数枚银针一样穿梭于空隙中,目前没有出现战斗减员。

“4号全弹!”

随着一团巨大的火光,一只捕食者丧失行动能力,化作大团块砸向地面。防空警报早就通知过全市,这样的情况不会造成人员伤亡。

王也稍微放松了一点,才意识到,自己被带进过于紧张的气氛,呼吸一直在胸口提着。他终于从眼花缭乱的空战中抽出注意力,目光落在诸葛青的身上。

他曾经以为,诸葛青只是南京军区的信使,南京军区做好了ppt,别人都走不开,就叫一个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年轻人带过来,给大家讲一下。不是说信使就不厉害,能把这么复杂的战术讲明白本身就不简单了。

但诸葛青的水平显然不止于此。王也就算是个外行也能看出两点:诸葛青的经验远超于单纯的纸上谈兵,以及他在指挥协调的过程中沟通效率相当高。王也听不懂并不是因为他们在说什么暗语,只是把很多说法简化了。

外人跟不上,但坐在驾驶舱里的傅蓉他们一瞬间就能明白。



王也的电脑“滴”了一声,他转过头扫了一眼模型,而后随手敲了一个发送键,把拟合问题打包实时传给了他的博士导师——流体物理教授洪音。

洪音回了一个短消息:上海这边也在打,数据量很大。回头你先优化,有不会的问你师兄,或者问周蒙。

物理系周蒙周老师,是王也的本科专业课统计学任课老师、本科毕业设计导师,以及收了他保研的硕士生导师,而现在洪音本人长期在上海,王也暂时又被托管给了周老师。

王也关掉信息,优化要等战斗结束,膜泡数据齐了批量处理。于是他依旧把目光投向诸葛青以及那块大屏幕,歼击机编队已经击落了第二只捕食者个体,并且还未出现伤亡。

“蓉姐全弹发射!然后你来做诱饵。”

“小年轻挺不客气啊?”傅蓉在频道里半开玩笑骂了一句,同时按下了发射按钮,第三只捕食者带着火光向下坠落。而后她和4号歼击机一个交错完成了换位,编队队长的技术确实更强一些。

王也的思绪却已经开始到处飘了。

周蒙曾经对他说,读书的目的是熟练掌握一门技术,这个技术是广义的,比方说一种分析方法,一种算法,一类实验设计与执行方案,医生的医术,律师的思路……往小里说,你需要这门技术混口饭吃;往大里说,当有人需要这门技术的时候,你能顶上去。

但目前看来,这话用来形容诸葛青,明显比形容他适合。

王也自己二十六岁,诸葛青只有二十三岁,但诸葛青给人的感觉是能担得动责任的,是需要他指挥的时候、敢用自己的技巧和经验顶上去的。王也其实不大能想象,诸葛青如此丰富的经验是怎么来的。

王也自己读书这么久,反而感觉啥都没学明白,就是成天和导师视频求指导和师兄视频求指导和陆司令打报告您辛苦了。王也一直认为,自己学的这些东西,不说所有人迟早都能掌握,如果去清华数学系随便拉个学精算的过来,给讲个大半年,同样能直接上手。

他不觉得这件事非得他做不可,只是恰好是他。他恰好受了周老师的点拨鼓励学了流体物理,又恰好被洪音老师收进了课题组,洪音恰好手上有这么一个事关人类命运的国家级项目,而自己恰好就被带了进来。看上去好像在指挥中心权限很高说一不二,其实这权限是给项目组的。

项目是学校的项目,是洪音的项目,自己只是个恰好赶上的算代码的螺丝钉。

王也看着诸葛青的背影,诸葛青的轮廓就像是被时间精简细裁过,没有一丝多余的边角,带着军人特有的干练。但与他对军人一贯的硬朗而严肃的印象不同,诸葛青的线条简练、干净却不露锋芒,脸庞甚至带着一种江南鱼米之乡特有的清秀。

王也来基地这么久,诸葛青也是第一个天天跑来找他搭话的人。一方面经过严格军事训练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人,对王也这种作风懒散却坐拥极高权限的编外人员常有不忿;另一方面,基地的年轻人陆玲珑他们也不是没来找过王也,但王也平时又不打游戏不唱K,本身比这些本科毕业一两年的年轻人又大那么两三岁,开完组会只想补觉,和大家好像也闹腾不到一起去。

在诸葛青来基地前,王也在食堂吃饭,桌子对面一直都没有人。然后这家伙来了,不知为什么对他的模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吃饭端着盘子过来问东问西,从天文地理聊到指挥的艺术……

“后撤!4号快后撤!”诸葛青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个分贝。

王也抬起头,卫星图像里还剩最后一只捕食者,而膜泡已经开始缓缓升起。但这只捕食者出现了没有人见过的形态,漆黑的身体开始泛着一点绿色的光泽,还发出了有一定节律的跳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孵化出来。

“4右摆!”

这家伙孵化的时候也没闲着,触手以极快的速度刺向最近的歼击机,4号歼击机在诸葛青的提醒下将将避开。

正当王也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一团绿色的液体在画面中炸开,最后一只捕食者自爆了。绿色液体的喷射范围之大远超过触手,而4号的驾驶舱溅到一滴,生生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绿色的液体还在沿着洞的边缘向下滴,滴落在4号的胳膊上、头盔上,甚至氧气面罩上,通讯中传来4号强作镇定的声音,却因为生理性的剧痛压不住地颤抖。

“液体……强腐蚀。”

“膜泡不要关!4号先降低高度,然后迫降!”

诸葛青的声线明显绷紧了。

“交给我。”

频道中响起了傅蓉的声音,画面中傅蓉的歼击机飞到4号的一侧,两个人身在万米高空,氧气泄露、防护破损的情况下,4号的飞行动作已经明显不稳了,但傅蓉将机身稳定在一个4号视线范围内相当近的位置,这是对4号心理上的鼓励。

“全员降低高度,进入膜泡后返航西郊机场。”傅蓉的声音依旧很冷静,“我带他迫降,稍后会给出救援坐标,晚一点返航。”

陆瑾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机群的飞行高度降低到了膜泡内;又过了五分钟,膜泡升起。指挥中心结束战斗状态,进入常规监控模式。

王也关掉耳机的降噪模式,嗡嗡的人声和机器运作声重新涌入进来。他看到诸葛青的背影起伏得很厉害,陆瑾走过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说已经很好了,这是捕食者第一次出现自爆谁都没办法提前预料,下次多和傅蓉沟通,多让傅蓉那几个经验丰富的打头阵,飞行经验没那么充分的别离太近云云。

王也有点想过去说点什么,转念一想反正中午都在食堂,等吃午饭再去搭话吧。

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洪音忽然给他发来信息,说上海捕食者莫名撤退,提前结束战斗了,让他上线一起把优化做了。王也叹口气,摘下耳机揉了揉不大适应降噪耳压的耳朵,而后转向自己的电脑,准备重新打开降噪。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都忙着呢?”

“张司令!”

王也还没反应过来,指挥室忽然集体起立敬礼,吓得他赶紧扔掉耳机,跟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第三炮兵总司令张之维,带着自己的副官和几个学生走进来,只有陆瑾走过去和他互敬军礼,而后出手捶了一下张之维的肩膀。

“我们干活的时候不见你,一闲下来你跑来视察了?”

王也多少听说过,陆瑾和张之维不仅仅是平级,也是多年的老朋友。

张之维讳莫如深地笑了一下。

“上海捕食者忽然撤退,你听说了吧?”

王也闻此,一个激灵,支起了耳朵。

“不就几分钟前?”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张之维慢条斯理地说着,却并不像是故意卖关子,“问问你们的雷达员,几分钟前发生了什么?”

大厅里安静了十几秒,陆玲珑的声音切进广播频道。

“十分钟前,检测到纽约高能反应,与纽约大炮能量模式不同……疑似是,费米粒子炮。”

“不出一个月,纽约一定会受到重点关照。你看,为什么捕食者不地毯式轰炸小城市?”张维之并不马上对此做出评价,“它们认为,没有膜泡能量源的地方,根本不是威胁。只是母舰悬在头顶,人类就不敢在这些地方居住了。”

王也皱了皱眉,这话等于说是,人类全力对抗捕食者,但对方甚至看不上你的反抗,而只是在和另一种外星文明留下的能量源较劲。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很不舒服,但并没有人出声反驳,为了面子反驳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那是抬杠。

“费米粒子炮,是唯一能与大炮、膜泡相提并论的,人类自己的家伙。”张之维声音不大,但很定得住人,“以往人类自己的东西,这帮玩意儿看不上;现在他们不敢了。”

陆瑾笑了一声。

“原来你在搞这个,进度怎么样了?”

“纽约有的,我们马上就有了。只是现在,还不能用。”

张维之用平静的语气,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整个大厅的气氛都提了起来。

“你们这是不是有个搞膜泡的博士生……叫什么来着?”张维之在大厅里扫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了唯一一个没穿军装的人。

“我叫王也。”被司令员这么盯着,王也挠了挠头,自报家门。

张维之点点头。

“你和我们来一下。”



TBC

清华王也,拜见张司令(大雾)

顺便三炮这个随手瞎编的名字是延续了改名前的二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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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6 02:30:10 | 显示全部楼层
(4)
视频会议连上的瞬间,洪音巨大的脸出现在会议室的投影屏幕上。
“哟小也子,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王也腹诽,一个导师对自己千方百计诓入门下的博士生说好久不见,搞得他和个留守儿童一样,这像话吗?
搁别人身上不像话,放这好像还真没什么好指责的。毕竟洪教授也不是去满世界旅游开会去了,而是在上海采集第一手的防御数据。
洪音问的怎么样,也不全是问人怎么样。
人坐这,还活着,一目了然。
“北京膜泡上,拟合率两个月内没有掉下95%,大部分时间高于99%。”
“很好。”
洪音是“风后”项目的一手负责人,和北京军区的几位指挥早就相熟了,几个老头子也不多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洪教授,听起来你们有时间干点别的。”张维之直奔主题,“费米粒子炮一旦发射,一定会被捕食者盯上,但房山目前没有膜泡保护。下个月,给房山起一个单独的防御膜泡,能做到吗?”
王也内心下意识一声哀嚎……倒不是做不到,而是洪音老师本人不在北京,而周蒙老师、甚至洪音实验室的大师兄都不参与这个项目,没法接触底层权限,所以这事的主要框架跑不了落在他的头上。一个月建成一个完整的防御计算体系,虽然有主膜泡作为参考,但这个工作量吧,王也觉得自己和答辩委员会哭一哭,绝对能放他提前毕业。
但这是毕不毕业的问题吗……
洪音一脸豪气,大手一挥。
“小也子,你来吧,现在起一个基试试。”
“哎好,我试试……”
王也叹口气,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以前他在周蒙组的时候,就常常在语音开会时关掉麦克风,导师布置任务时尽情哀嚎别吧您行行好最近忙死了头发都快掉没了还来,然后在被导师正面cue到的时候再开麦讨价还价。
王也分得清轻重,这种时候他不会推,但他还是内心吐槽了一下洪音隔空打过来的那个信心满满的眼神,仿佛在说“我的研究生,好用着呢”,这一下子,几个带着将星的领导齐刷刷拿好奇的目光盯着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能耐,王也觉得自己头皮上都快被盯出油来了。
他尽可能快地调用主膜泡的数据,进行缩小后在房山区支了一个模型。
“能量会有干扰,但扰动不大,接下来需要数据取样。”王也把两个半圆形的示意图打在投影上。
张维之看着那个图,很满意地点点头。
“不只是数据取样问题。”洪音的声音插进来,“费米粒子炮开炮时必然需要打开防御,这个动态平衡才是难点。”
“哎好嘞……”王也忙不迭打开文档敲笔记,“张司令,能不能冒昧问您一个问题?”
“问。”
“初代能量炮,纽约和上海都有,北京——”
王也问到一半,差点自己咬了舌头,陆瑾和张维之互相看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自己问错了话,虽然不知道问错了什么。于是他看向摄像头,试图让洪音给自己打个圆场,但洪音看上去并不和两位司令员在同一个频道,也感受不到此刻屋里忽然犀利起来的氛围,依旧表情不变地看向这边。
王也顿觉更加不妙,他问错的事情,是连洪音也不知道的。
“抱歉,我是不是……”
“没有。”张维之的神色已经缓下来,“你问的是天津大炮吗?你想问什么?”
“我就是在想,为了进攻打开膜泡再修复,有没有现成的数据可以用来建模……”
“嗯,我们的大炮,在天津,但是还没有过开炮的数据。”张维之神色已经缓下来,“因为发射时会产生大量热量,所以只能搭在最近的沿海。天津为了这个,已经把城市半扁平化了。”
所谓的大炮,是当初地外文明支援泡防御的时候,附赠的进攻手段,目前开过炮的只有纽约和新德里,高能光束从炮口打出后,接触过的捕食者会大量气化。大炮的缺点也很明显,就像费米粒子炮一样,如此强的能量爆发,开炮时一定会打破防御膜。屏幕上显示出天津膜泡的样子——那是一个几乎扁到地面上的椭半球。膜泡面积越小,防御密度越大,也就越坚固、修复越快。虽然天津大炮还没有开过炮,但显然已经准备好了。
“纽约和新德里的数据我们拿不到。你先按你的来设计,天津的防御膜毕竟和房山张力不一样,数据不见得有参考价值。”
王也点点头,他想问的就是这个,张司令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也许是自己想多了白紧张一场。忽然放松下来的神经让他忽然注意到自己有点饿,于是他加快速度继续敲他的代码,没有注意到张维之和陆瑾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也赶到食堂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本打算午饭时找诸葛青聊聊。但他一看手机,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食堂阿姨正收拾着剩饭,和他打了个招呼。
“哟小王,才来啊,菜都没了。”
“嗐,被导师拎去教育了。”王也说得很随意,开会的事情自然要保密,“甭忙活,来几个馒头就行。”
当着几位老板的面现场码代码,脑力劳动强度不亚于一场大考。王也端着一盘三个白面馒头和一碟小咸菜,准备去自己常坐的位置上,给刚刚超负荷运转的大脑补充一下碳水。
他想找的人,恰好还坐在座位上。
“还没走呢?”
“怎么才来?”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这午饭吃得和早饭似的。”诸葛青毫不客气,“现在的学生都这么不重视身体?多吃点肉。”
“今天特殊情况嘛。”王也也不在意,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你这干嘛呢?”
“两点报道,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
“你在这没事。”
诸葛青面前的餐桌已经收拾干净了,摆着一套新拿的空餐具。他拿起筷子,点着自己水杯里的一点水,在盘子上不知道画着什么。盘子里已经有了几道水迹,王也一遍嚼着馒头一边追着那些水迹看,水迹弯弯绕绕,忽然,诸葛青沾水的筷子在盘子正中轻轻一扣,水溅起来一点点,没有碰到盘子里的任何一条痕迹。
“飞行轨迹?”
“嗯。”诸葛青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一丝解出难题的欣慰,“今天的情况,本来有更好的解法,不需要有人受伤。”
王也用力咽下嘴里的馒头,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诸葛青,你知道研究生学的物理,难在哪吗?”
诸葛青显然是被他的话打断了思路,有点疑惑地抬起头。
“难在不确定。高考物理考的是什么,忽略摩擦的桌面,忽略阻力的落体,忽略体积的小球……每加入一个变量,你要分析的情况就会更复杂一些。再进一步,如果要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的事物,没有一个确定规律可以描述它,要怎么办?”王也顿了一下,“你看,虽然咱们做的事情不一样,但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就像把一个不规则的石头,打磨一下,从坡上滚下去,哪里有磕绊,再拿回来打磨,只能这样,一点点来。”
诸葛青坐在桌子对面,单手轻轻支着下颌,王也觉得他很听得进别人说话,于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诸葛青,在这个过程中,你永远没法用明天总结出来的规律,去改变昨天的结果。”
诸葛青终于笑了。
“老王,谢谢你啊。”
“嗐。”王也反倒摆手,“其实这话不该我说。风后采样到99%前,我一直都没用过,因为这只是一个备选项,我不想顶着5%以上的不确定性去用它。但你们空军不一样,你们要顶着20%甚至50%以上的不确定性,亲自去踩那个可能的规律。你们真的……挺了不起的。”
到了关键时候,王也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会夸人,只好拾起盘子里的半块馒头继续吃完。诸葛青的动作好像停顿了一下,这倒让他想起来些别的事情。
“那啥……下个月五号有空没?”
十月五号卡在国庆节的边缘,当然对防御中心来说假期什么的都是虚的。但理论上公休周末都在那攒着,想请其实可以请下假来。
“嗯?有事?”
“咳,我过生日,到时候请几个朋友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好啊。”诸葛青答应得很是干脆,“没有空袭就去。”

王也请假批得很快。
张维之的预测很准,纽约一开炮算是拉稳了仇恨,成了捕食者的重点关照对线,而其他城市的压力明显小了很多。没有空袭的时候,王也被拐去房山忙活了大半个月,就连国庆也没放过。他似乎认准了这样的工作积极性对申请假期有所帮助,难得表现出了一点干劲。
王也再眼拙也能看得出来,四号出事对诸葛青的影响,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说没的。而他作为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怎么也要请新来的朋友吃顿饭,这叫地主之谊,就算是特殊时期,规矩不能坏。
诸葛青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王也猜他可能又跑去西郊了,便只是发了条消息问进展,那边回了句放心问题不大,有饭吃我咋可能不去,外加一个勾嘴笑的表情包。
十月五号这天,王也起了个大早,清华读本科时的被体测逼出的晨跑他没有坚持下来,倒是生物钟一直留到现在。他来到正在交班的指挥中心,正好看到诸葛青坐在位置上,在看西郊编队的训练视频。
王也解锁自己的电脑,把风后系统设置成仅录入数据的模式,再怎么说他的风后系统也只是一道保险,膜泡的人力修复已经是一个很成熟的系统,全世界都在用,他有不少精算班的学弟,就被拉去干这个了。
时间还早,白天还能再做点什么。王也走过去,拍了拍诸葛青的肩膀。
“去哪逛逛不?”
诸葛青摘下耳机,仰起脸来。
“你生日,听你的。”
话音未落,防空警报忽然响了。
陆瑾快步走进指挥中心,看着两个请了假还没走成小年轻,笑了一下。
“都在呢?”
干活呗。
诸葛青冲他笑了一下,麻溜戴上耳机打开通讯。王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是不是随口蹦出了一句脏话,总之防空警报从黄色变成红色,拉响的警铃中大概也不会有人听到。
但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明明是白天,屋里的光线却像阴天了一样暗了下来。王也下意识抬起头,窗外的景象让他含在嘴里的艹字终于喷了出来。
“捕食者集群攻击,数量,300以上。”
陆玲珑的声音依旧很冷静,王也不由得佩服起这个姑娘的定力。
“全市疏散至深层掩体,中心全员,进入一级战备。”

TBC
诸葛旗门名不虚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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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7 21: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神仙文笔我爱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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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奖过奖,努力把故事写得好看一点(^_^)  发表于 2020-7-29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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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7 21:01:19 | 显示全部楼层
科幻pa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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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pa还是很爽的  发表于 2020-7-28 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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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7 23:03:08 | 显示全部楼层
特别喜欢这样的阿青和老王。他们擅长的领域可以不同,但都是各自领域里独当一面的人,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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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想写出来这样的感觉(^-^)现在其实还不是很稳马上要开始小翻车了  发表于 2020-7-28 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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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1 23:18:28 | 显示全部楼层
(5)
王也,你吃过瘪吗?一天两次的那种。(大雾)

指挥室就像按下了四倍速播放键,王也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几步路,就差点和两三个人撞上。他刚刚戴上耳机,就听到了陆司令的声音。
“无命令不得打开膜泡。空军编队无命令不得进行膜泡外作战。”
陆瑾老爷子是老将领了,平时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说一不二的硬汉气场,但对他们这些小辈还是和蔼的。北京防御中心这群小辈能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底气,一部分也来源于这位空中防御司令员一贯的举重若轻。
然而这次陆司令严峻的语气,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了每个人头顶。
王也下意识回过头,诸葛青的背影依旧端正地印在屏幕前,被屏幕上的投影勾勒出一道荧光的轮廓。
“收到!”全员齐声回复,王也很久没有在这种集体喊话的回声中听到过自己的声音了。

“捕食者数量还在持续增加,目前已经集结500。”
不能随意打开膜泡,因为捕食者空袭密度太大了,王也对膜泡的修复速度心里有数,目前一次开关的间隔在一分钟以上,期间掉落在地面上的将是数十甚至上百的捕食者,光尸体砸也能砸掉一个海淀连带半个西城。
更何况这个密度,掉下来的不会是尸体吧。
王也忽然倒抽一口冷气,飞速调整模型,开始模拟运算。这种密度的集结,捕食者个体直接攻击膜泡,强度也不容小觑。
他的运算还没跑完,耳边又传来陆玲珑在公共频道的广播。
“侦测到母舰充能反应。”
——乖乖。王也赶忙清空了后台进程,将所有内存留给实时运算。他敲下回车,却一不小心敲成了斜线,才发现自己手心沁出了一层滑腻的汗。
他来到北京防御中心,还从没见过这架势。虽然之前的袭击都很凶险,万一哪一炮没防住,整个北京城区就要气化为华北地区的PM2.5。但他见多了同行们的操作,知道这里的防御有多可靠,总能在脑海中想象出,至少大概率如何化险为夷。
这次乌乌泱泱的捕食者黑云压城,怕不是对面着急了,砸都能给砸出个洞来,偏偏母舰还在充能。
“116.22,40。六十秒冲击准备。”
“西郊全员起飞!”诸葛青忽然在频道里大喊了一声,吓了王也一跳,王也这才发现自己连诸葛青的指挥频道也接上了。
陆司令不是刚说了不开膜泡——
“全员起飞,地勤马上避震!快!”陆瑾的命令在频道里紧随其后,“膜泡全力防御攻击点!”
王也赶忙输入坐标点,“风后”系统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模拟运算,风力、地形、捕食者的动态,如何获得最佳的防御效果,弹性防御效果预演……
弹性防御,顾名思义,集中一部分能量,在保证膜泡尽量不破的情况下,会出现受冲击下凹,就像之前落在奥森人工湖上的那一次。膜泡的下凹会带来很强的能量冲击,上次直接在湖边来了一个海啸,湖底都被轰进去好几米深,还好市民都避难了,奥森公园没有路人。
“王也!模拟刚性防御!”
陆瑾看着模拟一声怒吼,差点把王也从椅子上震起来。
“哎哎哎好嘞。”
王也虽然有所犹豫,但还是马上修改了“风后”系统的模拟参数。刚性模拟要集中大量能量,尽可能减少膜泡的弯曲,也就尽可能减轻对地面的冲击。但是这样做的后果,会让没有能量集中的地方,变得异常薄弱,很容易被捕食者个体击破。膜泡发射的功率存在一个总上限,这是王也和洪音教授追踪了三四个月得出的结论。
“歼击机编队起飞。”
“强击机编队起飞。”
“预警机编队起飞。”
“无人机起飞。”
空军的指挥频道频频传来回复,西郊机场从未如此忙碌过,密密麻麻的机种一架接一架离开跑道,密度甚至高到需要飞行员用一点技巧,避免与前一架相撞。
“无法完全刚性。”王也看着屏幕上飞速闪过的字节,“最大承受损失是多少?”
“40厘米高强度混凝土跑道,剩条能用的就行。”诸葛青的声音插入频道。
王也愣了一下,来不及多想,直接输入了冲击波强度的参数。系统有了之前两次运算的基础,这次运算更迅速了,很快给出了一个40%弯曲的计算数据。
“王也!”
“能量没法继续集中了!”王也顾不上对陆司令用敬语,“别地儿随便一撞都能撞进来!”
陆瑾那边沉默了两秒钟,王也一瞬间以为自己走神的时候,电脑上传来的权限许可。
“风后”系统的修补方案同步上传给了每一位修复员,修复员看到自己所在的区域应当如何增强或者减弱,开始用自己的精算技巧调节范围内的膜泡发射台,去拟合“风后”系统给出的命令。
王也看着正常运作的系统,稍微松了口气,掰了一下自己敲键盘敲到几乎抽筋的手掌。与此同时,“风后”系统开始根据最佳模拟结果,生成一个类似卫星成像的同台预测图,以便其他指挥部门配合。
王也看着那个模拟图上岌岌可危的地面,以及玻璃在冲击波下一层层破碎的建筑,忽然觉得这里无比熟悉——无论是排列整齐的跑道,还是紧急起飞刚刚离开地面不久的最后一支编队。
捕食者母舰这次的攻击目标,是西郊的机场。
“倒计时,十秒。”
王也忽然扑向自己的键盘,还有十秒钟,他可以从40降到35,然后最小二乘法寻找到真正的极限平衡点,这需要大量的运算,十秒钟也许能够完成,很可能来不及,但不试一试——当他输入指令的时候,赫然发现系统没有任何反应。
【主控台已关闭修改权限】
王也猛地扭过头,陆瑾站在主控台,看着窗外黯淡的天色,面如磐石。
“稳住,还没结束呢。”陆瑾打开王也通讯频道,“下面有你忙的。”
但是——王也刚想反驳,另一个人在他的屏幕上发来了一条文字消息。
“你没错。”
消息来自于诸葛青,诸葛青正在空中编队频道里,像是民航机场协调员一样,协调全部起飞的飞行编队去哪篇空域盘旋,才不会在膜泡里撞在一起。
西郊机场即将迎来一次强烈的冲击,刚刚的紧急起飞,就像航母作战时期母舰遭遇轰炸的反应——与其被一股脑炸沉,不如赌一把,如果起飞,尚且有保存一点战斗力的希望。
那一条跑道的底线,只为了保证他们在膜泡内还有条件降落,人机平安;而不是承受迫降的巨大损失,只有人活着。
“冲击波五秒——”
“膜泡能量集中完毕。”
从指挥室向外看天,折光效果减弱了,膜泡的能量部分被转移到了西郊。而在整片天空上,密密麻麻烟火一样的光点一刻都没有停下——那是捕食者个体在不停地攻击着防御泡。就像“风后”系统预测的那样,在战斗的开始阶段,削弱了40%的膜泡还能勉强抵挡住这个密度。
王也双手仿佛毫无知觉地搭在键盘上,好像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
“风后”模型拟合率,99.8%。
他没错,系统的运算也很准确。
“西郊地下指挥系统启动完毕,地面准备断开连接。”指挥中心收到来自西郊的联络。
“很好,避震。”陆瑾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却向着西郊的方向,稳稳敬了一个军礼。
“收——”对面的收到还没有说完,通讯就在强烈的电磁场变化下中断了。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强烈的闪光滑过西边的天际,这次的袭击距离,海龙大厦只会略有震感,甚至不需要做防冲击准备。卫星模型上的膜泡在冲击下向下凹陷下去,一点点靠近合上风后系统给出的模拟画面。拟合率,99.8%,99.7%,99.5%,99.8%……
王也看着那个画面,一瞬间却期望着某个瞬间拟合率会突然掉下来,但是没有。就像“风后”系统预测出来的图像一样,西郊机场附近的草皮被整个掀起,黄沙漫天。这是直接冲击的距离,冲击地点正下方的跑道就像地震一样一寸寸裂开,最近的建筑外玻璃一层层破碎,距离稍远一点的地方,也只有下层能幸免遇难。
大部分西郊的地勤都及时进入了地下掩体,地上最后断开连接的那个声音,王也还隐约记得。
傅蓉第一次带他从天上下来的时候,拽着他去测身体数据,那时候他头晕眼花离吐就差一点,心跳咚咚咚仿佛要跳出喉咙。来给他测心率的是一个有点职位军衔的负责人,好像和王也差不多大,开玩笑时一直管王也叫高材生,而后带得整个西郊基地都这么叫他。
王也看着屏幕上的卫星画面,他叫什么来着?

“王也,集中精力。”
陆瑾的声音就像一记重锤,把他从游离的思绪中锤了回来。
“战斗还没结束,下一波要来了。”

没错,战斗还在继续。昏暗的天空下,他几乎对时间流逝失去了感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王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理素质和真正的军人之间有多大的差距。他双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就像当初同学通宵复习后马上迎接考试的样子,忙碌的指挥室里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大屏幕正中的能量场图上,膜泡开始像起疹子一样出现一个个红点,而后荡开一波又一波涟漪。
捕食者的进攻加剧了。
“风后”系统的权限解开了,避免了占用内存的多余操作,超级计算机大片空闲的内存正蓄势待发。
“西面没有。”诸葛青在频道里提醒。
王也飞速敲入修补系数,“风后”给出初步运算结果——西郊刚刚集中的能量场,要以最快的速度回溯到其他地方,否则很快就会被捕食者撞破。
“注意,捕食者进攻频率增加。”陆玲珑在频道里提醒。“风后”系统由预测结果发出的指令,其实很大程度减轻了她作为协调员的工作压力,而她也能把更多的经历放在解析雷达图像上。
陆玲珑话音未落,王也的屏幕上闪出来一个大大的红色叹号。
“陆司令——”
“风后”系统给出的唯一结论,是来不及。抵御光炮的攻击、抵抗捕食者个体的撞击都需要消耗能量,加之捕食者加大了进攻频率,膜泡现在就像是一个多病缠身的重症患者,即使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也会被撞破的。
王也下意识回头去看诸葛青,但他也马上意识到,直接面对这个数量的捕食者攻击,歼击机编队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这时他才发现,陆瑾关闭了他的语音。
不会吧?北京马上就要被天降捕食者砸为平地,这个结论不许他说?
“捕食者集中在东南对吧——”
正在这时,第三炮兵司令张之维的声音接入公共频道。
“正好。天津大炮,准备。”
这场战斗的胜负手,是一直没有出击过、能量匹配敌方母舰光炮的天津大炮。

“准备就绪。”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接入了通讯频道,应该是天津大炮那边的技术人员。
王也的屏幕上忽然弹出一个窗口,请求天津防御膜泡接入“风后”系统,他随手按了回车键。虽然“风后”系统并没有给天津建过膜,但如果这些防御泡都是同一个东西,用北京的数据去套,大概也能多少监控一下情况。天津的数据很快接入计算机,拟合率90%。王也心里有了谱,膜泡的弧面不一样,张力果然会存在很大差别,于是他打开通讯频道。
“只能监控,天津的拟合率没法预测——”
“张楚岚!”
频道里忽然传来张之维一声低吼,王也差点被吓得一哆嗦,而后意识到怒气不是冲他来的。
“毕竟要打开膜泡,我想多一层安全保险。”天津大炮的技术员,就是被吼的张楚岚,在频道里解释。
“少废话。北京东侧瞄准!”
王也心想这语气是有多大的梁子吗?但得罪了张司令还能做天津大炮的负责人,这个张楚岚还真是号人才。当他以为对面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时,对面却只是端端正正回了一句——“收到,完成瞄准,准备发射。”
“滴——滴——滴滴滴滴……”王也的电脑上忽然闪过一连串警报,他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
拟合率80%。
……76%……73%……65%……
“风后”系统建立到现在,还从没出现过这么大的问题。
王也有预料到,天津的膜泡拟合率肯定会低一些,但没道理90%忽然开始断崖下跌啊!他以最快的速度调出天津膜泡的模拟图和实时能量图,实时监控图上,天津膜泡的能量在急剧下滑,而后张开了一个空洞。王也一拍脑门,他怎么忘了,防御炮和能量炮是矛盾的。与其被自己打穿一个洞,主动打开一个洞多少更可控一些。
“张司令,膜泡能量出现异常——”
王也心里一惊,这不是张楚岚预料中的变化吗?他刚想打开通讯,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主动联系天津的通讯权限,几乎与此同时,天津的数据从电脑里消失了。他赶紧去翻后台的程序,天津的数据流也不见了,难道开炮会影响数据传输?不对啊,遭受光炮攻击的时候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是指挥部切断了他和天津的联系?!
“你要抗命?”张之维的声音不由分说地压上来。
“不敢。”张楚岚肯定发现联系被切断了,语气还是稳得仿佛无事发生。“天津大炮——发射!”
指挥室东面的天空被照亮,光线从接近地平线的地方升起,而后自东向西划过一道长长的光路,光路上的捕食者瞬间灰飞烟灭——这就是一代能量炮的实力。
“捕食者消灭数量,50以上,剩余数量,300。”
王也马上意识到,数量不对,小学生也知道300加50不等于500,刚刚攻击膜泡的个体也不至于平白死了一百多。他重新把目光投回北京的实时图像上,光炮的角度恰好从东南方向擦过了北京的防御膜,没有给防御膜留下伤害。
而在强光形成的阴影里,一丛个体像云一样,悄悄飘离了北京上空。
但他们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多余的经历,去在意那一百多只捕食者要去哪里。
“北偏5度,开炮!”张之维再次下令。
“瞄准完毕,发射。”
“捕食者剩余数量,100左右。”
“西偏五度——”
“报告司令员,膜泡修复异常。”张楚岚竟然打断了张之维的话,“考虑到天津大炮的安全,建议五分钟后进攻。”
几乎与此同时,从天津传来的实时监控图在中控屏幕上蹦出来,几乎怼到了陆瑾和张之维的脸上。王也抬头看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即使没有风后系统的计算,他也能看出这个膜泡状态不对——本来由于扁平化强度很高的膜泡,此刻薄得几乎一撞就破,还好捕食者的目标在北京。刚刚那些撤退的捕食者往高空走了,撤出了卫星的监控范围,倒是围在北京的大部队还没有往天津掉头的意思。
张之维看着天津的膜泡图,难得没有用命令压回去,这算是默许了。
八十多只捕食者还在进攻北京的膜泡,天津那边又脆皮得只剩一丝血,王也内心感叹做这种项目真是心脏不友好。他揉了揉眼睛,捕食者不再遮天蔽日的情况下,天光稍微亮了一些。太阳早已划过正午,他因为没有及时补充碳水,有一点昏昏沉沉的,右手下意识去摸保温杯,才发现里面早就空了。
正在这时,诸葛青打开了指挥频道。
“请求房山支队出击。”

TBC

解锁新人物。
阿莲本文无CP,顺便阿莲未来的支线上有一个重要伏笔,看过《上海堡垒》小说的朋友应该能猜到是啥,不要剧透~
下一章又是空战,痛并快乐着啊……虽然的空战一向都是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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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15 13:17: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墙头的草莓 于 2020-8-18 21:57 编辑

终于又写完一场空战(吐魂……)



上周老王吃瘪,这周轮到诸葛青别扭。



(6)

“请求房山支队出击。”

诸葛青的声音切入频道。

王也刚有点精神不济,又捏了把脸支棱起来,去看卫星图——捕食者本来集中在北京东南方向,是为了躲避自家母舰打在西郊的光炮,而正好把自己暴露在了天津大炮的射程内。

这时,剩余的部分捕食者开始向北京西北移动,试图躲开天津大炮的弹道——除非大炮把北京的防御轰个对穿。

“诸葛青。”没等陆瑾说话,还在天上兜圈的傅蓉已经发话了,“房山支队人少,训练机会也少,和我们不一样,慎重。”

房山支队目前还在膜泡外,没有膜泡的保护,意味着随时可能被毫无防备地轰杀至渣。在这种情况下,能隐藏自己就不错了,很难光明磊落地飞训练;同样因为如此,歼击机编队的精锐,日常都养在膜泡内的西郊机场,没有人会把自己的鸡蛋保存在电风扇里。

“战斗准备,批准房山起飞。”陆瑾却忽然下了命令,“诸葛青,你有两个任务,吸引捕食者注意力,尽量往东南引;还有,不能让任何一只砸在房山。”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王也昏昏沉沉的大脑忽然晴朗,吸引捕食者注意力,自然考虑替丝血的天津分担防御压力,防止捕食者把目光投向天津大炮;另一方,面不能让任何一只砸在房山——目前还不为敌人所知房山大炮,也和房山机场一样,暴露在捕食者的打击之下。

王也翻出一个程序包,里面是还没有完成的房山模型,房山地区的能量发射装置也没有就位。以极快的速度开关膜泡这一点还没能做到,而且当膜泡体积变小弧度变大时,想要做到更为困难。

“房山编队起飞,反雷达低红外。低空绕至西北后南下迎击。”诸葛青打开另一个实时画面,房山编队在良乡机场依次起飞,而后在防御泡外向北绕行。在不知道捕食者战术水平的情况下,诸葛青设计了一个仿佛古战场行军一样的误导:通过编队迎击捕食者的角度,给捕食者一种歼击机来自西北方向的错觉,让捕食者的目光首先避开了房山——如果他们没有雷达探测的话。

几分钟后,编队向东南急转。诸葛青皱了皱眉,从急转的速度来看,操作要求极高的灵活阵型,房山编队应该没有人能打头阵。与快速反应的捕食者作战,就只能让他们飞在安全距离之外,导弹的命中率必然有下降。

不容他多想,房山编队已经遭遇了4只捕食者。

“散!A5!”

编队四下散开,刚好躲过了领头捕食者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一个诱饵,将捕食者引到可以预料的轨迹上,导弹命中率将会大幅上升。诸葛青张开嘴,嘴唇忽然感觉一阵好像供血不足一样的发麻。

不可以,以自己刚刚的判断,不可以。

咚,咚,咚。

他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降噪耳机的封闭效果,将声音放大得无比清晰。

“2,8,导弹发射!”

不出所预料,四枚导弹,有一枚被捕食者的触手拦下了,另外三枚击落了一只捕食者,重伤一只。

“切A2!”

这一套阵型的编号,是他在上次空战后,熬了两晚想出来,找陆瑾审过,并亲自跑去西郊交给傅蓉的。

A类阵型下,所有人随时保持安全距离,这样的距离牺牲了一定的攻击精度,但在捕食者已知的攻击范围下,只要合格毕业的驾驶员就能做到有效闪避。他当初在盘子里用水画出的阵型,就是考虑了自爆喷溅范围后,更为安全的A1。

B类阵型,要求1-2名飞行员打头阵。他们会在捕食者的攻击范围内进行高速运动,吸引捕食者的注意力。而只要飞行员有足够的随机应变能力,B类阵型的危险性,仅仅略高于遭遇高水平敌机的缠斗。只是捕食者攻击方式不同于歼击机,在航校养成的闪避习惯并不适用,要求打头阵的驾驶员更为灵活。

在此之上,还有C类阵型。傅蓉开玩笑说他浪费脑细胞,因为C类阵型一个比一个难,主要是头机的飞行动作太极限,驾驶员能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完成此类动作,已经可以在履历上记一笔了。战斗中若是因为情况紧急没能稳住,很容易由于脑部供血问题出现黑视或红视。在飞行中丧失视觉甚至失去意识,危险性不言而喻。

“3,7,导弹发射!”

又有两只捕食者围上来,四枚导弹只命中了两枚。

咚,咚,咚。

心脏狂跳造成的血压变化,让诸葛青隐隐觉得后脑发涨。

现在的捕食者密度,如果用B3,应该能做到全部命中。但他用力咬住嘴唇,诱饵谁来做呢?

“切A3!”



傅蓉编队里的4号,已经停飞了。

诸葛青去西郊交阵型的时候,那个兄弟还躺在医院。4号精神不错,看到诸葛请来病房探望,开玩笑多谢指挥救命之恩,甚至还打趣说以后也考虑去地勤。爽朗的笑容牵动了大面积灼伤的脸部、右手,昭示着4号永远不可能回到天空;而治疗后留下的疤痕,以及右眼下降为零的视力,会跟他一辈子。如果能在特殊时期留在部队地勤,反倒是福利一样给了他后半辈子一条出路。

王也说的没错,空军是在用命去踩50%的可能性。道理可不是这样吗?自己出生在军人家庭,从小就明白,当兵的贪生怕死还当什么兵啊。诸葛青自己在西郊被炸的前一秒,还给王也发了一句“你没错”。

是啊,自己隔岸观火的时候多冷静呢,多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顶着风险去踩,和把别人推上去,能一样吗?

“也好。青啊,就当去历练历练。”诸葛栱送儿子飞北京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诸葛栱是南京军区的空军司令员,诸葛青自然明白这个历练是向着什么方向去的。

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历练的机会,也许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吧。

诸葛青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指挥和并肩作战不一样,战友你锤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子弹来了谁都可能挡一枪,即使有个什么连长排长的头衔,本质上大家都在一个战壕里趴着,都是共同的命运;指挥虽然人在后方,但要把所有战友的命扛在自己肩上,越能扛,才不会乱,才越能指挥更多人。

天塌下来还有陆司令顶着呢,兜不住的时候还有傅蓉罩着呢。诸葛青觉得自己真的挺不争气,他仅剩的机会,来这么点责任就顶不住,搞得好像很多道理都明白,但就是办不到。

4号差点坠机的时候,诸葛青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不是自己坐在4号的驾驶舱里。



“又来八只!切A2!”

诸葛青倒是有个优点,心里就算乱成一团,只要人还在椅子上坐着,工作状态就绷得住。

“7号侧摆!”

为了避开所谓的安全距离,歼击机编队的包围范围也在变大,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注意配合!向东南移动。”

顶不住了,诸葛青脑海中忍不住模拟B2阵型的飞行路线,需要一个机动性极佳的飞行员作为诱饵,这个人要反复变向、甚至要完成一个环形绕尾,稍有不慎,就会像当初的4号,被溅一身腐蚀性液体,或者被捕食者的触手捅个对穿。

咚,咚,咚。心脏又开始用力地撞击着肋骨。

“保持A2!1,5,6导弹发射!”

还好身体状态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力,又有两只捕食者坠落,一枚导弹打空。

稳住啊。诸葛青咬咬牙,上次4号坠机的时候,自己差点以为心脏要撞断肋骨,加之当时本来就不大冷静,才出现了失误。

这次绝不允许。

“8号——左摆,切A4。”

伴随着动不动猛锤两下的心跳,诸葛青渐渐觉得有些焦躁,又有两只捕食者围上来了。超乎寻常的亢奋状态从心脏一路传到四肢,传到大脑,他再次出现了有些缺氧的错觉。

“很好,捕食者包上来了,就这样继续往东南引。”

陆瑾的声音插入频道,一把把诸葛青从缺氧的边缘拉了回来。

诸葛青飞速扫了一眼完整的膜泡模拟图,突破北京膜泡中轴线的捕食者像包饺子一样,向着房山编队包了上来,他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捕食者的注意力被编队吸引,远离了北京的西侧,没有往天津移动,也没有注意到这支编队来自房山。

“56闪避!A1散开!”

诸葛青并不想就这样结束任务。

56两架歼击机勉强躲开了捕食者的进攻,面对十几只捕食者的围攻,房山分队已经有些捉襟见肘。

“想飞B1?”

诸葛青愣了一下,是傅蓉的声音,走的是编队内通讯频道。

“别说B1,C1我也能飞。等着。”

“指挥中心,西郊歼击机编队申请出膜泡作战,申请出膜泡作战。”

傅蓉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来。

禁止出膜作战的命令是陆瑾下的,此刻他没有回答,相当于没有松口。张之维看着指挥屏幕上层层叠叠的窗口,沉吟片刻。

“天津大炮怎么样?”

“准备就绪。”张楚岚回答,“还顶得住一次。”

“王同学,膜泡打个洞的话,修复要多久?”

“2分钟。”王也不明就里,敲着代码,下意识回答。

张之维点了点头。

“老陆,我们走步险棋。”他看向王也,“那个研究生,不用忙着预测了,等洞打出来,你直接算怎么修就行。”

陆瑾沉吟片刻,一拳打在张之维肩膀上。

“真有你的。”

“西郊对空作战编队,向北京膜泡东南方向汇合,注意防冲击。”陆瑾接过指挥频道,“房山支队,向正东方向500米闪避。”

“天津大炮,北偏五度,切面仰角,发射!”

东南方向的捕食者几乎被这一炮一网打尽,屏幕上的闪光映在年轻人眼里,大家内心同时闪过一句“姜还是老的辣”,而后开始疯狂投入工作。

“剩余捕食者,20左右。”

天津大炮,擦着北京的膜泡开了一个洞。

等在膜泡内的歼击机编队,如同打开了笼门的鸟,迫不及待飞出了鸟笼。



“西郊B1!支援房山支队!”

“这么保守,瞧不起谁呢?”傅蓉的呛了诸葛青一句,“奇数支援,偶数跟我C1!”

诸葛青沉默片刻,傅蓉是西郊歼击机编队的队长,理论上并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面对二十只捕食者,C1的攻击效率,几乎是B1的两倍。

诸葛青按住自己又开始狂跳的心脏,“蓉姐,稳住。”

“瞧好吧!”

傅蓉驾驶的歼击机就像一枚银梭,一头扎进了捕食者群里,并在高速运动下发射了第一枚导弹,准确命中并击落了一只捕食者。

乌乌泱泱的群落因为这枚导弹而躁动起来,大部分捕食者纷纷调转朝向,瞄准了这个不速之客。密密麻麻的触手向着歼击机刺过来,而歼击机以及精密的操作一一闪避,配合的机群很快跟上,开始在外围对捕食者进行轰炸。

专注于攻击诱饵的捕食者,一炸一个准。

傅蓉的歼击机此时已经飞速穿过了捕食者群落,捕食者也躁动起来,开始想着她猛追过去。此时的1号歼击机更像一枚穿了线的针,她的线就是身后紧随而来的捕食者,甚至在她穿梭的过程中,有两只捕食者由于体击庞大撞在了一起。

“蓉姐!他们追——稳住!”

傅蓉忽然猛地拉起机头,进入不完全的失速爬升状态,追着她的捕食者瞬间被闪到她的前方,而她的机身向后划了一个左右闪躲歪歪扭扭的圆圈——在几乎失速的状态下,她还将将躲过了几条触手的攻击。

“放心,我不飞眼镜蛇,谁要给它们当活靶子。”

圆圈有惊无险地画完,傅蓉来到了捕食者的后方。聚成一团的十一二只捕食者四周,还有围追堵截的整个编队。

“全员,导弹发射!”



TBC

蓉姐会不会有点太帅了……

放心,蓉姐无CP。但后期闺蜜组会有不少同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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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4 01:14:36 | 显示全部楼层
深夜更文,还会有人吗?

(7)

提前给也哥过个生日。

我终于开始搞事情了(?)。



王也悠悠转醒过来,适应了一会儿黑灯瞎火的房间,确认自己正躺在指挥部分配的单人宿舍里。他大概还记得诸葛青让他早回宿舍休息,都不晓得自己晚饭去食堂吃了点啥。背有一点疼,说明他大概是像一个麻袋一样直接倒在了床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时间19:15。

一条微信消息跳到屏幕上,“张楚岚:具体情况过几天再说,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还要确认一下。”

王也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这家伙的微信哪儿来的?他打开好友申请,张楚岚加他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前,“从学校网站上找到你的电话。无意冒犯,改天有事说,要事。”

然后自己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地就把好友加上了,还好没发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的。”

他象征性地回应了一下,伸了个懒腰,开始浏览微信有没有新消息,或者什么自己半睡半醒回错了的消息。可能是白天神经一直紧绷着,躺了俩小时他并没有觉得神清气爽,反而整个人都睡得有点僵。

他看到自己在“发小吃饭群”里发的消息,白天全城防空警报扯了太久,餐馆晚上也都来不及开门了,说好的请客实在没办法,对不住。

正在这时,手机一震。

金元元:还歇着呢?

【金元元邀请你加入视频群聊】

王也打开视频,是金元元坐在自家的书桌前,打开台灯和他打招呼。

“嗨小王啊,你在干嘛呢灯也不开?还在防空洞里?”

“哎哎刚睡醒,这就去开。”

“真有你的。牧之呢?怎么一直不接?”

“牧之好像被领导叫回公司了,一会儿再上来。”小天加入视频,他好像还在路上,路灯的光忽明忽暗打在脸上。

“得,不等他了。”

“金姐,干嘛呀?”

王也打开灯,习惯性确认了一下窗帘。窗帘关得很严实,视频里只能看到一个旅馆单人间,看不到这里的位置。金元元他们几个发小只知道王也跟着导师做项目,忙了就包住宿不回清华宿舍,并不知道也不能知道项目在北京防御中心。

“你说干嘛?给你过生日咯。”金元元甩了一下自己的短发,“来来来,给你唱个生日歌,小天也一起。”

小天应了一声,但那边好像是走在街上,声音放得很小,主要还是金元元在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金元元唱歌不是不好听,也不怎么走调,只是在商圈和领导混多了,唱起歌来自带一种老干部ktv的气场。

王也看着视频,一瞬间感觉到有点不真实。白天的战斗还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轰炸下碎裂的西郊机场跑到,中断的通讯,乌云一样压下来的捕食者,天津大炮,拟合率暴跌的模型……等到明天早上,一整天的战斗会变成一条十分钟的早间新闻,金元元小天刘牧之他们呆在毫无信号的防空洞里,甚至不知道王也某种意义上就在战场上。

他现在坐在这里,听着耳机里清唱的生日歌,就像忽然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谢谢各位。”王也笑着双手合十比了个感谢,“饭还是要吃的,有空一定给你们补上。我有个项目组认识的朋友,本来还想给你们介绍一下。”

“不用补啦。”金元元挥挥手,“小王啊,我明天就去兰州了,和公司一起。我网快,抢了张头等舱的机票。”

王也愣了一下。他们几个发小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从小到大,都是他们看着一批又一批外地人挤破头皮涌进这座城市,没人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争相离开这里——不知是因为气候还是附近的地形掩护,兰州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防御膜泡,却从未被捕食者骚扰过的城市。如果说兰州是安全的大后方,北京上海这种频繁受到攻击的城市,已经是妥妥的前线了。

“咋?你不走吗?今天在防空洞一关一整天,傻子也该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也想帮忙,但现在飞兰州的机票都被抢断了,赶紧让你爸想法给你整一张……”

“……项目走不开。”

“啥项目有命重要!”

“小天呢?”王也强行转移话题。

“我?嗨,连网晚了没抢到。问题不大,听公司的呗,我们公司在朝阳,这次没出什么事,还不打算搬……哎,牧之哥上来了,牧之哥!”

刘牧之的窗口弹出来,他站在某个走廊靠窗的位置,画面上光线不是很好,背景很嘈杂。刘牧之就职的公司在学校往西的创新科技园,因为是几个学生白手起家拉起来的,一直没来得及换一栋远离西郊的写字楼,这次光炮落在西郊的防御膜上,写字楼难免受到一些波及。

“我在走廊里。白天公司这边受了一点冲击,刚刚被紧急叫回来整理资料。”刘牧之本身就有一点压力胖,现在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配合上还有点喘的声音,听着都累。

“金姐准备去兰州了,你呢?”

刘牧之那边苦笑一下。

“公司大楼玻璃碎了一半,管理层准备整个往兰州搬家……我,抢不到票啊。”

“那你怎么办?”

“再找工作呗。”刘牧之自我安慰一样搓了搓鼻子,“这年头,还能活着就是好事吧……”

“别说晦气话啊!”金元元打断,“都平平安安的!等我回来还一起吃饭。”

“好嘞,您放心吧。”王也倒是笑得很放松。

“王也!”金元元隔着屏幕瞪了他一眼,“真没想到你都不走,什么项目不能换个地方做……你说项目组的那个朋友,回头有机会再聚,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

王也眼前浮现出诸葛青的样子,不知怎的差点自己呛一下。

“哎,行。”

视频挂断,小天还没回到家,或者有可能准备去超市买点饮料,到广场上和年轻人们蹦个露天迪;金元元背后放着三个大箱子,估计马上要收拾行李;刘牧之还在公司大楼忙着整理材料,明天会有人带着这些材料一起飞到兰州,给通宵整理材料的员工留下一笔遣散费。

王也倒回到床上。他做的项目,洪音教授和陆司令大体通知过他父亲。王卫国年轻时当过两年兵,加之父辈们对于报效祖国这件事总还是有些情结,听说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提出反对。中海集团的子公司一个月前就去了兰州,相当于给自己留了个根,但王卫国一直没提过要去兰州的念头,也从没要求过王也从北京这个三天两头防空警报的地方离开。王也妈和哥哥王亦一家都蒙在鼓里,不知道为什么。

“爸哎,你们想去兰州就去吧,包括我哥他们,不用担心我。万一有什么情况,指挥部会安排撤离。”

微信语音发出去,对面并没有回。

王也继续往下翻,翻到了诸葛青。战斗结束后,诸葛青只让他赶紧回宿舍休息,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办,然后好像往陆司令办公室去了。

“吃晚饭没?”

“吃了。你歇过来了?”对面秒回。

“差不多吧。欠你顿饭,改天补上。”

对面发了一张方脸藏狐的表情。

“你们北京人这都要记吗?”

“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诸葛青这次发了张火狐笑。王也正奇怪对面哪来的这么多狐狸表情包,忽然觉得这只狐狸越看越像诸葛青。

“那改天请我吃食堂的肉包子。”

王也一时间被噎得没话说,心想得嘞,那改天再说吧。

“你忙完了?”

“嗯,明天去西郊。”

又去西郊?王也请的假顺延了一天,这下没事干了。

那就补觉吧。他打了个哈欠,睡意又涌上来。

或者睡一觉起来,久违地回家看看。



诸葛青等了一会儿,对面没有回复,于是他发了一个“晚安好好休息”,切回了傅蓉在内部频道里的聊天窗口,傅蓉甩了三四条长长的语音,内容无非就是白天诸葛青犹豫了很久不让傅蓉飞C1,她觉得这是对她这个小队长飞行技术的不信任。

“蓉姐还不睡呢?”

“不着急。刚刚完成降落入库刚,还在统计减员情况。你们指挥部那个高材生干得不错,留了两条跑道,还有一条今晚翻一翻明天就能用。”

“蓉姐,正经问你,C1你有多大把握?”

“第一次飞一半吧。下次再飞能有八成以上。”

诸葛青打字: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傅蓉也打字:少来。

“我明天去西郊,高G测试仪坏了没?”

“测试仪倒是没坏,你脑子是不是坏了……高G测试仪不是随便玩的东西,没有概念吗?”

“我找陆司令申请了,明天我把他的签字带过去。”

“诸葛青你到底什么人啊?就算陆司令批了,我也不会给你加到6G以上的。”

高G测试是飞行员和宇航员的训练仪器,用来测试飞行员能承受的最大加速度,这种测试没有经过日复一日的体能加强和专业训练,普通人很容易出状况。诸葛青听得出来,傅蓉这话,可能是在说他背景有点硬,这种胡闹的申请都能通过。

他打开录像功能,对着镜头自然绷紧上半身,微微弯腰,吸进一口气,憋气,几秒后换气,整个过程中全身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这套动作被称为AGSM,全称为Anti-G straining maneuver,也就是飞行员在高加速度飞行时最常用的抗荷动作,通过绷紧的肌肉,防止血液被重力全部甩到下半身,导致大脑缺氧。

“我以前最高加到过11,蓉姐你至少给我加到9试试吧。”诸葛青对着镜头眯起眼,“反正你在一边盯着,有什么不对随时停。”

傅蓉那边沉默了有一会儿。

“你在南京军区,也是飞行员?”

语音回荡在空空的走廊里,诸葛青抬起头,看着白色略偏蓝的柔和灯光。

“蓉姐,你飞一个只有一半把握的C1,不会害怕吗?”

另一半可能性中,包含了太多不敢细想的情况。飞行员因为无法承受快速机动导致黑视、红视都是小事,诸葛请眼前闪过捕食者攻击的瞬间,但并不是他在控制屏幕上看到的样子。在驾驶室遭受攻击时的压迫感,透过投影屏幕远远体会不到——捕食者触手以超高速度袭来,带来的风压不亚于锁定了机身的对空导弹,而这种“对空导弹”还能以极高的速度变向、追踪,他仿佛又听到了机翼碎裂的声音。

诸葛青想到这里,下意识去听自己的心跳,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用半分钟检测了一下自己的心率,71,很稳。

“嗯?”傅蓉显然被这个无关上下文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什么。牺牲的同志们九点告别对吧?”

“嗯,基地5号跑道,仪式很简单。”傅蓉打字回复,战斗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缅怀的时间,“等战争结束,再去公墓。”

“我大约八点到西郊,明天见。”



防空警报解除时,太阳已经将近落山。街道上的霓虹灯来不及亮起,大小门店都落着卷帘门,平时热闹的小吃街也听不到此起彼伏的吆喝。经历了白天的劫后余生,难得安静的夜色笼罩了北京城。

然而与此同时,降临在地球另一面的并不是明亮的阳光。

王也被微信电话吵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二哥王亦给他甩了一堆语音,打开却是嫂子尖锐带着慌张的声音。

“人呢?快回家!”

“平时不是起挺早吗?接电话!”

“你大哥联系不上了!”

王也蹭地从床上弹起来,条件反射打开浏览器。

首页头条新闻:纽约陆沉。

TBC

嘛,不是我非要搞事情,大城市陆沉的顺序还是会按上海堡垒小说来的,纽约陆沉→新德里化灰→上海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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